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死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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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思,小馬調轉車頭回自己住的地方,把正貓在沙發上打哈欠的玉觀音拎了出來。玉觀音穿著小馬的襯衫,內衣也沒穿一件,大敞的領口露出胸口一大片白肉,坐進副駕駛後,睡眼稀鬆地朝後座上一瞄,隨即興奮地爬起來趴在座位上打量起何初三來。
“呀!有一個小靚仔!馬哥哥今晚是要玩雙龍嗎?”
小馬這時候已經把車發動起來了,隨口介紹了一句,“這是我們幫會的弟兄,叫阿三。這是小玉。”
聽到“小玉”這個名字,何初三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玉觀音一眼。他記得他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還有她這種很特別的略帶沙啞的妖媚聲音。
“阿三好靚仔呀,”玉觀音風情萬種地磨蹭著座椅,媚眼如絲地衝何初三發騷,“晚上一起玩雙龍好不好呀?”
“什麽是雙龍?”何初三不明所以,還以為那是棋牌遊戲。
玉觀音舉起兩隻纖纖玉手,比劃出手指插圈圈的樣子,“雙龍就是人家的洞洞可以兩個人插進去,你跟馬哥哥一起……噢God!他臉紅了!馬哥哥,你從哪裏找來這麽純情的小靚仔?”
“行了,你別逗他。”小馬憋著笑,見好就收地吆喝住玉觀音。逗逗也就罷了,真要把何小基佬教壞了,回去找大佬要玩“雙龍”,大佬還不得扒了他小馬兩層皮!
小馬把何初三和玉觀音帶去了尖東一家他常去的西餐廳。玉觀音之前已經跟他來過兩次,熟門熟路地找靠窗的僻靜位置坐了,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招呼服務生,自作主張地給三人都點了一樣的丁骨牛排和紅酒。
小馬是個粗人,蘸著例湯呼呼幾口吃完了三人份的小麵包,刀子往牛排上一戳,叉起來就往嘴裏嚼。何初三卻是斯斯文文,迎著玉觀音赤裸裸的玩味目光,端正優雅地切著小牛排,一邊還回以春風般的微笑。
玉觀音把小馬叉了牛排的手拉過來,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肉,問何初三,“阿三在幫會裏做什麽的?”
“投資顧問。”何初三老實答道。
“那是幹什麽?馬哥哥,現在你們香港幫會裏有這個職位了?”玉觀音黏在小馬身上嬌滴滴地問。
小馬還沒開口,何初三就自己解釋道,“管賬的,跟在‘白紙扇’手下做事。”
小馬不動聲色地看了何初三一眼——這小子對於幫派構造還挺熟。他是低估了這小子,一路上本以為玉觀音能將何初三調戲得說不出話來,誰料何初三隻在“雙龍”上吃了個小虧,後麵便跟玉觀音相談甚歡,從牛排的種類扯到紅酒的曆史,還瞎扯淡地比較起魚蛋和燒賣搭哪款紅酒最好味,逗得玉觀音嘻嘻哈哈樂個不停。
這不,這小子居然還主動挑起了話題——
“小玉姐是做什麽的?”
小馬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玉觀音的屁股一把。玉觀音爽翻天地嚶嚀一聲,“人家呀,是賣藥的。”被小馬又掐了一把,她笑嘻嘻地補充道,“賣藥的護士。”
“護士也賣藥?”
“賣呀,讓男人爽翻天的藥,嘻嘻嘻。”
玉觀音把兩隻大胸搭在桌上,興致勃勃地跟何初三介紹起了泰國的各類春/藥、迷藥。小馬聽她雖然滿嘴胡言亂語,但好歹沒說什麽要緊話,也就由得她去了。
他們倆熱熱鬧鬧地談天說地,小馬卻十分無聊,隻當是執行任務,匆匆幾口吃完飯,便看著窗外抽煙。冷不丁街上一輛轎車開過,車燈在窗玻璃上映出耀眼的閃光。小馬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眼角餘光卻瞥見車影驀地衝近——
他猛地跳起來躍過桌子撲向對麵,一下子撲倒了何初三跟玉觀音!
“啪啦——!”一聲重響!一輛轎車撞破落地窗徑直衝進屋內!將他三人剛才倚靠的桌子直衝向牆!撞個粉碎!
兩個黑衣人不緊不慢地從車上下來,每人手持兩把衝鋒槍,對著站在他們麵前嚇傻了的侍應生就是一梭子彈!血肉拌著槍火在半空中盛/開!
賓客們刺耳的尖叫聲頓時充斥了破敗餐廳!人們慌亂逃竄,而兩個黑衣人徑直衝小馬他們的方向而來,一邊走一邊舉起了雙手,衝鋒槍頭如火龍一般噴射!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小馬這時候已經拽著何初三和玉觀音躲到了就近的沙發座椅背後,但眨眼間厚重的古典沙發就被打成了馬蜂窩!三人抱頭穿過沙發逃竄到櫃台後,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槍聲和爆炸聲,頭頂酒瓶和杯子的玻璃碎片稀裏嘩啦淋落在他們頭頂!三人狼狽不堪地捂著腦袋,在猛烈火力下毫無反擊之力。
好不容易熬過這段,耳聽得槍聲突停,外頭傳來哢哢換彈夾的聲音。小馬趕緊抽出一把手槍扔給玉觀音,低聲道,“掩護我!”
玉觀音妖邪一笑,完全不在乎命似的,二話不說舉槍而出,迎著對方“砰!砰!砰!砰!”連開數槍,猛烈的槍火隨即向她襲來!她縮回櫃台。而小馬就在她開槍的同時側身緊貼地麵,從櫃台側麵滑了出來,對準那兩個黑衣人也是連開兩槍!兩個黑衣人一個被擊中肩膀,一個被擊傷側腰,火力稍弱。玉觀音趁機一推何初三,何初三順著小馬滑出的方向也弓腰跑了出去,跟著小馬一起躥到了對方剛才駕駛撞進來的那輛車後。對方發現了他倆的動作,密集的火力緊隨而來!玉觀音那頭“砰!砰!”幾槍企圖將他們的火力引回去!誰料兩個黑衣人一邊一個槍口,分頭攻擊,打得雙邊都苦不堪言!
小馬奮力拉開車門,在槍林彈雨中艱難鑽到車上,車窗已被打成了空洞,座墊被打得布絮飛起,他不敢冒頭,將槍叼在口中,趴伏在座位上完全靠兩隻手去按離合器、掛檔!何初三緊跟著撲進來擠在他身旁,舉手攀住了方向盤,兩人上下齊動,小馬一按油門,車子一聲轟鳴,退出幾米,然後調頭衝兩個黑衣人的方向撞去!
“轟!”“轟!”“轟!”接連數聲重響,車子撞翻了沿途桌椅,兩個黑衣人忙不迭閃身躲避。何初三爬起來坐入駕駛座,兩腳一蹬替代了小馬的雙手。小馬持槍躍起,一邊衝黑衣人攻擊一邊朝櫃台的方向吼,“玉觀音!過來!”
玉觀音一邊開槍一邊彎腰快速跑了過來,一頭撲進了副駕駛跟小馬擠成一團。被打成馬蜂窩的轎車在追擊的槍火中從剛才撞開的落地窗處原樣退了出去,在街麵上調了個頭,奔逃入夜色中。
……
車上三人驚魂未定,開出老遠,小馬才反應過來,將玉觀音露在外麵的兩條雪白大腿拉進了車廂,關上已經一片窗玻璃都沒剩的車門。
“大哥大呢?!趕緊打電話叫人!”他急怒道。三人上下摸索,都憶起剛才用餐時將大哥大和提包都放在了桌椅上。
“小馬哥,回夜總會?”何初三問他。
“不能回去!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來,不能把他們引向大佬!”小馬急道,說著說著他自己反應了過來,猛地瞪向玉觀音,“是來殺你的?”
玉觀音嫵媚一笑,居然還有點兒興奮,“是呀,他們是我幹爹手底下的殺手。”
“你這個掃把星!”小馬狠狠推了她一把,“滾到後麵坐去!阿三,去紅磡碼頭,我在那兒有個藏身處。”
何初三在路口拐彎疾馳,玉觀音撅著屁股從座椅之間爬到後座,剛一爬過去就出聲提醒,“他們追來啦。”
黑衣人們搶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緊隨其後。伴隨著玉觀音的提醒,一個黑衣人手持衝鋒槍從副駕駛座探出身來,對準他們就是一梭子彈!
何初三緊急拐彎避開攻擊,玉觀音弓腰躲在後座底下、伸手對著破碎的後窗玻璃開槍回擊,小馬則忙著破口大罵,“操/你媽的還有沒有王法!這裏是香港,法治社會!大白天在街上拿著衝鋒槍殺人,黑社會都沒這麽狂!差佬都死哪兒去了?!”
玉觀音被他逗得嗤嗤直笑,槍林彈雨裏還有心思逗他,“差佬來啦是抓他們還是抓你呀?”
隻有何初三沉默著沒有搭話。他對小馬剛才槍戰中匆忙喊出的那個名字毫不陌生,玉觀音,這三個字在他之前住在夏家時偷聽到的隻言片語中總是跟泰國、白麵、走私聯係在一起。當年他摔斷腿的那段時間夏六一曾經去過泰國,跟他打電話時也曾不經意透露出“小玉”這個名字。他扣在方向盤上的手掌發起了抖,卻並不是因為被卷入一場黑吃黑的槍戰中而感到畏懼,而是因為憤怒——夏六一那不幹不脆的“洗白”中果然隱瞞著什麽!他從不曾跟毒販子斷過聯係!
“小馬哥,小玉姐,坐好了。”何初三道。
“你幹什麽?”小馬看他開的方向不對。
“我有辦法甩開他們。”何初三一甩方向盤,徑直衝當年青龍在海邊半山腰的別墅而去!
山路曲折,人煙稀少。何初三一路風馳電掣地狂飆,方向盤甩得車上二人反胃不止,一邊忍吐,一邊還得攀著車窗跟後頭的黑衣人玩槍戰。好在那兩人也被甩得頭昏腦漲,加之山路蜿蜒、地形險峻,他們並不熟路,一直無法逼近。
兩輛車一前一後追馳到半山腰,何初三的車像是出了問題,越開越慢,越開越搖搖擺擺,最後發出一聲尖銳刹車聲響,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馬和玉觀音從車兩邊探出頭來,向後車展開了攻擊。比他們猛烈十倍的子彈隨即狂風暴雨般向他們襲來,一瞬間連車後蓋都被打至翻起。短短幾秒間,黑衣人駕駛的車輛就伴隨著轟隆槍火從遠處疾馳而至。小馬打完了最後一發子彈,抱頭躲在座位下頭,耳聽著對方的車飛速靠近,瞅準時機大吼出聲,“走!”
同樣弓腰縮躲在座位底下的何初三一踩油門,轎車猛然發動,朝前一衝——亮出車側空蕩蕩的斷崖與一支“急轉彎”的標識!黑衣人的車撞了個致命的空子!從斷崖上疾馳而出!飛射入半空中!
“轟——!”
伴隨著接連巨響,車沿著陡峭山坡翻滾而下,一路丟輪子掉保險杠,撞壓得支離破碎,最後沉寂在了山底。
何初三停下車,三人煙熏火燎地從爛車架子裏鑽出來,跑到斷崖邊探出頭去看了看。山底下沒過多久“轟——!”一聲炸響,火光四射。
何初三和小馬都鬆了一口氣,玉觀音還是那副軟軟綿綿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攀在小馬胳膊上發騷,“馬哥哥好帥呀,又救了人家一次。”
“滾你媽的掃把星!”小馬狠狠推了她一把,一掌心黏糊糊的血,當即臉就綠了,“你中彈了?!”
……
玉觀音腰側被子彈擦傷,小馬趕緊撕了衣服給她止血,三人重新鑽回爛車架子,哐當哐當地往前撐了一段路,駛至半山腰青龍大佬的別墅。何初三用石頭砸開院門上的鐵鎖,小馬將玉觀音橫抱了進去。
廢棄別墅已經三年多沒有住人。此時天色已暗,別墅門口的大院一派蕭條,樹木和花草毫無節製地生長,墨綠色的藤蔓幾乎塗滿了大半別墅,顯得陰氣沉沉又鬼氣森森。
“什麽地方呀?”玉觀音失血過多,慘白著一張臉還興奮地四下張望,被小馬臭罵了一句,撅著嘴縮他懷裏不動了。
何初三撕開別墅大門上封著的、做過法事的黃符,仔細疊好塞入兜內。然後推開塵封多時的大門,一股夾雜著腐氣的灰塵迎麵撲來。三人忙不迭低頭嗆咳,抬起頭時,夕陽餘暉正落在大廳裏兩張青龍和小滿的遺像與靈位上,陡然出現的兩張故人臉嚇得小馬慘叫一聲倒退了幾步!
“幹嘛呀,”玉觀音差點被他摔在地上,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不就是阿龍嘛!這是他老婆?還挺漂亮。咦,她長得有點兒眼熟!”
“她是大佬的姐姐。”小馬道。
“難怪!”玉觀音道,轉著眼珠子想了想,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又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何初三走上前去,用外套給青龍和小滿的遺像擦了擦灰,放回原位後合掌拜了一拜。他平身未做過任何虧心事,絲毫不畏懼鬼神,坦蕩蕩地四處轉悠,“小馬哥,這邊有張沙發。”
小馬當然也沒謀害過青龍大佬,但天生一副畏鬼的慫膽兒,對這曾經冤死過十幾口人的屋子恐懼不已——姓何的臭小子剛才還撕了門上的黃符,那是能隨便撕的嗎?!
他戰戰兢兢地貼牆跑過來,把玉觀音放上沙發,就趕緊解開她衣服仔細查看。見傷口勉強止了血,略鬆了口氣。“你們倆待在這兒,我去附近打電話通知大佬。”
“我去吧。”何初三看小馬挺緊張玉觀音,本想留著他照顧小情人。誰料小馬一丁點兒也不想在這陰暗又未通電的屋子裏多待,連玉觀音的美色也不能挽留,“我去我去!你看著她!”
何初三隻能跟玉觀音一起留了下來。當年慘案發生後,許應為毀屍滅跡,曾經燒過這座別墅。後來夏六一找人做了法事,將房屋重新修葺刷漆,但因再不住人,因而除了擺放靈位的祭台和一張沙發之外,屋裏再無其他家具。兩張遺像孤零零地對著空蕩蕩的大廳,天色越來越暗,這裏愈發陰森瘮人。
玉觀音縮在沙發上,臉色蒼白還有心情調笑他,“小馬從來不帶人家見其他人,你是第一個,他把人家拉出來陪你們吃飯,還一句重話都不敢對你說,你不是他馬仔吧?剛才你叫‘六一哥’,不叫‘大佬’,你是阿六的什麽人?”
何初三正站在房間正中,端詳青龍與小滿的靈位,聽了她最後這句,單是老實溫和地笑笑,“我是照顧他的人。”
“人家認識他快十年啦,男的女的他都沒‘性’趣,你到底有什麽能耐呀?”
何初三走過來將自己外套蓋在她身上,溫吞吞地又一笑,拿她剛見麵時說的話哄她,“我靚仔呀。小玉姐冷不冷?我去給你找條毯子?”
“嗬嗬,你抱著人家就不冷了。”玉觀音看似隨意地去抓他,手下卻突然使出了擒拿手,要探他脈門!何初三一個太極推手貼著她手腕滑了出去,“你先躺著,我去去就來。”
玉觀音在他背後嘻嘻直笑,眼看著何初三走遠,她咬著手指頭興奮地嘟噥出一句,“阿六家的小兔子真有趣。”
何初三在一樓二樓各個房間都走了一遭,四下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他也不急著去給小玉“找毯子”,光是趁著夕陽餘暉,在房間角落和牆麵上細細摸索,企圖發現什麽機關竅門。然而找來找去,也隻在一個疑似前書房的地方發現了牆上的一個廢棄暗櫃,打開來裏麵有一個焊死在裏麵的保險箱,然而箱門並未上鎖,打開也是空空蕩蕩,裏麵的東西早已被人取走了。
何初三走下樓來後,又仔細看了一番青龍和小滿的靈位台座。
“那裏麵藏不下東西的。”玉觀音嘻嘻笑著,出言提醒他。
何初三淡定笑笑,“我沒找到毯子,你再忍一忍,小馬哥馬上就回來了。”
果然沒多久,小馬風風火火地從外頭跑回來,“大佬和私人醫生馬上就到!她還沒死吧?”
“你才死呢,死鬼!”玉觀音笑著罵了他一句,突然神色大變指他身後,“小心!”
小馬下意識抱頭一躲,他身後掄著大石塊砸向他的黑影砸了個空子!石塊飛過空中,砸中青龍和小滿的靈位!小馬回頭一看,慘叫出聲,“死鬼呀——!”
那是兩個烏漆墨黑的人影,衣衫襤褸,滿臉汙黑,不成人形,隻有兩雙赤紅的眼睛在夜色裏閃著陰狠怨毒的殺氣!小馬腿肚子一軟栽倒下去,“大佬!大嫂!饒命啊!我小馬對你們忠心耿耿!沒有害過你們啊!”
何初三斜刺裏閃出,將先前收在褲兜裏的那張黃符,“啪!”地一下拍在其中一“鬼”的額頭上!黃符粘了血,黏個正著!然而對方隻是伸手抓了抓,輕而易舉地將黃符扯下來了。
“不怕符的鬼啊——!”小馬哀嚎著轉身便跑,被“鬼”揪住後衣領,一聲狂吼,竟將他整個人拎起來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