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井噴
第四十九章 井噴
顏太太在電話裏沒有好氣，“我想不通，當年雅白年紀小，為什麽心思如此惡毒？居然利用宇航的身世去達到自己的利益，她欺騙了所有人！今天這一切，是雅白咎由自取，我們家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說什麽都沒有用，宇航已經跟伊米複合了，以後，宇航跟你們雅白就不要再見麵了！”
聽著電話的嘟嘟聲，江太太簡直絕望透頂，“雅白，將來你可怎麽辦啊，，”
梅盛林等了伊米一個月，還不見伊米動身，直接找到她，“你跟顏宇航和好如初了嗎？你不是說要離開這裏嗎？”
“現在事情發生了一些轉折，現在她很脆弱，我不能馬上離開。”伊米回答，“那你呢，為什麽還不離開呢？”
“說來說去，不管是離開還是留下，你都是為了顏宇航而已。”梅盛林冷漠點著頭，“也好，伊米，上次我跟你說過可燃冰的事情，你跟顏宇航說過了嗎？”
“沒有。”伊米坦白承認，“他身上發生了一點事情，現在不是說可燃冰的時候，再說，我也不是合夥人。”
“我們雖然投入了海岸之城的計劃，但隻是參與研究，整個項目的老板還是顏宇航，而不是我，伊米，所以我才會一心指望你能幫上我，但是你，太讓我失望了。”梅盛林似乎是痛心，“我過去為你做了那麽多，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呢？”
“我隻記得一句話，宇航說過，可燃冰不是私人斂財的工具，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私自開采可燃冰。”伊米看著他，“你來這裏的目的，不是海岸之城，而是可燃冰，對嗎？你覺得過去為我做了那麽多，所以我應該毫無底線地達成你的目的，是不是？我不會那麽做的，況且，我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這你是知道的。”
“隻要你提出可燃冰計劃，你就有新的工作做下去，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顏宇航一定會聽你的。”梅盛林抓著她的胳膊，“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你好好想想，你一直認為我對你心機不單純是嗎，可是，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你什麽，是不是？”
“這不能等同而論，可燃冰是國家的，在這裏還沒有成為一個正式的國家可燃冰試點之前，我不會參與任何關於可燃冰的工作。”伊米說道，“而且，我想提醒你，可燃冰不單單是可燃氣體這麽簡單，存在很多不穩定性跟危險性，從海底把可燃冰抽取上來的過程就很危險，很多技術先進的國家都在開采的時候出過事故，我勸你多想想清楚。”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幫我？你真的這麽絕情？”梅盛林忍不住逼問道。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伊米已經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好，好。”梅盛林咬著牙上車，絕塵而去。
伊米覺得這件事不能再等了，所以全部告訴了顏宇航，並且說道，“我知道，你的心還沒有完全從難過裏走出來，但是，這件事情迫在眉睫，影響著海岸之城的發展，甚至影響這這裏海洋事業的未來。如果我們不及早處理這件事情，我擔心，不僅僅是梅先生，還會有別人覬覦這裏的可燃冰原料，到時候，說不定這裏會變得麵目全非。”
一語驚醒夢中人。
顏宇航從心裏的痛苦之中醒悟過來，瞬間感覺有比痛苦更加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伊米，離這裏一百多海裏有一個可燃冰開采地點，是國家部分的一個研究點，很多人以為那裏隻是尋常的海底作業開采。”顏宇航摸著伊米的頭發，眼神深沉，聲音溫柔，“伊米，我們去看看可燃冰開采的情況好嗎？我會馬上跟那邊的領導溝通一下，回來之後，我們就研究可燃冰的開采計劃，到時候，海岸之城跟可燃冰，全都是利國利民的好措施。”
“好，宇航，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我再也不想跟你分開了，永遠都不想。”伊米靠著他。
一個星期之後，是個好天氣，伊米一身淺藍色裙子，映襯得肌膚如雪，顏宇航驚呆了，“伊米，你，，”
伊米笑了，“這是當年你買給我的裙子，我收藏了六年，想不到還能穿上，宇航，我心裏有關幸福的儀式感，跟你開船出海對於我來說，就是幸福的一種儀式，我必須珍重這個瞬間，所以穿上這條裙子。跟你逆風破浪，跟你生死與共，我都不害怕，這就是我愛你的理由，永遠永遠。”
顏宇航深情擁抱她，“謝謝你，伊米，是你讓我知道了如何跟最親的人維係感情。在我的人生峰回路轉之後，慶幸留在我身邊的依然是你，現在，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在我心裏，全世界都是你，全部是你。”
那年，他們都生病住院，顏宇航握著她的手，分明是這樣跟她說的，“你在我身邊，你就是全世界，你不在我身邊，全世界都是你。”
雖然是書上看來的話，卻是當初那個少年的真心話嗬。
伊米拿出兩個貝殼，一個銀白色，一個五彩斑斕，她抬頭盈盈笑道，“這兩個貝殼跟我們同行，一定會為我們帶來好運的。”
顏宇航拿起那個銀白色的貝殼，“這不是我遊泳比賽之前，送給你的嗎？”
“都在我心裏，所有關於你的東西，我都妥善放置。”伊米微微一笑，初心依舊。
傍晚的時候，才抵達目的地，顏宇航跟伊米的船隻靠近可燃冰的海上礦井，發現他們用的是比較保守的減壓開采方法。
“可燃冰是在大陸的永久凍土之中由天然氣跟水在巨大海水壓力下形成的，換句話說，就是生長環境非常穩定。”伊米說道，“所以，一旦把可燃冰開采出來，隨著壓力降低跟溫度升高，說不定可燃冰之中的甲烷會大量溢出來，嚴重的時候，會形成強壓氣體衝出海麵，造成井噴事故。”
夕陽已經染紅了整個海域，海上的鑽井工作還在有條不紊進行，工人們正在進行今天的收尾工作，巨大如同遊輪的開采機械如同臥在海麵上的雄獅，負責整個可燃冰研究區的領導是國家直接任命的，對可燃冰有一定的深入研究，他拿出放在特定透明保護罩裏麵的可燃冰標本給顏宇航和伊米看。
“真是太美了。”伊米目不轉睛。
顏宇航也不由驚歎起來，“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冰一樣的物質，真是太神奇了。”
幾塊冰晶一樣的不規則物質，拳頭一樣大小，有的顏色潔白如雪，有的像是真正的冰一樣純淨透明，甚至散發幽藍的美麗光芒，似乎正在用神奇的力量向人們傳達它的獨特存在。
這種可燃冰在地質領域跟整個海洋研究領域之中傳說已久，但真正見過可燃冰的人寥寥無幾，這次得以接觸可燃冰神秘麵紗背後的真麵目，讓顏宇航跟伊米都興奮不已。
“可燃冰，是國家最新才認可的新型礦物類型，還不到一年的時間。”領導把自己的助手叫過來，對顏宇航他們說道，“本來，這是國家管控下的研究試點，不讓任何人接觸的。但是對於 NF 研究機構我早有耳聞，特別是你們最近還做了一個海岸之城的海洋垃圾清理站，聽說工程正在進行。所以，我認為你們一定是為國家做事出力的人，也才會同意你們來這裏參觀一下，這算是唯一的一次破例。”
“非常感謝。”顏宇航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激動之心，得到業界的認可並且打開一個切口，是很難得的事情。
助手小心翼翼從玻璃罩裏麵拿出一塊略小的可燃冰，放在避風的鐵絲網上，然後點火，可燃冰立刻燃燒，那種幽藍的火苗之中透著紅焰，非常奪目。
領導說道，“可燃冰是非常堅固，燃燒時長非常理想，是普通天然氣跟燃料的有效替代品，為國家解決了巨大的能源危機。如果你們那邊也能有一個可燃冰的研究區跟開采試點，那麽用不了多久，別的海域也會接連進行，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國家的可燃冰開發，一定會在國際上處於領先。”
“這也是我樂於看見的，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的。”顏宇航認真道。
去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在跟對方研究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天色慢慢黑暗下來，顏宇航跟伊米回到了自己的船隻上，在清涼的晚風中跟工人們揮手道別。
但是突然，整個鑽井周圍的海平麵劇烈晃蕩起來，震起來無數波浪，而且越來越厲害。甚至波及到了顏宇航跟伊米的船隻，伊米差點站不穩。
工人們慌亂起來，並且開始呼叫上級，那海水湧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這幾乎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伊米看著那股讓海水翻滾沸騰的力量，似乎是從海底下源源不斷傳上來，她一下明白了什麽，緊緊抓住顏宇航的手臂，驚恐不已，大聲叫道，“快點離開這裏，快點，是可燃冰的氣體衝出來了，海底的鑽井一定出了問題，，”
顏宇航趕緊開船，鑰匙一下掉下去，伊米趕緊撿起鑰匙，她剛要開船，海平麵像是海妖翻轉的手掌，衝天的巨大海浪伴著可怕的狂響形成衝天水柱，將水柱之中跟水柱之外的一切都摧毀掀翻，顏宇航跟伊米抱作一團，船隻被這驚天動地、如同海嘯一般的滔天海浪席卷，淹沒在茫茫海麵之中。
這個巨大而轟動的新聞傳到灃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這麽短的時間，事故根本沒得到有效遏製，而且，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井噴，現在那裏成為了魔鬼海域，就連專業救生部門都不敢輕易靠近。
顏所長夫妻跟伊向源得知消息，仿佛天旋地轉，整個心都要被挖去了一般。
不料，研究機構的潛水隊、救生隊、水手，還有 NF 戶外運動俱樂部的隊員幾百人自發組織，給顏所長打了電話，“我們會把他們找回來的，這些年，顏家始終是灃城海域的造福者。”
顏所長握著電話，感激到不住哭泣，“謝謝，謝謝你們每一個人為了宇航冒著生命危險，我在電話這邊，先給你們跪下了，，”他緊緊握著電話，真的一手扶著沙發，整個腰身僵硬地跪下去，淚水縱橫。
幾百人分海路跟陸路馬不停蹄趕過去，帶足了所有救生設備，顏所長夫妻跟伊向源也馬上出發，這注定是不平靜的夜晚。
江雅白正穿著婚紗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鏡子前照著，自從真相揭開，受了打擊之後，她的精神似乎不是很穩定，並且拒絕醫生靠近自己。
她不斷打電話給不同的婚紗店，讓人把婚紗給送過來，不停地換著試穿，“媽媽，你說，宇航會喜歡哪一件？”
“他都喜歡，都喜歡。”江太太不停擦著眼淚。
“瞧你，我是結婚，又不是永遠不回來，哭什麽？”江雅白很滿意自己身上的蛋糕層綴花露背婚紗，溫柔笑道。
江太太心裏更加難過，止不住掩麵而泣，女兒說不定是真的瘋了，隻要不順著她，隻要阻止她打電話，江雅白馬上就會失控，瘋狂把家裏的東西砸得稀巴爛，還會用碎片去割自己的手腕，劃傷自己的皮膚。
江太太害怕了，隻能由著她，江楓年看到女兒這樣，雖然氣憤，但是也的確痛苦極了，他為了眼不見為淨，幹脆躲在自己的書房不見她們母女，他在思考更好的辦法去對付顏家，總不能這麽算了，不可能。
江雅白對著鏡子梳理長發，一副待嫁新娘的幸福樣子，江楓年忽然臉色慘白衝進來，“雅白，顏宇航出事了。”
江雅白直接穿著婚紗光著腳跑出門，一直衝到顏宇航家門前，房門緊閉，燈光漆黑，完全沒有人。
江楓年夫妻把她往回拉，江雅白的力氣很大，一下推開他們往海邊跑去，婚紗拖在沙灘上，全是潮濕的沙子，海邊公路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滿是悲愴蒼涼的絕望無助，她一遍一遍朝著海洋聲嘶力竭呼喊著，“宇航，宇航，宇航你回來，，”江楓年拉起她的時候，她已經完全縮成一團，哭到四分五裂。
“爸爸，去把他找回來，我求你，我不能失去宇航，我不能，，”江雅白死死抓住父親，“我求你，我求你，，”
“雅白，顏宇航從今往後，是生是死跟你都沒有關係了，你放下他，放下他。”江楓年痛心疾首，“我無能為力，誰也救不了他，隻能聽天由命。你以為那隻是尋常的事故嗎，那是嚴重的海難！聽說他跟伊米在一起，就跟六年前兩個人偷偷摸摸出海一樣，現在有伊米給他陪葬，正好順了他們在一起的心願。他們說不定會葬身海底，而你，會有一個好開始，雅白，你應該學會冷靜看著，看著你的敵人有什麽好下場！”
“不，我不要他死去，不要失去他，不要他死，，”江雅白意識混亂模糊，腦中閃過許多片段，一下子昏死過去。
大量的搜救人員不斷湧進那片海域，海麵上燈火通明，把海水都照得金光閃閃，如同無數發光的水母聚攏在一起。
鑽井鑽到了強壓區的密集可燃冰，才釀成這次事故。整個海麵勘探的大型設備也遭到了重創，變得殘缺不堪，幸虧沒有爆發二次事故。但為防萬一，還是抓緊時間搶修。
搜遍整個海域，隻找到了打著 NF 號標誌的船隻殘片，顏宇航跟伊米生死未知，不見蹤影。
伊向源哭倒在救生艇上，“伊米，宇航，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你們怎麽舍得舍棄，怎麽舍得丟下我們，，”
海岸線的岩石邊，黑暗中的海水不斷拍打伊米跟顏宇航的身體，將他們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