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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 影子

  慎孽的話是什麼意思,宮泠不是很明白,這個像到底是什麼意思,像一個人,可能是長得像,也可能是氣質或脾氣像。


  但是宮泠明白,無論是何者,那都會出現一個情況,你將成為別人的影子。


  所謂影子,是本體投射出來虛幻的假象,它不可能代替本體,但是萬一本體不在了,那影子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替本體的位置。


  一個人,先出現在了某個人的世界里,那麼他便是本體,那麼接下來和他像的人,便都是虛幻的影子,若是這個人還在,那麼影子就將永遠是影子,如果這個不在了,那麼影子就將會填補他的位置。


  宮泠或許能夠知道她在白郁心中的地位了。


  現在在仔細回想神農末的話,便另有一番滋味,大概自己便是那個幾千年白郁不敢說的人的影子吧。


  人就是這樣,或許他是真的喜歡你,無關之前的那個人,但你一旦得知了你是為填補某個人的空缺而存在的,你是別人的影子時,那麼這份喜歡,就會大打折扣,甚至一文不值。


  更何況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僅僅是因為你和那個人相像才喜歡的你呢?


  宮泠心中的結算是解開了,這麼長時間的疑問,也算是明白了,可是現在的她,卻是無比的失落,儘管神農末說白郁肯為她而死,但是真的是為她嗎?

  況且,影子總歸是影子,它永遠代替不了本體,很快他就會發現她不是她,她和她相差甚遠。


  這邊還有殘局要收拾,白郁他們無心顧及慎孽,便放他走了,慎孽和宮泠說話是直接用妖力說的,其他人也並不知道,所以沒有人發現這一異樣。


  宮泠掙開了白郁,然後道:「剛剛一時情急才說出那樣的話,你別當真。」


  「我倒是不想當真的,只是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只怕不用到晚上,這川途城中的所有人都將會知道這件事,你說我不當真能行嗎?」白郁看著宮泠壞壞一笑。


  宮泠下意識的抱住了身子:「你想幹什麼?」


  狼君一臉蒙圈:「發生了什麼?什麼當真不當真的?」


  小狼笑嘻嘻道:「宮泠姑姑要當白郁叔叔的娘子呢!」


  「什麼!」狼君頓時大呼起來:「好你個白郁,我把你當兄弟我才相信你,原來你說的宮泠姑娘已經名花有主的主就是你啊!怪不得你處處攔著我,感情你是要自己留著啊!不行,我要跟你絕交!」


  「你當真?」白郁斜了斜眼睛看著狼君問道。


  「呃……我在考慮考慮!」狼君頓時底氣全無。


  白郁笑了笑道:「你說真要你娶了宮泠姑娘你好意思嗎?你家裡都幾房小妾了?宮泠姑娘跟了你不得受欺負嗎?」


  「她們敢!要是能娶了宮泠姑娘,我願意把她們都休了!」狼君信誓旦旦道。


  白郁微微笑了笑,然後看著小狼道:「是嗎?小狼崽,你爹要把你娘親給休了呢!」


  小狼一聽頓時大哭:「哇!爹你不要休了娘親!你不要!」


  白郁見狀又笑著道:「小狼崽,你回去求你奶奶,你爹就休不成了。」


  小狼一聽立馬就不哭了,看著狼君道:「對。我要去求奶奶,奶奶一定不會讓爹休了娘親的。」


  狼君被白郁耍的一臉烏雲,他惡狠狠的看著白郁道:「你不要教壞小孩子!」


  然後連忙又去安慰小狼道:「兒子乖,爹跟你白郁叔叔開玩笑呢!爹怎麼會休了你娘親呢!」


  白郁這邊耍的開心了,卻全然忘記了這邊的當事人,宮泠一臉黑線道:「喂!你們兩說夠了沒有?我有說過要嫁人嗎?」


  白郁笑著道:「相公都喊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看擇個良辰吉日我們把堂拜了吧,這樣也名正言順,媒人就讓神農先生來當吧!」


  說完,白郁看向了神農末,紫蔭和紫芯正在幫他消腫,他看了白郁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又看了一眼宮泠,宮泠沒好氣道:「幾千年前你怎麼沒有勇氣說出這番話來?如今本事大了就能欺負人了?」


  說完宮泠徑直便跑開了,白郁頓時不知所措,狼君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見宮泠眼瞅著沒影了,連忙跟了上去:「愣著做什麼?這地方是她能隨便跑的嗎?」


  白郁看著神農末,良久說不出話來,神農末冷冷道:「是我跟她說的,怎麼?我說錯了?你當年不敢說,如今倒是風流了,可你想過沒有,宮泠是什麼人,你把她接來為的是什麼?你是要把當年不敢動的情在她身上都體驗一番嗎?然後再趁她深愛你的時候再……」


  「夠了!」神農末話未說完便被白郁喝住:「我有自己的分寸!不用你來對我教導我。」


  神農末憤憤的走了回去,紫蔭和紫芯則帶著小狼去收拾那翻倒的馬車,只留下白郁一人,神思恍惚。


  西山的西聖殿,慎孽獨自一人在房中踱步,一旁的隨從不敢多言,只看向他,慎孽神情難堪,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


  「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似之人嗎?」慎孽自語道,一旁的隨從以為是在和自己說話,便連忙搭話:「這世間畫師多的是,會畫顏的也不佔少數,有容貌一樣的也不是沒可能。」


  慎孽聽了這話頓時一副豁然開朗的神情:「有道理,不過,有誰會用她的臉呢?」


  「不知聖君所指何人?」那隨從連忙問道。


  「說了你也不知道,你才幾千年的道行,那個時候你才不過是個沒化人形的小妖。」慎孽不屑道。


  「是,聖君大人說的是,不過這世間若說用了別人容貌的,也無非就那幾種情況,一來,是要借用別人的身份辦事,二來就是羨慕別人的美貌,三來就是痴戀某個人找個影子以作慰藉。」那隨從道。


  慎孽聽了這話頓時目露凶光:「等等!白郁是狐妖是嗎?」


  「是呀!」那隨從頓時不解:「聖君你都和他打了上千年的交道了,怎麼?連他是什麼妖怪都忘了?」


  「狐妖?狐妖?」慎孽神情更加難看:「他有九千年的道行?」


  那隨從猶豫了片刻:「這小人還真不太清楚,不過四五千年肯定是有的。」


  「九千年的道行,又是狐妖?難不成,他是九幽狐族的遺裔?」慎孽頓時滿臉驚恐,那雙向來緊眯的眼睛也瞪圓了,神情異常嚇人,連那隨從也嚇了一跳。


  「九幽狐族,長得極像飛霓,難不成,這個白郁是要把飛霓從地獄中請回來?」慎孽眼睛瞪的更是滾圓。


  那隨從聽的一頭霧水,連忙問道:「這飛霓是誰?」


  慎孽不知哪裡來的耐心,可能是為了舒緩恐懼,竟回答了那隨從的問題:「三千年前,神州大地上人,妖,鬼,魔四族共存,大家各取所需,過得太平,但是人類的陽氣,那是增築修為的上等補品,很多妖魔便以吸食人類的陽氣來增長修為,稱霸一方,這世間人類越來越少,陽氣不足,陰氣盛長,陰陽幾近顛倒,於是天庭便派出天兵開始到人間除妖。」


  說完慎孽不由的嘆了口氣:「我們的日子本來是過得很太平,但奈何他們咎由自取,貪得無厭,天庭神兵降臨,他們方知大禍臨頭,不少妖怪仗著自己有些修為,便企圖對抗天庭,這就更加助長了天庭滅妖的決心,以至於到了後來不問青紅皂白見妖就殺的地步。我們本是雄聚一方的妖怪,為當地人布雨呼風,換取貢品,兩相無恙,各取所需,但是天庭卻不管這些,誓要鏟盡天下妖怪,我們也沒有辦法,只能退居荒地。」


  慎孽說著不由看了一眼窗外:「有一個地方,叫做九幽,那裡有一族妖怪,乃是上古神獸九尾靈狐的後裔,在九幽造福當地百姓,還增益山川靈氣,將九幽變得猶如仙境,我們也曾想過去投靠他們,但是沒想到連他們也難逃這一劫,他們的族長飛霓上仙為了保住九幽,帶領族人和當地百姓與天庭展開了大戰,最後全軍覆沒,九幽也遭到了滅頂之災,自此在神州的地圖上被抹去了。」


  「這……」那隨從不知該說什麼。


  慎孽嘆了口氣,然後神情猛然又變得陰狠起來,他看著那隨從道:「這些事已經都是過去了,眼下我們將要面臨一個嚴峻的現實,白郁可能便是九幽狐族的遺裔,他可能正在想辦法復活飛霓,飛霓一旦復活,那對我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我們好不容易經營的勢力,就會付之一炬。」


  「那我們該怎麼辦?」那隨從連忙又問到。


  慎孽看了他一眼,然後冷冷道:「這些事,你不應該知道的。」


  說完,他又深深嘆了口氣,那隨從一時沒明白慎孽這話是什麼意思,等他明白過來時,他的嗓子眼裡已經傳來了陣陣腥甜。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不然你也就不用死了。」慎孽神色黯然道,然後又看著東面冷冷道:「九幽狐族嗎?可不能讓你把她再拉回來。」


  白郁這邊,一行人到了白郁地盤的一家客棧落了腳,但卻遲遲不見狼君回來,又過了一會,狼君滿臉驚慌的回來道:「宮泠姑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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