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逃生天
第九十二章 、逃生天
在秦敏心裏, 秦放一直都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即便發生了錦州秋闈一事,他與秦軒自此不再來往,他也不認為秦放父子會做出買·凶·殺·人的事。
“秦放狼子野心, 虛偽至極,當年就想逼殺哥哥卻沒能如願。如今見哥哥連中兩元,錦繡前程近在眼前,他自然是狗急跳牆, 買·凶·殺·人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正是!他處處不如我爹, 他那個兒子, 也處處不如哥哥,超不過,就想毀了!無恥至極!”
秦平與秦安還是第一次遭遇生死之劫, 上次水匪上門那次, 他們倆睡的熟著呢,等他們知道事情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這一次卻不同, 若非哥哥機警,他們可就橫屍荒野了!
這番衝擊, 簡直就是直衝天靈蓋而去。
秦平秦安你一言我一語,將秦放那些罪狀,一條條細說了出來, 聽得秦敏目瞪口呆, 差點暈厥。
直到上了馬車, 秦敏依舊有些回不過神。
“安兒平兒說的事, 都是真的嗎?”秦敏目光複雜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秦越。
秦越沒有說話, 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秦敏便知道, 這一切都是真的。
秦越不會誣陷別人。
哪怕秦敏有時候依舊覺得這個人清高得讓人討厭,可是他不得不承認,秦越不屑做那樣的事。
他以為慈祥的長輩,內裏藏奸。
他以為和諧的宗族,各有算計。
難怪,祖父總說他被慣壞了。他就是被家中照顧得太好,這才以為這世界上的人非黑即白,卻忘了,更多的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接下去的路上,秦敏一聲不發,明顯是被刺激大發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態中。
秦越卻顧不得安撫他。
很顯然,這是秦放最後的機會了。
京城人多眼雜,想要下手沒那麽容易,而他明顯也不會放他活著進京。
所以,上京途中就是最後的機會。
隻要他死在路上,大可以賴給流民匪患,來一個死無對證。
接下去的路,隻會越來越危險。
馬上就要進山了,這是赴京畢竟的路。
到達下一個能落腳的鎮子還得兩個多時辰,如今正是冬時,太陽落得早,到那時,天色必然全黑。
今夜天陰,星月皆無,夜空如同染了墨色一般,漆黑一片,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平白讓人感到一陣戰栗。
正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注意安全,盡快趕路。”秦越掀開車簾,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微微蹙眉,出聲叮囑陳漢。
陳漢領命,一邊吆喝著讓侍衛們點燃火把,一邊吩咐車夫加快速度。
在這寂靜的夜色裏,車輪滾動的聲音與馬蹄聲被放大了數倍。
可即便如此,也壓不住那響徹夜空的炸裂聲。
“不好!保護公子!”陳漢最先反應過來,手中的火把照亮一小片夜空,一瞬間,兩旁的山上墜落無數碎石,大小不一,卻都要命。
“快,下車下馬,向前跑!”
秦越聞著空氣中隱約的硫磺味,電閃雷鳴之間便已經明白,為了要他的命,還真是下了血本。
有人在山上放了火藥,炸裂了山石。
馬匹受驚,此時已經不受控製。
秦越當機立斷地大喊:“快下車下馬,往前跑!”
那山石被炸,範圍有限,隻要逃出這片危險地帶,就能躲過一劫。
在秦越的命令中,眾人紛紛棄馬。
“陳漢,保護平兒安兒!”嘈雜聲中,秦越大喊著。
“是!”陳漢飛快地掠向雙胞胎所在的馬車。
“哥哥!”秦平和秦安年紀最小,陳漢一手夾起一個,快速地朝前方奔去。
秦敏和秦越坐在一輛馬車,早已嚇得腿軟,縮在馬車裏不敢出去,秦越毫不客氣地甩了一個巴掌:“要想死就待在這!”
秦敏被打得回神,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撐起全部的力氣往外跑去。
山上的碎石繼續落下,點燃的火把早已在混亂中熄滅。
一片漆黑中,有人躲閃不及,被落石砸中,哀嚎聲在山穀中不斷響起,顯得格外可怖。
秦越拉著秦敏,身上雖不免被砸,但是好歹性命無憂,總算是逃出了亂石圈。
被陳漢救出來的秦安秦平一把抱住哥哥,哇哇大哭。
“好了,沒事了。”秦越安撫地摸了摸弟妹的腦袋,卻不敢耽誤時間:“秦敏,清點人數,讓沒有大礙的侍衛去將傷員都抬過來。”
說著,秦越又看向陳漢,漆黑的夜色也藏不住他眼中的鋒芒:“小心防備。”
陳漢凜然應道:“是!”
竟然用上了火藥,看來對方準備充分。
這一波爆炸落石隻怕隻是前菜,為的就是讓他們方寸大亂,才能趁亂使出真正的殺招!
漆黑的夜色中,呼嘯的寒風與傷員的哀嚎聲交相呼應,譜成了一曲幽怨的樂章。
*
遠處的樹林裏,埋伏著一群亡命徒。
他們的老大,叫周老七。
周老七是個孤兒。
他出生那年,恰逢災禍,八歲的時候,家裏人就死絕了。
為了活命,周老七隻好到處乞討。
一個小乞丐,到哪都要被人欺負。為了活下去,他學會了跟人拚命。
從一開始為了搶一口饅頭,到後來搶地盤,搶女人,搶一切可以搶的東西……
周老七發現,與其乞討,指望別人的施舍,還不如靠自己。
為了活下去,周老七什麽都做,殺人、放火、搶劫、擄掠,他都不怕。
憑著這股狠勁,周老七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乞丐,擁有了想要的一切。
反正他就是賤命一條,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
慢慢的,周老七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亡命之徒,他們犯的事也越來越大,殺的人越來越多,名氣也越來越響。
隻要給錢,周老七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任務完成,收錢兩訖,若是完不成,那就賠你性命,就算是死也決不會暴露買主的信息。
憑著這一條,周老七的生意源源不斷。
一個月前,周老七接了一單來自南方的生意,有人用一千兩黃金,買一個書生的命。
對於周老七來說,這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可那買主卻再三叮囑,說那書生不是一般人,要他的命並非易事,要周老七務必當心。
周老七記得,他當時好像大笑了兩聲,罵那買主膽小怕事。
他周老七殺過的人,隻怕比那買主吃過的雞都要多,別說是一個書生了,就算是當官的,他也親手扭斷過脖子!
可那買主依舊憂心忡忡,說那書生身邊有一個能夠以一敵百的高手,要周老七千萬不要輕敵。
聽到這話,周老七才略微正視了一下買主所說的話。
高手?
那就更有意思了。
周老七這人,能夠混出名堂,自然是有原因的。
武藝比他高的,沒有他無恥。
比他無恥的,沒有他狡猾。
而比他狡猾的,又沒有他拚命。
聽到那書生身邊有個百裏挑一的高手,周老七摸著胡子露出了陰冷的笑:“老子我最喜歡的就是弄死比老子厲害的人。”
周老七毫不猶豫地收了五百兩定金。
正所謂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周老七帶著手下做了周密的布置。
前麵那個茶攤便是第一招。
周老七雖不怕死,卻也不會輕易舍命,所以下毒是他最慣用的招數。
派出去下毒的兄弟一去不歸,周老七便知道任務失敗了。
賠了一個兄弟,周老七開始意識到,這一千兩黃金果然不是好賺的。
但是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胎,他周老七就不信還弄不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根據探子打探的消息,那書生帶著家眷,走不太快。即將進京那段路上,有一段山路,按他們的腳程,必然免不了要走夜路。
周老七在那書生必經之路上,早早就埋好了火藥,等他們一行人經過,就立即奉上這劈裏啪啦的亂石陣。
這碎石一頓亂砸,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周老七做事詳密,生怕石頭砸不死那夥人,又早早率領弟兄們在山溝溝裏蹲守著,等著補刀。
隻要上去弄死這個書生,他就可以拿到剩下的五百兩黃金。
這單買賣,雖折了一個兄弟,但也還算利索。
可周老七沒想到,就是這單讓他覺得幾乎是白賺的買賣,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周老七按照計劃,帶著人來到了碎石墜落的山路,夜色晦暗,他們憑著傷員的哀嚎聲循聲而去。
可還沒等他們動手,數十個侍衛便將他們團團包圍。這點人手,周老七還不看在眼裏,可是他沒想到,那買主口中以一敵百的高手,當真不是虛話。
除了那個高手外,其他侍衛的功夫,也遠超一般的家仆。
周老七看著自己的弟兄們一個個在自己眼前倒下。
那些人出手不要人命,一看便知是想留活口。
那些跑脫不掉的弟兄,找著機會便尋了死路。
這是他定下的規矩,可真的到了這一刻的時候,周老七反而成為了最膽怯的那個人。
當那柄劍橫在自己的脖頸之上時,周老七猶豫了一瞬,錯過了咬破舌尖毒藥的機會。
陳漢隻一個動作就卸了他的下巴,讓他想咬也使不出力了。
“總算還是留了個活口。”陳漢回頭看向秦越,“看這人的打扮,怕是這群人的領頭。”
秦越走了上來,周老七這才看清楚自己這個目標的長相,文文弱弱,瘦不經風。
可偏偏這樣一個他決不會看在眼裏的書生,竟讓他在陰溝裏翻了船。
“既然有活口,那就帶著入京,送去官府,好好審一審。”
他等了這麽久,終於等來的證據,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自掘墳墓,說的大約便是這個意思。
作者有話說:
來撒個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