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加入夜訓
夜晚,月如勾,繁星滿空。
玄機觀西北角的男學徒宿舍,一共有三排,每一排十間屋,各屋容納二十人。室內南、北牆各一張長長的石炕床沒有分隔,所以大家在沒有異性的情況下,姿態無拘無束,有的翹著二郎腿,有的疊羅漢,有的相互依靠彼此推搡……總之怎麼舒服怎來。
許葵與崔巨雙雙盤腿,坐在長石炕的角落,屏蔽著四周嘈雜地聲音,交頭接耳著。
「小天,這個時辰了還不回來,真浪子回頭了?」許葵苦悶著,三個難兄難弟少一人,心底總覺得空落落。
「照小天那懶惰的性格,要不了五天他保准累著跪求大師兄放他一馬!」崔巨雙臂環胸,神情篤定。
「但願吧,但願小天早點回歸我們懶惰的隊伍!」許葵胸無大志道。
五天後。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繁星滿空,只是月亮隱雲,羞澀不出。
學徒宿舍第五排最後一間房內,許葵與崔巨坐在石炕邊緣,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面色灰塵,若有所思。
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想什麼,所以他們顯得更加隨意。
許久,許葵忍不住打破二人之間的平靜:「已經第五天了!」
「我知道!」崔巨臉色也鬱悶。
「你不是說小天堅持不了五天?」許葵用手肘將崔巨的胳膊一撞,希望他能對此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崔巨也一頭霧水,看不透皮嘯天的想法,一邊拖著下巴思,一邊尋思:「這兩天師父帶我三個在廣場學習新召喚術時,你看到小天認真的勁頭沒有?」
許葵腦海閃過白日皮嘯天一絲不苟地畫面,點了點頭:「看到了。」
「我估計再過三天,小天一定妥協,現在他的勁兒已經快差不多了!」崔巨一本正經地瞎分析,還覺得自己分析的十分到位。
許葵這個半二傻子竟然聽得有滋有味。
忽然一個高冷的帶著寒氣的矮小身影走了過來,是皮嘯天。
「誒!誒!小天回來了!今天竟然早回來一個時辰!」許葵小聲道,目露一絲小興奮地望著崔巨。
崔巨得意地摸著下巴,望著皮嘯天狡黠而笑,身板不自覺地後仰,對著許葵的耳朵小聲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小天的勁頭兒快毫盡了。」
說不定不到三天,小天就得回歸正常。
二人美滋滋地想著,突然皮嘯天將冰塊般冷漠的臉轉過來,唇齒吐寒道:「你們兩位要不要加入我的訓練?」
許葵與崔巨一愣,面面相覷一陣,紛紛搖頭。
「不了,不了,我覺得睡覺更舒服。」
「不不,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二人一起回答著。
皮嘯天眸光一凝,露出一絲慘淡:「好的,我明天就跟大師兄說,你們不加入晚上的練習!」
「嗯!嗯!」許葵與崔巨異口同聲,不停點頭。他們早已破罐子破摔,對自己修道成才不抱任何希望。
皮嘯天也不再說話,脫下鞋子,爬上床扯來自己的被子,蒙頭大睡起來。
其實他內心的靈愫雪並不冷冰冰,但是當他站在一窩男人里,和他們一起睡覺,他會不自覺地拘謹,不想說話。所以每天他都早出晚歸,盡量減少說話的機會。今天若不是景立秋有事要忙,他一定會練到更晚。
翌日。
吃完晚飯後,一千名學徒都前往大廣場,排列整齊地聽掌門青陽道長宣講道義。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則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青陽道長的慈祥而滄桑的聲音,像石磬之樂一樣悠揚地傳遍每一個角落。
學術精通的弟子,一聽就明白其中精妙的深意,是在教導人要學會深藏自己的智慧與聰明,不要自以為是。
而那些盤坐在最後幾排的弟子,聽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越到後面越瞌睡連天。
按照常理,許葵應該也聽得迷迷糊糊,但今夜他卻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的青陽道長,豎著耳朵,一字不漏的聽著。
許葵這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大腦就是想聽,難道是因為昨夜皮嘯天邀請他們加入夜晚修鍊,在夢中頓悟了些什麼?
崔巨不可思議地望著身邊的齙牙大個子,若有所思著。
清風微拂著每一個人,夜幕上的繁星漸漸隱如黑雲,用睏倦的目光俯視著下面一群專心參道的凡人。
「好了,時辰不早了,今日的《道德經》就講解到這裡。徒兒們如果有不懂的,明日可以前往靜思齋詢問,今晚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繼續奮鬥拼搏!」說罷,青陽道長像一陣霧,消失在廣場的前方。
學員們也紛紛起身離開。
最後留下景立秋與皮嘯天二人,在空曠的廣場上繼續訓練著。
「小天已經七天了,你每一天都很認真的修鍊,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好表現!」景立秋由原先小瞧,轉變成一絲欣賞,但仍舊不敢相信將來皮嘯天也會這麼繼續堅持,於是他矮著身子,伸著自己欣長的手臂,搭在皮嘯天的肩頭上,不壞好意思的訕笑道:「你去峨眉山遇見了什麼,使你產生如此大的變化?是不是遇見了迷人的女妖精?所以你才產生了如此大的決心,要修鍊成真正的男子漢?」
「……」
皮嘯天對景立秋的狂想,感到無聊,抖肩揮開他的手臂冷冷道:「身為大師兄,滿腦子不該想的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都說了,大師兄一職我已經當膩了!」景立秋站著說話不腰疼,仗著自己身份地位,不怕別人說閑話。
皮嘯天冷眼一翻,走至旁邊拉開距離,避之:「既然如此,大師兄就該多學學以前的我,這樣一來很快就會擺脫大師兄一職。」
「呃……我也是說說而已,開個玩笑,你不必那麼較真!每日枯燥無味的修鍊,不來點玩笑點綴點綴,人生豈不是很無趣?」景立秋走至皮嘯天跟前,目光凝重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表示自己也有嚴肅的時候。
看到景立秋表情嚴肅,皮嘯天也放心了許多。
兩人一個教一個練,半個時辰后,空曠的廣場傳來急促的,噠噠的跑步聲。
「許葵、崔巨你們兩個怎來了?」景立秋立刻招呼著來人。
「我……我……我有些地方不懂,不敢去詢問掌門師叔,所以就來此想請教大師兄你。」許葵氣喘吁吁,眸光斜睨著認真隔空取物的皮嘯天。
景立秋睿智,一眼就看出兩個瘦子來此的目的,他不僅不戳穿他們,十分熱情詢問:「許葵,你有什麼問題不懂?我一定幫你解答!」
「太好了,謝謝大師兄!」許葵漫不經心的回答,眼眸瞟著皮嘯天,多麼希望他能轉過頭來看他們一眼。
無奈,皮嘯天聚精會神,心神合一地抓取三十迷遠的石子兒,完全不知道身旁來了兩個人。
「許葵,別看小天了,練習時不能分神,有什麼問題你快說吧!」景立秋催促著。
「其實……」許葵絞弄著手指,羞怯道:「我們來此,是想加入你們的練習,不能讓小天超越我們!」
歲雖如此,兩個瘦子心裡更多的是想與皮嘯天一同進步,所以他們才慌慌張張的跑來。
「是的!大師兄,我們平時雖然懶,但也想學好上進!」崔巨撓著後腦勺,咧嘴憨笑著。
「好啊!」景立秋寬大手掌拍著他們兩人肩上,鼓勵道:「反正指導一個也是指導,指導三個也是指導,你們只要意志力堅定,我奉陪到底!」
「太好了,謝謝大師兄的支持!」許葵高興道。
「大師兄,你指導我們訓練提升修為,我們幫你搓背,洗衣服!」崔巨不喜歡佔人便宜。
景立秋一聽,嘴角不自覺揚起狡黠而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好,我正好嫌自己的襪子太臭,現在有了你們,我再也不用愁洗了!」
「嘔!」許葵聽了想吐,但為了兄弟齊心,他忍了。
崔巨的臉也皺成了苦瓜,心中忽然想打退堂鼓。
「好了,不耽誤時間了,我們開始訓練罷。你們兩個先告訴我,你們修鍊道第幾重境界了?」景立秋收起臉上的玩樂,嚴肅認真起來。
許葵掰著手指頭,一根一根數著算:「一重境界、二重境界、三重境界、四重境界……我修鍊到第一重,剛學會五十米隔空取物!」
景立秋哭笑不得,差點就真以為眼前的死齙牙超越了自己,原來他在糊弄他!
「你呢,崔巨?」景立秋眸光移至矮個眯眼身上。
「我第二重!雙腳離地高飛一尺!」崔巨回答乾脆利索。
景立秋聽完,臉上掛滿黑線:「才一尺,根本不算第二重,只能說剛過第一重!」
「哦!那也離第二重不遠了!」崔巨狡辯,神情自然。
「差很遠!御劍而飛每提高一尺,都要花上兩三個月的時間,所以說你們兩個離達到第二重任重而道遠!」景立秋故意將話講的嚴重,給他們敲警鐘!
片刻,景立秋髮現許葵表情有些不對,為什麼臉上紅撲撲的?
因為此刻,皮嘯天痴痴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