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妹
聽了阿離的話，司感到腦袋陣陣發懵，撐著桌角才不至於倒下。
孩子，他竟然有孩子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阿離，猜不透她究竟是出於愛，還是早就摸透他的性格好以此為要挾。
阿離向他伸出纖纖玉手，“相公，我隻想你相信，我會保護你跟孩子的。我發誓。”
司最終還是躺回了床上。他不知自己是否又相信了阿離，隻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離開的動力。
他們表麵上還是深受愛戴的夫婦，可司在自己心外建了厚厚的屏障。他拒絕再跟阿離分享心情，甚至連夢裏都時刻防守阿離的刺探。他沒法想太遠，隻想等孩子生下來。到時，如果阿離願意，他願意冒險帶她倆離開這座島。如果阿離不願意，那他就帶走自己的孩子。
每當想起這個念頭，他的心都狠狠絞痛。他原以為自己對阿離隻是對救命恩人的感恩，對高貴身份的崇敬，對煉夢天才的珍視，不想，穿插在種種情愫之中，對她早已愛入骨髓。果然任何時候都可以逃避真實心意，唯獨決定要離開的時候，不行。
阿離每日照常出門旅行聖姑職責，回家後一顰一笑也無變化。隻是偶爾，他犯了借月光偷看她睡姿的老毛病時，才會發現她無意透露出的哀傷。
他很想把他壓抑的關愛再給她，又怕發現更傷人的背叛。於是隻能狠下心，裝作沒看見，將自己克製的情感和力量用在煉夢術的研究上，不知不覺又有了不小的進展。
琉虯的情形就不這麽樂觀了。安逸的百姓們實在不堪忍受擴充軍隊的決策，再加上那個老臣的暗中走動，似乎政局愈加不穩。如果沒有阿離這個聖姑。亢奮的民眾可能早就衝進了皇宮裏。
虯帝終於又召見了他。這次，虯帝直接把他跟煉丹爐一起鎖在小院子裏，連偽裝都懶得給。
本以為逃脫了秦皇的魔爪，誰想又掉入另一個狼窩。身為帝王們，難道沒有一個不期望長生的麽？他坐在小院子正中看著方塊大小的天空，隻覺得自己永遠也逃不出命運。
阿離來看了他一次。遠遠的他聽見阿離聲淚俱下的乞求虯帝，當然沒有任何結果。她站在他麵前默默的流淚，卻一句話也沒說。
司垂著頭猜測她要說的話。“如果當初讓你走就好了……”“我本來以為哥哥會看在我的麵子上饒過你……”他打斷了自己的猜測，他不恨她，但也不想再美化她。說到底，他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她。
終於，他看見了她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像燃起希望一般，開始研磨玉粉，按照記憶中的配比，沒日沒夜的燒了起來。
第一次煉成兩顆丹藥。司攥在手心裏，直視虯帝。
虯帝挑起眉毛，冷笑一聲：“看來你想跟我談條件。”司點頭。虯帝長袖一揮，“說吧。除了你要走，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司說：“我會一輩子給你煉丹。但是你要放了阿離和我的孩子。”
虯帝哈哈大笑，“阿離跟我本是一個人，她不會走的。”他和阿離的長相氣質差太多，他竟然沒看出他們是雙胞胎。他猛地想到，會不會在他悟出煉夢術以前，這對兄妹的夢境就是相連的呢？
“還有其他的要求嗎？”
司定定神，說：“那我要我的孩子離開琉虯。”
虯帝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說：“行。給我金丹。”司把兩顆金丹都放在他手心，他卻遞了一顆給司，“你先吃。”
司二話不說，仰脖吞下。虯帝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看得他忍不住嘲笑道：“放心，我早料到你會拿我做試驗。可你別忘了，人跟人不一樣，我沒事，不一定你也安然無恙。”
虯帝眼中劃過一絲狡猾，他也一口吞下金丹。等金丹落了肚子，他才胸有成竹的說：“如果沒這個膽量，也別想要長生了。”
司發現，虯帝是一個比秦始皇更可怕的賭徒。他希望自己能撐住，能在虯帝後麵倒下。因為，虯帝猜對了。他配置的丹藥就是當年會讓人石化的那種，他也在賭。
如此持續了兩個月。某日，淩晨的皇宮裏終於響起了一聲喪心病狂的怒吼。司知道是自己成功了。
虯帝最終還是沒扛過去，全身隻剩下一條右臂能動。司走到他麵前，露出了雨過天晴的笑容。他殘廢了。人人都想永生，可不會想要永遠動不了的永生。就算虯帝不死，應該也打消這個念頭了。
虯帝惡狠狠的看著司，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可他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安靜的像是睜著眼睡著了。正當司想探探他的鼻息的時候，他的眼珠猛然一晃，神采又回來了。
虯帝揚了揚右臂，指向司身後。司回頭，看見阿離正一步步僵硬的走來。經過司身邊的時候，她分明露出了驚懼的神情。那樣子就好像，明知去送死又無法避免一樣。
虯帝從懷裏掏出一瓶金丹，全部倒進阿離捧著的手裏。
“不要！”司大叫著衝向阿離，而阿離搶先把這把金丹都塞進了嘴裏。
虯帝陰森的笑了起來，“你應該還不知道，我跟阿離從小就有非同一般的精神力量。而且，我更勝一籌。我們的精神一直連在一起，你們做過什麽我全部都知道。現在，隻要我一個心念，阿離立刻會把嘴裏的金丹咽下去。”
司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阿離和自己的孩子被金丹毒害，他再次向虯帝屈服了。
虯帝讓阿離吐出金丹，但仍拿著時刻放在她自己嘴邊。
司問：“你到底還想要什麽。你也許很快就要變成石頭，權利和金錢馬上會一文不值，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們？”
虯帝冷冷回答：“起初，我隻要權利和財富。可現在，拜你所賜，我失去了自由，權利和財富已經滿足不了我了。”他充分欣賞了一下司的恐懼，接著說：“我知道你會一種奇妙的煉夢術，我既然有可能石化，便要你幫我造一個我可以主宰的永恒的夢境。”
司驚訝的合不攏嘴，“你瘋了。這要如何造出來？而且，如果你石化了，怎能知你精神還存在不存在？”
虯帝嘴角掛上一抹邪魅的微笑，“看來，你還是低估我了。我本不想這麽早讓你知道，不過你這死腦筋也真超出想象。罷了，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底牌，省得你再玩什麽花樣！”
他的眼睛又失去了神采。短短幾秒鍾過後，阿離似乎解除了控製，她驚惶的把金丹丟掉，撲進司的懷裏。司好久沒有抱過他，這長久的隔閡被阿離打破。他再也壓抑不住，將阿離打橫抱起，轉頭向殿外衝去。
阿離驚魂未定的問：“皇兄呢？”
“不知道。咱們趕緊出海。也許出了琉虯，他就控製不了你了。”司氣喘籲籲的說著。
阿離摟住他的脖子，嗚嗚的哭起來。可沒多久，哽咽變為淫邪的笑聲。司嚇得停住了腳步。“你看我學得阿離像不像？”虯帝的聲音從阿離的嘴裏冒出來，聽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