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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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侍衛統領依舊不安,向前一步道:“娘娘,如今叛逆攻進城中,還望娘娘懇請萬歲爺,快些拿主意。”顯然,胡大郎好久不露麵,外頭的人不知道也還罷了,這些跟在他身邊的人,是很難不起疑的。
錢如意道:“皇上自來運籌帷幄,能決斷千裏之外。要下旨意的時候,自然就會知會各位。還請大人稍安勿躁。”
那侍衛統領見錢如意個嬌小的婦人,麵不改色,氣息沉穩的和他說話,因此便有些拿不準主意。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因為胡大郎這個皇上做的,往大了說離經叛道,任意妄為,往小了說,任性個很。
似乎他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都不算什麽太奇怪的事。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在他好幾天不出屋子的情況下,這些侍衛還能人心穩定。
“娘娘,如今外頭已然大亂起來。娘娘還是請皇上早做決斷,以防萬一啊。”衛如言忽然出言。
錢如意轉頭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目光閃了閃,垂下頭去。但片刻之後,又抬起頭來,雙目直直的望著錢如意。
錢如意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女人啊……
衛如言的意思很明顯。她就是想逼迫錢如意,探一探胡大郎的究竟。要知道,就算是離經叛道的皇帝,眼前這種情況下,還不肯露麵,也是不正常的。
這婦人,雖然周玉郎待她薄情寡幸,可她的心裏依舊是向著周玉郎的,甚至不惜損害閨中摯友的利益。這便是女人……
原本略略鬆弛下來的空氣,頓時又緊張起來。滿院子裏的人兩眼巴巴的望著錢如意。
錢如意這時,其實已經頭皮發緊,手心裏冒汗了。幸虧她半生的曆練,令她多了許多的從容。要是擱以前,她的情緒早崩了。隻見她輕描淡寫的瞄了衛如言一眼:“我要是沒記錯,這位夫人不應該被稱呼為衛夫人,而是應該被稱呼為周夫人吧?”
衛如言的臉色頓時變了,目中露出惶恐之色。
錢如意也不忍心將她往險地逼迫,可是,衛如言既然選擇了幫周玉郎,也就怪不得錢如意不仁義了。
錢如意看向院子裏的侍衛們:“諸位想知道為什麽嗎?”
那些個侍衛們麵麵相覷,實在是衛如言嫁於周玉郎那件事,已經是十分久遠的事情了。自周候下了大獄,世人隻知道周家有個胡人夫人,有個幼子罷了。
錢如意吊足了眾人的胃口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這位衛夫人夫家姓周的。”
一旁的衛善頓覺不妙,大聲嗬斥了一聲:“你住口。”
錢如意毫不相讓,跟著怒斥道:“你放肆。”
衛善指著錢如意:“你不過是金山縣鄉下的一個鄉下丫頭,是我們家養來和如言做伴兒解悶兒的下賤之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錢如意冷哼一聲:“衛大人,衛山長。你怕是忘記了,當初可是你親自上門求著我爺爺,讓我去給你家女兒作伴兒的。不是我自己去的。我雖然住在你們家,可是即沒有穿你家一根線,也沒有花你家一文錢。若是那一日三餐,衛大人都認為是我占便宜,那可是要笑掉大牙了。
難道你衛家請客,還要客人自備幹糧的麽?”
並不是錢如意忘了和衛如言計較,轉而來和衛善糾纏,而是錢如意巴不得現在有個人和她多吵兩句,她好能多拖延一會兒時間。
這樣,就算胡大郎依舊不醒,隻要拖到郭通轉回,也就安全了。
衛善虛偽是真虛偽,虛偽的人嘴巴都是十分好使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死得能給說成活的。簡而言之,虛偽的人都是大忽悠。
他怕錢如意抖出衛如言的老底兒,那樣的話,他身為衛如言的生父,也是脫不了幹係的。因此他也巴不得可以和錢如意吵到地老天荒才好。最好吵到周玉郎的大軍打過來,活捉了皇帝,改朝換代。
那樣的話,說不得他還成了周玉郎開國的功臣了呢?他又是國丈。這個帳怎麽算,怎麽合適啊。
因此,那老兒卯足了勁兒和錢如意吵。
錢如意這個人,幹起活兒來,那是百般的中用,唯獨吵架她一個人能頂千軍萬馬。她和衛善二人對罵,正是棋逢對手。你一言,我一語,東拉西扯,從開天辟地吵到鍋碗瓢盆。從忠孝悌節恕勇讓,吵到青菜雞蛋白糖糕。
倆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根本就不容得別人插嘴。
院子裏的那些侍衛一個個都被倆人給吵暈菜了。一時看看這個,一時又看看那個……
“哈哈……”外頭忽然傳來郭通的大笑之聲。
院子裏的侍衛們精神一震。
就聽院門被拍的啪啪山響,郭通大喊道:“賢德妃娘娘,開門來呀。老郭回來了也。”
衛善和衛如言各自神色僵硬起來。
那侍衛統領將目光看向錢如意。
錢如意雖然和衛善吵了半天,可這會兒依舊氣定神閑,非但沒有絲毫的萎靡,反而比之前更顯精神了許多。那侍衛統領先就錢如意這個氣度就折服了幾分。
錢如意正巴不得郭通能轉回來呢。於是擺手,示意那侍衛統領開門。
衛善見狀,下意識的就要去阻攔。
那侍衛統領一把將他揮開。
可憐那老兒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一跤跌倒,躺在地上無論如何爬不起來了。衛如言慌忙去扶他。再怎麽著,人家也是親生的父女啊,就像衛如言和周玉郎,再怎麽著,人家也是親兩口子啊。
女人呐……
錢如意再次在心中歎息,臉上不覺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那侍衛統領將大門打開。
先是一股血腥味兒撲麵而來,而後隻見郭通一身鮮血從外頭大步跨進來,望著站在台階上的錢如意納頭就拜:“回稟娘娘,末將幸不辱命,將那逆賊盡數趕出城去了。末將原本要乘勝追擊,半道被天佑土司截回來了。”
錢如意眼睛一亮:“天佑土司在哪裏?”
“在府外頭。”
“快請。”
郭通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外頭呼喝了一聲:“娘娘有令,有請天佑土司。”
那一聲頓時有人傳了出去。片刻之後,隻見天佑土司一身戎裝,步履鏗鏘的從外頭走了進來。她的臉上一道鮮紅的傷疤,分外的醒目。
錢如意驚喜之餘,一眼望見那傷疤:“大人,你的臉?”
天佑土司毫不在意道:“皮毛小傷而已,不勞掛齒。”她越是這般輕描淡寫,錢如意越說發自心底的傾佩於她。要知道,世間女子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天佑土司原本是個明媚的女子,若是臉上留下一道傷疤,肯定是毀容了。
能將容貌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子,真的已經比世間許多女人強得多了。
“你……”衛如言看見天佑土司,下意識便站起身來,伸出手來指著她。
天佑土司這才發現衛如言也在這裏。論理,衛如言是衛越的媽,就是天佑土司的婆婆。天佑土司要和她見禮的。可如今的情況有些特殊。
天佑土司此刻身披戎裝,站在當朝皇妃的麵前,她代表的是天佑部一族。而衛如言隻是她丈夫的母親,不但不是她部族的人,甚至因為周玉郎的原故,敵我不明。
因此,這種情況下,天佑土司是不可能向她見禮的。
話雖如此,天佑土司還是抱拳向著衛如言一拱:“衛夫人。”
衛如言此刻,當真是有口難言。她聽說天佑土司投靠了周玉郎,以為到底還是一家人。可眼下的情景,分明不是她想的那樣。
衛如言也是玉雪聰明的女子,她頓時就明白了,天佑土司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分明就是提前和錢如意商量好的。說不得周玉郎已經落入眼前這兩個女子的全套之中。
這兩個女子,一個是她的閨中摯友,一個是她的兒媳婦。這兩個人卻聯起手來對付她的丈夫。
衛如言心中怎能不憤恨呢?
她拿錢如意是沒有辦法的,也沒有臉麵好意思怪罪錢如意。因為,她也自知,自己做得事也很涼薄。但是,麵對天佑土司不同。
以衛如言那自來受到的大家閨秀的教育,她無論如何都是天佑土司的婆婆,有管家天佑土司的權利。
於是,憤恨不已的衛如言,抬起手來就打向了天佑土司。
“大膽……”
“放肆……”
天佑土司的近衛們紛紛大怒,就要衝上來保護自己的大土司。
卻見天佑土司向他們使個眼色,而後將手一抬,輕而易舉就將衛如言打過來的手捉住:“衛夫人,還請自重。”說完,將衛如言的手推了回去。
天佑土司雖然身材不高,但她可不是一向孱弱的錢如意。她可是能夠上陣領兵殺敵的女巾幗。區區尋常婦人比如衛如言,她還不放在心上。
衛如言被她一推,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
她的女兒明珠見狀,一邊扶住衛如言一邊指著天佑土司便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毆打自己的婆母?”
天佑土司根本不和她一般見識:“妹子,好叫你知道。我如今站在這裏,是我天佑部的大土司,可不是你們家任打任罵的小媳婦。
你的算盤可不要打錯了才好。不然,就算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的部屬也定然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女孩兒還要爭辯的時候,衛如言緩過勁兒來,連忙將她製止了。
衛如言很清楚,天佑土司說的很對。她在天佑土司麵前充婆婆的架子,確實是大錯特錯了。她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望著天佑土司:“你把你公爹怎麽樣了?”
天佑土司道:“戰場之上,沒有親人,隻有敵人。”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天佑土司見衛如言不再糾纏,這才重新轉向錢如意:“賢德妃娘娘,叛賊周玉郎現已被我部拿獲,押解在府外,請娘娘和皇上決斷。”
“什麽?”一旁的衛如言聞言,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一下子僵直在當地。
好一會兒之後,她才仿佛回過神來:“女兒啊,快,快……”卻說不出要快什麽。隻是倉惶的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因為太過著急了,爬了好幾次才勉強爬起身來,腳步趔趄著,趕著向外走。
“娘,你要去幹什麽啊?”明珠追著她。
“看你爹,你爹……”
天佑土司和錢如意雙雙望著那倉促而去的母女二人,各自心中百般滋味。唯獨那跌倒在一旁,起不來的衛善,這會兒沒有一個人理會他,任憑他在地上躺著哀嚎。
錢如意看他的樣子實在的淒涼,隻得命人先將他抬下去。
天佑土司看向錢如意:“不知,那叛軍怎麽處置?”
說實話,這種事有皇帝在,是輪不到錢如意一個皇妃做主的。可是,皇上這會兒不是還昏迷不醒麽?再者,天佑土司本身就是女子,因此她想錢如意請示,絲毫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錢如意從來沒有決斷過如此大的事情,一時間也是猶豫。轉而向天佑土司道:“你今番鼎力襄助朝廷,立下大功,可有什麽要求沒有?等會兒我回稟皇上的時候,也好有個斟酌。”
天佑土司道:“我也沒有別的什麽請求。隻是替我西南地其他的部族求個情。還請皇上赦免他們的不敬之罪。隻因他們誤聽傳言,不知就裏,因此才起了之前的爭鬥。
郭將軍已然斬殺了首犯,各部餘下的族人,也已經在我的勸說之下退兵。所以,還望皇上不要再追究他們的罪責。”
錢如意這才明白,怪不得郭通能這麽快就將那些部族趕出城去,原來是天佑土司之功。
錢如意抬頭吩咐一旁的侍衛統領:“煩勞大人請天佑土司大人一旁用茶,待本宮回稟了皇上,再做決斷。”
那侍衛統領聞言,山前來恭恭敬敬的請天佑土司到院外去等候。
一旁的郭通看向錢如意:“那我老郭呢?我這時又做什麽去?”
錢如意道:“郭將軍依舊把守這裏,若無旨意,一個人都不許放進來。”
“哦……”郭通十分不情願的撓了撓頭:“怎麽又是這個差事?”
不過他也並沒有十分的抗拒,自去部屬院子裏的防禦。
錢如意轉過臉來卻犯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