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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被命運眷顧

  這個可憎的德國人,花了多少工夫,才別彆扭扭說出這句話?

  譏誚Markus的吐詞之餘,我眼前突然浮現陸老爺子跟我喝茶的場景。那時的他白髮如雪,卻是精神矍鑠的。


  他竟真的,一病不起?

  陸戎他……


  我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Markus想要的,我什麼都不會給。


  「唉,蔓,你真不配合。」Markus狀似可惜,修長的手放在托盤上,「你要是不吃飯,我就把這些東西給倒了,可惜我為你苦練廚藝。」


  恍惚間,我想起Markus第一次為我下廚的場景。那瀲灧的山景和他溫柔的笑臉,糅合在一起,重新拼揍,變成猙獰的畫面。


  「啪」,我打開Markus的手,「我吃。」


  我已經是瓮中鱉,沒太多選擇的餘地。我知道我不能讓自己餓著,不能失去孩子。就算我心如死灰,我都不能剝奪孩子生的權利。


  Markus收回手,抱臂淺笑,「趁熱吃。」


  低頭,我不再看他,拿起碗筷。即便他給我下毒,我也別無選擇:我不能餓著。


  飯菜味道不錯,我沒什麼食慾,但我細嚼慢咽的,吃了不好。


  放下碗筷,我將器具放回原位。


  「蔓,你胃口不錯。」他遞給我純白的手帕。


  我接過,捏在手心,「Markus,你要是真的愛我,就告訴我,吳司嘉怎麼樣了。」


  他的目光變得玩味、探究,「蔓,在你心裡,焦頭爛額的陸戎,不比吳司嘉重要?」


  微微眯眼,我倏忽笑出聲兒,「陸戎他,不是果斷地放棄了我嗎?」


  正當時,槍聲逼人時,他已經決定放棄我和孩子了。我心知肚明,無論陸戎怎麼回答,謀划許久的Markus都會帶我走。然而,我就是對他那句雲淡風輕的話耿耿於懷。


  那不是我想要的男人,那不是值得我愛的男人。


  我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


  Markus一愣,旋即爽利大笑,「蔓,放心,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他帶出去餐具,再次反鎖住門,密不透風的地方,唯有燈光給我光亮。我醒過來了,我即將清晰地感受我被囚禁的人生。


  Markus到底會對我做什麼?

  會做什麼。


  我緩緩閉上眼前,回想起他酒後對我的欲-念與暴虐。


  沒多久,Markus又進來,抱了一堆書放在床邊。


  他說,「蔓,我知道你會無聊,這裡是我收藏的中文書,也有一兩本英文的,你應該能看懂。」


  我沒反應。


  他卻十分熱情,「蔓,你放心,我現在不會讓你出去,但我會保證你三餐。提醒你睡覺,把你喊醒。你的每一天,和別人一樣。」


  他故作的溫柔里,不自覺流露出雀躍欣喜之前。


  聽他可笑的話,我並不願意給出反應。他覺得我是正常的,我一定會變態。之前在小島上,我連手腳都被束縛,可我都沒有現在這樣,覺得窒息。


  Markus說得分明,陸戎現在焦頭爛額。


  焦頭爛額啊。


  陸老爺子病危,絕對是大事,是他權衡放棄我的大事。


  楊玏?在我選擇離開的今天,我還可以指望他嗎?或許在楊玏眼中,這不過是我精心策劃的逃離計劃罷了。


  吳司嘉,不知生死吶。


  蕭鸞?這個陰晴不定的人消停了一段,也絕不是和我有交情的。


  我能想到或許有能力可以把我從Markus手裡救出來的人,都不會救我。


  垂下眸子,我無聲嘆息,還是取過一本書。


  不找點事做,我要變成徹頭徹尾的病人嗎?


  Markus真的不知道,囚禁一個孕婦,是多麼殘忍的行為嗎?

  他陪我看了幾個小時的書,絮絮叨叨的,說些瑣事。看他那樣子,倒真像是深愛我的丈夫。我反感不已,卻沒有趕走他。事實上,我趕不走他。


  晚飯過後,他把我鎖起來。


  我耐不住身體的不適,走進衛生間,準備洗澡。和陸戎一樣,Markus應該有許多合我身的衣服,他遞給我衣服時,還炫耀似的說,他會讓我每天不重要。


  別無選擇的我,強忍屈辱感接過衣服。


  不再想,我反鎖門,脫衣洗澡。


  洗到一半,有人敲門,敲衛生間的門。


  Markus。


  我看了眼赤呈的身體,趕忙用溫水沖淋,而後拿起衣服換上。


  我很怕Markus和陸戎一樣暴脾氣,等不及就踹門。


  好在,待我穿戴整齊后,門已經沒有動靜。


  我扯了扯衣服,走出。我沒來得及捯飭頭髮,濕漉漉的頭髮披在肩頭,有點難受。


  他看見我,眼眸一亮,「蔓,我幫你擦頭髮。」


  說話間,他長手一攬,扯過疊好的毛巾。我沒有反抗,隨他把我牽到床邊坐下,替我擦拭頭髮。


  他很有耐心,慢慢地擦拭。


  我不敢放鬆警惕,在我洗澡的時候去而復返,他難道想……


  沒有在我昏迷的時候動手,他想要在我清醒的時候?

  幾分鐘后,他隨手將毛巾扔到一邊,微濕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我滿是戒備地看著他,我雖然不想白費力氣作困獸之鬥。但不代表,我不恨他,不恨這個以愛之名囚禁我的德國男人,莫名其妙的德國男人。


  他微眯眼睛,嘴角微揚,上下打量我。


  我和陸戎有過不少床事,我還算懂男人。我不信Markus愛我,但我信他對我有欲-望。從他的眼神,我就可以看出來,那火熱得要把我燃燒的欲。


  「蔓,你怕我。」他輕聲說,拇指覆上我的嘴唇,不給我逃避的機會,「瞧你顫抖的唇瓣,真像我嬌養的玫瑰花。你大概不知道,我多想吻你,愛你,和你纏綿至死。」


  我暗暗發誓,他的拇指要敢撬-開我的嘴,我就咬他,狠狠地。


  他沒有,他僅僅是痴迷地描繪我的唇形。


  「你放心,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動粗,你是我最美好的戀人,我怎麼可以對你動粗呢。」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我許諾。


  我全然不介意,我對他的厭惡,只會越來越深。


  說完,他湊近我。那動作,應該是要吻我。


  我當即後退,他的手壓住我的後腦勺,暗暗用勁。兩相較量,他的唇最後落在我的睫毛,「晚安,我的女孩。」


  吻完,他像是心滿意足,起身離去。


  我的目光膠住他的背影,怕他反悔。走到門口,他停止腳步,轉過身。


  眼神碰撞間,我豎起全身的刺,警惕與他對視。


  他不介意,對我笑得溫柔,「蔓,我是想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心心念念的吳司嘉,沒有死。至於其他,我不願意再透露了。你對任何男人多一份關注,都會讓我吃醋,讓我發狂。」


  威脅意味這麼濃,我把其他問題咽回肚子。


  活著……就好。


  吳司嘉活著,一切都沒有那麼晦澀了。至於他是好是壞,是殘疾是健康,是再次淪為植物人還是活蹦亂跳……等我可以完整地回到璉城,我再去看吳司嘉。


  現在,我不想激怒Markus。


  見我噤聲,Markus笑得愈發溫柔。


  再次用口型跟我道「晚安」,他轉身出去。


  終於,出去了。


  我鬆口氣,旋即清晰地聽到一系列聲音,鎖門的聲音。


  我似乎——插翅難逃。


  癱軟在床上,我伸手關了燈。濃稠的黑暗像我襲來,沉沉壓向我的胸口。閉上眼,我按住左胸口,感受著心臟的不規律跳動。


  「林蔓,好好休息吧。」


  我輕聲對自己說。


  養精蓄銳才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現在是Markus對我最為警惕的時候,我要是逃,成功幾率約等於零。


  可是不逃,我怎麼甘心?我真的會放心,讓我和陸戎的孩子,在Markus這個變態眼皮子底下長大?


  四周的寂靜,溫吞地、緩慢地將我逼向深淵。


  我猛地閉上眼睛,勒令自己停止思考,只求睡過好覺。


  誰料,我不僅睡得不好,還被痛醒。


  我捂住發疼的肚子,睜眼之際,額頭還在冒著冷汗。


  伸手開燈,驟亮的光給我些微的安全感。


  我沒有時間觀念,直覺已經白天。因為在輾轉難眠后,我睡了個好覺。轉念一想,Markus沒來給我送早飯,應該還早。


  劇烈的痛讓我動彈不得,更讓人崩潰的是疼痛地方。


  我惶恐不已:是不是我腹中胎兒保不住了?


  之前我就痛,這次被Markus送到德國某地囚禁……


  驚濤駭浪似的痛意過去,我整個人脫水般,又軟綿綿地在床上躺了幾秒,我才起身。趿著拖鞋,我微躬身體,近乎蹣跚到門口。我抬起無力的手,使勁拍了幾下。


  「Markus,你快來!」


  再恨他,我都只能選擇相信他會對我溫柔。


  想到會失去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就佔領我的心房。


  「Markus……」


  喊了第二聲,我驟然腿軟。眼前一片慘白,我手扶住門,緩慢地往下移。跌坐在地上,我縮成一團,被痛意侵佔。


  冷汗涔涔之際,我居然想起了陸戎。想他那天早上,把我抱起送去醫院。


  我在想他?


  開鎖的聲音拉回我的神智,我把身子挪到牆邊,免得他開門把我撞到。


  門開了又關,Markus終是俯身抱起我,「蔓,你怎麼了?」


  「痛。」我拽住他的衣角,「我肚子痛……孩子……」


  走了幾步,他輕柔地將我放回床上。再次躺平,那劇烈的痛意稍稍消停。


  Markus安撫我,「蔓,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他的溫言軟語,讓我想起另一張慣常不苟言笑的臉。


  安撫完我,他走開幾步,打了通電話,切換成德語。我並不精神,但知道他是在請醫生。


  請醫生!

  稍微緩過來時,我想,請個醫生,會不會是我的轉機?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輕輕攥起床單。


  Markus結束通話,折身而返,坐在床邊。他抓起我的左手,裹在他兩手之間。他兩手交疊揉捏我的手,「蔓,沒事的。」


  又是故作情深的模樣。


  我抽不出手,冷冷看他做戲。


  等待很煎熬,我的手被他輕撫,我卻只覺被猥-褻。他喜歡在我耳邊叨叨,甚至煩得我不再痛,連擔心又散去了。


  在我睏倦時,門外一陣聲響,我當即警醒,猛地睜眼。


  門打開,入目的場景卻讓我十分失望。


  在前面的德國男人,眼睛被蒙著黑色布條,應該是醫生。而他身後扶著的人,斷然是Markus的人,果然德國人不全都長得一樣,那個應該是把我抱上直升機的人。


  進門后,Markus的人反鎖門,而後解開遮住醫生眼睛的布條。捏住布條,他撤退,面色凜然,儼然看守房間內的情況。


  不管是不是,我知道,醫生救不了我。


  醫生不知道地址,在Markus兩人的監視下,我很難跟一個語言不通的人傳遞救助消息。如果醫生是Markus的人,那我真是得不償失,反而又讓這個變態男人看了場戲。


  就像陸戎。比起我死氣沉沉的,他更喜歡征服試圖抗爭的我。


  醫生放下醫藥箱,走到我身邊,「還好嗎,美麗的女士?」


  他放慢語速,說得又不複雜,我聽懂了。


  我糯糯地用英文,「還好。」


  Markus卻不悅,「請你不要覬覦我的妻子。」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Markus也很搞笑,這真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問候語了。


  顯然,醫生也很意外,不過他頃刻恢復,詢問我病情。


  我告訴他我懷孕的時間,和去醫院查過一次。他點點頭,又對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他說得快的時候,我大多聽不懂。


  但我聽清他說,我好好調養,孩子是可以出生的。


  我大概是被命運拋棄的人,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被命運眷顧。


  醫生後來和Markus交流許久,就被Markus的人蒙上眼,送出門。


  醫生走了,Markus還在。


  等醫生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沒有那麼痛了。我完全可以坐起,去看看書,或者做一些小運動。關於懷孕,我所知不多,好在知曉身孕后一通惡補。我在這個封閉的空間,盡量做有利胎兒的事情。


  Markus說,「蔓,醫生說,他接連十幾天都要來看看你的情況。我也不放心,我正式雇傭了這個醫生,直到你做好月子。」


  我才不要,在Markus身邊生孩子。


  可,我真的能出去嗎?

  躺在床上,我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暗暗發問:我真的可以脫離這個地方嗎?


  真的,可以嗎?


  想到Markus可以肆無忌憚地用槍,我的希望,又渺茫了些。


  Markus執起我的手,印吻在我手背,「我去給你做飯。你們中國,不是講究食補嗎?」


  我巴不得他走,抽回手、偏過頭,不再看他。


  他不跟計較,穩步出門。


  轉眼一周過去,我睜開眼的剎那,怔忡不已。


  囚禁的日子,漫無邊際。好在,我還有一個目標——生下孩子。


  除了偶爾想起陸戎和陸潮生,想起吳司嘉,想起一些往事,我假裝我在過我想要的生活。每回看到Markus,我都要泄氣一會。次數多了,我就習慣了。


  Markus真的如他所說,不碰我。當然,他經常會抱我,吻我的手背、額頭,甚至是嘴唇。但他僅僅是相貼的。他是那麼艱辛,在漫長的歲月里,我終將愛上他,然後心甘情願與他有肌膚之親。


  他在妄想,但某種程度上,我感謝他的妄想。


  這妄想,可以讓我稍稍輕鬆地度過這囚禁的生活。


  醫生真的天天來,但每次都在Markus的監督下。估計是Markus跟他交談過了,反正他盡量避免與我交談,就給我做檢查。


  我暫時沒有想到辦法,暫時沒有任何動作。


  我完全和外界隔絕了,身邊又沒有任何記時間的東西,我對時間就很敏感。


  前幾天,我還是被Markus叫醒的。可這樣我完全沒有安全感,我想要自己醒,想要在混沌的時間裡形成自己的生物鐘。


  今天,是我自己醒的。


  眨眨眼,我動了動,沒有疲倦感。Markus沒有來送早飯,應該差不多了。我先去洗漱,收拾妥當,我環繞著房間散步,雙手同時做一些伸展運動。


  一圈沒到,門就開了。


  Markus拿著早餐來著,最近我的早餐都是各種清淡營養的粥。我不會做飯,但嘴巴刁鑽。我知道,這些美味濃稠的粥,肯定不是出自他的手。


  「蔓,你起了?」他有些驚訝。


  我點頭,「嗯,剛醒。」


  「那趁熱喝粥。」


  我捧過粥碗,拿起瓷勺,坐在床邊。這個房間很小,估計他也怕我出什麼幺蛾子,所以並沒有擺放任何傢具——除了一張床和床頭櫃。


  等我喝完,我站著,等醫生來。


  Markus也很往常一樣,有一搭沒一搭跟我說話。我注意力全在我的肚子上,基本不理睬Markus。但他魔怔了一樣,總是若無其事地、溫柔地跟我說話。哪怕我再冷淡,他都能溫柔如初。


  我不喜歡被人死纏爛打,所以不管Markus是暴虐還是溫柔,我都厭惡。如今他用強制手段囚禁我,那厭惡深之又深。


  「咦,今天醫生怎麼還沒來?」個把小時過去,Markus出聲。


  我運動完,坐回床上,翻開昨晚看到三分之一的書,「我不知道。」


  被陸潮生寵時,我不僅驕縱,更是除了陸潮生誰都不關心。現在,我除了我未出生的孩子,我也誰都不關心。


  Markus又說,「蔓,你看書,我也陪你。」


  只聽到翻書的聲音,他應該也是拿了本書。


  我正投入書中故事,房門處起了響動:醫生來了。


  除去第一天,醫生基本不跟我交流,但我感覺得到,我的身體是越來越穩定。那種突如其來的痛,沒有在侵佔我。


  Markus和我一起抬頭,齊齊望向門口。


  這次被Ben(Markus的人)推進來的,居然是嬌小的女子。如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寬厚的布條又把她遮得只她嘴唇和鼻翼……


  這身量,與……周小梔十分相似。畢竟久不見周小梔,我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


  耳邊忽然回想起周小梔那句——小蔓,我現在在德國。


  我屏住呼吸,努力維持面色平靜。我知道Markus是精明睿智,我不能被他看出異樣,不然會適得其反。


  Ben解開布條,照舊退回門邊看守。


  那顫巍巍的睫毛下,是我熟悉的眼睛,帶著點初見的迷茫卻怯軟。


  乍看,周小梔似乎沒怎麼變。


  真的沒怎麼變,這回,我被命運眷顧了?


  確認后,我當即問Markus,「Markus,怎麼換人了?那個醫生呢?這個女醫生,不懂我的情況,會不會亂看啊,我的孩子可不能有點差錯!」


  深知周小梔秉性,她看見我,估計會驚訝會想問問題。我趕在她開口之前,先在Markus面前裝作很不滿換個女醫生,又希望周小梔能從我的話里懂一點什麼。


  自她眼睛被蒙上起,她就應該有點想法吧?


  果然,Markus深情看向我,琥珀色的眸子散發著溫柔的光澤,「蔓,你別擔心,我問問Ben。」


  「你最好問清楚,別給我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我很是不悅。


  Markus起身,越過臉色刷白地站在原地的周小梔,詢問Ben,「怎麼回事?Fynn醫生呢?你怎麼找了個膽小怕事的女娃娃?」


  聽到這話,我鬆口氣,周小梔的受驚,Markus歸為沒見過這陣仗。


  周小梔眼眸似水,盈盈地看我。


  我卻漫不經心地,裝作是不認識她的孕婦。


  我心中暗暗祈盼:周小梔啊周小梔,千萬別露怯,我現在靠你救了!

  所幸,顯然沒有拎清狀況的周小梔,一動不動,唇色發紫。


  Ben回:「Markus,Fynn醫生突發高燒,所以這幾天都讓他的學生來來。Fynn醫生說了,這位小姐比他更適合。」


  Ben說話不快,我又聽久了,大致聽明白了。


  周小梔說在德國,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在學醫?看她模樣,永遠瘦瘦弱弱的,真想象不出她處理血腥傷患的場面。


  Markus點頭,又走到周小梔身邊,「你可以嗎?我妻子的情況,Fynn醫生應該都跟你說過了吧?」


  周小梔緩慢地點頭:「說……過……」


  她不知道是和我一樣不習慣說德語,還是緊張的。


  我希望,周小梔是聰明的,是通透的。


  看,這個Markus說我是誰?說我是他的妻子。


  周小梔怎麼不知道,我是陸潮生的情婦,又和陸戎糾纏不休。上次我出了事,周小梔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這回,陸戎和夏琤琤大婚,她應該會聯繫我的吧?

  如果她聯繫過我,聯繫不到。她替生病的Fynn醫生照看一孕婦,突然發現我是那個孕婦。


  就算她沒有聯繫過我,我這樣被明顯被囚禁的模樣,總該讓她明白一些吧?


  Markus說:「那你去吧。」


  聽語氣,他對周小梔並不滿意,但他對之前的醫生應該是足夠信任的。


  周小梔走到我身邊,跟醫生一樣,按著程序慢慢來。


  「你放心,你沒事,孩子也沒事。」周小梔說的是德語。


  我陰霾的心情終於擠出一絲絲暖陽,用德語說了聲謝謝。


  周小梔和我一樣,在掩飾。這證明,她從驚慌中走出來了,她想幫我。我和她對視,哪怕她明亮的眸子什麼都沒變,我都確信她想幫我。


  Markus照舊,全程監督。


  周小梔跟Fynn似的,對我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


  後來,我突然朝Markus吼,「Markus,她太吵了,她說的都是上一個醫生說過的。」


  Markus從夢中驚醒似的,「好的,蔓,我讓醫生走。」


  聽到Markus如此說,Ben走到周小梔跟前,麻利遮住他的眼睛。


  我瞥向放在床頭柜上的碗,冷冷對Markus說,「把你的碗也收走。」我的表現,都是延續前幾天的,希望Markus不要覺得,我和周小梔認識。


  Ben完事後,左手按住周小梔的肩膀,右手開門。Markus緊跟在他身後,關緊了門。周小梔眼睛被蒙住了,耳朵還可以聽吧?

  她一定聽見鎖門的聲音。


  她會……救我的,對嗎?

  閉上眼睛,我感覺到一陣睏倦。


  周小梔的出現,在我平靜的生活里激起了陣陣漣漪。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星星點點,似乎又要重新燃燒。


  當然,我在Markus面前,仍是那個漠不關心的林蔓,一百度的真心都捂不暖的林蔓,他求之不得的林蔓。


  晚上,我輾轉難眠,在黑暗中,做了無數個夢。


  不負所望,第二天,我的醫生仍然是周小梔。


  在我心裡,周小梔怯弱的,但她同時也足夠堅韌。不然,她不會離開鄭中庭一走數月。


  「你還好嗎?」她問我。


  我點點頭,不喜說話的樣子。她臉色沒有昨天蒼白,應該是接受我的情況了。


  而且我覺得,她不自覺流露出一股子篤定?


  莫非……


  我不敢猜,卻忍不住去猜。


  我感覺,我的血液,似乎要沸騰了。


  周小梔把我攙起,例行公事般給我做檢查。完事後,她又對Markus慢慢說,「我需要多和病人交流,您覺得可以嗎?在老師好之前,我希望可以對她負責。我有我的辦法,你能諒解我嗎?為了你的妻子?」


  柔軟的話語,讓人無從拒絕。


  何況,Markus是喜歡給漂亮女性優待的紳士。周小梔未必有夏琤琤那麼古典秀美,但她是白皙清純,可謂小家碧玉。再配上她嬌嬌弱弱的姿態,很容易勾起男人的憐憫心。


  不意外,Markus點頭。


  Markus和Ben都在,我是孕婦,周小梔太過羸弱,我們不可能蠻幹。


  「你最近感覺怎麼樣?晚上睡得好嗎?」周小梔說得輕緩,可能顧忌到我聽不懂,也可能她也沒有很好地掌握德語。


  我覺得,這些問題真的跟我保胎沒什麼任何關係。


  估計是周小梔個人對我的關心。


  不過Markus到底是局外人,不會輕易對周小梔的治療方法做出什麼論斷。


  我如實回:「經常想事情,很難睡著。就算睡著了,我也經常做夢,大多是噩夢。醫生,我怕失去孩子,我更怕這是什麼不好的預兆。」


  周小梔捏住我的手,「你應該放鬆,心情愉悅才能做好媽媽。」


  她的手和Markus的比,柔軟且細膩。重要的是,她握住我手的那一瞬,我才感覺到溫暖,而不是鋪天蓋地的噁心。


  我點頭,「我盡量。」


  她又問我一些問題,越問,我越狐疑。


  終於,Markus都聽不下去了,「醫生,你真的是給我妻子看病?她不喜歡生人,請你不要伺機親近她。」


  Markus這陣仗,連女人的醋都吃。


  我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一時無言以對。


  周小梔起身,軟軟道,「這就是我的辦法。要是您不愉快,我就不和您的妻子聊天了,但……」


  「砰」,一聲突兀的槍響,打斷了周小梔的話。


  而我敏銳地察覺到,周小梔神情瞬間的放鬆。


  未及揣測,更為沉悶的槍聲響起。


  Markus臉色大變,Ben更是狂躁地拔扯門鎖,應該是要奪門而出。


  將這些反應收入眼中,我嘴角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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