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負心人
第79章負心人
出手吧,萬一把她打傷了回頭她自己治療自己,哪裏還有餘力來複活謝蘭舟?
不出手吧?這樣被她追著打,似有些窩囊了。
所以兩人相視了一眼,達成一致。
於是小塔忽然朝著追擊自己的青烏掉頭,宋雁西也朝著青烏的方向靠近。
青烏此刻滿目的怒火,見著兩人上前來,不以為然:“找死!”女媧後人在攻擊上的確沒有什麽優勢,可當年蠱王死後,自己去他的老巢找到了焚心蠱。
可是小塔和宋雁西能給她放蠱的時間麽?
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五花大綁吊在樹枝上了。
她掙紮著,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她們倆到底是怎麽抓住自己的?她看到這兩人不過是普通的玄門中人罷了。
自己好歹也是活了幾千年的女媧後人,憑何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她們擒住了?這讓她不得不開始懷疑兩人的身份。
一邊掙紮著,一邊質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有謝公子的東西?”
小塔其實也沒料想到女媧後人居然這樣弱,此刻就坐在掛著青烏的大樹枝上,聽到她的質問,彎腰把頭伸下來,“那你跟謝公子是什麽關係?”
小塔問完,偷偷地看了宋雁西一眼,見她沒生氣,就壯著膽子繼續說道:“你先回答,我們再考慮回你的話。”
然而青烏覺得告訴她們倆自己是謝蘭舟的誰,並沒有什麽問題,“我是他的女人!我脖子上掛著的銀鈴裏,還有他的頭發,我與他是有結發之約的。”
聽到這話,小塔一下傻眼了,所有的希望都就此破滅了。
在此之前,她還是挺希望謝蘭舟和這青烏之間是誤會罷了。
可是現在青烏卻說是謝蘭舟的女人,甚至有結發之約……這姐姐的位置有點尷尬了?她偷偷地朝宋雁西看過去,有些擔心地叫了一聲,“姐姐,咱別信,她和謝公子要真有這樣的結發之約,謝公子為什麽在醒來後,沒來找她,而是一直跟著姐姐呢?”
小塔不說這話還好,這一說那青烏立即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宋雁西的身份不簡單。她掙紮了兩下,將目光麵對著坐在另外一枝樹杆上的宋雁西,氣得兩眼冒金星,“你,是不是你把謝公子騙走了?”
不過宋雁西還沒顧得上回答,小塔就不高興地反駁道:“你胡說八道,我姐姐是謝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才是謝公子的結發之妻,你是誰謝公子提都沒提過。”
這話是為宋雁西平反了,但是對於青烏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她那眼睛頃刻間釋放出紫色的光芒,一時間宋雁西和小塔隻聽得四下的樹林裏傳來沙沙的響聲。
她們是經曆過蟲潮,遇到過鼠潮的人,如今自然也明白這青烏召來的是什麽了。
但是這片大山,就好比那世外桃源一般,宋雁西是真舍不得破壞這裏的一草一木,所以站在樹上看著那些蛇蟲鼠蟻紛紛聚集而來,連忙勸導道:“這裏是生養你的地方,你確定要動手?”
現在的青烏已經因為小塔的那些話而失去了理智,此時此刻她隻想殺了宋雁西,一解心頭之恨!
憑什麽?明明自己人都已經是謝蘭舟的人了,就因自己不能離開這十萬大山,所以他另娶他人?
她不服氣,可是她沒有辦法去對謝蘭舟生氣,那是她的摯愛,所以她此刻隻能殺了眼前的宋雁西泄憤。
所以麵對宋雁西此刻的勸導,她隻有一句:“我要殺了你。”
宋雁西看到她的雙腿忽然將那繩索繃斷,瞬間化為滿是紫色鱗片的蛇尾,不由得驚呼出聲,“你瘋了吧?”
既然這樣不聽勸,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宋雁西手在虛空中一抓,那開天劍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別說,這劍是真的好用,熔了的話,宋雁西其實也是蠻可惜的。
不過她拿這開天劍,也不是真的想對這十萬大山動手,而是想嚇唬嚇唬青烏罷了。
但是哪裏曉得青烏是認得這開天劍的,因此見到這開天劍在宋雁西的手裏之後,不但沒有收手,反而越發瘋狂。
這不但沒有半點震懾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但是小塔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說姐姐這才像是正宮該有的樣子。
而隨著宋雁西祭出開天劍,青烏化為人首蛇身盤旋在半空中,狂風驟起,將這原本籠罩這大山的晨光雲霧吹了個幹淨,一座座點綴著各種綠的山尖便暴露在晨光中。
小塔看著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心急如焚。尤其是看到宋雁西一直沒敢真動手,好幾次險些被青烏的長尾拍打到,恨不得自己也加入其中。
然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聲音不知道從哪座山頭傳了過來:“住手!”
宋雁西是停手了,可是青烏卻沒有,而且招招致命。
幸好那喊住手的女子很快就出現在了兩人中間,硬是將那殺紅了眼的青烏給攔了下來。
青烏是被追來的阿滿一巴掌打醒來的,不過是一瞬而已,便紅著眼睛朝阿滿質問:“你說他為什麽要負我?為什麽?”一麵說,一麵朝著已經和小塔站在一處的宋雁西指過去,“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她的手裏,還拿著謝公子的開天劍。”
阿滿聞言,也有些意外,隨即朝著宋雁西看過去,果然認了出來,宋雁西手裏拿著的的確是開天劍。
然而她什麽都沒說,而是抱著哭啼的青烏安慰,“沒事,沒事的,你冷靜些。”一麵退去了那些圍在四周的蛇蟲鼠蟻,一麵不知道對那青烏做了什麽。
隻見青烏一下軟軟地倒在了她的懷裏。
她將青烏安置在一處鬆軟的苔蘚上,這才朝宋雁西看過來,問道:“你當真是謝公子的妻子?”
宋雁西有些防備地看了她一眼,“聽說上輩子是。”有些意外,想不到這女媧後人不但還存在,而且還是倆。不過眼下這個看著比剛才那個正常許多,希望她可以正常溝通交流。
阿滿聞言,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身後苔蘚上躺著的妹妹,“我叫阿滿,她是青烏,我的妹妹。她的話,你不用當真,謝公子與我們,不過是萍水之交而已。而且算起來,我們能活到如今,其實也是因謝公子之恩。”
這話如果是在青烏未曾說自己已經是謝蘭舟的女人之前讓宋雁西聽到,那她肯定是信的。
但是青烏卻說她是謝蘭舟的女人,而且還有結發之約。
現在眼前阿滿卻又說隻有萍水之交,一時之間,宋雁西也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所以斟酌了一下,便將方才青烏的那番話說了。
阿滿聽了,並沒有半點詫異,反而朝宋雁西歉意道:“我們一直生活在這十萬大山裏,從未出去過,所接觸到的男子也極少。當年受蠱王所害,險些喪命,幸得謝公子搭救,所以我妹妹便心係謝公子。”
就這樣簡單?宋雁西其實想說一句,可否再具體?但是這話實在不好說出口,又想起這青烏情緒方才不穩,沒準那些話就是胡說八道的。
不過拿自己的名聲來說謊,這也太狠了些。
阿滿說著,見宋雁西沒再繼續追究妹妹和謝公子之間的事情,方問道:“不知道你們來此,可是有什麽事情?”如果沒有,她現在立即就帶青烏回去。
“有,我想請你們,幫忙複活謝蘭舟。”宋雁西想,既然對方都欠了謝蘭舟的救命之恩,那現在救謝蘭舟,該是一報還一報吧。
於是也就大方地將那謝蘭舟的殘魂連帶著水晶棺一並拿出來。
阿滿見此一幕,尤其是確認過水晶棺裏的殘魂是謝蘭舟之後,麵色大驚,“是何人將謝公子傷成這樣?”
這要從何說起?何況牽扯了天道。而且宋雁西也不知道這姐妹倆到底知不知道謝蘭舟的真實身份是臾央的弟弟。所以思略再三,才道:“一千多年前,他替不少人擋下了天罰,又封印地魔,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不知阿滿姑娘可是有辦法?”
阿滿聞言,倒是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確降下了天罰。
蠱王也是那時候死的。
因此不疑宋雁西的話,更何況宋雁西手裏還有開天劍。
劍是認主的,那麽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宋雁西,便是謝蘭舟的妻子了。
可是複活是能複活,卻要大傷元氣。
她倒是不怕,本來就欠了謝蘭舟的救命之恩,如今正好還了。可是她擔心自己出手救了些謝蘭舟,到時候沒人能壓製青烏了。
到時候她發起狂來,若真毀了這十萬大山,不知道是要害了多少生靈。
所以有些猶豫。
但麵對宋雁西的期待,她還是點頭開口道:“有。”看了一眼青烏,“隻是我擔心青烏……”
她的擔憂宋雁西自然是看在眼裏,“你如果擔心你妹妹的話,到時候我抹掉她這段記便是。”
阿滿聽罷,心說這個辦法自然是好,隻是自己用過,維持不過兩三百年而已,青烏又能想起來了。
所以搖著頭,“沒用的,我些年來,我試過很多次,都失敗了,她總是能想起謝公子。”不過看到那棺材裏的謝蘭舟,想著他如果活過來,她的夫人又在這裏,興許到時候看到他們夫妻琴瑟和鳴,青烏就死心了呢!
作為一個姐姐,她是什麽辦法都試過了。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我將謝公子複活,到時候希望謝夫人能與謝公子給我妹妹一個了斷。”
宋雁西聽著這謝夫人三個字,隻覺得有些怪怪的,但還是點頭。
當下便開始設下法陣,以免讓活過來的謝蘭舟被天道發現。
一切妥當,阿滿便開始。
小塔緊張地坐在宋雁西的旁邊,還以為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沒想到隻見阿滿盤膝坐在地上,雙手搭在膝蓋上,那掌心中便忽然滋生出一團柔和的綠芒,隨即化為絲線,將盛放謝蘭舟的水晶棺包裹著。
一道道一層層環繞。
直至那水晶棺幾乎都成青翠碧玉般的寶石後,阿滿起身了。“好了,一炷香後,謝公子就能醒來了,隻是我們女媧後人雖能憑著這一縷殘魂將其複活,可是如果他想要再度回到巔峰期,隻怕是需要些時間的。”
宋雁西早就想好了,謝蘭舟醒來了,暫時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最好就像是個普通人一般,自己往他身上再掛幾道符,應該就能將天道瞞過了。
最好,熬過華國這艱難的百年。
所以這個時候不等謝蘭舟醒來,就連忙將符往他身上放去。
而才消耗力量複活謝蘭舟的阿滿,此刻臉色有些蒼白,額間還冒著些細汗,她朝著青烏所躺的苔蘚上走過去,坐了下來。
見著宋雁西此舉,有些不解。“謝夫人這是?”
宋雁西聞言,回頭朝她笑道:“你不是說他即便醒來,也十分虛弱麽?他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到處行俠仗義,還不曉得結了多少仇,現在醒來了是衰弱期,倘若不掩飾身份,仇家尋來,誰能保護得了他?”
隻是阿滿覺得宋雁西本身能力就不低,因此隻當她這是玩笑話罷了。
正準備休息一下,沒想到身旁的青烏忽然睜開眼了。
對上阿滿的目光,滿含憤怒,有種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覺。
然而就在青烏要朝阿滿質問之際,忽然發現那熟悉的感覺,連忙起身,便看到宋雁西和小塔身旁有一副翠綠的冰棺,她連忙走過去,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這一瞬間快了許多。
如她所想,裏麵躺著的,果然是謝蘭舟。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了?”她驚慌失措地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複活謝蘭舟,不過被起身追來的阿滿拉住了,“謝公子很快就醒過來,青烏你有什麽話,可以等謝公子醒來後再問,可好?”
青烏答應了,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能比得過讓謝蘭舟醒來重要?
所以暫時也沒去質問宋雁西的身份真假,隻滿懷期待地守著水晶棺。
反而是宋雁西和小塔,被她趕到一旁去。
宋雁西倒是沒什麽,她反正又不想跟謝蘭舟刷好感度,青烏願意守著就叫她守著。
難道謝蘭舟會因為醒來第一眼看到她,就愛上她,至死不渝麽?這又不是童話故事。
但是小塔氣不過,小嘴翹得高高的,“姐姐,咱們幹嘛要讓開?”萬一謝公子醒來,覺得姐姐和自己不在乎他,那以後怎麽可能給自己零花錢?
她這聲音不小,自然是叫那青烏看到了,抬頭瞪了她一眼。
小塔做了個鬼臉回應,繼續低聲念叨:“她才是小三兒。”
青烏聽到這話,冷笑一聲,“你們與謝公子相識,不過在我後麵罷了。”到底才是那個小三?
小塔學著她的口氣冷哼一聲,“嗬,先認識謝公子又如何,他沒瞧上你。”說完,還衝青烏吐了吐舌頭。
宋雁西看著這種小兒舉動,其實不大想理會的,但是生怕青烏又一個控製不住情緒發狂,自己又不好動手傷她,到時候豈不是麻煩?
於是便拉了小塔一下,“休息會兒。”
小塔不甘不願,實在不懂姐姐怎麽這樣大度?
而就在此刻,水晶棺上的綠色倏然一下消失不見了,隨後傳來青烏激動欣喜的聲音,“謝公子,謝公子他醒來了。”一麵喜極而泣地要打開水晶棺。
但上麵宋雁西貼了那麽多鎖魂符,她哪裏能打得開?因此試了幾下,都束手無策,隻得朝宋雁西看過來,“你快些將謝公子放出來。”
宋雁西走過去看了一眼,謝蘭舟那殘魂正逐漸化為人身。
這人和殘魂雖然都是一張臉,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這和她從豐都鬼城遇到的謝蘭舟,分明就沒有半點區別,好個玉樹蘭芝的優雅貴公子,難怪這青烏上千年都忘不掉她。
當即一抬手,將水晶棺上的鎖魂符都一一撕掉,瞬間那棺材便被青烏打開,然後她便朝著棺材裏的謝蘭舟含淚撲過去。
“你幹嘛?”她此舉,小塔比宋雁西都要心急,連忙大聲喝止。
因此,青烏也沒真的就撲進了謝蘭舟的懷中。
倒不是因為小塔出聲製止起了作用,而是謝蘭舟先一步從棺材裏出來,站到宋雁西的身後,一身月白色的清雅長袍,高高束起的鴉青色長發因他過快的速度而無風而起,整個人宛若那九天神君下凡來一般。
當然,這提前是要忽略他眉宇間的那抹慌張,以及那有些擔心宋雁西誤會的小表情。
小塔看到這一幕,在高興不過了。
壓根就不管那直接撲倒在水晶棺裏的青烏此刻臉色有多難看,直接跑到謝蘭舟麵前問:“謝公子,你還有蕭哥哥的記憶麽?”
謝蘭舟聽到她的話,好看的俊顏上揚起一絲讓小塔覺得熟悉又親近的笑容,“想吃什麽?還是零花錢沒有了?”
小塔聽到這話,隻恨不得一下撲在他懷裏認親。
不過,她也沒成功,因為那青烏已經到謝蘭舟麵前了。
確切地說,是在宋雁西麵前。
因為謝蘭舟退到了宋雁西的身後。
此舉,明顯就是不願意和青烏有過多接觸,以免讓宋雁西不悅。
可想而知,青烏是何等的失望難過。
但是阿滿對於眼前這一幕卻是十分滿意,她一直都覺得,妹妹這麽多年忘不掉謝蘭舟,估計是謝蘭舟當初太過於客氣,以至於讓青烏誤會了。
所以長痛不如短,如今讓她看看謝蘭舟和他的妻子是如何恩愛,青烏也許就能醒悟過來了。
可阿滿沒有愛過人,根本不知道這女人但凡愛上一個男人之後,是怎樣的瘋狂。
眼下的青烏滿臉淚水,眼裏有不甘也有不解,當然更多的是委屈,“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謝蘭舟被她這話和舉動驚嚇到了,忙解釋道:“青烏姑娘,在下實在不明白你的話。”
宋雁西總覺得這青烏的感情不能就隻因見了謝蘭舟一眼,然後陷入泥潭無法抽身吧?所以聽到青烏這話,下意識地回頭朝謝蘭舟看了一眼,“為什麽?”
謝蘭舟有些慌張,急得脫口就說道:“夫人信我,我隻是當初救她的時候,抓了一下她的手。”這滿滿的求生欲。
讓宋雁西有些不適應,他這樣和自己以為的謝蘭舟有些不一樣。不過這樣子和在豐都鬼城的謝蘭舟倒是挺貼切的。
青烏看著昔日跟自己纏綿的謝蘭舟,這份柔情眼下卻給了別的女人,而且對自己的存在還如此視若無睹,她這一千多年的等待就好像是笑話一般。
愛到極致了,也就成恨了。青烏踉蹌地朝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就像是瞬間被抽空了力氣一般,絕望地靠在身後的樹杆上。
這叫阿滿有些擔心,不顧自己元氣大傷的身體,連忙過去扶著她,“青烏,你也看到了,謝公子他心中隻有他的夫人。”
青烏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忽然笑起來,然後捧著胸口朝謝蘭舟質問,“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做這負心漢,扔下我們母子麽?”
母子?這話一說出口,宋雁西和小塔看朝謝蘭舟的眼神都變了。
渣男石錘……
謝蘭舟同樣被青烏這話嚇了一跳,有些怒道:“青烏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如此詆毀我?害我夫妻不合?”
“我冤枉你詆毀你?哈哈!”青烏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笑話一般,笑過後扭頭朝阿滿看去,“阿滿,你說得對,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阿滿點頭附和著她的話,隻要她能放下謝公子,從此以後做個正常人,隨她怎麽說都好。
然而沒想到下一瞬,青烏忽然從腰間那個從來不讓人碰的袋子裏取出一隻烏青的青蛙。
目光含恨地看著謝蘭舟:“謝蘭舟,你既如此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
大家以為她要放蠱,沒想到那青蛙口中吐出來的,卻是一個小小的嬰兒,身上隻有一件紅肚兜兒。
“我今日,就當著你的麵,將你的兒子殺了!”青烏說著,眼中滿是狠意,不顧那嬰兒的哭啼聲,伸手朝著他的脖子上掐了過去。
不過被阿滿攔住了。
阿滿一把搶過孩子,有些吃驚地看著謝蘭舟,滿臉都是難以置信,“謝公子,這孩子是你的?”
“不是。”謝蘭舟拒絕得很果斷,一麵急著要同宋雁西解釋。
但出乎意料,這一次宋雁西不但沒有懷疑他,反而很冷靜地提出疑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小塔疑惑,姐姐剛才不是還懷疑謝公子麽?怎麽忽然又幫他說話了?
這時候,隻聽宋雁西說道:“青烏姑娘鈴鐺裏的頭發,不是他的。”那夫君倆字,她實在是覺得拗口。
難怪她就納悶了,青烏既然都有謝蘭舟的頭發了,那麽謝蘭舟就在自己手腕上的女媧樹那裏,她怎麽沒察覺到呢?
所以現在發現她鈴鐺裏的頭發和謝蘭舟沒什麽聯係,這才對孩子生疑。
而且她把謝蘭舟這上千年來的所作所為重新回憶了一遍,這樣一個可以為天下蒼生隨時不要命的人,不可能去渣一個女人吧?
這有點不符合常規。
而且這孩子身上,也沒有謝蘭舟的氣息。
原本看到孩子的阿滿,也下意識地認為,莫非青烏和謝蘭舟真有一段情?因為當時自己被謝蘭舟所救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閉關恢複傷勢。
沒準謝蘭舟在告辭後又複返。
不然這孩子怎麽解釋?
但聽到宋雁西的這話,妹妹項鏈鈴鐺裏的頭發是不是謝蘭舟的,她暫時斷定不出來,但這孩子的確和謝蘭舟沒有半點感應。
青烏同樣也發現了,滿臉的不相信,“不,不,這不可能,一定是誰換了我的孩子?”明明那些日子和自己纏綿的是謝蘭舟,和自己有著結發之約的是謝蘭舟。
孩子怎麽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反而有她自己的影子。
“不……”青烏尖叫著,眼睛裏的紫芒再度出現。
阿滿見此,隻覺得不妙,如今的自己剛元氣大傷,根本沒有辦法製止發狂的妹妹,所以隻連忙朝謝蘭舟和宋雁西看過去。
宋雁西不敢讓謝蘭舟暴露,所以自然是先一步出手,將她困在自己法陣之中。
然後朝阿滿看過去,“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麽?”青烏生了一個孩子,阿滿作為姐姐,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
哪料想阿滿搖著頭:“當時與謝公子告辭後,我便閉關療傷了。”後麵妹妹經曆什麽,她根本不知道。
“解鈴還須係鈴人,雁西要不你抽她的記憶?”謝蘭舟主要還是想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這樣倒是可以,宋雁西覺得行,不過得看阿滿的意思。
所以便朝阿滿詢問。
阿滿自然也想知道,到底是誰騙了妹妹?總不能叫她這樣糊裏糊塗地活下去吧?所以還是點了頭。
她這個時候也曉得,為什麽自己抹去青烏的記憶後,她總是能恢複,因為她把孩子就帶在身上。
如此也難怪她的記憶會反複恢複。
而得到了阿滿的同意,宋雁西也開始找青烏一千多年前的記憶。
很快,便水落石出了。
原來當時這十萬大山裏,除了她們姐妹倆之外,還有蠱王。
蠱王一直都想要娶這姐妹倆為妻,享那齊人之福。
但是姐妹倆自然是拒絕了。
那時候她們才不過幾百歲罷了,哪裏是蠱王的對手?
所以幾番幾次地拒絕蠱王之後,終究是將蠱王給惹怒了,便派出自己的十二部下將姐妹倆抓來。
阿滿姐妹倆自然是敵不過蠱王手下十二部將領,阿滿為了保護青烏,更是受了重傷。
幸好這關鍵時候被謝蘭舟救起,好在她們的身上打了禁製,往後那蠱王都不可侵犯逼迫她們。
不過如果她們倆自願跟了蠱王,這禁製自然是沒用的。
這就是阿滿所說,她們得已在這十萬大山裏無憂無慮地生活,正是因為謝蘭舟之恩。
而她因為當時保護青烏受了傷,所以與謝蘭舟告辭後,阿滿就閉關養傷了。
至於青烏,被謝蘭舟救起的時候,一顆心便落到他的身上。
偶然被那蠱王發現,便不知從何處求來了易容丹,化作那謝蘭舟的樣子。
青烏看到謝蘭舟去而又返,還說是為了她,也就將自己的愛慕之心表露出來。
如此,青烏就跟著蠱王在這山裏過了一段神仙眷侶的日子。
但是那易容丹有時間限製,讓蠱王不得不離開。
不然讓青烏發現他的身份,那青烏身上的禁製會要了他的命。
而青烏始終都認為,和自己在一起的是謝蘭舟,他走後發現自己有孕,便決定給生下來。
但是沒想到,居然是個兒子。
女媧後人的女兒,才會繼承母親的女媧之力,至於兒子卻如同凡人一般,不過百年生命罷了。
所以青烏不敢將孩子放出來,而是一直養在那蛙蠱中,讓他保持嬰兒的樣子,等著見了謝蘭舟再放他出來。
這樣,一家三口就能在一起。
兒子也能在父親的陪伴下成長,這樣就算隻有百年性命,也是值得的。
阿滿看到青烏的這些記憶,本就因為救了謝蘭舟而傷了元氣的她當場吐血暈了過去。
謝蘭舟雖然得證了清白,但是這好像和他又脫不了關係。
宋雁西吐了口濁氣,本來隻想弄清楚緣由,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若是叫青烏知道,孩子的父親是她最為厭惡的仇人蠱王,那豈不是要給活活氣死?
單看這阿滿就能猜到了。
片刻後,阿滿醒了過來,看到旁邊苔蘚裏躺著的嬰兒,又覺得氣血倒流,一把朝著那孩子的脖子上掐去。
不過始終沒能下手,那孩子以為阿滿要逗他,忽然咧嘴笑起來。
那樣天真無邪的笑容,如何讓阿滿能忍心下手?她終究還是收回了手,可是卻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蹲在地上痛聲大哭起來。
宋雁西一向不會勸人,小塔倒是會勸,但是就怕她說錯話,把人越勸越難過。
於是被宋雁西拽住了。
而謝蘭舟這個時候,則是無言以對。
最終還是阿滿自己整理好情緒,朝謝蘭舟歉意道:“謝公子抱歉了。”然後看了看那還在衝她笑的孩子,終究還是伸手過去將他抱起,“不管怎麽說,他是青烏的骨肉,正好我現在受了傷,我帶他找一處寨子住下,待他百年後,再去找青烏。”
至於青烏,她會抹去青烏的記憶,然後告訴青烏自己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孩子百年後,自己再去找青烏。
這樣青烏看不到孩子,這些記憶自然就不會恢複。
而她也連帶著今天的一切,給青烏全抹掉。
宋雁西坐在樹上看著阿滿將青烏母子倆帶走,一直到她們的背影消失。
倒不是她有多舍不得這姐妹倆,更何況連情份都談不上。
這樣目送她們倆離開,是因為現在樹下的謝蘭舟和普通人差不多,而這裏離自己和小塔停放牛車的地方,還有十幾座大山呢。
她們當然不可能跟謝蘭舟一起走路。
所以,隻得確定這女媧後人走後,讓女媧樹現身,把謝蘭舟送出去。
女媧樹早就已經悶壞了,從見到謝蘭舟這玉樹蘭芝的身影出現那一刻,她就忍不住想要出來見一見主人。
此刻宋雁西將她放出來,看到謝蘭舟自不必多說這滿臉的歡喜,當即便讓謝蘭舟踩在自己的枝椏上,將他帶出這烏蒙十萬大山。
小塔和宋雁西已經先行到這滿是瘴氣的大山外麵,倆人坐在牛車上。
一個歡喜一個憂。
小塔高興,自然是因為謝蘭舟和蕭哥哥是同一個人。
往後的零花錢和零食有著落了。
宋雁西憂愁,是不知道該將謝蘭舟送到哪裏去才好。
總不能將他帶在身邊吧?這得多尷尬?
可送到北平家裏,又擔心他的安危問題,別處就更不靠譜了。
不免是為此事唉聲歎氣的。
小塔當然不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所以聽到她歎氣,不解地問道:“姐姐你不高興麽?蘭舟哥哥就是蕭哥哥,往後咱們去哪裏,都方便許多。”
這話倒是提醒了宋雁西,好像蕭渝瀾當初在自己身邊,好像也不影響自己,還能隨叫隨到……
但是她一想起謝蘭舟的性子,感覺有點玄乎。
正要和小塔說,不然讓他回金陵蕭家去?就見著女媧樹把謝蘭舟帶來了。
“夫人還在生我的氣?”謝蘭舟剛落地,便朝宋雁西走來,一臉的不安。
宋雁西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臉,總叫她起在豐都鬼城遇到的畫麵,別過頭去,“沒有。”一麵說道:“女媧樹借我用一用,你的劍在她那裏。”
“我現在也用不上,都交給夫人便是。”他的意思和宋雁西不謀而合,暫時不想讓臾央知道自己還活著。
所以即便現在他沒有大家預想的那樣弱,但有夫人在,一般情況下應該是用不著自己出手的。
說罷,衝宋雁西笑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金陵。”找那布魯赫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