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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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胡大郎有些氣急,但還是壓著自己的脾氣道:“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你還活著這件事麽?你五哥、六哥還有你的父親,難道不會將你還活著這件事告訴他?”
錢如意道:“隻要你不說,我不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裏,我便是死了的。你覺得,像他那樣的人,是一個死去的妻子比較容易接受,還是一個失貞的妻子?”
胡大郎語結,許久道:“你又沒有試過,怎麽知道結果呢?以我看,陸子峰並非淺薄之人。”
錢如意搖頭:“我比你更了解他。我不會去想著要試一試的。人心是最經不起試煉的。倘若到了那時,隻怕我們不但夫妻做不成,還要反目成仇。劃不來。”
“你呀……”胡大郎咬牙切齒:“就是個冷血心腸,鐵石心肝。”說完,起身正要走。
錢如意喚住他:“留步。再有一個月,我這個,就要生了。還請你幫忙找個人來。”
胡大郎點頭:“我記著呢。”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胡大郎走了不多時,錢如意正挺著笨重的肚子在屋子的地上溜達,春桃稟報道:“清貴妃來了。”
錢如意轉頭,就看見一宮裝美人從外頭進來。一眼看見站在地上,笨拙的反應不過來的錢如意,頓時驚訝的低呼一聲:“呀,幾日不見你怎麽成了這樣?像那個小巴魚的樣子。”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錢如意也不惱:“你今天怎麽有功夫過來?”
阿青道:“哪裏是我沒工夫過來,是有人下了嚴旨,沒有他的允許,無論是誰都不許到這裏來。你自己住在禁地之中,自己卻還不知道。”
錢如意愕然:“原來如此。”她這些日子,表麵平靜,但是以她那芝麻大點兒的度量,內心卻是時時刻刻煎熬著的。能做到不失了理智,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因此,並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這樣清淨的在皇宮之中度日,其實是胡大郎特意吩咐了的。
她望向阿青:“外頭好麽?什麽年月了?”
阿青一怔,但隨即眸中便露出幾分憐憫之色,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慢慢的在地上踱步:“年前先皇薨逝,太子登基,已改了年號。如今是慶豐元年了。”
錢如意愣了愣,忽然失笑:“這個年號不知出自哪位宰輔,倒是十分的接地氣。”
阿青含笑睨著她:“哪位宰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錢如意吃驚的望著她:“竟是你這位賢內助麽?”
阿青搖頭,指了指錢如意。
“我?”錢如意失笑:“你想多了。我自己的斤兩我自己清楚著呢。別說我沒有那樣的本事,就算真有,也沒有機會去展露。誰肯聽我說話啊。”她話說到這裏,不免有幾分寂寥之意。她也就是生成個孱弱的身軀,不然真的不甘心就這樣隨波逐流、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阿青道:“你和別人可不一樣。不對……”她頓了頓:“這世上,任何人都是不能和你相比的。別人充其量有幾分才能,你卻是有神通的,有的人啊,看你一眼就能治病。多少人治不好的痼疾,因為多看了你幾眼,竟然就好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錢如意被她的話說的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你要和我說清楚,不然我晚上要睡不著覺。”
阿青笑道:“我也隻敢點到為止,餘下的你自己想。要是實在想不明白的時候,等你再見著那人的時候,你自己問一問也就清楚了。往下的話,我可不敢說了。”
錢如意見她故意賣關子,便也故意不追問她,轉而道:“你今天不會是隻是看看我吧?”
阿青道:“看你呢,我是早就想來了。你待在這極樂淨土之中,自然是不知道我這深宮女子的苦悶的。我巴不得能有個人隔三差五的說說話。可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算在心裏想死,也是不敢來的。”
錢如意由衷道:“阿青,你真的變了很多。”
阿青笑道:“人都會變得嘛。有時候晚上睡不著,回想以往那些年,發現那時候我和我哥挺累的。可是,想想眼下吧,似乎也不輕鬆。思來想去的,時間久了就想明白了。這人活在世上,就沒有真正可以輕鬆愜意得。但凡那些輕鬆愜意,超然物外得人。不是世俗忘記了他們,而是他們超脫了世俗。
我這煩惱,多半都是庸人自擾之。”她說著便笑起來。
錢如意被她的快活感染,由衷道:“阿青,我覺得你說的話非常的有道理。”
阿青笑道:“還不是跟你學的。”
“我麽?”錢如意根本不信:“我自顧尚且不暇呢。”
“好了,不說這個。有人怕打攪你休息,給我規定了時間,不許在你這裏多留。我還是把我今天來的目的先交代清楚吧。”她說完,向著她的侍女使個顏色。
那侍女走到門口,向外頭打個手勢。
七八個侍女從外頭魚貫而入,捧著簇新的衣物和一些別的產褥用品。
阿青扶著錢如意,一樣一樣的翻看著:“我也沒生過孩子,也不知道這些準備的夠不夠。要是還缺什麽,短什麽,你就讓春桃去找我。我一定盡快的準備起來。那人的原話是,皇後統理六宮,事務繁多,這些小事就不要去打擾她了。我比較閑,又是個粗人,精細的活兒也幹不了,況且又是和你有交情的。你的事就全靠在我身上。若是有些許的差池,唯我是問。”
錢如意忽然想起什麽:“你也是,怎麽就忽然和他搞在一起了?”
阿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枉我還怨恨了你那麽久,你竟然是個蒙在鼓裏的。你呀,說你有福氣吧,曆盡坎坷,說你沒福氣吧。偏偏能讓一個水火不侵的人,將你擱在別人都挨不到的地方。
我也不瞞你,哪裏就是我願意來這是非之地。隻怪我習藝不精,打不過他罷了。”
錢如意十分意外道:“是他脅迫你的麽?但是,又怎麽和我扯上關係?”
阿青撇了撇嘴:“你可就裝吧。”並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轉而指著兩個婆子道:“這兩位是京中最好的穩婆了。怕萬一你臨時發動起來,措手不及的找不著人,所以就先請來,放在你跟前預備著。外頭還有兩個禦醫,並許多分娩時萬一要用到的藥材。
你這裏地方下,容不下,就都安排在旁邊的壽春宮。”阿青說到這裏,忍不住又笑了。
她歪著頭調皮的望著錢如意:“你知道壽春宮是什麽地方不?”
錢如意搖頭,她對這後宮一無所知,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阿青笑道:“那裏原來是安置年老未曾受寵的宮妃和宮女的。新帝寬宥仁慈,將先帝宮中原來的宮女,後妃,能放的都放出去了。不能放的都送到皇家寺院裏去修行了。這壽春宮便空了下來。誰知正好讓這些人住。”
錢如意哭笑不得,胡大郎寬宥仁慈,怕不是閉著眼睛瞎說的。不過這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風評之類的,一向是不能信的也就是了。
下一刻,錢如意就恍然過來,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胡大郎將她安置在壽春宮旁邊,其用意不就是要將她當成一個老人家來養著麽?
阿青知道她明白過來了:“隻可惜,我就得走了。那人還在我宮裏,等著我回話呢。要是我在你這裏耽擱久了,隻怕他發起怒來。我就要造無妄之災。”
錢如意心裏憐惜她:“你也受委屈了。”
“和你比,我這要是叫受委屈,那天底下的女人可就別活了。我呀……”她笑著:“也就是願賭服輸。這輩子,就輸給他了。”
說完,便要辭別錢如意。話說錢如意在這裏,也沒什麽人可說話的。見她要走還真的有些戀戀不舍。
阿青湊到她耳邊:“你要真悶得慌,和那人說了。我便能時時來陪你。”
錢如意點頭。
阿青這才道:“你身子笨拙,不要送我。我這就走了。”說完,邁著輕快的步子,一徑去了。
春桃看著阿青一行人走遠:“這位清貴妃,可真的是個好人。那日奴婢去前頭拿東西,遇見皇後的人,一言不合她們就要打奴婢,幸虧了清貴妃路過,才將奴婢救下。”
錢如意不想理會宮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聞言看向春桃:“累你受委屈了。以後,但凡有爭執之處。咱們一概退讓。我來了幾個月了,你大概也看的清楚。我雖然頂著一個才人的名頭,可並不是新帝的宮妃,隻是借住罷了。你要是有別的好去處得時候,也可以及早的替自己打算了。萬一哪天我走了,你不至於落空。”
春桃聞言,頓時嚇得匍匐於地:“奴婢再不敢了。”
錢如意看著她十分的無語:“你呀,在宮中的時候比我久,怎麽就認不清自己的本分呢?”
春桃伏地,一時無語。
錢如意被藏在後花園的角落裏,她不爭,不吵,仿佛一灘淨水無波無瀾。可是,在外頭人看來,可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不管太子勇毅之前的那些妃嬪,知不知道眼下這個勇毅是假冒的。目前,坐皇帝位的卻實打實的是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