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得理決不饒
莫耶今天起了個大早，換上運動服繞著小區花園跑了三圈，大汗淋漓的回家舒舒服服洗了熱水澡，看看時間，才六點三十分。
穿著浴袍給自己做了份營養豐富的早餐，牛奶泡水果麥片、煎雞蛋、鮮榨的柳橙汁，她原本想煮咖啡的，可想起醫生說的話，還是把鍾愛的藍山放回到櫥櫃的抽屜裏，切了半個蘋果。
家裏常備蘋果，是因為莫耶喜歡聞蘋果味，但她不喜歡吃蘋果，能吃半個已經算是遵守醫囑了。
坐在落地大飄窗前的小木桌上，看著初冬的暖陽從鋼筋水泥叢林後緩緩升起，沐浴在陽光裏慢悠悠的吃完早餐，也才七點二十分。
以前總覺得時間不夠用，每一分鍾都過得像打仗一樣，現在過得那麽悠閑，倒也有種難得的愜意。
晃回到臥室裏，從衣帽間找出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甩在床上，莫耶在衣帽間門口就把身上的浴袍脫了下來，從堆在腳邊的駝色毛巾浴袍中走出來，一直走到落地鏡前。
鏡中的女人曲線玲瓏，可惜白皙的皮膚上留著很多青青紫紫的印痕。
“這個野人！”莫耶低罵了一句。
她胸口又脹又痛，內衣都是咬著牙才穿上的。
拿起眉筆的時候，她的動作頓了一下，耳邊似乎響起程北航說過的話：我媽她比較保守，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人！
就因為這句話，就因為想要得到他家人的認可，莫耶硬是“裸奔”了五年，可這一切換來了什麽？
昨晚看到林娜濃重的眼影和誇張的假睫毛的時候，莫耶覺得無比諷刺。
程北航他媽看不上她，並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夠“良家婦女”，也不是因為她臉上的淡妝，而是因為她出身平凡，沒有給她的兒子帶來任何的助力。
其實，看清了也好！以後再也沒有人用各種條條框框來束縛她，她可以放開手腳，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
莫耶八點四十五分來到公司門口，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鍾，玻璃門卻還鎖著。
她沒來上班的這個月，看來公司的“猴子們”過得挺滋潤嗬！
又等了十分鍾，才有人陸陸續續、姿態散漫睡眼惺忪地晃過來。
看到莫耶的那一刻，這些人都集體清醒。
“莫總……早！”
“莫總，您來上班了？”
“莫總，您身體好些了麽？”
帶著試探的問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莫耶對他們點頭微笑，手裏有鑰匙也並不急著開門。她想等等看，看看行政部拿鑰匙的那位幾點才能過來。
九點過了！
九點十分過了！
直到九點十八分，莫耶才看到林娜打著哈欠從程北航的車上下來。
看到莫耶，林娜本來就不快的腳步更是刻意放慢了些，扭著腰一晃三搖的踱過來，從始至終眉骨都微挑著。“喲，莫姐姐，今天來上班了啊？怎麽不在家多休息幾天？”
“對，來上班了！……不休了，再休下去，這裏怕要翻天了！”莫耶對答如流。
林娜把鎖打開，莫耶率先推門走了進去，邊走邊吩咐：“所有部門領導十點準時到會議室開會，把這個月以來的所有項目進度和收支情況整理好，我二十分鍾以後要！”
身後沒有聽到回答。
她站住，轉身看向還站在門口整理自己圍巾的林娜。“林娜，我說的話你聽到了麽？”
“啊？你剛才是跟我說話啊？”林娜做出一副誇張到虛偽的驚訝狀。“你說什麽了？”
陸陸續續從大門走進來的員工們都豎起耳朵開始“聽戲”！
昨天才剛剛跟程北航訂婚，今天就開始作了，是嗎？
莫耶臉上笑容不變，看到和程北航一起走進來行政部經理，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濃了些。“王經理，林娜這個月獎金扣一半。理由有兩點，一，拿著公司鑰匙不能準時上班開門，連累所有同事遲到；二，上班時間心不在焉，身為行政助理對領導的話過耳不聞，嚴重影響公司的風氣！”
“莫耶，你敢——”
“對領導直呼其名、大呼小叫，獎金全扣！”莫耶淡定的打斷林娜的叫囂。“還要我說下去麽？再讓我找到一點，你立刻收拾東西離開公司！”
林娜瞪大眼睛，把眼眶都要瞪裂了，莫耶從容地和她對視。“王經理，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麽？”
王經理搓著手點頭。“聽到了，我立刻就去辦！”說完腳底抹油地從戰場上避走。
莫耶朝周圍掃了一眼，圍觀人等立刻低頭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這一大早的，發生了什麽事？”程北航這時候還想打著哈哈幫林娜把場子圓過去。
可惜莫耶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以前處處遷就他，是因為她心裏有他，現在她的心裏隻有一團怨氣。那不好意思，因他而生的怨氣，隻能發泄在他的身上。“程總，現在離正常上班時間已經過了三十分鍾，不早了！”
“北航，你看看她，我不過是遲到了幾分鍾而已，她就上綱上線的。而且我遲到還不是因為你，你昨晚……”林娜說到這裏突然頓住，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給莫耶留足了想象的空間。
過了一會兒，沒在莫耶臉上看到任何的回應，林娜有種演戲給空氣看的無力感，反倒是她身邊的程北航有些尷尬地拉了了她的胳膊。“這裏是公司，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要亂說話！”
語氣與其說是責備，還不如說是哄勸。
林娜找到台階下，故作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算了，看在你的麵子上，這點錢扣了就扣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錢，這一個月工資還不夠我買條圍巾的呢！”
說完還炫耀地摸了摸那條從進門開始就擺弄不停的愛馬仕圍巾。
莫耶朝圍巾上掃了一眼。憑良心說，圍巾很好看，可惜素雅的圖案和配色，硬生生地被林娜綠得發亮的眼影和刺目的姨媽紅唇膏襯托成了地攤貨。
被愛馬仕的設計師看到這樣的情景，大概會氣得吐血三升。
目光隻在圍巾上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就莫耶收了回來，她怕自己再看多幾眼，會忍不住回家把同款圍巾扔進垃圾簍裏。
“你可以不在乎這點小錢，我卻不能不在乎公司的規章製度。如果你來工作是玩票性質的話，我勸你馬上離開，把崗位讓給那些認真上進的人。”莫耶盯著林娜的眼睛，說完轉身就朝自己辦公室走。
林娜過了一會兒才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你是說我不認真不上進？”
莫耶打開辦公室的玻璃門，轉頭對她笑笑。“聽出來了？”還算沒有蠢到家！
關門把林娜丟給程北航去安撫，她迅速投入了工作狀態。
公司是她的心血，她沒有功夫陪那些不知所謂的人虛耗光陰。
*
十點鍾整，所有部門負責人準時到達會議室。
沒有開場白，沒有客套的寒暄，莫耶直接進入主題。
“人都到齊了，現在開始開會。首先從建設部開始。這是你們做的，和‘仕方’的合作預案以及利潤預算。杜經理，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初期收益是怎麽來的？我們投入十二億，初期回報隻有四千萬？你覺得這樣的投入產出比合理麽？”
被點名的建設部經理額頭冒汗，飛快地在筆記本電腦中將報告找了出來，看了一眼，鼻尖也開始冒汗了。“對不起莫總，這個數字……這個數字，有點失誤。我，我把小數點放錯位置了。初期回報，是四億，不是四千萬。我馬上就改！”
莫耶看著他。“你知道這麽一個低級錯誤會讓我們‘億霖’損失多少利潤嗎？你看看報告的日期，是三天以前。也就是這三天時間你都沒有認真仔細的檢查過這份被告。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你打算就把這樣一份讓‘仕方’投資部笑掉大牙的報告交上去了麽？”
建設部經理的腦袋快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程北航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偏偏這種時候還有些不長腦子的人冒出來。
美其名曰過來做會議記錄的林娜“嗤”地一聲笑出來。
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之後，林娜優哉遊哉地開口。“我說莫總，不過是點錯了一個小數點而已，小小錯誤，人家杜經理都已經認識到錯誤了，你又何必揪著不放？做人，還是大度一點為好！”
莫耶冷冷地看著她。“你一個小小行政助理有沒有資格在高層會議上發言，這一點我姑且不論。隻說你口中的那個‘小小錯誤’。你知道四億和四千萬的區別有多大麽？如果你的數學不是體育老師教的，那你應該知道，這兩者之間的差距足夠購買90000條你脖子上的愛馬仕圍巾。以你現在的工資加獎金，這筆錢可以讓你在這裏工作72000個月，也就是6000年！”
被林娜可以吸引過來的注意力此時統統變成了強力探照燈，她的臉色在“強光”下由白轉紅，又由紅變成紫紺。
“啪”地一下，林娜惱羞成怒地把會議記錄拍在會議桌上，站起身來。“莫耶，你不要得理不饒人！”
莫耶身體朝後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雙手交疊，冷笑著看她。“既然得理，我為什麽要饒人？”
是她林娜自己撞到到槍口上來的，不把這種作死的“突突”了，怎麽對得起她“莫爺”這個綽號？！
林娜想做善人拉攏人心可以，但想踩著她莫耶的肩膀上位，就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