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下餃子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呸……”錢如意緊跟著給了那輕浮子,一個鄉下婦人打架二連殺。一口唾沫吐了那浪蕩子一臉。而後轉身便走。
“你給我站住……”那人回過神來,趕上去伸手就想抓住錢如意的後背衣服。凝翠眼疾手快,抬臂將那人的手掌格了開。凝翠是練家子,手上力氣很大的。
那人頓時痛呼了一聲,抱住了自己的那條手臂。
凝翠轉頭也學著錢如意的樣子,再次給了那浪蕩子一個連殺:“呸……”
接二連三被打,被吐一臉唾沫星子,是個人都得瘋了。那人頓時惱羞成怒,大叫一聲:“你們給我站住。”
話音未落,一隻嫩筍一般,修長的大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李兄因何暴跳如雷啊?”
那人皺了皺眉頭,臉上的怒氣霎時間變成了驚懼,硬著頭皮道:“原來是胡大郎君,幸會,幸會。”
胡大朗含笑望著他:“李兄,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那人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想必是胡大郎君看錯了。我並沒有生氣,何來的暴跳如雷呢?”
胡大朗半眯著一雙鳳眸:“你的意思是說,我眼瞎?”
“不敢,不敢。”那人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我……其實……那個……”他拿眼睛望了望錢如意和凝翠走去的方向。
胡大朗順著他的眼神,將視線放遠了去,許久才將目光收回,抬手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眼光不錯。”
那人肩膀被拍的一沉,僵硬的陪著笑臉:“慚愧,慚愧。”
胡大朗意味深長的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轉身走開了。
那人在原地怔了許久,知道胡大朗的身影走得看不見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抬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衝著胡大朗走去的方向,重重啐了一口:“什麽東西。”
而後,他轉過頭來,踮起腳尖向錢如意和凝翠走的方向張望,但是兩人早已走遠,根本就看不見了。那人揉著之前被打痛的腮幫子,又輕浮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小蹄子,且等著。”
錢如意根本不知道這些,她心裏惦記著衛如言,一徑走到那女賓宴席處。放眼望去,到處鶯鶯燕燕,簪環攢動。一時間根本就找不到衛如言在哪裏。
兩人在人群中穿行,衛如言沒找到,錢如意倒是收獲了許多個色目光。實在是因為她的裝束,在這綾羅綢緞堆兒裏,太過獨樹一幟。
衛家這些年雖然一直在走下坡路,到如今隻得靠著慧雅郡主和衛老太太來撐門麵,但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衛家再落魄,那也是豪門權貴之家,連丫頭仆婦都是穿綾羅,掛綢緞的。
和他們家結交,也非富即貴。試想,滿院子的富貴景象,乍然冒出一個穿著粗布衣裙,梳著倆大辮子,連脂粉都沒有塗的姑娘,拎著裙擺東張西望的在人群中穿行。
這樣的扮相,這樣的行徑,實在是想不引人矚目都難。
兩人正沒頭蒼蠅一樣四處尋找衛如言,迎麵走來一個白麵婦人,將二人的去路堵住。那婦人大約五十多歲,看身份氣質,應該也是富貴人家出身。她將身擋在道路正中,並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錢如意見狀,主動先讓在一旁。
那婦人卻也不走,而是大刺刺的將錢如意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那眼神仿佛帶著刷子,似乎要將錢如意外頭包裹的那層鄉下帶來的泥垢刷去,好看到她的本質。
錢如意便有些不高興了。她身份雖然卑微,但是行得正,坐的端,又沒有得罪過誰,突然冒出來個人,看牲口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換誰估計都會不高興。
於是,她也板正了臉色,從路旁邊挨著那婦人繞了過去。
跟在她後頭的凝翠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吐了吐舌頭,跟著錢如意走了。
錢如意走了幾步,轉頭看去,隻見那婦人還站在原地,也正回頭看著自己。
錢如意下意思嘟囔了一句:“有毛病。”
“噓……噓……”凝翠就差去捂她的嘴了,壓著嗓子道:“你知道剛剛那位是誰啊?你怎麽敢那樣說她?”
“我管她是誰呢?”
“你不想活了。那位是桂姑姑,北定候府裏,一等一的掌事姑姑,連夫人有事都和她商量的。你得罪了她,以後定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錢如意怔了怔,輕歎一聲:“她怕是一輩子也管不到我的。”
“為什麽?”
“你覺得,那周將軍還能娶我麽?”
“周順昌啊?”凝翠一臉不屑:“就他那個熊樣兒,我都看不上,不知道你是怎麽看進眼裏的。”
錢如意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你不是說他要回來麽?如今怎麽樣了?”
凝翠搖頭:“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這幾天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旁的都顧不上。你要是想知道,我得空去問問我娘。”
提起周順昌,錢如意心裏終是不甘心。她一直藏在心裏那麽多年的人啊,就因為他有個狠毒變態的母親,難道就要勞燕分飛了麽?於是她點了點頭:“你可要記得這件事。”
凝翠拍了拍胸膛:“放心,包在我身上。”
話音剛落,忽聽不遠處一陣女子們的驚呼:“魚,魚……”
兩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前麵一片湖水,看著也並不是太大,但上頭修著九曲回廊,還有一座敞亭,倒也別致。
此刻,那回廊並敞亭上,聚集了許多年輕的女孩子,衛如言和春香等幾個丫頭也在其中。紅喜兒和綠喜兒則已經被擠在距離衛如言很遠的地方。
一眾女子興奮不已的議論著那湖中的遊魚,但是,奇怪的是,她們議論魚,腦袋卻是抬著,時不時向遠處眺望。難道衛家養的魚會飛?
錢如意抬眸望去,卻什麽都看不見。
她拉了凝翠一把:“如言在那裏,咱們快過去吧。”
回廊上人很多,越往敞亭走,人越多,簡直擠的水泄不通。好在凝翠的力氣大於常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錢如意送到了那敞亭處,而她隨即被人又擠在了一旁。
錢如意看見衛如言就在眼前,側身擠到她身後,抬起手來正準備拍一下她的肩膀,下一刻背後被人猛然推了一把。此刻她身前就是衛如言,衛如言前頭就是敞亭的欄杆,如果錢如意撲過去,說不得會把衛如言推到下敞亭也不一定。危機時刻,錢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硬是讓自己身形一偏,撞向衛如言旁邊的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尖叫了一聲,向旁邊跌倒的同時,兩手扒拉,成功吧錢如意從欄杆裏頭扒拉到了欄杆外頭。
錢如意連驚叫一聲都沒來得及,撲通,掉進了下頭的湖泊裏,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她會水的,所以並不驚慌。在湖水中一個翻轉,轉瞬冒出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湖水,抬頭望著上麵的衛如言,喚了一聲:“如
言……”
衛如言大驚:“如意,怎麽是你?”
錢如意卻還記掛著衛如言的安慰,說道:“這裏人多,太極了。你快些到鬆快些的地方去。莫要像我一樣,被人擠到水裏來了。”
衛如言有些慌張:“你要不要緊?”一邊說著,一邊向春香道:“還愣著做什麽,快讓人來救如意。”
這個時候,敞亭裏但凡看到錢如意落水的女孩子們,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此時聽了衛如言的話,春香先呼喊起來,緊跟著旁的丫頭們也呼喊起來,一時間敞亭這邊呼救聲直衝雲霄。
錢如意在水裏急道:“住口,都給我住口。你們生怕我的窘迫樣子沒人看見麽?”
可是,人聲太過鼎沸,以至於根本沒人聽見她的話,又或許,有人聽見了,但是也裝作沒聽見。
這邊喊聲未絕,隻見湖南邊奔來幾個男人的身形,當前一個玉樹臨風,不是周玉郎還能是哪個?他一眼就望見在水中起起浮浮的錢如意,高聲問道:“你怎樣?”
錢如意衝他擺手,示意他不用過來:“我好著呢。”
可是,下一刻周玉郎就縱身躍進了湖水裏。
“世子不會遊水,快救人呐。”這下好,那邊也呼喊起來。
錢如意一頭霧水,心說周玉郎怎麽可能不會遊水呢?他在雁棲湖裏的時候,可是裝過魚的。
她還沒想明白,就見那邊男賓中有好幾個紛紛跳進了水裏,向這邊遊來。
錢如意忽然意識到不好。她是女的,那些人是男的。如今在水中,倘若被那些男人遊過來,莫說挨著她,就算看到她渾身濕漉漉的樣子,想想也渾身刺撓的慌。
錢如意想到這裏,轉身就往岸邊遊。
她剛剛遊開不到一丈遠,又聽得撲通,撲通幾聲響,敞亭裏的驚呼聲再次升起:“救命啊,我家小姐也落水了……”
“還有我們家小姐……”
錢如意回頭,腳下踩著水將半邊身子露出水麵,單手搭起涼棚向後看,隻見此刻的身後,就跟開鍋的餃子一樣。好幾個女孩兒在水裏撲騰,水花翻騰。
就在錢如意看熱鬧的時候,忽然一道絳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那妖嬈的身段,保證讓人見過一次就終身難忘,是那個比女人還娘的胡大朗。
看樣子,他是直衝這水中的錢如意來的。
錢如意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轉身一頭紮進了水裏,一口氣潛出去兩丈遠。
胡大朗從水中露出頭來,見到此景,微微一愣,大約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錢如意一個嬌嬌柔柔,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小女子,竟然水性如此之好。但他顯然不甘心就此回去,深吸一口氣,也跟著一頭紮進了水裏。
“世子……”
“小姐……”這時,整個湖麵上早已亂成一鍋粥。
錢如意接連潛泳了幾次,以為將胡大朗甩開了。誰知一回頭,那人還緊緊綴在後頭。錢如意一眼看見旁邊剛剛展開葉子的荷花叢,轉頭鑽了進去,找了一處荷葉稍微茂密之處,將身埋在水裏裝葉子。
這邊的水比較淺,錢如意過來的時候,早已被撲騰的渾濁的,水下三寸都看不清。
胡大朗遊過來,左右看了看,愣是繞著錢如意藏身的荷葉轉了三圈都沒找到她,反而將湖水攪和的更混了。
“如意,你怎麽樣?”衛如言的聲音忽然從遠處傳來。
胡大朗抬眼望去,隻見衛如言這會兒已經跑到了湖邊,焦急的望著湖中一個撲通的身影呼喊。
如果衛如言能認錯錢如意,那麽在這個府邸裏,就沒有第二個人能認對她了。所以,胡大朗好不懷疑的轉身就朝那個女孩子遊去。與此同時,周玉郎也到了。他伸手將那女孩子撈在懷中。
胡大朗見狀,頓住了遊水的動作,在水中靜靜的矗立。
下一刻,就見周玉郎撲通一聲,又把那女孩子扔回了水裏。
胡大朗鳳眸一彎,周玉郎抬眸向他看了一眼,眼尾一挑。
胡大朗轉頭又向原來錢如意藏身的荷花叢遊去。
周玉郎見狀,緊跟其後。
衛如言大驚,慌忙的順著湖岸向這邊跑來。
但是,任憑胡大朗和周玉郎把那片荷花叢快翻過來了,也沒找到錢如意的身影。
倆人站在齊腰深的渾濁湖水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衛如言已然驚的兩腳發軟,一跤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兩眼含淚卻哭不出來。
凝翠兩手乍煞的站在衛如言身邊,也傻眼了。
周玉郎抬眼向她望來,凝萃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快哭了。
胡大朗疲憊的走到周玉郎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男人,並無一言半語,但似乎在這一刻,兩人之間有什麽東西,漸漸在消融。
下一刻,胡大朗忽然猝不及防一拳打在周玉郎的腰腹部。周玉郎本能的痛的彎下腰去。胡大朗順勢將他摁進了水裏,而後揪著他的頭發和衣領,一把將他從水裏提了出來,叫道:“北定候世子溺水了,快來人呐……”
周玉郎原本要還手的,聞言腦袋一歪,華麗麗的昏死在了胡大朗的懷裏。
衛如言硬是被驚詫的忘了哭泣。
錢如意去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