眷愛深秋(1)
到星期天晚上,警察已經在各處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並盤查了所有可疑之人,依舊毫無頭緒,作案者沒有在現場留下蛛絲馬跡,比如異常的指紋或者腳印什麽的。
齊泰豐心思焦慮,就差沒給人下跪。
金探長也一籌莫展,實際上,他完全墜入了迷惘裏。
當然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獲,他發現天藍閣頂樓浴室被人使用過,臥室床上有幾根黑色長發。
被詢問到周六下午她和景淩的蹤跡時,諾嘉不得不承認他們曾經在上麵“看風景”的事實,羞愧萬分的,她把自己關在工作室,哭得昏天黑地。
警察前腳離開,齊揚後腳就闖進諾嘉的房間,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拎起來,手捏著她的下巴,一臉輕視和不屑:“外表單純可愛,行為卻齷齪卑鄙,為了《水妖》居然勾引齊傲,真讓人惡心,”
“我沒有,”諾嘉淚水驚呆在眼眶裏,她委屈得無以複加:“我沒有幫景淩偷那幅畫,更沒有勾引大哥,”
“你以為我會相信,梅清親眼看見你們……”
想起梅清痛苦得想尋死的樣子,齊揚恨不得把她的小臉給捏碎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家裏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他憤怒的把她扔在床上,手掌剛撫上她脖子,就聽見她大聲哭喊:“你怎麽不去問問齊傲,昨天晚上我有沒有勾引他,你和他一樣,不過就是想要我的身子,何必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猛地坐起來,動手解自己的上衣,胸脯貼上他,歇斯底裏的尖叫:“你想要,是不是,我給你……給你……”
齊揚傻眼了,他的確有瞬間的欲望想要羞辱或者掐死她,讓她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可看她一臉恐懼和瘋狂,他手腳無措的放開她,並迅速消失。
當天晚上,精神崩潰的諾嘉跑回了烏裏巷。
離家的還有齊玉。得知齊家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件,尤靜宜第二天下午就出現在齊府,第三天早上,麵無血色,表情呆滯的齊玉宣布要去尤家小住幾天,換換環境。
齊彥一向就受不了寂寞,兩個最在乎的女人都不在家,不願意看齊泰豐長籲短歎的樣子,也不喜歡齊傲疑神疑鬼的嘴臉,更忍受不了家裏沉悶的氣氛,他收拾收拾,拍拍屁股,表示要找個地方閉關作畫。
星期一上午,齊傲差點心髒病發作。
對警察的破案能力失望之後,他把希望寄托在保險公司這邊,期待可以得到一筆巨額賠償金,結果被告知,最近十五年齊泰豐從來沒有給《水妖》重新估價(怕引起不懷好意和不必要的關注),所以他指望的巨額賠償成了海水裏的泡影。不僅如此,因為賠償金並不驚人,又堅信這幅畫已經不在大澳,保險公司甚至都不是很熱心去追查《水妖》的下落——不願意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齊傲真想找根繩子上吊或者勒死自己的父親。
他必須找到《水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名畫從此下落不明,或者流落海外。
諾嘉成了重大嫌疑犯之後,蘇曼難過的哭哭啼啼,齊泰豐心煩意亂,幹脆一整天都呆在齊名軒。懷孕五個多月的她,本來就有些情緒不穩定,越發覺得臉麵上難看。齊家幾兄妹一直對她不冷不熱,一下子,眾人眼神似乎越發輕視。
至少齊傲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嫌惡。
為了緩解他的敵意,蘇曼決定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齊揚和梅清身上。
“我覺得齊揚嫌疑很大,那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他和梅清往後麵桂樹林走去,黑燈瞎火的,誰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她添油加醋的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經常這樣一起在園子裏聊天散步,”
“你爹最不可能把這幅畫單獨留給他,也許他心裏嫉妒,一時起了貪念才拿走這幅畫,”看齊傲拳頭緊握,麵色鐵青,她繼續火上澆油:“說不定他就是想說服梅清和他一起遠走高飛,”
齊揚的確和梅清在林子裏散步,在安撫梅清受傷之心的時候,他有好幾次衝動,想把她摟在懷裏,狠狠狂吻一頓,手掌在她後背來回撫摸,他最終也沒有勇氣衝破那層道德和倫理的阻礙。
如果她還沒有嫁人,如果他沒有眼疾,如果他不是這樣一無所有,也許他會奮不顧身,也許他會再拚搏一次,可現在,他什麽都不會做,因為一切都太晚了。
齊傲當然不相信他們倆的清白。
那晚他四處找不到梅清,後來被《水妖》失蹤占據了整個心思,沒有想太多,也無暇顧及,以為她隻是找了個地方獨自傷心落淚。
在企圖強占諾嘉,幾乎被當場捉奸之後,夫妻倆陷入了冷戰,無論他說什麽,她隻是沉默不語。
他隻能把滿腔的怒氣撒到弟弟身上。
星期二一大早,他意外襲擊了齊揚在長明美術院的宿舍。
滿眼血絲,一臉怒氣,他衝著齊揚低吼:“那天晚上你和我老婆在一起都幹了些什麽?《水妖》到底是不是你偷……拿走的?”
“那幅畫明擺著就是景淩那混蛋偷走了,沒想到警察這麽沒用,到現在居然毫無頭緒,至於我和你老婆——”齊揚眼神冷淡,嗤之以鼻:“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看見你對諾嘉霸王硬上弓,心情很差,我陪她隨便走了走,聊了會,僅此而已,”
齊傲滯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你們什麽都沒幹,為什麽你和梅清的衣服上都有泥草痕跡?”
“我們在草坪上小坐了一下,數星星看月亮,這犯法嗎?”齊揚冷哼一聲:“有一點我和你絕對不一樣,你可以強要自己的妹妹,我不會忘記梅清已經是我大嫂,我決不會亂來,真可笑,居然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不顧倫理禁忌,”
聽他不屑一顧的語氣,齊傲感覺血液開始沸騰,他一掌擊中齊揚的胸口,咆哮而言:“你有什麽資格冷嘲熱諷,你敢說你對梅清沒有絲毫非分之想,如果那樣,為什麽還不去談一個女朋友,為什麽不從家裏搬出來?”
齊揚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齊傲沒有耐心等他開口,更多指控劈裏啪啦的脫口而出:“你從來沒有貼補過一分錢的家用,你已經二十六七歲了,應該賺錢養活自己,憑什麽還在家裏白吃白住?雖然爹對你和三弟縱容遷就,可人貴自知之明,你知不知道現在齊名軒的生意有多艱難,既要討好顧客,又要籠絡那些藝術家,還得四處搜羅有價值的字畫,我每天像牛一樣工作,你們就知道坐享其成!”
齊傲恨得臉發青,手發抖,指著齊揚怒吼:“如果你還是一個男人的話,就馬上給我搬出去,不要像蛀蟲一樣,等著我養你,順便還垂涎我老婆,”
齊揚極度震驚了,太驕傲以至於不願意反駁。齊傲走了以後,他一個人坐在窗口,抱著枕頭,心裏滿是恐懼。目光久久停留在牆角的畫架,上麵是孤兒院孩子在海邊嬉戲的場景——一幅他傾注了全部愛心卻依舊得不到畫廊老板認可的畫。
整個世界似乎都厭惡他。
看著窗外屋簷下的鳥巢,不知道還有多久這對雀兒就會飛去尋找更溫暖的地方過冬,可他無處可去,他突然想起了樸愛珍,想起她熱情的笑臉和溫暖的目光,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孩,在陽光普照的冬日午後,和她一起曬太陽,喝咖啡聊天,那該有多麽愜意,他甚至願意看著她烏黑亮麗的長發慢慢變灰白。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在流淚。
當天下午,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齊揚把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搬出了齊宅。黑毛在他腳下纏綿許久,一個頭腦發熱,他帶走了這個最忠實的朋友,不久後他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錢讓它頓頓有肉吃。盡管如此,黑毛還是表現出強烈的親情和衷心,每次下課回來,都會搖頭晃腦的迎接他,雖然十分想念齊家的大園子,齊揚帶它去梨子湖遛彎,它也會欣喜若狂。
得知齊揚搬走,齊泰豐震驚到恐懼。為什麽他的幾個孩子要和《水妖》一樣拋棄他?
齊傲意外之餘,暗暗有幾分欣喜。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他主動把齊揚房間剩下的幾幅畫拿到齊明軒,並打電話告訴他:“隻要賣出去了,會馬上通知你,”
星期五傍晚,梅清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封簡短的信,說要回娘家暫住,給彼此冷靜思考的空間和時間,齊傲鼻子都氣歪了,所有的愧疚和罪惡感消失了一半,他怒不可遏,又嫉妒成狂,甚至懷疑齊揚和梅清商量好了一起離家出走。
在他腦海裏有一副越來越清晰的畫麵——梅清躺在齊揚身下,一臉滿足和幸福。
意識到找回《水妖》遠比找回老婆更困難,他暫時沒有顧及這些。一個不爭的事實,財富和地位永遠是留住女人的首要條件。他和金探長一起接觸了大澳幾個黑道老大,一旦《水妖》在市麵上出現,他們會第一時間被通知。除此之外,他還畫了大把時間在書畫古董市場搜尋,可除了兩次碰到了心思詭異的沈正淳之外,他連根有價值的毛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