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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拋繡球無意自來 亂開口惹禍上身

  一曲終了,玲瓏問王詵:「相公以為如何?」


  王詵只顧生氣,未曾細聽,略一思索道:「我等便棄權罷。」


  嚴政奇怪:「棄權何意?」


  玲瓏解釋道:「決賽並無評審,全由貴客投珠而定,珠少者淘汰。」


  原來每桌有四顆特製銀珠,每輪可投一次,二十位清倌人面前各有玉盤一個,以銀珠總數分高下,如要棄權,須將銀珠交與跑堂的****,並言明棄權。


  沒想到首輪棄權者十之三四,都是盧俊義的功勞。司儀數畢,留下四個姑娘,其餘十六名暫且退下。


  王詵喜道:「這番攪得好,不妨出手。哈哈!」


  四個倒霉姑娘解下白紗,台下驚呼聲四起,果然姿色絕佳,一時有些沸騰。


  王詵探身眯眼細看:「小子目明,快快幫我選個膚白胸大腰細的。」窈窕玲瓏滿臉不悅。


  兩隨從一個指西一個指東,王詵看不清楚,連連催促,嚴政看花了眼,便稱各有千秋。


  司儀依次介紹四位姑娘,喊價聲此起彼伏。


  嚴政勸他何必著急,後面還有許多。王詵嘿嘿笑答,又不是娶妻納妾,美貌足矣,有些麵皮薄者羞於喊價,到後面又無人可選,只有更貴,沒有更好。


  嚴政啞口無言,拱手連嘆佩服。


  王詵讓隨從打開木箱,閃電般粗點一番后,果斷的喊了一千兩百貫,成功拍下第一個清倌人,正是倚翠閣推舉的清倌人叫做賽飛燕的******。


  彷彿定了個標準一般,第四個叫彩蝶的姑娘拍出了一千八百貫的高價。嚴政此時看的真切,四人之中,賽飛燕當屬第一。


  老渣男果然有一套!嚴政立刻將馬屁流水般送上,樂的王詵滿臉紅光。


  第二輪,風入松的盧俊義又豪擲兩千五百貫賜舞《劍器》,乃是前唐公孫大娘的武舞。氣的滿堂皆拍桌子,斥其愚魯匹夫、不懂風月。


  奇怪的是他們有錢不拍人,凈是瞎搗亂,壞了行情,攪得麻婆心亂如麻。


  第三輪,許是杠上了,許是麻婆快刀斬亂麻,一個前排的杭州富商以三千六百貫力壓盧俊義的三千貫,成功的將比賽畫風帶回正軌,八名清倌人依次朗誦了《詩經·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聲音猶如天籟一般美妙悅耳,嚴政贊道:幹得漂亮!王詵更是稱其「義士」,台上台下都贏得了滿堂喝彩,那富商得意洋洋,彷彿為民除害一般,站起身連連施禮。


  麻婆甚是欣慰,臨時出了個主意烘托氣氛:四名花魁同時拋繡球,搶到者可上台作為特邀嘉賓分別點評最後的妖艷展示。


  這下氣氛果然爆棚,許多廂房的高官豪紳紛紛帶著護衛高手來到大堂一展身手,台下擠作一團,人人高呼,個個爭前。


  王嚴二人相視苦笑,只好站到桌子上看熱鬧。


  最後四名花魁背對著洶湧的人潮,優雅的拋出了紫、橙、粉、紅四個藤條為骨,外包綵綢流蘇的繡球。


  那繡球極具彈性,若接不好便彈手而出,若護不住,瞬間便被人奪去。


  那粉色繡球拋的最高,眾人仰首以待時,一個雄壯大漢拔地而起,迅猛而不失敏捷,如靈猿展臂,閃電般一把抓住,待他落地時,身邊已經有四五壯漢團團護住,此人高舉繡球,幾步飛身上台,這個算是板上釘釘了。


  其餘三個猶如長了翅膀,在無數條胳膊中飛來飛去。


  一個十來歲的清秀少年騎在一個魁梧大漢脖子上,登時高出眾人一截,瞅准機會抓住了紫色繡球,緊緊抱在懷裡,哈哈大笑。


  王詵驚得差點跌落在地,嚴政趕緊扶他從桌上下去。


  那橙色繡球被一人擎住,不料還未抓牢,另一人猛然一拍,竟筆直的向嚴政身旁衝來,他背對繡球,看王詵臉色驚詫,不知怎地竟腦後長眼般,身不由己的使出蹴鞠技法,先是長腿一伸凌空停球,未等球落,另一隻腳往上一勾,就在桌子上輾轉騰挪,躲過無數偷襲,那繡球如同長在身上一般,頭頂、肩膀、膝蓋、胸口來回跳躍,搶奪者皆甘心認輸,紛紛退卻,這繡球是唯一數個回合實力服人的,並無人再來爭奪。


  趁著眾人圍觀嚴政,紅色繡球被一瘦高者輕鬆得到,不過卻遞給了一個英俊中年,看樣子頗有官威,因此也無人爭搶。


  總算塵埃落定,哄亂場面為之一靜,不少人各自回位整理衣衫,更有甚者在尋找靴子。麻婆如釋重負,趕緊讓****歌女們幫忙整理,又送瓜果慰問。


  四名花魁摘下面紗,僅看相貌還算實至名歸,不過王詵真的賺到了,賽飛燕身材玲瓏,凹凸有致,容貌婉麗,氣質優雅,比之任何花魁不遑多讓。


  這四個清倌人分別是怡紅樓的白仙兒,麗春院的鳳小菲,群芳樓的玉蘭花和倚翠閣的慕霓裳。而四名嘉賓分別是遼國特使蕭兀納、東京學子趙仁吉、戶部尚書蔡京和布衣百姓嚴政。


  那蕭兀納粗獷彪悍,頭飾髮型頗為可笑,不過尚算知書達理,和蔡京略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自稱不喜虛禮,一口大宋官話卻說的十分流利,毫不客氣的指著玉蘭花,便要她展示妖艷。


  玉蘭花嚇得花容失色,扭扭捏捏完全不知在扭動什麼,好像渾身瘙癢一般。蕭兀納似乎知道驚嚇了美人,也不點評,扭頭走了。麻婆瞪了玉蘭花一眼,命人扶走,硬著頭皮趕去賠罪。


  白仙兒比較主動,走到蔡京面前表演了一段天竺舞,身姿柔若無骨,眉目含情脈脈,節奏歡樂明快,動作大膽豪放。蔡京捻須贊道:「異域風韻,令人心動,艷如妖魅,騷到好處,不輸於狐精矣。」此點評換來一陣熱烈的掌聲,許多人深以為然,大有同道知己之感。蔡京揮手致意,緩步回房。


  趙仁吉看來看去,台下有人起鬨:「你這娃娃毛長齊否?」弄得他十分尷尬,麵皮通紅。


  鳳小菲見他幼稚俊秀,十分喜愛,便過來貼面貼身的扭動起舞,又是呵氣又是輕撫,時不時的用敏感之處挑逗與他,贏得了更多的喝彩,氣氛重新高漲起來。


  最後一位倚翠閣的慕霓裳似乎並不願如何展示,但只有嚴政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高手。此女只是兩眼一對,便把嚴政的魂兒給勾走了,整個過程僅耗時數秒,外人卻毫不知情。


  回過神來的嚴政思索道:此女似乎無心奪魁,若對著君王,便是禍國殃民的存在,只當我是平民百姓,故而小試牛刀,其中必有緣由,我當小心從事。


  他故意垂首捏著衣角,一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樣子,雖然臉不夠紅,卻果真換來了台下不明真相者的轟然爆笑。他結結巴巴的說:「真、真好看!」


  可惜演過頭了,慕霓裳殺了個回馬槍,再次來勾他,被他成功躲過,都道他麵皮薄,笑的更加大聲。


  嚴政無形中贏得了一些人的好感,就連王詵都被他的演技騙過了,可是,他總覺得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始終等著和他對視。


  花魁擇婿是今夜的重頭戲,可惜被盧俊義和蕭兀納搞的氣氛全無。麻婆不敢生事,竟讓玉蘭花服侍賠罪,那姑娘淚水滴答著被扶回後台,只剩三人等待票選最後的魁中魁。


  台下許多人大為不滿,王詵火上添油道:「仗打不過,就將女子送人?若去聖仙太祖宗祠,小心被天雷劈作兩半!」


  此言一出,台下民族情緒立時爆發,就連弱冠小兒趙仁吉也氣勢洶洶的要麻婆給出合理解釋,嚴政也附和道:「如何不送與我?真無骨氣,你們怕這鳥人,我卻是不怕!」


  「呔!」一聲炸雷響起,原來那蕭兀納感覺受了鄙視侮辱,竟從二樓一躍而下,穩穩立在台上。這一手震得四下無聲,台上的三位姑娘擠作一團,趙仁吉也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嚴政身前,後者連忙扶住。


  蕭兀納扯開上衣,露出護胸毛里隱隱可見的狼頭刺青,霸氣道:「我大遼豪傑視宋人如兩腳羊耳,若論財勢,我皇若願意,這花花江山隨時便可拿走,若非當初澶淵之盟結為兄弟之國,哼——!天下皆知宋人奸詐,詭計多端,其實不過區區弱雞罷了,再有多言者,看我砂缽大的拳頭是軟是硬!」


  偌大的廳堂鴉雀無聲,那蔡京卻是走的早,不然無地自容,弱冠少年趙仁吉緊攥拳頭,四五個矯健僕從迅捷趕來,架起護走,一個公鴨嗓的青年謝過嚴政而去。


  台上只剩蕭兀納和嚴政二人。蕭兀納側目朗聲道:「這位兄弟剛才所言我未曾聽清,煩請複述一遍。」


  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嚴政,猶如無數只槍口瞄準了他,王詵也不找人幫忙,嚴政兩腿發軟,竟邁不開步伐。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的熱血青年,雖然害怕,但骨子裡無產階級接班人的傲嬌還是佔了上風,他腦子一抽,嘴硬道:「你這蠻夷,只懂彎弓射大雕,我大宋卧虎藏龍,英雄無數,豈容你在天子腳下撒野?……你別動,再過來我就打妖妖零了,你幹什麼?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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