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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墜落光陰(2)

  第八十三章 墜落光陰(2)


    “你是說,你丟了一段記憶?”


    韓睿難以置信地看著子晴,現實中竟然真的會有電視劇那般的失憶橋段,他無法理解,在大腦沒有受過器質性損傷的前提下,發生過的事,怎麽會不記得,或者是,記得了之後還會莫名其妙丟失?


    子晴揉著額頭,強迫症一樣地費勁地思索著,有種連自己想記起什麽東西都不知道的感覺。


    “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我的確沒了某段記憶,又可能是產生了記憶錯亂,因為我明明記得,那段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光是在中國南方,怎麽會和這裏如此重合?而我還曾經墜河溺水,又是在哪裏?”


    “科學上解釋,大腦不會自己憑空創造記憶,肯定都是根據曾經經曆過的事,見過的人,加以一些經驗衍生出來的想象成分,所以,你說的,丟了的那段記憶,其實你還是記得的,丟掉的隻是發生的地點,以及與這個地點相關的一些東西,包括你那個夢……”


    “假如是這樣,記憶這種虛無的事又能從何查起?”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回去,好好地休息,放空幾天,說不定就能在某個瞬間想起來。”


    “韓睿,我沒多少時間,還要跟進案子,所以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搞清楚這件事,搞清楚我到底弄丟了什麽。”


    “子晴,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有些事查到現在,謎底已經不重要了。”


    “你說得對……”子晴的神情稍稍放鬆,點了點頭,“我隻是過不去心裏的坎兒,自己在和自己較勁罷了,你一定在笑話我矯情吧?”


    “怎麽會,探秘是人類的本能,你不過表現得比其他人執著了些。”韓睿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子晴的背,“走吧,先回去,這老樓就在這裏又不會跑,慢慢來。”


    子晴沒有再說什麽,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樓,順從地跟著韓睿走了。


    接受真實的自己不容易,說服自己不要再較真,更不容易。


    謎底,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子晴突然有些迷惑了,她這麽執著於揭開所有的秘密,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陽光之下,卻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忽略某些更加重要的東西,究竟是為了什麽?

    你有那麽多可以珍視的東西,那麽多可以在陽光下擁抱的人……


    腦子裏又冷不丁地冒出方墨陽的話,子晴感到自己那顆不安定的心髒也隨之顫抖了一下,為什麽她總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話裏有話?


    車開動的時候,子晴在心裏默默地過了一遍那日和方墨陽的對話,用力地回憶著他說話時候的眼神,表情,語氣,甚至眨了幾次眼,有沒有歎氣,話語的字裏行間那些可能帶著的某種信號,像著了魔般咬文嚼字,想了很久,然後又不屑地在心底把自己笑話了一遍,想什麽呢,也許他根本沒有什麽潛台詞。


    時針指向晚上十點,鍾擺一成不變地左右搖著,整點報時卻沒有如期響起。


    特區土管所一間辦公室內亮起了燈,那個體態有些臃腫的所長走到掛鍾麵前,伸長脖子仔細地看著,似乎很不解為何整點沒有報時的聲音。


    “你這個鍾還是丟了吧,下次我給你送一座來,,”


    所長一驚,轉過身去,赫然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翹著二郎腿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拿起桌上的相框看了看又放下,“帕納,好久不見了。”


    “方墨陽!你……你是怎麽進來的?”帕納戰栗著,就要去按警鈴。


    “你盡管按……”方墨陽從桌上下來,走了過來,“是不是太久沒見,你就忘了,就土管所的那些草包,來十個也不夠我打的,二十個我還是可以勉強練練手的。”


    方墨陽捏了捏手指,關節間哢哢作響。


    “你來做什麽?”帕納警惕地看著他。


    “雖然你已經脫離義鋒好幾年了,怎麽說也曾經做了十幾年的軍師,還是看著我長大的,來敘敘舊,不是這麽無情吧?”


    “當年是蛇爺親口準了的,我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我現在也過上了正常生活,你我之間沒什麽舊情好敘。”


    “的確,那我也就跟你長話短說,五天之內,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編什麽理由,找人去把河岸那邊的義鋒老樓拆了,一塊磚一片瓦都不能剩地收拾幹淨。”


    “拆老樓?為什麽?是蛇爺的意思?”


    “這個你不用管,照我說的去做。”


    “但是三區那兩個警察最近天天都來查,如果突然拆了,他們會不會……”


    “你操心得真多啊,又是操心蛇爺,又是操心警察的,我認為你應該多操心操心自己,還有你的老婆女兒……”


    帕納臉色驟變,渾身開始哆嗦起來,“什麽事都和她們無關……你不要亂來!”


    “我就是隨口說說,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年紀大了膽子倒變小了……”方墨陽笑著,拍拍帕納的肩膀,“現在蛇爺還在斯文森島閉門養傷,等他老人家康複之後,我自會解釋,至於警察那邊,他們不會對你怎樣的,你就一句是上頭的吩咐不就搪塞過去了嗎?”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從來都不是那樣閑得無聊的人……”


    方墨陽突然豎起食指搖了兩下,噓了一聲,陰陰一笑,“我就喜歡拆樓玩……記住,隻有五天,五天之後如果我看到那座樓還在那裏,我會好好安頓你的家人的。”


    說完,躍上窗台鑽了出去,呼啦一聲帶起一陣風,消失了蹤影。


    帕納驚懼地看著方墨陽消失的窗戶,許久才慢慢緩過神來,忙關好窗子將窗簾拉起來,合得嚴嚴實實,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一把手槍戒備地對準了窗子,仿佛這樣才能讓他的恐懼有所緩解。


    目光移向桌麵上,一份舊報紙靜靜地折疊著,被一堆文件壓在桌子的左上角,帕納艱難地將報紙抽出來,攤開在桌上,時間是 2002 年 8 月 12 日,版麵的下方,有一則看上去不是特別醒目的報道:

    十歲少年勇救落水女孩

    標題下麵配了一張彩色照片,由於保存得當的緣故,這張照片經過這麽多年,除了有些微微泛黃之外,圖像卻依然清晰。


    照片上,擠滿了人的河邊,渾身濕透的黑衣少年拖著身著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在吃力地爬上岸,懷中的女孩昏迷著,手裏攥著一個係著蝴蝶結的東西。


    剛好,就那麽剛好,少年不經意地看向了鏡頭一眼,他漠然而冷淡的眼神就那麽剛好被捕捉了下來,就這樣留在了照片中。


    圍觀的人群中,還有一張臉,正是當時聞訊趕到河邊的帕納,他自己。


    帕納記得,他當時確是無意看到那個落水小女孩右膝上的蝴蝶胎記,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他把這件事就這樣藏在了心裏,十幾年對黑蛇隻字未提。


    而就在方墨陽突然造訪的前一天,他又一次看到了當年熟悉的蝴蝶胎記,若不是那個女警蹲下來撿起他偶然掉落的鋼筆,他還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她長裙下的膝蓋上遮住的秘密。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恐懼。


    而當年的黑衣少年,現在的方墨陽,在時隔十七年之後的現在突然要拆掉那座沒人敢碰的老樓,他是否記還得這件事,又是否知道當年救下的那個落水女孩,就是那個女警?

    世上原本沒有那麽多巧合,這是某種預兆嗎,還是警示?


    帕納想著,再次不安地抓緊了手槍。


    窗外的夜,似乎黑得更加詭秘了。


    寂靜無人的偏僻小巷,路燈早已失修。


    穿過去,就是哈克帕工廠舊址,當年盛極一時的煉油廠,如今也荒廢已久,隻留下了幾個巨大的生鏽油罐,幾個搖搖欲墜的鋼架子,數十個油桶歪七倒八分布在地上,都還貼著易燃易爆的警告標簽,而裏麵的東西卻早已沒有了任何威脅。


    今天是滿月,在當地傳說中百妖出沒,百鬼夜行的日子,這個時候的路人,未必都是人。


    借著月光,方墨陽輕車熟路地邁過這一極難行進的地帶,仰頭看了看那輪碩大的圓月,剛好有一片雲飄了過來,擋住了光線,再亮起的時候,人已不見。


    上了頂樓,迎麵見常浪正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的石塊,每一塊都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哎喲,你終於來了,再不來,我就要尷尬得從這裏跳下去解脫自己了!”


    方墨陽望了望遠處那個背影,對常浪做了個大拇指朝下的手勢:“那你跳吧,我可不是擋箭牌。”


    常浪不理會他,將他往那邊一推,“交給你了,我去下麵把風。”


    方墨陽輕蔑地切了一聲,走了過去,對著那個背影:“來了。”


    背影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不可控的意外太多,常浪這邊還好,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方墨陽抬了抬帽簷,露出雙眼,直視著麵前的人:“二十五年前我就應該是個死人,一個死人還怕什麽,你說呢,袁局長?”


    對麵的人終於完全抬起了頭,月光下,袁祥的臉晦暗不明。


    “多久了?有六年了吧?”


    “算上受訓的六年,整整十二年了,我這日日從地獄仰望人間的日子,也是時候結束了吧?”


    “那結束之後呢?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有個人說過,要把我抓起來關在她心裏,關一輩子,所以到時候我如果僥幸沒死,還是槍斃吧,那樣幹幹淨淨的,不留後患,多好。”


    “把過往都一刀切斷,全部都拋棄掉?”


    “有什麽過往能讓我留戀嗎?”


    “我也記得以前有個人說過,人生就是一個圓,開始和結束都是那一個點,生與死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從哪裏來,就回到哪裏去,是這個道理。”


    “她呢?你也沒有一點留戀嗎?也要這樣斬斷嗎?”


    “我對於她來說,就像一顆根本不該長出來的智齒,不拔會痛,會發炎感染,但拔掉之後隻會痛上那麽一陣子就會徹底好起來的。”


    “你低估了你自己,高估了她……”


    袁祥淡淡地說著,掏出一支煙遞給方墨陽,青色的煙圈騰空,將那輪滿月圈在其中,良久,隻見他從嘴上拿下尚未燃盡的煙頭,撣在地上。


    “你總說我專製霸道管你太多,那就名副其實一回,現在我以你的長官身份命令你——國際刑警特警組緝毒科臥底警員,編號 1160603AU,向昱晨,不管用什麽方法必須活下來,不接受任何理由的反駁。”


    聞言,方墨陽麵色淡然,笑容如這月光般寒涼。


    (作者的話:後麵要不要發點糖,考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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