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暗算(3)
不等黑影站穩,牛二一下從黑暗中竄出來,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那個黑影。
「放手,鬆開,你嚇死我了!」黑影小聲喝道,「笨牛,要總是這樣,以後我不來了。」
「不是要好好收拾我嗎,淑蘭?」牛二鬆開手,得意地道,「我就在這裡,看你收拾我,我倒願意被你好好收拾呢。李石匠呢,他沒看到你出來吧?」
「你咋那麼膽小呀?你不是有功夫嗎?天大的塊頭,沙粒的膽子。我就是要告訴他,說你勾引的我。」
「呵呵,那我也不怕,那就野夫妻做成正夫妻咯。」牛二又一下抱住石匠的妻子就要親,可是被她用手隔開了。
「那你女兒和你徒弟怎麼看你?你敢對他們說嗎?」
「有……有什麼不敢。」牛二回答的語氣有些心虛。
「我家的事你不能多問。在大庭廣眾你要和我保持距離。」石匠妻子,轉而又說,「你個死鬼,兩天都不見人,到哪去了?」
「唉,我和安洪到三河城賣炭、買柴去了,今天才回來呀?」
「今天才回來?你哄我個鬼呀,是不是到城裡找女人去了?」
「我真沒那事。是被總兵府的言公子和縣令的邵公子邀去比武了。」
「比武兩天呀?」
「是安洪受傷了。」牛二把詳細過程說了一遍,然後說,「你千萬別告訴安大娘,她很著急。審訊完了?那我要讓你收拾我了。」
「老娘今天沒有功夫收拾你,要回去了。石匠明天要到山裡採石,我要回去幫他拾掇一下。」
「我覺得你今天陰氣比較重。」
「什麼我陰氣比較重,我身子不爽利,按你們練武之人說,是極陰之體吧?加上你剛才運了功,你也有一點陽氣虛旺吧?」吳淑蘭搶白了他一陣之後說,「我走了,看看你就行了。」
牛二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不過對她也無可奈何,山裡的女人既多情,也果決。
吳淑蘭沿著小路往回走,走到中途就投入一條岔路,她在一叢荊棘叢中扶起一個深度睡眠的女人,這人才是真正的吳淑蘭——李石匠的老婆。
原來剛才和牛二相會的人是安大娘!
原來吳淑蘭在來和牛二相會的路上,不覺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華香味,便貪婪地吸了幾口。不想這其實是安大娘秘制的安魂香。沒有武功的吳淑蘭,不知不覺,就被放倒了。
安大娘早就覺得牛二有些和常人不一樣,但又說不清他到底和別的村民有什麼不一樣。似乎覺得他來這裡定居的目的有些不純粹,但是他又對自己一家那麼好,於是在感激之時,還是多留了一個心眼。漸漸地她發現了牛二和李石匠的妻子有一層特別的關係,她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們一家要對得起牛二,並且選芳和安洪還是兩小無猜,看趨勢就是一家人,所以她不動聲色,也從未對人提及。要不是今天牛二回來報信,讓她不放心,她是不會出此下策的。
現在她從牛二那裡得到了安洪的真實情況,她自己的經歷讓她對此很不安:安洪他們被逼顯露武功僅僅是一個意外,還是雜戶庄被人盯上了,甚至自己就被放在了別人的眼睛里?她不僅倒吸了口冷氣。
安大娘左手抵住吳淑蘭的后心,右手張開手掌罩在吳淑蘭的頭頂。她在施展駐靈術,把自己設想的東西輸入吳氏的頭腦。吳氏醒來后,就會覺得自己真真切切地和牛二相會了。
安大娘不久離開了,她覺得她對不起牛二,也對不起吳氏,但是為了安洪,她顧不得許多了。
吳氏很快醒過來了,她滿足地感受到自己和石匠剛才在炭窯前的相會,想到石匠還等她準備明天外出的行裝,她甜蜜蜜地回家了。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被別人攝空,然後又重裝了。
呆在三河城總兵府的安洪,總覺得自己心神不定,一來是挂念娘和選芳,二來是總兵府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很客氣,不是稱安公子,就是稱少俠的。
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是俠,更不是公子。他心裡問自己,有每天不是砍柴就是賣柴的公子嗎?有從來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少俠嗎?
好在身邊總是圍繞著言小姐和碧酡,她們又是添茶遞水,又是擦汗喂葯,還會打趣說笑,一點都不覺得生分,倒像是很久就熟識的發小。
言總兵和言管家都來看過好幾次了,弄得安洪很是過意不去,倒像是自己給總兵府添了麻煩,是自己打傷了言總兵一樣。
他們每來一次都關心安洪的家師,問安洪老家何處。安洪不知老家何處,回答道四川,逃荒而來。
安洪感到奇怪的是,言老爺給自己講了一段故事。
言老爺說,他曾經有一位姓葛的朋友,是一位將軍,是葛洪天師的後裔,在江浙一帶做過游擊將軍,和一代文豪謝靈運的女兒結了婚,後來因為有人舉報謝靈運謀反因而受到牽連,全家被門下省派出六大高手,聯合地方政府進行剿殺,最後全家覆亡,可能有個身懷六甲的女主人逃脫,只是不知道生死如何,葛將軍的骨血是否安好。言總兵希望找到他們,願代好友好好照顧他們,拼了言家,也要好好盡到朋友的責任,程嬰和杵臼是他的榜樣。
安洪從來沒有聽過葛家的事情,但對言總兵的忠義感動於心。
言總兵和言管家還對安洪教授了許多武學上東西,並且還把安洪在比武台上最後演練的幾招重新表演了一下,要安洪看看自己學的像不像。他們說他們可以尋找破解之法,又進一步剔除多餘動作,增加技擊質量,幫助安洪在武學上突飛猛進。
安洪哪裡知道,他們其實在進一步試探安洪,要出清安洪的底細,看清安洪的功法是不是葛洪的氣功和攢花劍法。安洪認為他們的確是在幫助自己,有俠義和君子之心。
可是安洪也無法回答他們,因為他記得他娘的話,娘教的也是無招無式,也不連貫,於是就說自己是胡亂出招,沒有師承。
言總兵和言管家毫無收穫。
離開時,言總兵還給安洪輸灌了真氣,並且乘機解除了自己暗中在安洪身上封住的那道穴道,說:「安公子,我看你身體大好了,身體比當初還好一些。」
他們走遠了,安洪略略運氣,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自己不但可以活動自如,而且還充滿了活力,他多麼興奮呀,要不是天色已暮,他就會馬上翻山越嶺,回到雜戶庄了。
他對言總兵一家,充滿了深深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