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滅頂之災
“爸爸!媽媽!”安寶一聲響徹天地的呼喚,他當真以為自己要同他親愛的爸爸和媽媽一齊離開這個邪惡又善良的世界,不由摟緊了餘恩澤和立夏的脖頸,牢牢貼著他們的身體,仿佛這短暫的一生連靈魂都要和父母連在一起。
世間竟一片靜謐,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每個人也都驚出一身冷汗。
立夏和安寶身上的炸彈停止了閃爍,已經失靈。
緊擁的一家三口仍然誰也不離開誰,他們閉著雙眼,始終處在共赴死亡深淵的從容狀態中。
小何何時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餘恩澤的肩膀,“餘老板,炸彈失靈了,你們沒事了。”
餘恩澤和立夏,還有安寶這才回過神來,他們難以置信地怔怔望著彼此,短暫的沉默過後,死裏逃生的萬幸和曆盡千辛萬難終得以重聚的激動讓他們重新擁抱在一起,“我們沒事了!我們沒事了!沒事了!”
眾人也跟著興奮地歡呼不已。
突然,餘恩澤重重倒在了地上,受傷的身體一直流著血,他的嘴角勾起魅惑而欣慰的笑容,意識卻漸漸消失。
“恩澤!恩澤你怎麽了?快醒醒啊!”驚慌失措的立夏焦慮地搖晃著昏迷不醒的餘恩澤。
“爸爸!爸爸!爸爸你怎麽了?”安寶嚇得臉色鐵青,一聲聲喚著餘恩澤。
小何立即命令屬下將餘恩澤抬上了警車。
“小何,恩澤會不會有事?”開往醫院搶救的路上,立夏握緊了昏迷中的餘恩澤的手,看到餘恩澤流了太多血,立夏心裏沒底,變得很不自信,憂心忡忡。
小何也不清楚餘恩澤具體會不會有事,為了不想讓立夏胡思亂想,他隻好安慰立夏,“餘老板很有毅力,他不會輕易被打倒的。”
強迫自己將不爭氣的眼淚逼退到肚中,立夏抬起餘恩澤的手貼在自己冰涼的臉頰上,聲音沙啞,“恩澤,你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團聚,你一定要撐住!
我們一起闖過了鬼門關,從今往後誰也不能離開誰了,誰也不能離開誰……”雙唇失控地顫抖著,立夏哽咽。
很快到了醫院,餘恩澤被推進了手術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漫長又煎熬,三個多小時過去了,手術室裏的燈一直亮著。
安寶人太小,又經曆那麽多驚險和血腥的場麵,體力不支的他躺在長椅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立夏擔心安寶的身體,便委托小何先將睡著的安寶抱回他的家中幫忙照顧,她留在醫院等餘恩澤手術的結果。
小何抱著安寶離開不一會兒,小哇竟然拄著雙拐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立夏姐!”見到走廊裏坐立不安的立夏,小哇一瘸一拐地加快了腳步朝立夏走過去。
“小哇,你不在家好好養傷,怎麽跑來這裏?”立夏迅速扶住小哇,甚是擔心她還未康複的右腿。
“立夏姐,我不礙事,我要陪你一起等餘老板手術的結果。”小哇握住立夏的手,眸中溢滿心疼,“不要怕,你還有我陪著你,我們一起麵對。”
有了小哇不離不棄地支持和鼓勵,立夏心中的無助和迷茫漸漸消散,她不禁將小哇摟進懷中,滾燙的淚水滑落臉頰,“小哇,謝謝你!”
“立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小哇抱緊了立夏,目光堅定而真誠。
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幾名醫護人員急匆匆地從裏麵奔跑出來,立夏趕緊追上前攔住一位醫生,擔憂地問道:“醫生,恩澤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醫生摘下口罩,鄭重其事地告訴立夏:“病人突然失血過多,急需用血,但是病人是RH陰性血型,我們血庫該血型的血已經不夠用了,現在必須從別的醫院調用,否則病人會有生命危險!”
立夏不假思索,“醫生,我就是RH陰性血型,快用我的血!”
手術室裏,立夏躺在昏迷的餘恩澤身旁,中間隔著厚重的白色床簾,她所能看到的僅有自己鮮紅的血液自刺入血管的靜脈輸液針緩緩流染透明而冷涼的輸液管,最後到達餘恩澤虛弱到近乎安靜的體內。
“恩澤,現在你的身體裏流著我的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再也分不開了。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和安寶等著你。”立夏側著頭望向床簾另一頭她完全看不到的餘恩澤,一遍遍在心中為他虔誠地祈禱。
為餘恩澤輸完血後,立夏被相關醫護人員推出了手術室,小哇走過去扶立夏起身,還未等立夏站穩腳跟,眼前一陣眩暈,天旋地轉,立夏猛地又坐回了推床上。
“醫生,我姐姐怎麽會這樣?”小哇頓即麵露憂色。
醫護人員耐心地回答道:“蘇女士剛才為病人輸了不少血,她會頭暈是正常反應,需要去客休室好好休息一下才能緩過來。”
“不,我不要休息,我要在這裏等恩澤出來。”立夏手捂著額頭,仍是有強烈的眩暈感,但她固執地要站起來。
小哇害怕立夏身體承受不了,連忙按住她,“立夏姐,您還是去客休室好好緩一緩,這裏有我盯著。”
立夏不聽,堅持自己的立場,“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我就要呆在這裏守著恩澤!” 她拜托醫護人員,“醫生,求您快扶我起來!”
大家拗不過立夏的倔強,隻好將她扶下推床,把她安置在長椅上坐好。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立夏逐漸緩和過來,而餘恩澤還在手術室裏進行手術。
空氣似乎也變得凝重而緊張,立夏的心懸在嗓子眼,攥緊的手心裏滿是濕熱的汗。
終於,手術室裏的燈全滅了,餘恩澤被醫護人員推了出來,正往VIP病房轉移。立夏迅即奔過去,趴在床邊,心情複雜的她一邊隨著移動的推床跑一邊焦急又憂慮地喚著餘恩澤的名字,“恩澤!恩澤!恩澤,醒醒!”隻可惜,餘恩澤一直處於昏迷中,沒有任何回應。
立夏慌忙攔下一位要去VIP病房的醫生,她緊緊抓住他的胳膊,“醫生,為什麽恩澤還沒有醒?”
醫生摘下口罩,神情嚴肅,“麻藥過了,病人就醒了。”隻見他眉頭緊蹙,言語中充滿歉意,“蘇女士,病人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雙腿中彈過多,已經嚴重受損,我們……”
“你們怎麽了?你說話啊醫生!”望著醫生突然語塞,立夏的心跳驟然劇烈加速,她不敢猜想醫生接下來要告知她的信息,她奮力搖晃著醫生,“你們把恩澤怎麽了?”
“為了保住病人的性命,我們隻好給他截了肢。”醫生艱難開口。
仿佛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一道晴空霹靂直接將立夏從上到下一劈兩半。
立夏驚愕地瞪大了雙眸,她似是整個人全懵了,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響,腦海一片空白,雙腿不由自主地失去力氣,“轟”地一聲癱軟在地。
小哇和醫生欲彎下腰去扶立夏,不料立夏抓緊了醫生的衣領,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她說什麽也不相信,:“醫生你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恩澤他身體那麽好,你們怎麽會給他截肢呢?你是在說笑的,對不對?”
一旁的小哇偷偷轉過身,抹去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蘇女士,我們已經盡力。”醫生滿含歉疚。
“我不信!我根本不相信!”情緒崩潰的立夏坐在地上瘋狂撕扯著醫生的白大褂,她朝他憤怒地吼起來,“你們這裏不是最好的醫院麽!不是有最好的醫生麽!為什麽還要截去恩澤的雙腿?為什麽!”
“對不起!”醫生隻剩道歉。
“沒有了雙腿,恩澤以後要怎麽生活?你們要讓他如何麵對這個殘酷的事實?你們不該這樣對他的,不應該。事情為什麽會是這樣?恩澤,我的恩澤,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對待我的恩澤?”心痛如刀割,立夏淚流滿麵,不斷抽泣的她幾近哽咽。
“立夏姐,你不要這樣,醫生已經盡力了,我們要麵對現實。”小哇的心也跟著疼起來,淚水大顆大顆地掉落,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來安撫傷心的立夏。
“小哇,我和恩澤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讓我們受這麽多煎熬和折磨?”心痛得無法呼吸,淚水一次又一次淹沒了立夏蒼白瘦削的小臉。
她好悔,她好恨!
真的好悔,真的好恨!
她悔自己當初沒有一如既往追隨餘恩澤的腳步,反而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
她恨是自己的決絕害了餘恩澤失去雙腿,如果不是為了她,餘恩澤又何必承受這滅頂之災?
“是我,是我啊,是我害了恩澤,都是我害了他啊!”悔恨的立夏反反複複砸著冰冷堅硬的長椅,指骨處血肉模糊也不停止,於她而言,這種痛與餘恩澤的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小哇不忍立夏繼續因為自責而折磨自己,她果斷扔下拐杖,跪到地上死死抱住立夏,不許她再繼續砸椅子傷害自己的手,“立夏姐,你不要這樣,畢竟這不是我們所能控製的,求你別這樣,好不好?”
“如果恩澤他醒過來知道了這件事,他該怎麽辦?我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我真的好怕……”立夏抱緊了小哇,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