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買字畫
陳鈺拿到密信，心內不由暗鬆一口氣。
再有兩日，便是林菀華的慶賀宴，她要再不遞消息過來，她都要忍不住主動去找她了。
拆開密信，看著裏麵的內容，陳鈺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陳懷玉說，她已經查到宣平侯府的一些秘事，讓她明日申時四刻到‘七碗齋’茶樓甲子三號包廂等她。
“林府慶賀宴的請柬發後，不知多少人明裏暗裏的盯著小小姐，她讓小小姐去別的茶樓等她，那不是有意想引人注目嗎？”宛童沒好氣的說。
“她讓我去‘七碗齋’，多半是她出來一趟不容易的緣故。”陳鈺又看一遍信後，吩咐花楹給她回信道，“讓她就在錦華院後邊的小樹林裏等著，明日申時三刻，我會讓秋桑過去，帶她來青雲樓。”
花楹寫好回信，遞給陳鈺過目。待陳鈺確認無誤，她便又拿回信，密封好後，遞給秋桑。秋桑將信貼身放好，預備等天黑後送去陳府給陳懷玉。
第二日，從定國王府回來，在進入東市坊門後，金氏正跟陳鈺說著，她已經和定國王妃商議好了，林菀華的慶賀宴她就不去了時，外邊真掌櫃喊著‘小郡王，你去哪裏’的聲音緊接著傳進來。
宛童適時掀起車簾子。
陳鈺順勢朝外看去，看到顧勝徑直進了路邊的字畫鋪。
“福伯，靠路邊停下。”能讓顧勝感興趣的字畫，必定不是普通的字畫。待馬車在路邊停下，陳鈺跟金氏招呼一聲，便扶著秋桑的手，快步下了馬車，追進字畫鋪。
在小二的殷勤招呼下，正挑選字畫的顧勝看見她，眉梢一側微微一揚，“你也要買字畫？”
“隨便看看。”陳鈺自重生歸來，還未曾逛過街。瞧了眼他跟前鋪著的幾張名人字畫，沒什麽興趣的在另一個小二的引領下，去到另一邊逛了起來。
逛了半圈，依舊沒看到什麽中意的字畫，陳鈺便有些意興闌珊的準備走了。小二見狀，哪肯放過她這般有錢的主兒，腳跟一轉，手臂一換，便朝或掛、或堆著大量書畫的角落引去，“郡主若是看不上這些，不妨到這邊來淘淘寶。”
“這邊都是我們掌櫃從各大書院和民間收買回來的字畫。雖不是名人集錄，卻可用來壓寶。”
說著更繪聲繪色的說起了早年曲阜孔氏的孔二爺，以二兩銀子壓寶太華山書院一何姓書生字作，最終何姓書生不負厚望成為書法大家，使孔二爺的二兩銀子搖身變成兩千兩的故事。
小二說完，也領著陳鈺到了字畫堆前，隨手拿起幾幅字畫展開鋪到櫃台上後，又半是敬佩半是恭維的說：“說來那何姓書生，還是郡主認識的人。”
“萬年縣衙的知縣何大人？”陳鈺隨口問。
“正是！”小二一副她果然很聰明的模樣，又隨手抓了幾幅字畫出來，鋪到了櫃台上。
陳鈺隨意掃過去，掃見摻雜在其中的李靈均的書法作品，目光微微一凝。繼而她又飛快的轉移開視線，示意小二繼續拿字畫往櫃台上擺。
小二又擺了有快二十幅，卻再無李靈均的作品。
陳鈺也不失望，直接吩咐小二，讓他將櫃台上的字畫包起來，她全要了。小二喜不自禁的連忙又喚了兩個小二過來，三人合夥，快速的包著字畫。
顧勝看見這方動靜，甩著鞭子踱步過來，瞧著小二們跟前一摞摞累積的字畫，揶揄道：“你也想要壓寶？”
陳鈺點頭，“對呀，你要不要也一起壓一把？萬一壓中了，可就賺了。”
“沒這嗜好。”顧勝嗬一聲，又轉身接著挑字畫去了。
等小二們將字畫包好，開始往馬車上送時，陳鈺見顧勝還在挑選，不由好奇的走過去，問他道：“你買字畫送給誰的？”
“昨日從教坊司回來遇到點事，沒來得及去給飄飄姑娘捧場，讓她以兩票之差，錯失了花魁之位。”顧勝隨意的說著，“所以來挑幅字畫，去哄一哄她。”
“飄飄姑娘不是喜歡珍珠嗎？”陳鈺問。
“她現在不喜歡珍珠，改喜歡字畫了。”顧勝說。
陳鈺弄不明白飄飄姑娘為什麽不喜歡珍珠，要喜歡字畫。但她覺得，不管是珍珠還是字畫，送最好的一定是不會錯的。因而，她將顧勝跟前的幾幅字畫推開，徑直吩咐小二道：“你們鋪裏最好最貴的字畫是哪一幅，將它包起來，我們要了。”
顧勝往著椅背一靠，低笑道：“我可沒銀子。”
陳鈺瞧他一眼，“我幫你付了，回頭從你保護我的薪俸裏扣除。”
顧勝嘖了一聲，並未拒絕。
字畫鋪最貴的字畫，是一幅美人秋遊圖，要一萬五千兩銀子。掌櫃的親自將畫展開，提著給陳鈺和顧勝看。陳鈺隻覺得美人很美，跟仙女一般，別的也欣賞不出來了。但見顧勝說‘就要它’了，便示意宛童付銀子。
買好字畫，回到馬車。
金氏問她道：“你買這麽多字畫做什麽？”
陳鈺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宛童：“畫畫可以臨摹古跡，達到以假亂真。那用畫畫的手法，模仿旁人的字跡，是不是也可以以假亂真？”
宛童點一點頭，“是可以的。”
“那好。”陳鈺從字畫堆裏挑出李靈均的那幅，打開又辨認了一遍，確定是李靈均的手跡無疑後，她將之遞給宛童，仔細交待說，“一會兒回了青雲樓，你便照著這上麵的筆跡偽造一封密信。信的內容，大體就是‘我與宣平郡府並不是一夥的，讓懷玉表妹為側妃，是我主動向父皇申請的’等等。寫好後，你便貼身收好。”
宛童應了是，便專注到李靈均的字畫上。
陳鈺也不打擾她了，回過頭來，才同金氏解釋說：“我買這些字畫，是為了掩蓋這一幅。”
金氏已經看出來了，並且還從她對宛童說的話中，猜出了是李靈均的字畫。
有顧勝護在馬車旁，行人自動避開馬車一丈開外。陳鈺說話的聲音，便沒有刻意壓著。自然而然，顧勝也都全聽見了。斜睨著眼，瞧了眼馬車，又瞧一眼警惕的朝他望過來的真掌櫃和壯掌櫃，他懶洋洋道：“本郡王做生意，曆來閑邪存誠、信譽良好。”
真掌櫃和壯掌櫃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
顧勝勾一勾嘴角，又朝馬車看去。
恰好，陳鈺也掀起車簾，朝他看來。對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道：“有飄飄姑娘在，真伯不用擔心。”
顧勝低笑出聲。
斜對麵‘香雨’茶樓，三樓臨街的包廂，正與同窗把茶言歡的杜承安，恰此時偏了下頭，而後便不偏不倚的看見了陳鈺同顧勝互笑的一幕。
看著她笑靨如花、嬌俏可人的模樣，杜承安目色微微一沉，便不動聲色的迅速收回目光，繼續把茶言歡。直到陳鈺的馬車走遠，他又才偏頭朝外看去。
街上行人已恢複如初，嘈雜淩亂的說話聲，鑽入他的耳中，全都自動匯編成：華陰郡主和顧小郡王真是般配。杜承安目色再次一沉，連帶握著茶碗的手指也瞬間收緊。
茶水輕濺而出，而來同窗們的目光。
杜承安渾不在意的擱下茶碗，拿了錦帕擦淨手後，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先走可以，記得把茶錢結了。”其中一個同窗朝他背影喊道。
杜承安應好的聲音尚在，人已經不見了影。
幾個同窗麵麵相覷一瞬，同時趴到了窗戶上。看到杜承安快步出茶樓，翻身上馬走遠後，才又坐回來，開始以他為議題，談論起來。
杜承安打馬回到宣平侯府，人已經冷靜下來。在書房外的木棉花樹下站了少頃，他才抬腳進了屋。坐在書案前，將常看的書拿過來，翻到某頁，取出裏麵夾著的紙張。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隻是轉瞬想到她對著顧勝毫不防備的明麗笑臉，麵色又瞬間一沉。
“二哥。”
杜嬋的聲音從院中傳來。
杜承安不動聲色的將紙張收好，而後佯裝看書。
杜嬋進到屋中，看一眼他手中的書後，轉身從婢女端著的托盤中取過冰鎮酸梅湯擱到他跟前，“二哥不是和同窗們約了清談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左不過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多說無益，便提前回來了。”杜承安端起酸梅湯喝過兩口後，隨意說道。
杜嬋有意取笑道：“多說無益？我怎麽記得有人說過，清談雖然是空談，卻是結交‘好友’的無往不利的利器？”
杜承安看她一眼，“徐姑姑已經來過了？”
杜嬋點頭。
“可有把握？”杜承安問。
杜嬋看一眼幾個婢女，待婢女們都退到屋外後，才搖頭說：“沒有。”
杜承安看向她。
杜嬋冷幽幽道：“二哥以往總是說，隻要我肯努力，總會被人看見。但事實卻是，無論我如何努力，在徐姑姑的心裏，都比不上陰平郡主。哪怕陰平郡主中毒後再也無法跳舞，又哪怕我在宮宴獻舞也得了皇上讚賞，她卻依舊看不上我。”
杜承安說道：“你想多了。”
“我隻恨我想得太少了！”杜嬋冷聲說，“早知道中毒也無法打消徐姑姑對陰平郡主的看重，當初就該……”
杜承安警告的看她一眼。
杜嬋瞬間噤聲，但轉瞬卻又不甘心的說道：“二哥也後悔了吧？”
杜承安淡聲道：“後悔什麽？”
杜嬋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院中的木棉花樹，“後悔攔街退親，也後悔相信晉王！二哥那般盡心盡力為他謀劃，他卻因莫須有的事，便懷疑二哥！簡直是不識好歹！”
杜承安沒有說話。
杜嬋收回目光，又看著他道：“華陰郡主的父親手握重兵，華陰郡主外祖家富可敵國，華陰郡主的師父名滿天下，若不是因為晉王，二哥必能借助她的力量實現入主翰林，繼而進入內閣，成為內閣首輔的抱負。”
“事以至此，多說無益。”杜承安平靜道。
杜嬋輕哼一聲，卻又轉瞬笑了，“怎麽會多說無益？外祖父和舅舅不是已經備好荊條，前往洪源郡去，預備向華陰郡主的外祖父和舅舅們賠禮道歉了麽？隻要華陰郡主的外祖父和舅舅們鬆了口，二哥和華陰郡主的親事便能繼續了。”
“不過這次可說好了，外祖父和舅舅請得華陰郡主的外祖父諒解後，二哥不能再因為晉王的空口承諾，而做出錯誤的選擇了。”
杜承安淺笑著搖一搖頭，“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
“那好吧，二哥繼續看書，我回去接著練舞了。”杜嬋說。
杜承安點一點頭，目送著她出了院門後，便合上書，靠著椅背，靜靜的望著院中的木棉花樹。
雖說著八字還沒有一撇，但自打收到外祖家的來信，說到他們已起程去往洪源郡向金氏道歉後，他的心緒便一直沒有再平複過。
得到金氏族人原諒，恢複和陳鈺的親事後，要怎麽走每一步，他已經想過上百遍了，但這依舊阻擋不了他再想一遍的熱忱。隻是這次才想到一半，陳鈺對著顧勝巧笑倩兮的模樣，便衝出來打斷了他。
“三小姐又來向世子抱怨了？”杜承安的臉色剛沉下來，婢女巧兒便進了屋。快步過來，站在他身後，溫柔的給他捏起了肩，邊捏邊說道，“三小姐近來練舞的時辰越來越長，向世子抱怨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
杜承安半閉著眼睛，“徐姑姑處事不公，她心裏裝著委屈，除了找我發泄外，也找不到別人了。”
巧兒心疼的輕歎一聲，軟聲說道：“三小姐每次來找世子抱怨後，回去便會加倍的練舞，顯然是不甘又愧疚。”
杜承安顯然不知道這些，但也不打算阻止：隻有實力過硬，才會在機會來臨之時，不會錯過。
再次閉上眼睛，由著她捏了片刻後，杜承安吩咐道：“紅袖招新來的那位飄飄姑娘和顧小郡王到底是何關係，讓你那些姐妹幫忙查一查。”
巧兒應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