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間斷
「拜見靈珠長老!」
覃無炎很平常的推門而入,看見靈珠真人時,一臉沉思的表情稍稍緩和,行禮拜見。須臾,臉色繼續陰沉,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冥思中。一屁股坐在南宮榮軒相鄰的椅子上,一言不發。
南宮榮軒看了一眼自己的娘親,開口道:「小炎,有什麼話,直接說。別一副心事重重的架勢。」
「師兄,你知道花彩峰、壘峰、疊峰三大峰,蕭、秦二位師兄用了多長時間,沒有開闢穩定下來,最後不了了之?」覃無炎禁不住長嘆一聲,自問自答道:「那可是整整三個月啊。而獨孤鶴軒僅用了半天,半天啊。不對,嚴格來說,只用了兩個時辰。」
「當他往隊伍前面一站,排山倒海的氣勢彷彿可威懾數百里,方圓百里的所有力量若凝聚於一身。就連他左邊的小黃狗,右邊的小紅豬,亦是威風凜凜,望日嘯天。」
「同門師兄弟們,站在他身後,那有份?早已被他的氣勢威服啊!那是真正的威服!」
「更遑論區區妖獸野禽、妖魔鬼怪,怕是真正的魂飛魄散,無所遁形!」
「他真的很厲害!恐怕……真不是他的對手!」
覃無炎似是陷入了魔魘中,失聲失態,斷斷續續的說個不停。南宮榮軒重重的「嗯哼」了一聲,問道:「無炎,他是如何調整黃庭峰的規矩的?」
「公平!」覃無炎看著南宮榮軒鄙夷的眼神,精氣神漸有好轉,恢復著往日里笑嘻嘻的模樣,回道:「今天午時,他明確規定,從他執掌黃庭峰的那一刻起,黃庭峰上的所有人一律平等。就算有人是親傳弟子,也不好使。不僅沒有了宗門指定的特殊待遇,而且還要與其他普通弟子一樣,公平競爭所有資源。
這一改變,他今天已兌現。當八千多人鋪開到三大峰時,著實尋覓到了不少好東西。這要是蕭、秦二位師兄時期,無論有人願不願意,最好的東西,都得上交吧。
可是,獨孤鶴軒呢,他不僅沒有,反而根據每個人的積極性、勇敢性等,做了一個初步的評定。於是,大家不僅不需要上交自己所得,還能因良好的表現得到額外的獎勵。
師兄,你是知道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其實,在各大宗派中,從來是要求自由支配自己所得。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更多的時候,許多底層的人,不得不用自己最珍貴的所得,謀一個更可靠的「前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許多「潛`規則」。像獨孤鶴軒這樣自力更生的人,從來都是極少數。他們可憑藉自身的天賦資質,與最艱難的環境做鬥爭。但這並不適用於所有人。
靈珠真人道:「果如榮軒所料。看來,鶴軒的確已成氣候,星河盟亦不是很多人說的運氣。」
「我打聽清楚了。今天早上,他讓申石與費垚開始打造花名冊、卷宗,讓計寧獨自前往清洲,目的不明。同時,讓人封了紫薇殿。這不明擺著新起爐灶!」覃無炎已恢復到往常的模樣,沉聲道:「師兄,你得早日出山,去壓壓他的威風。否則,他恐怕要上天。」
「他是懷著明確的目標而來,所行之事,自然是為他的目標服務。」南宮榮軒沉思片刻,道:「我想,他要利用宗門資源,去嘗試自己的某個想法。這件事,目前來說,以星河盟人員之多,資源之匱乏,絕對行不通。可將來,不好說。」
「那會是一件什麼事呢?」
「唔!對了,小黃狗似乎越來越肥了!」
***
獨孤鶴軒僅用三天時間,完全掌控黃庭峰。與此同時,宗門明令,靈霄峰亦歸其掌管。兩峰弟子可自由調遣。
獨孤鶴軒的成果,不是偶然,其取勝之道在於「洞察人性、洞悉人心、身體力行」。
小時候,有人向他討一口飯吃,只為一時餓不死。當時,他不可能想那麼多,只能看到那人活著離開。長大后,再回憶這些事時,突然發現,就算那人因那頓飯,當時沒有餓死。對於討飯的人來說,有了這頓飯,至少續上了快要熄滅的希望之火。可他當離開龍淵谷后呢?
這或許不是一口飯的事,也沒必要證明「死」與「活」的因果。因為,這是人心與人性的問題。沒人知道乞討者的真實內心,但當他放下尊嚴開口乞討的時候,內心所期望的真的會是一口吃的?至少可以確定,多給他一些,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時常陷入回憶中的獨孤鶴軒,發覺從五歲起至今的這十六年裡,發生的點點滴滴,早已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自己的行為。儘管自己也出身世家大族,雖沒享過上等的榮華富貴,卻也是溫飽無憂之人。但對人間疾苦之體會,愈發深刻。
十年寒暑,風刀雨箭。
不知多少同胞,倒在了漫漫的修真征途中。而人們從來將這認為是理所當然。誰叫他原本出身貧賤?這是人們認識中十分正常及正確的理由!
或許,一個人的出身決定了太多;或許,一個縱有普世之心的人,能力再強,資源再多,也不得不屈服於殘忍的現實;或許,平靜的世界再也沒有了或許,照樣日升日落,月圓月缺。
但是,再艱難的道路,總會有人去留下腳印。哪怕是在不久的將來,被塵煙覆蓋,這樣的人會在所不惜。
獨孤鶴軒不知道自己走在那條道路上,卻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三天來,親自巡視靈田地,布置靈材的種植,傳授靈材的種植訣竅。親自前往丹堂、器堂、獸堂查看。自從開闢出靈霄峰后,黃庭峰上的皆閑置下來。
這天未時,與子真、修證等人查驗最近的一次收入后,獨孤鶴軒笑了,道:「從現在開始,黃庭峰的收入不再上繳。」
子真道:「師弟,少是少了些,可按宗門規矩,黃庭峰的收入分配,首先是丹、器、陣三堂分,次之是書、寶、獸三堂,剩餘的歸宗門,成為公共資源,由掌教掌管。」
明陽點頭道:「子真師弟所言及是。星河師弟若要改,是不是先回稟宗門為好?」 其他人知道,該說的前面二人已說,再說多是無意義,索性同時沉默。獨孤鶴軒掃視眾人一圈,亦點頭道:「那就拜託子真師兄,將此事稟明掌教師叔。」
子真無語,卻又無奈。誰叫他是掌教的親傳弟子,又急急忙忙的提醒人家。眾人陸續散去,修證故意落到後面,走到門口時又退了回來。怔怔地看著獨孤鶴軒。
須臾,二人同時放聲大笑。
修證道:「自從你裝瘋賣傻那次后,我是被師尊好一頓教訓。不過,現在好了,師尊不再反對我與你來往。」
獨孤鶴軒回道:「師兄,我可是個不祥之人,你還是要保持距離!」
「都是白搭!」修證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慢悠悠的坐下來,拿出酒葫蘆咕咕的大飲幾口,續道:「這麼多年來,宗門不遺餘力的打壓你,扶持他人。到頭來,全是白搭,該是誰還是誰。畢竟,這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世界。
現在,我也不怕他們幾個了,不用再活的那麼累!愛咋咋地吧!」
獨孤鶴軒當然知道,除了各脈之間的鬥爭與競爭外,各脈內部的鬥爭與競爭,同樣慘烈。修證這樣的親傳弟子,仍然是邊緣之人。此次,表面上看,智鑫長老是太華峰的留守長老,實際是被排擠在外的一支。是以,修證就算臨時得到了這個機會,依然不能說明什麼。
「師兄現在的酒量有幾何?」獨孤鶴軒亦言不搭題的說道,「這些年來,儘管我體內的寒毒漸漸消散,但是,對酒的依賴越來越嚴重。閑時,總習慣性的喝上幾口。」
修證道:「我的酒量不知幾何,可從來沒醉過。有機會,咱倆好好切磋一番。」
「嗯!不知師兄有何指教,不妨直說?」
獨孤鶴軒看似無意,實則有意,且趁修證放鬆的時候,突然說了句。修證眯眼搖頭,微微一笑,道:「你還真厲害,這都看出來了。」頓了頓,沉聲道:「師弟,我勸你別太勇猛進精,不把宗門長老放在眼裡。宗門的這攤子事,不是一個人能怎樣的,一定是得大家商量著來。我要是猜的不錯的話,你此次回山,怕是宗門的另一重深意。」
「試探!」
「對啊!」修證搖頭道,「從這三天就能看出,你太強勢。一般來說,在位的當權者是不喜歡另一個更強勢的人出現。人生漫漫,悠著點總是好。」
說罷,上起酒葫蘆,頭也不回的走了。從這一刻起,獨孤鶴軒發現,原來在宗門中,自己還真有那麼一兩個朋友。不過,修證的提醒早在獨孤鶴軒的預料中,他的行動並不受到任何的干擾。
是以,在短暫的休息后,拿出筆墨,開始書寫。
進行到一半時,星瀾神秘兮兮的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婦人,乃是慈航峰的紫菲長老。獨孤鶴軒心想,應該沒有那位長老會刻意前來看自己,莫非又有事發生?
星瀾卻嘿嘿一笑,道:「師兄,師尊要見我們,托紫菲師叔帶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