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式神
我從夢中驚坐而起,發現房間裏空空蕩蕩,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上幹淨的衣衫,我抬起雙手拍拍臉頰,好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我記得,昨天確實……”我兩手托腮,努力回想昨日之事,“對了,我在浴池中溺了水,這是確定無疑的,可是後來有個人把我撈了出來,我還對他……”
頓時,一個不妙的想法把我拉向深淵,這裏除了那白梓軒,還有何人?!意識到這點之後的我那心情,以欲哭無淚來形容實屬貼切之至。昨日的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抽了,竟然拉住那魔王不讓他走,那麽如此看來,那個睡夢中一直抱著的溫暖身體,難道也是那魔王不成……
想到這裏,我立刻紅著臉跳下床,在房間裏踱起步來。
“不對不對,那個麵癱的皇子如何會用那般溫和的語氣與我說話?”
“絕對不是他……”
“可若不是他,難道這房間裏還有別的什麽人不成?”
“對了,一定是有個透明人在這裏,就連那白梓軒都沒有察覺出他的存在……”我一錘手,對著空氣這樣道。
就在這樣的踱步間,我突然望到一旁的桌上,好像壓著一張紙條。
“本殿下今日有事處理,給我一個人好好待著,不許亂跑!”我走過去,將那紙條上的字念出聲來。那字體俊秀飄逸,語氣卻霸道無比。
“不亂跑才怪!”我對著那紙條做個鬼臉。可是當我發現所有的門窗都被死死釘上之後,立刻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又被軟禁了。好在我現在心髒承受能力已被磨練的超強,來不及長時間氣餒,便想到了別的辦法。
“筆墨紙硯,果然配備齊全。”我從房間的木架上看到那些東西時,立刻會心一笑。這白梓軒再老謀深算,也難免有疏漏之處,畢竟他隻是凡人,對言靈之術沒有什麽概念——隻要有這筆墨紙張,便滿足了施術的三個條件之其二。
文字為媒介,紙張為契約,聲音為令符。隻要我還能發聲,這三個條件就齊了。
“護吾之物,念汝之名,聽吾召喚!”我對著那畫好的術式念出來,隨後將那紙張輕輕一揮,隨著空氣中輕微的爆破聲,立刻有十幾隻白色的圓頭圓腦之物蹦跳而出,它們的樣子就像糯米做的團子,性格也明朗,尤其是動作異常迅速??這是最易召喚的式神,因為長的像白團子,我常常叫它們“小白”。
“呃……我的靈力何時退化的這般嚴重……”我一看自己隻召喚出小白來,立刻垂頭喪氣。
所謂式神,是言能者狩獵時的降服之物,像我家師父那樣的言能者可以憑借自身力量,收服力量相對強大的妖物,並將它們與某一術式關聯起來,驅使它們成為自己的式神,而我因為從沒有主動狩獵過,也沒有與什麽結定過契約,所以隻能臨時召喚出一些弱小的生靈,它們一開始並沒有固定形態,隻有在被召喚時,才能依著主人的屬性自主塑成形體,也就是說,把它們召喚出的主人越強大,它們的樣子就越像樣——而這“小白”,大概是初級言能者最易召喚出的東西吧。
“卜唷卜唷。”好幾隻團子晃晃悠悠地朝我走來。
“卜唷卜唷,卜唷卜唷。”它們看我低落,立刻安慰我一般全都圍了上來。
“沒關係啦,不是你們的錯……”我將幾隻捧到手上,露出淡淡的笑來,“大概是這裏靈氣稀薄的緣故……”環顧四周,我注意到所有的靈氣都被阻隔在房間之外,看來這白梓軒也並非對言靈之術一毫不曉,他竟找人將這房間張上了結界,為的就是不讓我有一毫機會逃脫,我低頭看了看那些團子一眼,心想既然這團子無甚用處,就放它們回去好了。
我歎口氣,對它們道:“你們回去吧。”
隨著我命令出口,它們立刻在空氣中嘭地一聲隱去了身形。可是我注意到,其中一隻仍然留在我腳邊,呆頭呆腦地望著我。我將它捧在手上,問道:“你為何仍停留在此呢?”
“卜唷卜唷卜唷卜唷……”從它口中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不寂寞啊,快回去吧,這個空間會消耗你的靈力吧。”我輕輕捅了一下它軟綿綿的身體,這般道。
“卜唷卜唷!”它稍稍有些著急起來。
“我沒有需要你做的事。”
盡管一再說明,可這團子異常頑固,怎麽都不願離開,看來是黏上了我,我頭痛一笑,隻得對它妥協:“那好吧,你就暫時陪我吧。”
“卜唷卜唷!”它立刻高興地轉起了圈。
“不過,覺得自己堅持不了的時候,要及時回去喲,這個空間靈氣稀薄,不適合你的體質。”我正色命令,它立刻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白梓軒在正午時分回到這裏,他一進門,就徑直朝我這裏走來,那時我正百無聊賴地寫字消磨時光。看他走來,立刻停了手中的筆,滿臉警惕地望著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他眯起眼睛來,隨後好像注意到了那趴在我肩頭的團子,於是伸出手來,將它拿到手上,衝我問道:“這便是你能召喚出的式神嗎?”
“既然知道又何必發問?”我白他一眼,可他竟隨手將那團子扔到地上,那團子彈跳一下,又回到我腿上,白梓軒用手扼住我的咽喉,狠狠地說:“你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小心自己的腦袋。”
我直直盯著他,眼裏盛滿恨意:“對滅門仇人,難道要用充滿愛意的口吻說話嗎?恕雪時,沒有那樣的肚量……”
“哦?”他卻不怒,反而挑起嘴角,露出笑意,“昨日與我纏綿之時,你怎忘記我是你仇人之事?”
“我?我何時與你……”我一時語塞。昨日之人難道真是他嗎?我不會真的與他……
“我對昨日之事,全無記憶。”我別過頭去,打算裝傻到底。
“我可是,終生難忘呢……”他彎下腰,將嘴貼到我耳邊,我聽到他這話,立刻漲紅了臉,那自我厭惡,複又開始折磨起我,若真與他發生了那樣不光彩的事,我還有什麽顏麵活在世上,又有什麽顏麵再去見炎君。
“秋葉燃盡無暇賞,但見明月照君顏。”不等我說什麽,他便已站直身子,將我寫在紙上的詩句念了出來,“好一個‘明月照君顏’!”
我輕哼一聲,從他身邊走開,繞到一邊的床上坐好。
“殿下若沒什麽事,可否請您離開,雪時要……”
“慕容雪時,你最好明白你的立場。”他高傲打斷我的話,“給你半個時辰,好好梳妝打扮,然後隨我來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