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入宮討信
馬車亮了宮牌,順利地進入宮中。隻是我身份低微,不能乘馬車入宮,隻好就在門內下車,跟著劉總管向皇後的寢宮鸞鳳宮走去。
足足走了一刻鍾,才到了雕龍畫鳳的宮匾下。鸞鳳宮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據說是先皇為他的皇後題寫的,如今也成為賀蘭珺君的寢宮。
四兒緊緊跟在我身後,大氣都不敢喘,我也循規蹈矩,並不東張西望。
出乎意料的是鸞鳳宮內種滿了樹,亭亭如蓋,陰涼宜爽。皇後正在樹蔭下與幾個小丫頭調笑,笑聲傳得很遠。
我看到這副景象,心稍微得到安定。皇後乃是賀蘭大將軍的妹妹,她此刻這樣高興,想必並沒有什麽壞消息。
劉總管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彎了個深腰:“娘娘,陸姑娘已經帶到。”
皇後聽到聲音,這才掩著笑唇回過身來,一個回眸,眉眼間無意透出萬分光彩。“璃茉來了,快過來。這幫小丫頭,倒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你可快來幫幫本宮。”
一個長相機靈,牙齒伶俐的十八歲模樣的丫頭忙說道:“皇後娘娘贖罪,皇後娘娘可嚇死我們這些小的了。我們萬不敢落個欺負娘娘的罪名啊,不然還走得出這鸞鳳宮嗎?不得叫娘娘統統的都罰下跪板子嗎!”
一語剛出,眾丫頭都“哈哈”捧腹笑起來,皇後也無奈地笑道:“你瞧瞧,就是這樣伶俐的嘴巴!”
來之前劉總管交代我不必行大禮,我便屈膝行禮:“民女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胸襟開闊,她們才敢這樣胡鬧。今兒璃茉是見著了,原來皇後娘娘是這樣一位平易近人,不為繁瑣的禮節所束縛的性情之人。”
皇後還未說話,那丫頭又搶在頭裏:“瞧瞧,還說我們伶俐,這裏倒來了位更會說話的!”
眾丫頭又是捂嘴而笑。賀蘭珺君哈哈大笑:“還是璃茉最懂我的心思。你們這些嘴碎子,都快下去吧,別叫人家出去嘲笑我們鸞鳳宮這樣不講規矩。”
眾丫頭雖欲辯駁,但也知道有客在此,一一行了禮,仍是偷著笑退下了。
賀蘭珺君向我微招了下手:“來,這裏涼快。”
我再行了禮,走到石桌旁,石盤邊緣淺刻著各色的花卉,圍了一圈,極為精細。丫鬟倒了兩杯茶端了上來,茶杯外麵滲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我端起茶杯,竟然是冰涼的。原來是冰鎮的野山楂茶。飲了一口,甚是酸甜涼爽。“娘娘這茶頗有趣味。”
“偏你來了,才弄這樣的茶喝。”賀蘭珺君眼睛明亮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三十歲的婦人,倒像是剛過門的小媳婦。我癡癡地看著她,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原來表麵上高高在上的皇族,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
“整日悶在這宮裏,難得找個人說說話。你不要拘謹。”
“是。”我答道。
“我聽程傅說,你最近家住了。課業可不能落下。女兒家,最忌懶散。”
我老老實實地垂下頭聽著教誨。
“可學女史?”
我點點頭:“學了。”
“嗯,這等書籍必是要熟背的。”
我暗暗撇撇嘴,不以為然。雖然隻是學了,但並沒往深處研究,連程傅也是草草了事。可見程傅並不認同這些道理。
“你喜歡讀何書?”
我答道:“喜歡讀史。太傅先生說,讀史可以明目。”
賀蘭珺君打量了一眼,笑道:“讀史還可以明誌。”
“是。”
“那你的誌向是什麽?”賀蘭珺君立刻拋出這個問題。
我這才發現我掉進了她的陷阱,此時再說自己沒有什麽誌向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倒不如拚了一把,說個痛快。我暗暗吸了一口氣,抬起清明的雙眸迎上她的目光:“璃茉的誌向很簡單,抵禦邊疆亂賊的賀蘭軍是什麽誌向,璃茉便是什麽誌向。璃茉想好好地為天下,為百姓謀取和平安定。哪怕是一件小事,隻要有利於殷恒,璃茉都甘之如飴。”
這番話說完,院內隻聽得到風吹過樹葉的颯颯聲。良久,賀蘭珺君終於出聲:“不愧是程太傅一手調教出的好徒兒,難得,真是難得。”
“皇後娘娘不要嫌璃茉幼稚就好。”我暗暗舒了一口氣。
賀蘭珺君忽然溫柔地笑了:“你當然幼稚。”
她這話我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
賀蘭珺君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不過,聽你的口氣,倒是很關心邊疆的狀況。”
我咽了口唾沫,笑嘻嘻地回道:“伏海侵犯我國,身為殷恒子民,怎會不關心邊疆戰事呢。更何況,我也心係著同窗安危。隻是這半個月來,絲毫都沒有消息。”
賀蘭珺君唇角微揚:“外麵的消息怎麽會有宮中的消息及時。本宮昨日得到最新快報,大軍還有兩日抵達前線,算算日子,如今應該已紮下寨了吧。”
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忽然覺得自己可笑。大軍二十萬人,又為了保持體力,一定不會急行軍。此去伏海甚遠,連地方都沒到,我卻在這裏擔心他會遇到不測。
我起身跪在地上:“多謝皇後娘娘。”
賀蘭珺君微皺眉頭,旋即舒展開,嘴角噙著笑:“你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璃茉早就想知道他們的消息了。可是一直都不曾有機會探聽到。今日皇後娘娘終於讓小茉心裏的石頭放下了。”我跪在地上,仰著臉望向皇後娘娘,目光裏滿是感激和愉悅。
賀蘭珺君看到我的模樣,甚是憐惜:“快起來吧。你這孩子,難為你這麽沉得住氣。我竟絲毫都沒有察覺。”
方才我一席話,已經讓皇後知曉了我所有的秘密。我心裏如一頭小鹿亂撞,嘭嘭地跳個不停。賀蘭殷嶽是她最疼愛的侄子,而我身份低微,父親僅僅是個中書侍郎,她會不會覺得我與賀蘭殷嶽來往有失顏麵……
賀蘭珺君把我拉到身邊,讓我坐下:“你年紀雖小,卻念同窗情誼,實是不易。”
大概是我天真年幼,她居然沒有想到我與賀蘭殷嶽之間的特殊感情,而隻是認為我珍重同窗之誼,這樣也好,我便不會有那麽多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