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臥底修羅場31
“賭一個, 你贏了,我幫你活命,和我會從新義安消失;你輸了,你永遠歸屬我。如何?”
顧自省覺得自己太劃算了,“可以啊, 賭什麽?”
“你身手很好, 我還想看一次你, 麵對我手下,能不能活著過來找到我?”陸九愚看著對麵樓的人, 在電話裏說道。
這對其他人可能是登天還難, 但是對於格鬥能力超群的顧自省來說不難。“現在?”
“我給你發個地址,”陸九愚忽地覺得,其實人生很容易, 什麽都能輕而易舉地抓在手裏。“我會在那裏等你,”
顧自省掛上電話, 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個地址,屯門區的一條路。
看上去是個荒廢的工廠。顧自省抬起頭看了看外麵猛烈的豔陽, 易家揚還沒有聯係到他,估計還在甩開黃岩石中。
坐了一路計程車過來的,顧自省等車開走後, 把槍亮出來, 他看了下工廠的坐向, 坐東朝西, 太陽正處頭頂,周圍知了喧囂。他繞過了大門,攀上了矮牆從二樓的窗戶上去。
……
剛才,黃岩石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把槍撥出舉著,看著一身影閃過了樓梯,往樓下跑去,黃岩石跟上去並大喝:“站住!再跑就開槍!”這句隻是恐嚇,他作為警*務人員,不會無故開槍傷害市民。
樓梯拐角,欄杆,兩個人在樓道一逃亡一追擊,黃岩石一定要看到正臉,咬了咬牙,從樓梯拐彎扶手的空隙裏跳下去。
對方比他年輕,但也嚇了一跳,居然跳了下來,還繼續往前跑,跑進了一樓道裏,黃岩石似乎從那個人的背影認出了是誰。“站住!”但那人已經消失在樓梯間,進了樓道。
黃岩石舉著槍,進了樓道裏,樓道空無一人。
……
顧自省從窗戶飛身進來,踹到一個防守人員,跪在其背部,將他手臂折斷,槍聲響起,顧自省在地上翻滾幾圈後,躲在了一個破落的桌後,然後準備起來掃射。
結果對方直接飛踹他麵前的桌櫃,顧自省被迫起身,側踹來者。
隔壁房間的黑衣防守人員往這間房間裏集合。
顧自省起右腳去踢敵人的膝窩,擰斷對方的喉嚨,血濺五步,瞬間,本是寬敞的房間變成了一個煉獄。“陸九愚在哪裏?”
“打贏我們你就知道了!”
顧自省,“那我一間間房找,”防守人員被後臂拉起,折斷了臂骨,慘叫連起。
突然後背被人踹到,顧自省往前翻滾,躲開那個人接連的攻擊。站起來後,躲開那人第二次飛踹,拉開手腕和肩部,甩身壓在地上,再扭斷其腕關節。
……
黃岩石提起槍,他之前來過幾次這天台會麵,知道這裏除了樓梯沒有別的通道,知道對方隻能藏在樓道裏。當他走進了樓道的門,迎麵一擊拳風,黃岩石躲開反手去抓住那人的腕部,往前一拽,再折對方的腿。
雙方看清楚了對方。
“家揚?”
易家揚知道會跟他打一照麵,隻能迎擊他。
“為什麽跟蹤我?”黃岩石將他手反折在背上,將他往下壓,易家揚揚起臉,“你是黑警?”說著就往地上滾掙脫開他的鉗製。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黃岩石還想與他解釋,易家揚又找準機會奪門而出,但是黃岩石哪裏會給他機會,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麵堂一陣風來,易家揚翻落在地上。
黃岩石把槍掏出來,還沒對準易家揚,就被他一腳踹飛了,然後就是翻身起來,“黃sir,那你在這裏跟我打什麽?”
黃岩石槍丟了,隻能靠打了,“你誤會我了,”想用最快速度擒拿住易家揚,易家揚比他年輕,但經驗沒他豐富。
接著黃岩石被撞上了牆壁上,黃岩石將他反肘地扣住他喉嚨,腹部卻生生挨了好幾拳,黃岩石用力地將他往地上扣去,將他腦袋撞擊在地上,易家揚被撞了一結實,想翻轉過身來掙開他的鎖喉,卻沒有成功。
黃岩石看見了易家揚要去拿腰間的槍,他配有著槍,隻不過一直沒有拿出來用過。黃岩石去搶了那槍,肩膀下壓,在他胸膛一擊,將他帶起來,手劈下去,人沒暈,卻也是蒙了一下,手*槍拉下保險,對準了他的腦袋。
“別動了,”
……
顧自省踩著斷臂殘肢走上了三樓,三樓的房間的人全是持刀攜斧的。
迎麵持長刀的人朝他砍來,顧自省側開,躲開又劈來一刀,顧自省迅速抬腳將刀柄踢飛,兩手拿起那人胳膊,折斷後,再轉過身來,房間裏持刀的大漢眼神略帶了猶恐。
迎麵三人砍來刀斧,顧自省剛就撿起了倒下人的長刀,左右手一柄,來者被砍翻在地,他用力有力又猛,稍有靠近,肢體橫飛。
背麵一陣小風撲來,顧自省挨了一下,背後衣服被斜開了一條深紅的長線。轉過身來,長刀一下,剁落了那人的手掌。
顧自省刀橫在三樓裏最後一個活人脖子上,“陸九愚在哪兒?”
那人抖抖索索地說“在頂層,第六樓,”血被潑起,顧自省抹掉了那人的脖子。
……
“你為什麽跟新義安的人見麵?你是黑警?”
“我不能跟你說,但我保證,我不是黑警,家揚,”
“你要把我拷在這裏?”易家揚被黃岩石推上了天台,推進了一間安放著小巨型水箱的房裏。
“過了這兩天就好,家揚,”當然是要依陸九愚計劃,鏟除顧自省。為了防止易家揚會妨礙到整個行動。
黃岩石把他拷在了屋子裏,從他身上找來手機,打開了通訊軟件,發現他正在發送了幾張照片,正是拍下了他和陸九愚的畫麵。由於信號不好,沒有成功發送出去。黃岩石把刪除鍵按下,易家揚:“你在幹什麽?”
“照片發出去會害死人,”
他也知道照片不發出去,也許顧自省就會被害死了。
黃岩石猶豫再三,最終選擇對他公開這份秘密,“陸九愚是我屬下,他也是警隊的一員,被我派去當新義安臥底。”
易家揚早就猜到了。他隻有剛開始的時候懷疑過顧自省是不是臥底,後來他一直確信,顧自省不會是臥底。但他還是幫顧自省幫下去了。
易家揚隻能佯裝出意外,情緒漸漸恢複平靜,“黃sir,我相信你,你現在也刪除了我的照片,可以放了我吧,”
“不能,我要確保這兩天消息不能走漏,”
“你們還有行動?”這是易家揚意料不及的地方。
“家揚,你這兩天在這裏好好待著,”
“你不能這樣做,”易家揚知道他想要幹什麽了。
“為了UC的安全,”UC即undercover,間*諜臥底的意思。做這一行的不僅高風險,還尤其謹小慎微,一點點疏漏都不能容忍有。“委屈你,”話聲剛落,肘部下砸,將他放倒。
黃岩石將布條塞進他嘴裏,把他身上的手銬和鑰匙摘下來,把他另一隻手也拷在了欄杆上,在這間隻有清理百貨樓樓頂水箱才會打開檢查的雜物室裏,看著昏迷後的易家揚,“幾天後我會過來放了你的。”
……
顧自省筋疲力盡地從二層登上了六樓,六樓出他意料,沒有人,他走到其中一個房間裏,進去後,發現那個房間去其他空的毛坯水泥樓層是不一樣,而是整一層幾乎都是一個房間,無數的架子擺放著。
架子背後,一個人影,顧自省穿過了幾重架子,看到了背後的那個人。
陸九愚看見了從最下麵一層層殺上來的那個人,血濺衣袂,帶著傷痕,眼猶如寒星般程亮。
“我做到了,”那個人開口道。
陸九愚緩緩地拍手,“我什麽都比你好,我唯一不及你的地方,就是格鬥了,”他還曾以為過顧自省是他同僚,或是國際特*工。
顧自省殺得眼睛血絲布了幾分,麵上有被濺到的血,不過方才被他手背一抹,隻剩下了側臉和脖子上,是被擦過血的痕跡。“我們的賭注,”
“我會實現我的承諾的,”陸九愚當然記得了,但他有實在好奇,“不過,我很好奇,你怎麽會有這種身手?”
既然快到最後了,顧自省也不妨坦然:“我當過G4,我跟你也算半個同事,”
陸九愚眯起了眼睛,G4是香江才有的特殊部門,保護要*人組,屬於zhengzhi部,後被取消了(這裏假設取消的年代推遲)。專門保護國家ling*dao人。至少有過三年的警*員經驗,身家清白,曾在機*動部*隊效命才能被挑選入*伍。(G4現實是存在的)
“為什麽不當下去了?”
“喬仲,我前老大,是臥底,被我幹掉了。”顧自省告訴他,這也是他從來沒有被孔亦繁懷疑過的原因。
陸九愚發現真是對他原來的背景不了解,他肯定刻意隱瞞和抹掉過這方麵的資料,“就是因為這個,你成了孔亦繁身邊紅人。”
“我說完了,你什麽時候履行賭約?”顧自省隻關心這個。
陸九愚在所有的樓層並沒有派持槍械的人員,怕的是失手打傷或打死他。這時候他稍微移開了身體,蹲在地上,反應未及的顧自省被後麵幾排架子的狙*擊人員打中,幾槍全中他身體,倒落在地上。
陸九愚踩住了他腹部,將他手拷在了架子上。
顧自省發現了發射的不是子彈,而是麻醉劑,劑量還不少,他眼前開始犯暈,陸九愚在他麵前,向他保證,“我承諾過的,我會做到一半。”撫慰他此時暴躁的心,緊接著問他顧自省,“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顧自省並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或許他猜到了此刻。
陸九愚笑了一下,告訴他:“這是孔亦繁在香江最大的倉庫。你闖進他倉庫,這裏隻有門口設有監控,孔亦繁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地方,你究竟是怎麽進來的?你是不是跟蹤過孔亦繁?你到底是不是臥底?”
顧自省開始出現重影,陸續地聽見陸九愚的聲音,“我會把樓層打掃得幹幹淨淨,再邀請孔亦繁過來看看你,”
顧自省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這是一個局,精心布置等他踩下來的,隻為了把臥底推在他顧自省身上。
“我也找到你證據了,”顧自省在地上努力地睜著眼睛,喘著氣想保持清醒。
陸九愚表情沒有變化,“你說的是易家揚嗎,他的證據被黃岩石銷毀了。意外嗎,還是意料之中?”捧起他的側臉,惋惜地說,“你不是我對手,但這一場很精彩,我贏得不容易,你輸得也不難看。”
但無論如何,陸九愚都會讓顧自省“活著”的,隻要他願意好好“配合”自己。
……
水箱房裏,易家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兩隻手都被拷在了水箱特有的防護管上,黃岩石收走了他的手*槍和通訊設備,隻要沒有人發現他在這裏,他就永遠出不去。
甩動著手想把這管子掙開,卻發現著管子發出了清脆的金屬管聲響,也就是說這不是塑料管,而是金屬杆。
易家揚氣急敗壞,連手銬帶手地砸在鐵杆上數十分鍾,毫無見效,手被撞出了紅紫痕。
他不是害怕自己出不了這間房,而是擔心顧自省遭遇到什麽危險了。黃岩石在把他敲昏前,透露過他們這兩天有行動,估計就是鏟除新義安重點疑犯的。
易家揚越想,越是掙著手銬,最後一聲砸落的聲響,易家揚右手腕被摜出了血,不時地滴落在地上。這間房間沒有窗戶,隻能隱約從門縫知道現在還是白天,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漫長的“暗無天日”的和“掙脫不開”的桎梏,帶給他的是無邊的焦慮和痛苦。
……
顧自省麻醉劑消失後,眼前恢複了視線,他隻能看出無數排架子,在他視線裏從分散變成重合在一起,終於靜止下來,六樓的門被關上,陸九愚也不在,隻剩他一個人。
幸而現在是白天。
他為什麽會有幽暗恐懼症,是他跟了孔亦繁之後才有的。多番尋找過藥物和醫師的治療和幫助都無果。他才選擇了孔亦繁的妹妹馮馮來進行報複。如果不是孔亦繁,他根本不會懼怕什麽所謂的“黑暗”。
但是,再愛一個人,也會因為他的屢屢踩踏自己底線而選擇讓他死亡。現在的顧自省,在等待他死亡的宣判者來臨。
宣判官來的時候,居高臨下地看著手拷在了架子上,身體蜷在了架子底下的人。
這裏隻有樓下進口和圍場外的入口裝了監控,顧自省隻錯了一步,他從圍牆的正門進來的,雖然在樓下並沒有走正門進一樓。顯然孔亦繁看過了大門的監控。
為什麽顧自省會被拷在這裏,當他“跟蹤”孔亦繁知道了這個地方,被這裏看守的人拿下,拷在這裏,人證物證,等待孔亦繁來處理。
剛剛發射麻*醉槍的人,是孔亦繁故意安排在這裏,因為陸九愚幾天前跟他說:三天內,顧自省會出現在他在香江最大的“倉庫”中。
因為他顧自省是臥底,潛伏喬仲三年,又轉投孔亦繁身邊,所有努力是為了收集黑*幫dupin交易罪證。在他被陸九愚“泄露”的視頻被警方通緝,萬般無奈,隻能假裝“失蹤”來暗中跟蹤他孔亦繁,在“身退”前連根拔起他孔亦繁和新義安的最大罪證。
“為什麽會是你?”
這一句,飽含了無奈,詫異,和不願意相信。
孔亦繁看住了腳下的那個人,被他駐守在這裏的手下拷在了架子邊,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手下被陸九愚收買過。
陸九愚作為他最得力的骨幹成員,也一並出現在這裏。
顧自省透過了孔亦繁,看向了他身後的陸九愚,陸九愚眸色極深,看不見邊際,隻是掛上了勝利者的淡然和收斂的喜悅。
顧自省的視線最終落回了孔亦繁身上,“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是,”
聲音顧自省也沒想到自己一出口是這麽憔悴,不是肉體上的,或許是來自精神上的。
“我想相信你,”孔亦繁麵色從來都是看不出喜怒,形色不露的他,此時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絕望和哀慟,顧自省知道他的絕望和哀慟來源於什麽——來源要跟他顧自省訣別。
臥底是怎麽下場,顧自省比他們還要清楚。他從G4辭職,跟了一個叫喬仲的老大,當他發現了老大是UC後,他親手把老大殺掉。
“但是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顧自省啞口無言,他辯駁不了。他說出來是陸九愚設局把他引來,馮馮都不會相信,更別說是黑*幫龍頭的孔亦繁。
“你說不出來……”孔亦繁問他,眼神一半是藏不住的深情,還有一半是決絕冷漠,“你知道叛徒是什麽下場,”
顧自省他身體接收了太多麻醉劑,有些恢複不上體力和精神,但是眼睛嶄亮,也隻有眼睛,半張臉是淬百的。臉麵在殺過人後血濺上來,後來在他昏迷時被陸九愚擦幹淨,身上換上了幹淨的衣服。
“我隻有唯一想跟你說的,我隻想告訴你一個人,繁哥,”
孔亦繁沒有叫退手下,意思是並沒有想聽。
顧自省隻能看住他。
孔亦繁有俯下身的動作,陸九愚在身後麵提醒他,“小心有詐,”
但是顧自省這麽羸弱的體力下,是人都看出來他並沒有什麽威脅了。孔亦繁還是俯低把耳朵湊近顧自省嘴邊,顧自省告訴他,“我把給你的東西交給了馮馮,你記得問她要,”
就這一句,孔亦繁移開了身體。
顧自省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了,他也隻能做到這一點。他跟易家揚約定好了,把證據一式兩份,一份發給他顧自省,還有一份以顧自省的名義發給馮馮。
但是今天顧自省遲遲沒有等來證據,易家揚會在他死後努力找到陸九愚和黃岩石之間的“證據”,無論如何,顧自省都要報陸九愚的這個仇。
就在孔亦繁要離開站起來的時候,顧自省另一隻沒有拷住的手從他身上槍來了槍,身後的手下立馬拔槍相對。
身手敏捷如他,卻沒有第一時間把持孔亦繁要挾眾人,而是把手*槍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我會證明我的清白的,”
視線是落在了孔亦繁麵上。
陸九愚本是冷眼地看住他,卻沒有想到他會求死。
“你要幹什麽,你要威脅我嗎,顧自省?”孔亦繁不禁問向他。以為他隻是佯作尋死來求自己放過他一命。
顧自省食指扣在了扳機上,眼睛不由有些清亮,“我不是,叛徒。”
……
水箱房間的易家揚,在最後幾分鍾拚死地掙動著警*用手*銬,雙手腕被刮出了血來,數聲手銬砸落鐵管的憤怒聲響回蕩在清冷的水箱房裏,天台空無一人,隻有無邊和高空的風,連續不斷地衝撞著水箱的房間和遠處地上的鋼管。
左方的胸口一直在隱隱麻痹,水箱安靜地隻有外麵的接近暮色後變大了的風,還有自己胸腔裏狂跳的心。
手銬不斷地在手上和管上敲打和滾磨,想要把手銬生生刮斷開來,但是這仿佛就是個不實際的方法。
鮮血無數地從手腕裏流了下來,就像是歡樂流淌的小溪,不停地淌落在地上,再在水泥地上蔓延,成了一小小的血泊。
努力,徒勞,絕望,不甘,憤怒,放棄,痛苦。
無數次敲擊鐵管,手撞擊著鐵銬,氣急敗壞,徒勞無果,血像是小型水流一樣濺落來。
過了很久,又似乎很短的時間,易家揚腦海裏突然地,憑空地出現了一些聲音:
“為什麽會是你……”
“你相信我,我不是……”
“我沒有辦法,為什麽會是你,出現在這個地方,其他人都可以,為什麽,你會在?”
“我……你要處決我嗎?”
“叛徒是什麽下場,你比誰都清楚……”
“把槍放下!”“別動!”“你想幹什麽!”“保護繁哥!”周圍一陣嘈雜的人聲。
清晰地聽到了最後一句:
“我不是,我不是臥底。”
最後一聲是由一聲槍聲戛然而止的,“砰”之後,世界安靜下來。
似乎水箱房也變成了一個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的世界,突然一潑血,從喉嚨和下顎這個位置迸出,染紅了房間背後純白的粉牆一小塊地方。
很久很久之後,易家揚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那些對話。是因為他事後得知顧自省死了,根據他案件的過程,自己想象出的對話。但是也幾乎不偏差屯門區三*合會成員自殺事件的原本事實。
這是易家揚後來看過案件後,無數次想象,那一天,顧自省是怎麽樣死去的,他跟逼迫他死亡的人是如何對話,如何在被冤枉的絕望中,選擇飲彈自盡。
這種無數次回憶,無數次回想,似乎演變成清晰地發生在易家揚親身經曆的現場一樣——
以至於他後來回憶起來,他認為那天他在水箱房裏“真實”地聽到的,是遙遠的屯門區,顧自省和孔亦繁對話。
其實不是。
但是他反複回憶,變成了那天他以為自己聽到的“親身的心靈感應”。他認為那天他“感應”到那個人的“死前對話”和死亡。
……
“對不起,我讓你受傷了,”
看見了那個人那張醒來的臉,捧起來他的臉,子彈從他下巴射進,貫穿他麵部,從他頭顱後出來,醫學的奇跡,竟然讓他活過來了。
“不過這樣你這輩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活著,我本來想讓全世界通緝你,然後我把你帶到我身邊,那樣的話你離開了我也沒法正常活著,你隻是個通緝犯。”他曾經的諾言,實現了一半:讓顧自省活著。另一半他不會履約:從新義安消失。
“你還是個警*察嗎?”來自真反派的“疑問”。
“你真以為港片演的臥底都是好人一個?”那個人親吻上顧自省的臉頰,將他的頭發輕輕地揉在指腹間,不停地親吻他,表達對他的喜愛,“傻子,一點都沒幹過壞事沒殺過人?隻是他上司不知道,即便他上司知道了,也替他瞞著法官。”
顧自省說不出話來,似乎他這個“黑*道”比“白道”還要單純。
他下巴還貼有了紗布,陸九愚避開了他下顎的地方,將他親吻著,要求他回應,顧自省不得不回應他,聽見他纏*綿中對他說道,“你以為我爬到這麽高,完全是靠我的善良和正義嗎?”
顧自省想起了那個勤勤懇懇,一直不肯跟他這個dufan合作的姓易的捍守底線的小警*察。不過也因為他的正直,所以他始終沒能跟他顧自省在一起。
從病床上抱起了他,“你還是想看到光是嗎,”
顧自省怕他跟孔亦繁一樣蒙上自己眼。
“我真的很喜歡你,”陸九愚對他說道。這話等於說:你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有我你才能活在灰色地帶裏。
顧自省沉默,對方繼而親吻他。
很久之後,陸九愚終於聽見他的答複:“你讓我想想,”
“你出不了去,不能在光的地方生活,你又是那麽離不開‘光’的人,”
“你不可能一輩子相安無事,幹這行的,”顧的意思是,你保護不了我。
“為你我試試。”陸九愚對他說道。
……
易家揚去了警隊的一個人的葬禮上,整個警局為他的事跡而感到敬畏和感激。是他潛伏了大馬黑社會社團數年,破壞了無數重大洗錢、dupin交易的違反犯罪,他回歸香江時間,破獲了新義安最大的dupin倉庫案,卻在一次最平常的行動中因公殉職。
每個人分發了一枝白菊,易家揚拿著白菊,看見了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發現那個人原名叫做“陸正”。
陸正是怎麽死的,追尋到顧自省“死”後,易家揚的證據被黃岩石銷毀了,黃岩石兩天後回去把他從水箱房放出來,他到了顧自省“生前”告訴他的手機店,詢問音頻的修複情況。
音頻如他所料,並沒有真正修複完整,他隻能聽見了幾句對話,但是還是不能證明陸九愚,或者說是陸正的是臥底。於是他一邊讓電腦高手修複音頻,一邊去搜集陸正的證據。
而陸九愚,也就是陸正,把顧自省的“屍體”從泥裏挖了出來,連夜大雨地送去搶救。千萬百計把他救活過來,藏在了一個國外的地方。
將他瞞天過海地藏著。
孔亦繁的倉庫被破獲了的前幾天,易家揚的證據發送過來的前一天,孔亦繁去問了馮馮:“阿顧有沒有要交給我的東西?”
馮馮還沒有收到易家揚發來的證據,所以她搖頭,“我從來沒有收到,”
“你不是在騙哥哥吧?”孔亦繁問她。
馮馮不像是撒謊,“阿顧沒有給過我說要轉交你的東西,是阿顧跟你說的嗎,哥。”
孔亦繁稍有失落神色。
又聽見馮馮在問:“哥,你說阿顧被你派去了國外,但是你為什麽不準我上街,之前來的朋友你也不讓他們來了,這是為什麽?”
這是為了對馮馮封鎖顧自省“是叛徒被處決了”的消息。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很快回來了,你多等等。你哥哥仇家太多,我放心不了他們,下一次,我安排更好的年輕人來跟你交朋友。”孔亦繁對她溫柔地說道。
“哥,我還是想等阿顧,”馮馮看著她哥說道,她的臉很純,很好看,是很多男人會喜歡的女孩。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小的期待和女孩幸福的感覺,“即使我知道,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我,但是……有他在,我就很開心了。”
孔亦繁怔了一怔,表情維持住,“噢是嗎?”
“哥,我知道,”馮馮即使心裏悲傷,還在為自己心上人有他喜歡著的人高興著,這也是純粹的為心上人的高興,“我知道你也喜歡他,所以你好好照顧阿顧,我知道他老惹你不開心,但我知道他是為了得到你重視才那樣做的,”
孔亦繁錯愕,他更愕住的是,馮馮口裏所說的人,上個月早死了,為了想要自己相信他的清白而飲彈自殺。
“……好,哥哥,聽你的,”孔亦繁說完這句話,失神落魄地離開了馮馮的房間。
陸九愚送顧自省的水晶魯班鎖,被孔亦繁後來發現裏麵有竊聽器,也許顧自省是臥底,也許不是。也許陸九愚是臥底,也許不是,也許都不是。或者都是。孔亦繁還是選擇,在他步步為營、年輕有為坐上坐館的“完美”的生涯裏,唯一一次毫不理性地一回。
就在會場裏,陸九愚聽到繁哥親臨會場,過去時,一槍被擊中了心髒,第二槍是肺部,接著是四槍響起,六發子彈打盡。
陸正光榮殉職。
而他在電腦上設置了一個自動發送的信件:隻有每天晚上活著回家後,解除那個當天定時在隨後幾天會自動發送的郵件,就能避免發送新義安和孔亦繁的所有罪證給警方。但是如果他死亡,三天後這封信件將自動發送給警方。
所以,新義安的罪證和香江本市最大的一個dupin倉庫,就是這麽被陸正破獲的。
新義安所有在信件上被記錄過罪證的人,都難逃司法處置。
……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易家揚勤勤懇懇,一板一眼,還是辦公室裏不太合群的人,不過他升職了,職位不算高,但也能單獨帶隊了。
很多很多年後,易家揚出差國外的一個叫東*渧汶的島國,在印*度尼西亞的南麵。
在帝力的街上,有小商鋪,招牌是白色和黃色,字體是當地的德頓語,語言還有一種是印尼語。綠化處於熱帶,街上可見仙人掌和熱帶常見長青植物,易家揚一邊感受著異地特色風情,一邊煽動著被他當扇子的地圖紙。
他隻走了半小時就後背濕透了,看著偶爾街上並不多人,買水的時候看見是個像是華裔的女孩,漢語交流在這裏並不暢通,隻能幾句英文對話,這裏很多zhongguo人的後代,但被同化得較多。
易家揚還在照著地圖去找他一個在這裏的同事,正當他走到另一條街上,聽見了一爭吵聲,他聽不懂當地的話,隻能尋著聲源看去那邊。
兩個人在拉扯,一個人穿著單調色的短袖襯衫,黑色的頭發在太陽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不過他背對著易家揚,正在攥起了一個皮膚黝黃的肌瘦男子的衣領,用著當地話大聲吵吵。
那名肌瘦男子幾次想推開他,又被那名黑發男子糾纏住,拍著手裏像是紙張的東西質問肌瘦男子,男子擺手,像是拒絕。
黑發男子頓了一下,用了另外一種語言,“你他媽交不交這個月的街道清潔費?”
那個人結巴了一小會兒,“我,我,”
被拍了一下腦袋,肌瘦男子險些倒下,又被黑發的揪回來,“我打你八折,街道清潔費呢,不是我收的,這條街的大哥收的,我隻是給大哥做事,我還要給你填那百分之二十的錢,你說是你委屈還是我委屈?”
易家揚聽懂了語言,隻覺得這聲音耳熟,那個人也眼熟。走近過去,那個肌瘦男子終於答應給黑發男子錢了,進店鋪裏去給他拿錢去,黑發男子轉過身來,撞見了易家揚。
“好巧,你還在收保護費?”易家揚問他。
顧自省揚起眼,看見他身上那露在了衣袋邊警*徽,“你還不是在當條子?”
就像是他第一次在樓下遇到在看報紙的他,露出那張幹淨而的臉一模一樣,像是沐浴在澄淨的藍色天空下的風裏。
本世界完。
※※※※※※※※※※※※※※※※※※※※
怕有些小可愛們看不懂:【結局的順序是:顧自省自殺-顧自省假死,被陸九愚救和藏起來-陸九愚被孔亦繁報複而死-多年後易家揚和顧自省相遇。】
感謝大家的支持,下個月也就是6月作者因為考試不再更新,7月會恢複更新的,鞠躬,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