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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淮北王

  阿蠻說的的確是實話,隻要是見過在熱戀中的人有所愛之人的人們都明白,隻要兩個相愛之人相守在一起,即使是片刻後便會上刑場,兩個人也是很開懷的。阿蠻永遠記得的便是當初哥哥那種時時會傻笑,時時會出神的樣子,當時的阿蠻並不知道哥哥正處於愛情的滋潤之中,她隻是覺得從小一本正經、英俊神武的哥哥偶爾傻呼呼的樣子也很動人。直到後來哥哥與他的心上之人永不可能在一起之後,哥哥才對當時懵懂的阿蠻講他那已經逝去不再來的愛情。


  “阿蠻說對了。”公子小白怔怔的看著阿蠻,“世事往往就是這樣,樂極生悲,福禍相倚。‘飛馬將軍’李承乾在他與李家小姐定親後的兩年內,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戰場,馳騁飛揚、戰功赫赫,將大周國的四周疆土守護的很好很好,在那個時候大周國周邊沒有一個國家敢輕舉妄動,就是由於兩個大將軍的威懾作用。要不,大周國主少內動,周邊那些國家早就動了手。在兩位將軍平定邊疆、守衛國防的時候,大周國內在三位輔政大臣的大力之下也漸漸安定,諸侯王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就在這時,遠在北疆的李承乾同時受到了改變他命運的兩封信。”


  公子小白突然在最精彩的地方停了下來,虛著摸了摸阿蠻那雙湛藍色的眼睛,阿蠻並沒有被嚇得閉眼,而是仍舊帶著那顆好奇的心直直的看著他。阿蠻發現公子小白有一雙帶著淺淺的有著赭色的黃色眼睛,裏麵空空透透、一片清明,似乎沒有任何的雜質但似乎裏麵又裝了滿滿的故事。


  “阿蠻一定很孤單吧,要不怎麽會這麽喜歡聽故事呢?”公子小白將阿蠻露在錦被外麵的小手輕輕地放在了錦被中。


  “講你的故事吧!哼!”阿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她從心底的最深處感到自己害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幹脆決定躲過去,不回答。


  “好!”公子小白淡淡的笑了笑,繼續說:“一個自然是印著皇帝玉璽的聖旨,大意就是招李承乾回長安,因他軍工顯赫受封他為淮北王;一封則是來自晉國公柴密的私信,說是自己的小女兒臥病在床,希望他看在女兒對他的情義上回長安來看看他。你猜他是回來呢還是不回來?”


  阿蠻突然的就有些傷感,他為李承乾感到委屈。李承乾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他身上的每一份榮譽都是他在戰場上通過自己的鮮血和他弟兄們的鮮血得來的。但即使這樣,也擋不住其他人對他的害怕,害怕他的出現會害了自己手中的權力。


  “他一定是回來了吧?”


  公子小白點了點頭,說:“當年的‘飛馬將軍’‘淮北王’李承乾回來的時候,長安城內萬巷人空,人人都湧著到了長安管道上去目睹一番這位大周國最為神勇的王爺。當然,事實上他讓他們都撲了個空,因為早在前一天夜裏他便已經到了晉國公府邸去見他日思夜想、臥病在床的新娘子了。誰也不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大家所知道的便是在第二日李承乾被受封為淮北王的同時,皇帝下了另一道聖旨:令淮北王鎮守長安,不再回軍中。就這樣,大周國的邊疆又少了一位報國的將軍,長安城內又多了一位俊逸非凡、位高權重的王爺!”


  阿蠻想不管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夜晚,不管是漆黑無垠還是月光璀璨,不管是傾盆大雨還是大雪紛飛,但那一定是個令人心碎的夜晚。因為在那一夜,一個愛情死了,一個將軍也死了,死的並不是人,而是一份念想,一份真實的心。


  “那那位臥病在床的姑娘最後到底還是成為了淮北王妃不是?”阿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隻是深深的為這位王爺和王妃感到可惜。權力什麽時候都可能會得到,但一份真摯的感情一旦沒了就永遠的沒了。


  公子小白點了點頭,說:“對,阿蠻說的對。最後,晉國公柴密的小女兒還是在淮北王剛回到長安城兩個多月的時候,便在皇帝陛下的親自主持下、在朝臣貴胄的祝福下風風光光的嫁入了淮北王府。不但如此,淮北王對淮北王妃十分體貼,溫柔入骨,讓長安城內那些對淮北王還存有一絲念想的少女們對淮北王妃是又羨慕又嫉妒。淮北王妃在淮北王府的兩年內,淮北王一心一意對他的王妃,沒有納任何側妃和良人。淮北王妃體弱,兩年內別說是誕下孩兒了,到了後來她時時咳血連下床也是不能了,再後來她便去了。”


  阿蠻不知道那個最後嫁給了自己所愛之人的姑娘到底幸不幸福,也不知道放棄所有娶了自己所愛之人的王爺到底後不後悔?但阿蠻覺得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子吧,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也許就會讓在正常軌道上的所有事情都偏離正道。


  “淮北王妃出殯的那一天,淮北王在傾盆大雨中錚錚在淮北王妃的新墳前跪了一天一夜,在那一夜中彷佛整個長安城的人們都聽到了他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哭聲,在那一夜中整個長安城的人都徹夜不眠、一同和他哀傷。”公子小白的聲音無端的為這故事增添了一絲絲的淒涼,讓人聽著格外的痛心,不能呼吸。


  李承乾痛哭的不僅僅是失去的愛人,逝去的愛情。畢竟這些有可能早在兩年前的那個夜晚便逝去了。他痛哭的還有自己壯誌未酬的邊疆事業,痛苦的還有他那顆本來熱血沸騰、滿懷熱情的心血。也許在他回長安城的這兩年中他一直是鬱鬱寡歡,但為了生,他不得不強顏歡笑、強裝快樂,也許在這兩年中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無垠的權力中,壓抑著讓自己不能哭出來。隻有在那一夜,他才有機會也有理由放肆的哭泣。


  “公子小白,你說是不是在長安城內所有有關愛的東西最後都隻能成為一個悲劇?”阿蠻突然的有些害怕,她想起了自己在身中梅花蠱時的那個血腥夢境,開始擔憂自己待在這長安城中有一天自己會經曆、會親眼看見那一場景。


  公子小白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長安城是個成就夢的地方,同時也是個令人夢碎的地方。”


  “淮北王李承乾自淮北王妃過世後再也沒有接納下一個王妃,甚至連側妃也沒有一個。他自己自那以後神情嚴肅、目光淩厲,再也沒有了當初在戰馬上那種神采飛揚。長安城內的少女們都很羨慕已經過世的王妃,她們覺得即使她已經死了又怎麽樣呢?生前她受盡寵愛,死後她又被永久懷念,令自己的心上人為了她而緊閉了心扉。這樣的女子在長安城這個地方該是多麽的幸福嗬!大家都這麽想。你呢,阿蠻,你怎麽想?”公子小白突然的轉了口吻,問有些發愣的阿蠻。


  “我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幸福是什麽,更沒有人告訴我一個女子要怎麽樣才算是幸福。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我從來沒有見過麵的淮北王妃的一生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福。”阿蠻說的實話,大實話。


  就在阿蠻發愣,想著女子到底有什麽樣的人生才算得上是幸福這樣一個具有哲學性的問題時,公子小白突然就用自己的手刮了刮阿蠻翹翹的鼻子。還沒等阿蠻發脾氣,他又順手摸了摸阿蠻圓圓的腦袋,接著便瀟灑的出了門,隻留下阿蠻在屋中淩亂。


  沒一會兒,白衣拿著一身翠綠色芙蕖花裳放在阿蠻床邊的衣架上,笑著對阿蠻說:“阿蠻姑娘,公子小白讓我服侍你沐浴,他說他在芙蕖泉邊等你用膳。”


  阿蠻輕輕說了一句謝謝,便隨著白衣去了浴池。阿蠻一邊擦洗著自己的身體一邊問:“白衣,你覺得一個女子要怎麽樣過一生才算是幸福的?”


  阿蠻知道白衣一定聽得到自己的話語,她想自己不知道的不能解決的問題也許多問幾個人也許就會有了答案。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白衣溫柔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白衣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但就白衣自己來說,幸福就是和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的在一起。在白衣還叫小紅的時候,白衣覺得幸福就是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能夠吃飽溫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再後來,白衣的幸福便是和眾姐妹守護在公子身邊。這樣,便是白衣的幸福!”


  阿蠻想白衣的幸福真是簡單啊,這樣的幸福應該是很容易就能追求到的吧?阿蠻從小到大並沒有很多女子的痕跡,爺爺和哥哥在養自己的時候請的都是一些嬤嬤級別的人來照顧自己。又因為經常性的搬家,去各地遊玩,她很少有時間去交一個知心知根的與自己關係親密的女子。等自己真的長到了十四歲,成了年,在西域各國和南北突厥等等國家中閑來逛去,見過的公主閼氏挺多,但都安分守己,與自己沒有往來。唯一關係較好的便是阿狸了,可阿狸似乎總有說不完的愁、訴不完的苦,而從未見她說過什麽幸福。所以乍然聽到這幸福一說,阿蠻還是有些不解的。


  白衣見自己說了許多但阿蠻姑娘卻沒有回話,以為是自己太大意露了心聲讓阿蠻姑娘發覺,不由得有些心慌生怕她誤解了自己,便急忙開口問:“那阿蠻姑娘覺得一個女人要怎麽過一生才算是幸福呢?”


  阿蠻“啊”了一聲,不由得有些歎氣,說:“我也不知道。算啦,不想了,等我想通了再告訴你答案哦!對了,白衣你覺得淮北王這個人怎麽樣?”


  白衣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想著畢竟是自己想多了,她想這淮北王回長安已經有四年有餘,他的故事在長安城內再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情了。卻不知這阿蠻姑娘為何又對這位過往的英雄起了心思。她想了想說:“這淮北王爺是長安城內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不知有多少姑娘的芳心都寄托在他身上呢!”


  “那你呢?”阿蠻突然就開了門,一身翠綠色芙蕖裳在白衣的眼前一亮。


  “我?沒有!”白衣趕緊給阿蠻讓路,帶著阿蠻往芙蕖泉的方向去。


  等到了那裏的時候,阿蠻嚇了一跳,因為出現在她眼前的並不是整日裏一身素白、不見他色的公子小白,而是一身青衣、長身玉立的公子小白。


  “怎麽,被我的美驚豔到了?”公子小白邪魅的一笑,遞給阿蠻一雙象牙筷。


  “切!哪有?我隻是驚訝你幹嘛讓我穿一身翠綠色的衣服,自己又穿一身古青色衣服。怎麽,你以後不再穿白衣了,而要改穿青衣了?”阿蠻夾了一筷子烤羊肉打趣的說。


  沒想到公子小白並沒有和著她的話往下說,而是又露出了那副有些從內透出的憂傷模樣,問:“看到這些,阿蠻就沒想起些什麽麽?”


  阿蠻勉強咽下一塊肉,嘴裏還塞著些肉,嘟嘟嘴說:“想起什麽呀想起? 我一看到我們兩個現在的模樣啊就想起兩個又大又圓的肥粽子!”說完加了把勁將嘴裏的肉嚼碎了吞咽進肚裏。


  “也罷!現在這樣也挺好!”公子小白說完,獨自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悶幹。


  “你老是想要讓我想起些什麽,到底是什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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