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雷爾夫的魔力放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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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還在繼續，以壓倒性的力量將敵人遠遠地拋離此處只是雷爾夫發起反擊的第一步。
「哈——」
這次的笑聲只有一聲，或許是為了照顧維娜的感受。
沿著「怪物」下落的軌跡連發三拳之後，雷爾夫雙腿彎曲蓄力，幾步助跑之後，竟也隨之一同向山下躍去。
令人心驚膽戰，彷彿要和敵人同歸於盡般的打法也難怪身為同伴的維娜也總會為之憂慮。沒錯，嘴上的批判更多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擔心。
方式雖然有些令人不愉快，但這份關心是確實的。
對此，大多數情況下，在體察人情這一點上本就連小孩子都不如的雷爾夫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不如說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份深藏的擔心，而他的戰鬥風格也從未因此改變過。
將敵人拋到山下的目的意在轉移戰場，而從目前狀況來看，其在空中時，觸手如果只是隨意揮舞就並不能做到運動方向的改變，它們還是需要與地表進行交互作用才能使用那種高速的移動方式。觸手的長度是有限的，這一點記下了。
交手不過數合，雷爾夫已經了解了敵人的數項特質，這一方面是戰鬥智慧的體現，而另一方面，也是巧合使然。
原本，雷爾夫在捉住觸手之後原本的想法是，將其拽到自己最容易發揮全部實力的距離里，最好還能夠控制住他！然後再以自己的得意本領連續給予其攻擊，就不信那鬼東西還能全部防住！事實上，思維單純而熱愛戰鬥的他似乎從未想過要繞開觸手的防禦來做些什麼，好奇心盛的他一心只想和這從未見過的古怪玩意分個高低。
本來是想著將他狠狠丟到面前的地上，再趁機給予連環痛擊。不過，想到維娜和藍斯那邊就覺得這樣不妥，讓雙方的戰鬥產生波及就不好了。一時也不及多想，乾脆就順手扔下了山，而對手，竟然就這麼老老實實地被扔飛則讓雷爾夫多少有些失望。
是天佑，也是神佑，他反而因此發現了更多敵手的弱點。
「咚。」「咚。」「咚。」
又是那沉悶的響聲，並非只是雷爾夫那令絕大多數人見到都會不明所以的攻擊的「特效」，而是什麼東西擊打在了血與魔力構成的觸手化作的防護牆上所發出的聲響。
每擋下一次，自空中斜斜墜下的男人身體就再向上偏離一分。
「嘖。」並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在連續擋下三發攻擊之後，男人下落的軌跡已經不是跳起的雷爾夫所能觸及的了。在空中無從借力，難以再上一層，在空中改動運動方向，並且要再次借力向上這種事情，就連法師的漂浮術也無法做到。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跳躍能力，意外的漏算，不禁令沒想太多只是想多揍對方几下的戰士不由有些發懵。
——本來還想直接跳到他身上再直接一路揍下去的……真是失敗，失敗啊！而且，那觸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數次攻擊都被看似輕易地擋下，這讓向來樂觀的大漢有些信心受挫，不過，小小挫折而已，這完全不能夠讓他因此產生退縮或是沮喪的情感，相反，他因而熱血沸騰。
強大的敵人，未知的力量，強敵會令人成長，而對於渴望戰鬥的雷爾夫來說，一個強敵更是他不斷磨練自身，不斷超越自我而邁向更高境界的跳板。
所以，從結果上來看，他決定直接不計後果，而且毫無保留地施展自己的全力。
「哈！」
縱身一躍的態勢將盡，寬大的身軀開始更多受到重力的影響從而由上轉下的瞬間，一聲暴喝傳出，雷爾夫於空中開始施展其最為強大的一招。身體強化魔法的法陣又一次顯現，顏色則非暗紅而是淡紅色，正是能夠在短時間爆發性強化力量的法術。大漢收緊了砂鍋般大小的拳頭，於半空之中無處著力的地方沉身收肘，再一次做出了準備揮拳攻擊動作，此時，身體強化魔法陣卻突然逐漸縮小而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魔法的光芒卻仍存留，原本均衡地籠罩軀體的紅光在一瞬間全部聚集到了他攥實的拳上。
將身體強化魔法的效能集中到一點之上，這是一個人能夠被稱為高強的戰士所必須要掌握的技巧。不甚了解的人可能有些奇怪，為何身體強化魔法，明明叫做魔法，而絕大部分的掌握、使用者卻是戰士？事實上，這與索瑟韋爾大陸上魔法的普遍性有相當的關係，而身體強化魔法之於戰士的提升也遠遠大於它對法師的作用。具體的說明太過繁雜所以暫且按下不表，回看戰局，雷爾夫為自己「全力一擊」所做的準備尚還沒有結束。
身子開始下落，猙獰的面孔上卻露出看上去總覺得有些瘋狂的笑意。軀體下降的過程中，拳頭覆蓋上紅色光芒的同時，在他的周身，竟還有越來越多的棕色氣息開始纏繞。
魔法元素。
代表土壤以及大地的魔法元素。
有時候，外貌會決定對一個人的初次印象，雖然在索瑟韋爾，氣勢實際上是比外表更加有效的判斷方式，不過，我們也依然不能否定外貌對於判斷一個人身份地位甚至其能力性格愛好的作用。
像雷爾夫這樣猙獰而且雄壯的外貌，幾乎不會有人會認為他不是一名身經千錘百鍊的戰士。人們當然會認為他是個強大的戰士！光是看那身虯實的肌肉，就算是辨識能力尚未完全的孩童也可以想見，由這樣的肉體所發出的一拳會有多麼的可怕。
從外表能夠看出很多東西，這一點絲毫沒有錯誤，但如果是僅憑外貌就對人做出結論，卻往往會形成一種刻板印象，還會忽視掉一些人身上其他的特質。
就比如，在身為一名強悍戰士的同時，雷爾夫在魔法上其實也有著相當的造詣。
人不可貌相。事實上，世上總是很少有那種能夠讓人一目了然——只看一眼就能了解他全部信息的人存在，就算有，大多數人也不會具備這種能夠一眼望穿的毒辣眼光。所以，如果想要在索瑟韋爾這片廣袤、繁盛、從不缺乏機遇，也總是少不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土地上取得一些成就，還是牢記這點比較好。
大地的魔法氣息也一同纏繞上他的拳頭，累加的光芒令他本就巨大的手掌看上去變得更加驚人，力量自然也會變得更加強大。雷爾夫的全力一擊，正是在局部強化的爆發性身體強化魔法加持下，以土元素魔法強化威能，再打出他的得意招數「魔力放射」。
——這招要是再叫你擋下了，大爺我今後棄武從文！
心中立下了對他而言的「毒誓」，將全部的力量賭在一擊之上，又一次出拳的雷爾夫那迅如雷霆的攻擊破空而發。拳出，拳至，方寸之間的移動就引發了混亂的衝擊波，而當他的手臂伸直，一擊直指向身軀也開始下落了的「惡魔」的同時，更加紊亂、也更加強大的衝擊波立時散發開來，看上去竟連空氣也受到震動。
「同樣」的招數已經使用了多次，再來，便誰也不會認為他只是在空揮了。而作為雷爾夫最強的攻擊手段，也是他的「全力一擊」，這一次揮拳的結果必然會和之前有所不同。
最為直觀的一點就是，原本無跡可尋的攻擊終於能夠看到了。
手臂伸直的瞬間意味著一拳被完整地打出，就在此時，人類的一個「簡單」舉動所引發的奇象並非只有擴散開來的衝擊波，還有自雷爾夫的拳面開始，急速連接到敵手面前的一條由無數的尖銳碎石所組成，彷彿在纏繞著什麼東西迴旋周轉的岩石軌道。
被看似實體的石塊所圍出的空白，其中並非空無一物，在被環繞出的桶狀空間里除了空氣，尚有同樣是人類的肉眼所不及，然而卻的確存在著的東西。
——魔力。
雷爾夫那無形無跡攻擊的真相，便是將體內的魔力在揮拳的瞬間提煉出來，威力超越勁矢卻能做到無聲無息的攻擊，強大，但卻暫時無法被歸類於任何一種魔法體系之中的技藝，被稱作「魔力放射」的招數。
能夠被雷爾夫當做得意之招，魔力放射，正是一項相當高深，相當精妙，所以相當難以掌握，相當難以操控，同時使用者也相當之少的高階技巧。魔力放射，顧名思義，是將魔力從身體的一點放射出去，造出如同弓箭、子彈一般沿著前方筆直的軌道進行的衝擊攻擊。其實如果說是「炮彈」則更加恰當一些，只是由於問世時間晚，使用頻率低等原因，後者在索瑟韋爾的知名度過低，所以還是用前兩者形容更加恰當些。
放射出魔力並不難，難的是，將其化作為「攻擊」的手段。新地歷的歷史存在了整整五百年，魔法與魔力的概念也存在了五百年，然而，魔法的極限直到今日也未有人能夠窮盡，而魔力一詞的定義，魔力到底是什麼？這樣的問題時至如今也沒有一種能夠將所有人都說服的足夠全面的說法。魔力是施展魔法的必要之物，但是魔力到底是什麼呢？在探索的過程中，有一位大魔導師雖然沒有尋求到上述問題的答案，但是，他卻發現了這樣一種技巧的存在。
尋常的魔力放出並不能對外在產生任何影響，這樣做只會令人更加容易感知到這股魔力的存在，幾乎是毫無必要的舉動。而魔力放射則全然不同，它需要對於魔力的精密控制以及特定的技巧，再加上強大肉體的支撐，以上條件換來的是一種無論對於法師還是戰士而言都相當簡單便捷的遠程攻擊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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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使用魔力放射這一技巧的人數極低的原因所在。對於優秀的法師而言，使用魔力放射所必須的對於魔力的精確掌握十分容易做到，但是，要一名需要長時間安靜冥想、總是深居簡出進行實驗的法師具備一具強大的肉體則實在太過強人所難，更何況，有掌握魔力放射程度的能力，同等水準下，還有大量更加便於領悟，適用性更強，提升空間也更大的高階元素魔法可以使用，又有哪個蠢材會選擇魔力放射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技巧呢？
除了法師，還有戰士。對於戰士來說，空有強大的近戰能力而缺乏應對遠程敵人的手段一向是他們的短板，這也是法師與戰士間的戰鬥往往就在戰士接近法師之前就會結束的原因。雖然有弓箭、暗器可用，但功效還是遠遠比不上法師們的元素魔法。這種情況下，掌握魔力放射就可以彌補遠程打擊能力缺失這一弱點，如此直接的技巧怎能不受戰士們歡迎呢……歡迎的話那就奇了！這世界上能有多少戰士具備「精純的魔力掌控能力」以及「深度的魔法領悟力」呢？
魔力放射的技巧看上去十分美好，實際上卻無人堪用，對法師，它太過雞肋，對戰士，它則更像是鏡花水月。話還是說回來，主要還是因為元素魔法才是索瑟韋爾諸多魔法中流傳最悠久，種類最繁複，效果也最佳的魔法，而相比之下單調太多的魔力放射也就理所當然的無人問津了。
所以，雷爾夫真的是萬中無一的適合使用這一招的「人才」。強悍的體魄自不必說，雷爾夫也有著戰士里萬中無一的魔法天賦，更重要的是，諾斯沃特人厭惡元素魔法的特點更讓他不會去追求各種絢爛詭奇的魔法。提到這裡不得不說，諾斯沃特人之中也並非沒有元素魔法師，對於元素魔法的厭惡也不會實際影響其對於元素法術的領悟能力。至於雷爾夫也會使用元素的原因，只是他單純的腦迴路判定土魔法並不花哨所以可以使用而已。
滿足了艱難的學習條件，而這一招似乎也與他也相當投緣，是在某個巧合下被其偶然領悟的而並沒有讓缺乏耐性的大漢費上太多功夫。所以，從此，魔力放射也就成為了他最喜愛，也最擅長的技法了。
全力一擊發出之後，由之產生的巨大衝力竟令雷爾夫真的做到了在空中改變方向這種對於大多人而言都是「天方夜譚」的事。嘴上喃喃著「竟然還能這樣，早知道就反向使用衝上去了」，大概是這種意思的東西，因為改變了方向而要在落地之前先撞到岩壁山石的他眨了眨小而有神的眼睛，忽而，法陣再現，同時重疊在腳下的是增強耐性與強化抗衝擊力的身體強化魔法的圖樣。
「啪！嘩啦啦啦啦！」空中轉身之類的事情還是可以簡單做到，有些輕盈地轉身，巨掌張開的雷爾夫，面對撲面而來的岩壁，五根彎曲的粗壯手指就如同五把開山鎬一般狠狠釘入了岩壁之中。
下墜之勢因此減緩，但是，另一個方向的力道卻無法被消減太多，如不做些什麼，雷爾夫那龐大的身軀恐怕就有要陷入岩壁之中了。
危急時刻，他忽然笑了。
笑容卻是強忍到現在才發作。解決眼前的窘況其實只是小事，這並不會令風雨無懼的西北壯漢感到為難，唔，如果雨太大的話還是會很為難的。沒錯，這些都是小事，稍微費點功夫也就解決了，而他真正應該在意的，原本就只有自己的攻擊是否奏效了這一點。
那麼，此時的笑容似乎正能說明些什麼。
——沒有必要「棄武從文」了。
是的，就在反衝力令得下墜的身體脫離了原本的軌道，令他不得不轉身做出些應對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將魔力放射的絕技多次化為無形足以證明其防禦力，只是這次，觸手看似滴水不漏的防禦卻在他雷爾夫大爺的全力之下宣告了崩壞，魔力的重擊加上無數碎石的攻襲終於穿破了猩紅的防護網，盡數擊打在敵人那雖然高大，但比起自己來仍是欠缺太多的肉身。
——被這一擊命中絕無生還之望！
殺害藍斯隊長以及全村人的罪魁，讓小維娜耗盡精力遍體鱗傷的元兇，終於在雷爾夫大爺的奮鬥之下授首。不愧西北蒼狼之名，雷爾夫的英雄傳說此刻再添重重一筆——
——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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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還是稍欠火候。
可疑之處仍有太多，事情當然不會就此結束。
結束，卻可能會引出更多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