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白夜盡頭（3）
第九十二章 白夜盡頭（3）
山洞中雅雀無聲，每個人都在看著子晴。
韓睿仿佛猛然間想通了什麽，好像頭上被人打了一棍，一陣驚悸。
“我不是你的瑾兒，我叫向子晴，我是警察……”子晴咬著牙，舉槍逼近，“方懷源，你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我答應過珍兒不會親手擊斃你，束手就擒吧。”
“瑾兒，你怎麽能這樣對爸爸，二十五年了，爸爸無時不刻不在想你，想你的媽媽，都是這些可惡的警察，才讓我們一家骨肉失散這麽多年，你要是這麽做，不僅是珍兒，你媽媽在九泉之下也會死不瞑目的……”
“方懷源，我的父親叫向謙，他是英雄，而你，隻是陰溝地裏見不得天日的醜惡老鼠，你不配做父親，更不配做珍兒的父親，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的結局隻有一個，就是永墮黑暗地獄去贖你幾世都贖不完的罪！”
黑蛇鼓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繼續大笑著，已近乎於癲狂。
“好，很好……我的好女兒，真不愧是我的女兒，性子剛烈如此……有幾分你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那麽，我就隻有帶上你一起去地下找你媽媽一家團聚了！”
黑蛇抬起槍對準子晴，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說時遲那時快，方墨陽突然撞開了包圍圈，衝向黑蛇，將他撞了開去，砰一聲，子彈打在了子晴頭頂的洞壁上。
這一聲槍響像是賽場上的號令，對峙中的雙方人馬隨即都開了槍，山洞中不大的空間頓時槍林彈雨。
子晴和韓睿反應迅速地各自就近找了藏身的屏障，子彈不斷從麵前，耳邊呼嘯而過，打在洞壁上，地上，頂上，槍聲如震天的鞭炮，回響在山洞中，震耳欲聾。
這樣下去，又會被黑蛇趁亂逃脫，子晴想著，一咬牙，閃身而出，放低身子，朝對方開了兩槍，有人應聲倒地，有人似乎更加慌亂，不顧一切地亂打了幾槍。
“蛇爺，快走！”
子晴一聽心中一緊，不顧韓睿的阻攔，飛身躍出，電光火石之間見黑蛇被幾名手下包圍在中間，正在迅速地往洞口方向逃竄而去，一邊跑還一邊往身後開著槍。
韓睿按住通訊器，大聲道：“章警官，黑蛇一行七人正在往洞口方向而來，全部都有殺傷性武器……”
洞中火光四射，煙霧彌漫，迷了他們的視線，子晴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撥了幾下塵霧，與韓睿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一並追了上去。
“山洞地勢複雜，大家注意戒備！”
片刻之後，洞中竟不再聽到有槍聲傳來，恢複了死一般的沉靜。
子晴心中詫異，這麽短的時間，黑蛇不太可能就出了洞，而且洞口還有章延昌守著，什麽動靜都沒有，這也太反常了。
走到一個岔路口，與剛才槍戰中失散的其他隊員匯合，簡單商量了一下，子晴和韓睿各帶四人，分頭尋找。
山洞中沒有一絲光線，腳下的路也十分難行，子晴一刻也不敢放鬆神經，她知道，黑暗就是最好的掩護，也是幹擾視線的最佳屏障。
突然，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些光亮， 一扇虛掩著的鐵門，燈光正是從裏麵透射出來的，子晴伸手慢慢推開，沒有任何異動，思慮片刻，抬腳走了進去，迎麵的鐵床上趴著一具麵目可憎的屍體，正是方憶瀚，她忙走上前去查看，屍體麵色青白，已然僵硬冰冷。
子晴暗自冷笑了一聲，正欲轉身叫人，就聽得身後撲撲幾聲，心中猛地一凜，回過身，那幾個跟著她的隊員竟都倒在了地上，眼前，黑蛇舉著槍對準了她，陰冷一笑。
“瑾兒，還是跟爸爸一起去找你媽媽吧，她等我們很久了……”
幹瘦的手指一扣扳機，槍聲過後，子晴卻看到，黑蛇臉上的笑瞬間僵住，直瞪瞪地睜著雙眼盯著她，頑固地搖晃了幾下，緩緩倒了下去，後腦勺上留著一個偌大的槍孔。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她來不及細細思考，竟震驚地呆住了。
抬頭望去，一個模糊的影子快速地閃了一下，隱沒在了黑暗中，子晴以為自己眼花了，忙跑過去，那個地方卻沒有人，左右各有一個岔路口，也不知道開槍的人是從哪邊離開的。
“韓睿，章警官，我們遭襲了，我沒事，其他人都被打暈了，我在這邊一個洞室裏發現了方憶瀚的屍體，黑蛇也死了，我沒看清楚是誰開的槍，不過我想應該是……”
話還沒說完，側後方突然躍出一個人，一腳踢掉了她手上的槍，隨即脖子被一隻粗壯的手臂鉗製住，太陽穴上，另一支冰冷的槍口。
“沒想到吧，這麽快又見麵了……”
惡鬼的聲音，來自那個叫戰均的男人。
“我應該稱呼你向警官，還是大小姐？不對，黑蛇都死了，你已經不是什麽大小姐了……”戰均拽著子晴一邊迅速後退著，一邊漫無方向地大喊：“方墨陽，我知道你在看著，給我滾出來，不然我把你的女人先奸後殺！”
黑暗中，片刻的寂靜之後，方墨陽舉著槍慢慢地走了出來。“看來饒你一命是我犯過最大的錯誤……”
子晴想說話，咽喉卻緊緊地扼住，讓她隻能張大了嘴，洞壁頂上不斷滴落的水，冰冷刺骨，落在她的嘴上，發出一陣陣刺痛。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戰均還在後退著，子晴清晰地感到，看起來戰均處於優勢，但他對方墨陽依舊充滿了恐懼，那是一種長期形成的，本能的恐懼。
“你想要義鋒？現在黑蛇死了，義鋒群龍無首，拿去就是了，你還想怎樣？”方墨陽步步逼近，槍口始終對著戰均。
“把槍給我扔了！”
方墨陽看了看子晴，手一揮，將槍丟在了地上，兩手空空。
走了多遠，又一扇鐵門打開，戰均走進去把子晴往地上一扔：“你要的人都帶來了。”
前方一張椅子上，若琦正坐在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還非要逼我啊……”
方墨陽側過頭，眼神銳利地看了著戰均，對若琦說：“你讓我來見你之前是不是不該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
若琦笑了兩聲：“沒錯，是我把戰均弄出來的，要不是這樣，你怎麽會來見我？”說著對戰均使了個眼色，戰均一把抓住子晴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槍口再一次抵住她的頭。
方墨陽淡淡地笑了笑：“你找誰不好，偏找這個沒腦子的合作，長興也是命數將盡啊……”
“今天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殺了這個女人跟我回去，既往不咎，第二，你們一起死在這裏，別說我冷血，這個山洞夠寬敞，倒是一處絕佳的葬身之地。”若琦走到子晴麵前用手輕輕劃了一下她的下巴，“真是可惜了，方大小姐是吧，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找錯了男人！”
子晴的眼神冷冷的，似乎還有一絲輕蔑鄙夷的嘲笑，這個表情讓若琦惱怒起來，“你笑什麽？！“”
子晴不說話，垂著的雙手無意觸碰到腰間，槍？對了，她怎麽忘記了進來之前韓睿還給了她另外一把槍？
若琦突然揚起手掄了子晴一個巴掌，一行細細的血汨汨地流了出來，一絲腥味沁進了嘴裏，她似乎還不解恨，抓起子晴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手揚到半空卻硬生生地停住了，背後，方墨陽不知道從哪裏操起一把匕首，用鋒利的刀刃橫在她的咽喉上。
“方墨陽，你真的就這麽愛她嗎？為了她你要殺了我？！”若琦一動不動，雙眼裏充滿了怨恨和憤怒。
“你是自尋死路……”方墨陽轉頭看著戰均說：“還有你，怎麽沒有蠢死？長興需要的不過就是個牽線木偶罷了。”
戰均盯著方墨陽看了許久，突然冷笑幾聲：“方墨陽，你當我是傻子嗎？”
方墨陽皺皺眉頭，顯得很可惜的樣子：“我沒有當你是傻子，你本來就是個傻子。”
遠處隱隱傳來腳步聲，戰均臉色大變，掉轉槍口對準方墨陽：“警察都是你找來的？！”
方墨陽臉上浮起不屑的神情，陰冷地笑著，沉沉地說：“今天我們都沒那麽容易走出這個山洞……”
這時，子晴突然猛地一掙紮，戰均的身子不由得一偏，幾乎站不穩，趁著這間隙，她迅速地掏出槍轉過身果斷扣下了扳機。
這一刻，空氣仿佛急速凝固了，那一聲劇烈的槍聲，握著發燙的槍身的手還在還微微發麻。
戰均捂著胸口上黑洞洞的槍眼，直直地倒了下去，身下一片血泊。
方墨陽踢了踢戰均，確定他已氣絕身亡之後，嘴角抹起一絲不可名狀的笑意。
“我說過，你早晚會死在女人手上，真準。”
“小姐，外麵來了好多警察，怎麽辦？”一個男人提著槍慌張地衝進來，見此情景愣了一下，隨即進來了七八個人，紛紛舉起槍對準方墨陽。
“叫他們放下槍！”方墨陽附在若琦耳邊威脅道。
若琦卻說：“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已經在這個山洞裏麵裝滿了炸彈，今天我們就同歸於盡可好？”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行進得很快，匆忙而秩序井然。
“就在前麵，快！”這是韓睿的聲音，方墨陽嘴角向上彎起，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你們是想被我一個個地解決掉，還是被警察抓到呢？”說著飛快地舉起手槍，利索地解決掉了其中幾個人。
鐵門被人從外麵踢開，韓睿帶著一群警察衝了進來：“都不準動，放下武器！”
剩餘幾個人紛紛丟下槍，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韓警官，我等你好久了……”方墨陽把子晴往韓睿麵前一推，“有炸彈，帶她走！”
“誰也別想走，誰都要死！”若琦吼道，從身上拿出一個遙控器，看著麵前的人，瘋狂地大笑起來，“有這麽多警察陪葬，死而無憾啊……”
隻見她絕望地冷笑一聲，伸出一個手指按了下去，眾人大驚失色，方墨陽卻一個箭步跨過去抓住了若琦的手。
“方墨陽！”子晴大叫一聲想跑過去，卻被韓睿緊緊拉住：“子晴，別過去！”
若琦看到韓睿拉著子晴朝門口退去，絕望地嘶叫一聲，“方墨陽，你瘋了嗎，我和你才是同類人！”
方墨陽搖頭：“不，我和你從來就不是同類。”
子晴也不知道哪裏突然來的力氣，掙脫了韓睿，幾乎沒有猶豫地衝了過來抓住若琦的手，這個女人的力氣大得驚人，方墨陽幾次試圖從她的手裏將遙控器奪過來都被她攥得死死的，似乎那東西是長在了她的手心裏。
方墨陽著急起來，“韓睿，你在等什麽，把她帶走，現在立刻馬上就走！”
“不，要走一起走！”子晴被韓睿拉著被動地向後退著，很快發現嗓子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若琦按下了按鈕，滴一聲，山洞各個角落裏突然都亮了起來，清晰地顯示著時間離爆炸時間隻剩下 5 分鍾！
韓睿大驚，由不得他多想，兩個警察一步跨過來強行拖起子晴，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