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臨城之前,殺出了沈中玉的威風,也殺得人膽寒,鏖戰七日,不走不退,接連打敗了聞訊而來的十數個元嬰,包括其中一個最為難纏,在戰鬥中忽然突破化神的桃源派元嬰大能。


  冒著天劫雷電,沈中玉以要玉石俱焚的狠勁,合身撲上,量天尺化為鋒刃直接刺破丹田,將他的元嬰攪成數截。殺了這剛入化神就死掉的元嬰大能之後,沈中玉一身是血地回身看了看其他還在現場圍著他的眾人,露出了一抹冷酷而嘲諷的笑意。


  但是眾人已經不敢攔他,一時場面靜默,上百人看著沈中玉冷笑著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彷彿毫不在意地邁步往城內走。


  攔在他跟前的人見到他來了,自然而然就要祭起法寶招架,卻被沈中玉一尺子抽飛,最後摔在遠處的山上,爬起來,口中鮮血連噴,幾乎掉了性命,無力起來,只能呆在原地等著。


  而稍靠後的那些人見到這般,竟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圍在最內圈的人退了,後面的人退得更快,轉眼間就讓出一條大路讓沈中玉走。


  沈中玉此刻冷著一張臉,冰冷疏離的目光在旁邊眾人身上一掠而過。這也夠人驚心,害怕他忽然發難。


  本來就是黑色的道袍吸滿了血,更是黑得深沉晦暗,加上身上氣質如淵深岳峙,如魔神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起眼前這人除了是正道修士,還曾是魔道老祖。


  而隨著他的走動,地上拖出了一長條血路,血滲透到積雪裡,竟騰地冒出了一股熱氣,但轉眼間血就凝固成紫黑色,黏在雪上。長長一條血路最後成了通往地獄的黑路。


  眾人看到這樣一幕,再回頭看他殺的人,竟都失去了報復的血性,只能看著他步步走過。他走到城門前,量天尺出,一道清光彷彿如椽巨筆,一筆一捺,鐵畫銀鉤,寫成「七殺「兩個大字。


  「殺」字最後一筆剛剛寫完,就勃發出無盡滔天殺意,讓人遍體生寒,彷彿直面屍山血海一般。


  沈中玉回頭就道:「上有七殺,下有九幽。七殺不存,九幽必出。」若你不給我活路,那我就重操舊業好了,呵呵。


  這句話一落,眾人不由得一震,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九幽魔宗以前可是魔道第一大宗門,不知道曾做過多少慘案,若果九幽再出,那才是大事,再不甘心也只得暫時退下了。


  天下間有數的不到十位的化神真人陸續聽聞了這樣的消息,只是一曬,重走魔道哪是這般容易,但是他們也不多作解釋,已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等圍在門前的人退走之後,沈中玉卻沒有讓人把地上的血都掃了,只讓人把雪地壓平,然後就寫信請相熟之人開春時來七殺城會酒,窖藏了一個冬天的新釀也能見人,只可惜園林未治,畢竟少了些顏色。


  想到這裡,沈中玉想起曾經和張致和越好要在院中遍植荔枝,間雜朱果的事,卻就一笑,從袖囊里取出之前吃完放著的荔枝核,親自養成幼苗再種在自己寢室下的院子里。想了想,又種上了海棠、桃樹以及朱果等,等到春天來時,該是滿眼紅雲,緋色連天。


  若到時候,能帶著阿致漫步林中,一邊吃荔枝一邊說話就好了,沈中玉就是種著樹都忍不住偶爾笑了出聲,只是想到張致和此刻在試劍路中不知何等艱難,又有些鬱悶。


  一直在關注著七殺城中動作的眾人看到沈中玉在大開殺戒之後,除了請客,就是栽花種草,不自覺就鬆了口氣,分析道之前沈中玉這般大殺了一通,該是為了立威,立威之後也就是謹守道德,保養天真。


  再說,他之前殺的那些人多是上門挑釁的。他主動上門的除了陰山宗之外,也沒有其他正道大宗門遭難。


  如此分析下來,眼下他也算是個道德之士。所謂仙道貴生,無量造人,既然他棄暗投明,也就不計較了罷。隨著幾個大門派暗地交換了一下意見,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在正魔兩道中流傳了一圈,大部分人也只能同意了,不同意也沒用。


  在化神真人不出面的情況下,沈中玉無人能敵。他之前的那個威脅也實在太好用了些。


  而遠在朔方城的解存舉接到這樣的消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當世能少個大魔頭自然是好事,但是想到這個大魔頭曾經給自己提供的消息,卻不由得心神不寧,究竟賀樓燕紅有否入魔之事他不僅自己在暗地調查,還曾通報宗門。


  雖然到了此時,他在心裡把沈中玉所說的真實性統統都打了個對摺,但卻無法完全否認,畢竟賀樓燕紅行事越發癲狂,看著實在不像是正道中人,心裡便如燒著的蠟燭一般,一邊擔心宗門責罰,一邊擔心賀樓承嗣會被賀樓燕紅所害。


  等到宗門消息到來,解存舉看到的乃是楚鳳歌手書,命他隨時撤退,心裡一個咯噔,知道連楚真人都看出賀樓燕紅入魔之事,而賀樓承嗣天天住在城主府,被賀樓燕紅抓到機會傷了可怎麼是好?


  想到這裡,他索性也不顧禮法,有空就上門去拜會賀樓承嗣,卻見賀樓承嗣日漸倦怠憔悴,忙問為何。


  賀樓承嗣本來勉強打起精神道無恙,但看到解存舉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卻又忍不住將家事娓娓吐出道:「老祖宗在去追殺九幽老祖時受了傷,最近一直在療傷了。我每次伺候累些罷了。」


  解存舉聞言心裡稍稍放鬆了些,但看到他眼中的擔憂,就道:「元嬰大能只要回得來,就能慢慢恢復,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賀樓承嗣看了看解存舉,總不能說自家老祖宗是想去抓張致和卻被九幽老祖的徒弟所傷,便含糊答道:「老祖宗背上好大個傷口,還要有毒,一直好不了。現在躺也不躺不下,衣服也不能好好穿。」


  解存舉聽到這個,確實麻煩,就道:「等我回頭尋些葯來。你也別太累了,你姐姐呢?」


  賀樓承嗣聽到解存舉要送葯,臉上就露出喜色來說:「我就知道你懂我。」


  「嗯,那你也該依我,好好歇歇。」


  「我偷偷跑出來見你,已經是歇息了。」


  解存舉聽到這樣一句話,更加心痛,想到他家中之事,醞釀許久,最後還是說道:」讓你姐姐管管吧,她不是最愛管事的嗎?「


  「總不能都推到姐姐那裡去。父親說了女孩子嬌養最好。」


  「唉。」解存舉嘆了一口氣,索性起身去到他身後再跪坐下來,把他按到自己膝上,說道,「就歇半個時辰吧,我替你看著時間。「


  「我也是修成金丹的人,哪有這麼容易累。」他越說,話音越低,最後合目安睡。


  解存舉一袖子蓋著他的臉,替他遮住光,自己看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光斑苦惱,想到要效法門中的劍修一般把事情和盤托出,但又瞻前顧後,他自己都有些要看不起自己了。


  讓解存舉萬分苦惱的賀樓燕紅此刻也正坐立不安之中,因為庭秀和尚要渡心魔劫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無事不過是她的兩個大仇家都無暇抽空去料理自己罷了,但總有一日,他們會抽身出來,她可從不盼望過張致和和沈中玉雙雙走火而死這樣的好事。因此,她唯有早做準備了。


  她一方面苦心修鍊,希望早日進階元嬰;另一方面,卻也繼續支持庭秀以拉攏盟友,恨道賀樓承嗣能拉攏解存舉,我就能拉攏庭秀,城主之爭尚未可知。


  卻說自從庭秀找回了當日蓮台寺的鎮派*以及宗門洞天,一時聲勢大盛,本來眾人還頗有微詞,但是庭秀卻將表示願將此洞天和朔方賀樓家共享。賀樓城主親自出面壓下這些流言,並將大半個蓮台寺還了給他。


  按理來說,庭秀心愿已了,正是直飛猛進之時。但如沈中玉說過的那樣「天心難欺」,他雖然不曾親手殺人,但是當年斗寶會上的人命說來大半是要落在他手上。


  因此,他對於佛法的感悟卻總似是隔了一層,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這讓他惶恐不安之極;除此之外,四禪八定之時,慘死在蓮台寺上的冤魂也是有仇報仇,時不時就出來亂其心性。


  這般過了十年有餘,他竟有入魔的跡象。此刻已經是到了最後一刻,不能堪破貪嗔,開阿賴耶識(即如道門中的元嬰期),則入魔道。


  賀樓燕紅在門外感覺到靜室之內魔氣起伏,心裡既是擔憂,又是竊喜,這賊禿驢,怎麼也乾淨不了了,總不能壞事都是我擔著吧。


  她正想著,忽然間聽到身後一響,轉身就看到靜室已開,庭秀正站在門內,一身精赤,肌肉勃發,和平日秀雅模樣大不相同。


  看到他像鐵山一般步步走來,賀樓燕紅忽覺戰慄,卻又不想要離開,像是害怕又像是盼望地看著他走來、直到他抬頭,看到他眼中嗜虐的紅光,賀樓燕紅像是受驚一樣貝齒輕咬下唇,顯得尤為嫵媚動人。


  庭秀一過來,卻是粗魯地將她困在牆壁上,撕了她半幅裙子,就狠狠地進入了他的身體。


  賀樓燕紅痛得一下子就叫了出來,卻又高興地笑了,這可好得很,從此魔門又多了一個舊人,越發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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