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爛了三十年的秘密
第153章 爛了三十年的秘密
“陳總,於理來說用夫人的一麵之緣換這麽大的項目,這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喬東升聲量稍揚:“於情來講,方小姐與夫人這般情深,她臨走前想必也很想見見方小姐。”
陳少臣眼珠一瞪,直勾勾看著麵前的男人,眼底有掩不住的慍怒,也有心口觸動的柔軟。
“老楊,你去領人進門吧!”
方子芩沒來過鄴城這棟半山別墅,對此是陌生的,直到看向那張熟悉的臉,她瞬而心間通透,扭頭目露質問的直抵周湛視線。
然而,他亦沒打算隱瞞,全盤托出:“你要見的那個人,就是林囡。”
站在那,她隻覺雙腳發顫,眼淚順勢湧到眶邊,怕陳少臣聽著,聲音極輕:“怎麽會?”
方子芩沙啞帶著三分撕裂的嗓音,聽得他難受:“方子芩,你一向很聰明,想想為何林囡對你如此照顧,難道隻是因為陳少臣出軌了你?”
說完,周湛撇開視線,餘光掃到她的臉上,驚訝,強忍,不可置信,種種複雜情緒交織一起。
這個消息,足足讓她花了半分多鍾,麵色才逐有緩解。
強壓製住欲墜的淚液,一路低眸順睫,跟隨陳少臣進門。
周湛走在最後,到了病房門外時,他快步跨過去,低聲在她耳邊道:“凡事別太較真。”
方子芩點了下頭。
病房極簡,除去那些醫療器械外,幾乎沒任何布置,一張偌大嶄白的病房,占去全屋的五分之一。
窗外縷縷暖陽照進來,地麵撲散層金輝。
由於器械的滴滴聲,反而顯得空間寂寥荒靜。
形如枯木的林囡,閉目躺床,整個人麵目瘦弱不堪,病魔的摧殘下,眼窩深陷,原本濃密的睫毛已是稀落淡黃。
脖頸上,近乎能看到根根喉骨,突出的部位甚是駭人。
方子芩不出聲,眼眸僅是深深矚目,眼圈的濕潤便再次湧起。
估計是對周湛強闖的怒,陳少臣一時怒極反笑,他出聲道:“你想問什麽估計也問不出。”
任由著眼眶發紅發燙,她吸口氣說:“對不起,打擾了。”
說罷,方子芩瞥過視線,轉身要走,陳少臣適時揚聲喊住她:“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他用那種鮮有怨念的目光,深深剜了她一眼,隨即抬步坐進沙發中,不管不顧摸煙抽,點燃的瞬間麵目前橫生出一隻手。
她快速奪過,聲音透極著不滿:“要抽煙出去抽。”
陳少臣抬眸看她,眼中竟然照出幾分鄙夷,約莫三秒,他道:“有個秘密,在我們陳家爛了快三十年。”
方子芩抿唇,呼吸急促,對方那種似要看穿她內心的目光,令她莫名發慌。
“你媽本就是那個第三者,結婚不到幾年又出了軌。”他輕聲嗤笑一下,玩味的輕勾唇角:“沒想到這件事要以這樣的開局被捅破。”
她繃緊臉,似要以此來維持麵目的穩定。
陳少臣見狀,目光慢慢的在她姣好的臉上遊移,而於方子芩來說,無疑是一把刀子摁在她臉上,不退不進。
終於,他一咬牙,將那把無形的刀子捅進她心口,不留餘地:“而那個出軌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周湛他爸周循。”
僅此一瞬間,她隻覺如遭五雷轟頂,整顆頭猛然炸裂,耳邊嗡鳴。
呼吸急促到了一個點,胸口不斷起伏,許是氣息太快,方子芩被呼得連聲幹嘔:“嘔嘔……”
兩滴眼淚順勢嗆了出來,陳少臣手搭在她胳膊處,剛想扶她,她狠狠甩開,赤紅的雙眼無不是惡心,可這嫌棄厭惡倒不是對他。
“還撐得住嗎?”他手揚在半空,隨即落下,一聲冷笑:“要是撐不住,接下來的話我就不說了。”
說這話時,陳少臣沒有任何別的心思,單純怕她扛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打擊。
隻見方子芩雙手撐著沙發椅,強硬做了個吞咽動作,抹淚的姿勢略顯胡亂:“撐得住。”
知道她避嫌,他坐回原位。
直待她麵色稍轉緩,陳少臣雲淡風輕,甚至還帶幾分調侃的口吻道:“知道為何周秉山會待你那般好,周湛能在那個節骨眼上娶你嗎?”
方子芩極力掩住眼底的慌色,她扭頭直視他不語,待他再出口。
陳少臣稍給了她半秒緩氣的時間:“當年你爸拿著你媽跟周循出軌的證據,要挾周家,倘若周湛不娶你,他便將事情公之於眾。”
最極端下流的方法,也不過如此。
內心的狂瀾一次又一次的往她頭頂炫,方子芩隻覺視線模糊,險些暈厥。
緊緊扣住沙發的指尖深陷,臉已經呈現出慘白色,耳畔是陳少臣繼而說起的話:“你爸沒錯,為了自己女兒的名聲,他雖然行動衝動,但出發點是源自對你的愛護。”
可愛不是強加她不需要的東西。
方子芩情緒徹底崩潰,頭深埋進膝間,緊接著傳出輕細的抽泣聲,哭得雙肩顫栗。
她的心痛到滴血,仿佛有人在拿刀子,一下一下的割著心尖上的軟肉。
喉嚨口哽到窒息,隻有大口大口的喘氣,尚且能維持呼吸。
陳少臣坐在一側,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痛在心頭,想伸手安慰卻又找不到身份,畢竟他亦是傷過她的人,沒有資格。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輕沉的哭聲漸漸平穩下來。
方子芩抬頭睜眼,原本漂亮又嫵媚的桃花眼,此刻哭得腫脹赤紅,眼白盡是血絲。
她試圖張合三四下唇,哭過的嗓音極啞:“這件事,周湛他知道嗎?”
“這個時候了,你還擔憂他?”
方子芩無心談及旁的,冷聲重複:“我隻問他知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就不會把你帶到這兒來了。”陳少臣冷口呼出道嘲笑,是嘲諷的他自己,對她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不光是他,連他媽都不知道。”
胳膊摁在眼角,抹掉淚珠,她作勢起身:“這件事幫我瞞著。”
既然要爛,那就讓它一直爛到底,這輩子都別再翻出來。
“沒想到,你會對他用情這麽深。”陳少臣長歎口氣:“放心吧!隻要沒人撬開我的嘴,這事就不會說出去。”
第154章 一個離婚,一個沒娶
從陳家大門出來,周湛在院外等她,背對而立,頎長筆挺的身形,在初春的寒風中略顯寂寥。
一隻手垂下時,指尖燃著忽暗忽明的煙火,似與喬東升聊談什麽,他聲音低沉磁烈。
隔了十米外的距離,方子芩努力睜眼,逼退眼眶的燥熱霧水。
她吸兩口涼氣,晶亮雙眸間強建起欣慰,邁步走上前。
喬東升側身對門,餘光稍偏瞟到打門裏出來的窈窕身姿:“方小姐。”
周湛聞聲,他高挺的身板扭轉過來,目光迎上她臉時,眸色由略微迷茫換為薄涼。
路燈的照耀下,她憋紅的雙眼更顯紅腫,麵容是掩不住的憔悴,小巧精致的鼻頭輕輕觸動著。
他僅往她臉龐掃了兩眼,見她除去臉色不好,也沒別的事,聲音不緊不慢的問:“問完了?”
“嗯!”
“回京港還是在這邊留一晚?”
言語之間,周湛毫無打探私情之意,一副你說他便聽,你不說他也不強求的模樣。
方子芩泛紅浮腫的眼中閃過一抹亮,那是酸澀,悲痛,甚至還帶有一絲的不可置信。
她垂著頭,沒看他,極度沙啞不堪的嗓音明顯是痛哭過:“回去吧!”
他聽得真真切切,卻抿著唇不過多詢問。
回程的一路上,方子芩心事重重,腦中不斷浮出陳少臣的話,加上心力疲憊,眼皮耷拉著就睡了過去。
睡得半夢半醒時,她微睜眼,感受到有人輕拍她肩膀,耳邊還有輕沉的喚聲:“芩兒,芩兒……”
熟悉她的人,一般隻連名帶姓的叫,稍微親近點的也隻叫她子芩,這世間唯有那麽一人喊她芩兒,那就是薛靜。
方子芩迷迷糊糊之中,有些分不清虛假真實,她咧唇喃喃囈語:“媽……”
“方子芩,是我。”
逐漸她看清了麵前的臉,那張近在咫尺的麵目,俊美又充滿著清貴之氣,是周湛。
忽然的清晰,令她心跳一下,目露驚色,甚至能聽到她從嘴裏輕呼出的哼唧聲。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方子芩作勢端正坐姿,周湛瞅了瞅她眼底的慌色,輕聲道:“這麽怕我?做夢夢到我對你幹什麽了?”
額間盡是細密的薄汗,她勻了口呼吸,化解氛圍:“夢見你成了頭狼在追我。”
他挑眉,深深在她臉上晃三秒,仿似在揣測她這話裏的損意。
方子芩別開視線,寡淡的麵目浮出三分不悅,七分勉強:“你別這麽看著我,怪難受。”
語氣一如既往的放肆張揚,周湛勾唇樂了,低笑聲中透出濃濃的興致:“看來你承受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原本以為,揭開一切真相,她會受不了。
再看眼前這副模樣,雖不算狀態多好,但起碼過得去。
不著痕跡的收斂鼻尖酸澀,她問:“四哥,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過去借住幾天?”
對此周湛毫無意外,情緒平靜,看了她一眼,微挑起眼稍:“借住可以,五百一晚。”
方子芩原本心頭還燒得痛,給他一句話噎住,她眼底流露出赤裸裸的嫌棄:“沒見過你這麽現實的男人。”
他一副難得好講話的樣子:“這麽熟,倒也可以打個折,三百八一夜。”
三百八一夜,越聽她越覺著這字眼怪嗖嗖的,身子偏著,臉朝向他:“你在損我呢?”
周湛臉兒一轉,無心再跟她打趣:“逗你的,還當真了。”
兩人相隔的距離甚近,目光相對,方子芩能清晰看到男人俊朗的臉廓,她心下一橫,忽然出聲喊他:“周湛……”
她想問他,如果有一天得知她母親跟他父親出軌……
可當這話要脫口而出之際,她卻惶恐得退縮了,吐不出口,到嘴的話成了一抹嗬笑:“沒事,就想喊喊你。”
周湛眨巴下綿密的眼睫,盯住她的那雙眼更深沉幾分。
他忍不住挑眉打趣:“你這喊得讓我心慌。”
方子芩勾動紅腫的眸眼,盡量回以他一個自然的笑:“你還會心慌?”
心慌這個詞,在周湛的字典裏,原本是不存在的,直到她的出現,他不僅會心慌,還會傷心難過。
想著,他毫不遲疑的說道:“畢竟你這麽聰明,誰知道你又想折騰什麽幺蛾子。”
打小誇她聰明的人多了去,聽都聽膩歪了,偏偏他這一句你這麽聰明,順進了方子芩心窩子。
她眼珠兒一翻,撩起些許嫵媚:“聰明有什麽用,還不是勾不上你的魂。”
周湛嗬笑了聲,話鋒轉開,問她:“林囡跟你說什麽了?”
一提到林囡,方子芩神色瞬而懨下去,深吸口氣,提起那幾分精神氣:“人沒醒,是陳少臣跟我談的。”
他不僅沒半分動氣,甚至滿臉的意料之中。
周湛碾了支煙,點燃銜在嘴邊,呼著氣吸口,聲音慵懶:“他跟你說了什麽?”
方子芩以為他先前不聞不問這事算過了,豈料事後算賬,心頭逐而浮起不滿,語氣不善:“沒說什麽,聊了點不打緊的家常。”
“他能跟你聊扯什麽家常。”
對方言語之間,頗為透出股濃烈的咄咄逼人,不依不饒。
她坐正,挺直腰板,偏頭迎上他那雙深邃幽黑的眸子:“我兩一個離婚,一個沒娶,聊家常怎麽了?”
許是方子芩情緒激烈了點,說話的態度明顯略微跋扈。
周湛看她,好幾秒,才幽幽的彎肘伸手出車窗撣煙灰,聲線冷淡不堪:“抱歉,是我多管閑事了。”
有一瞬,她覺得心口疼。
不是她不願說,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車穩穩停靠在路邊,老李偏目看向車內後視鏡,恭敬有禮的說:“周總,到公寓了。”
喬東升坐副駕駛上,亦是等著周湛開口說話。
直到打他唇齒間,隱隱冷嗬出一道嗤笑,似是嘲諷她,又似是在笑他自己,周湛拉開車門,長腿跨下車。
方子芩對此全程裝瞎,隨他身後下車。
“你要是累就先休息,我回公司辦點事。”
兩人一路無話,直至進屋收拾好,周湛拎著件深灰色西裝走出來,聲線冷淡的跟她說。
第155章 他來了救她
麵對他薄涼態度,方子芩難免有些窩心的委屈。
怕他覺察,她收斂起情緒,眨巴下晶亮的眼,說:“晚上回來?”
周湛撣著衣服,正往身上套,熨燙得直挺的西裝,他完美駕馭,稍稍的收腰設計將他整個曲線包裹得極為出挑。
不光是男人饞女人身姿,女人亦是。
方子芩砸吧嘴,目光又在他姣好的身段上纏綿了幾許。
她坐在沙發上,左側是盞暖黃的台燈,周湛轉身偏頭時,恰好能一眼看中她整個側臉,隱忍間透出幾分難掩的委屈。
別回視線,他麵色語氣皆是不冷不熱:“有什麽事情,打電話叫彪子。”
她馬上回答:“嗯!”
聽出這一個字間的勉強,再次揚嗓吐聲說,他語氣盡量掩掉擠兌,多升出幾分溫和:“去參加個宴會,晚上差不多十點回來。”
方子芩連眼皮都懶得抬起看他,依舊一個“嗯”字。
周湛一副和顏悅色,話卻吐得薄冷無情:“除了嗯,不會說別的話了?”
她身倚沙發,倦懶愜意的將腿蜷縮起來,近乎整個人躺在上邊,說:“不知道說點什麽。”
側頭,他眼帶慍怒的看向女人,揚聲想開口說話,卻又怕毒舌刺激她,喉結翻滾將到嘴的話咽下去。
以至於周湛走到玄關處,再到出門也沒想到更好的話回應。
方子芩卻對他淡漠,半字不提的姿態,顯得幾分耿耿於懷,心下計較。
她翻了個身,窩在沙發裏,親耳目送那扇房門輕聲合上,“嘭”聲在屋內發出回音,翻動的眼皮盡透失望低落。
睡到半夢半醒時,耳畔傳來道“哐哐”響,略顯急促悶重。
許是迷糊了,方子芩睜眼怔住三秒,才緩緩意識出有人在敲門,準確的說是在用胳膊肘砸門。
眼中頓浮現警惕,她咽巴口唾沫張唇,喉間一陣辣氣幹澀湧上來,隻喊出句極致沙啞的哼唧聲。
捏住嗓子,強硬擠出個字:“誰?”
雖然啞,顯然這次能稍微聽清。
門外悉悉索索傳出些許動靜,好似有人在潑灑液體的聲音,緊接著門板再次被砸響:“開門……”
一道男人粗噶的嗓子,方子芩雙腳點地,剛想撐手起來,頭暈眼花又跌坐回去,渾身乏力,意識也略微模糊不清。
窗外刮起呼嘯冷風,盡往屋裏吹,整個空間涼意泛濫,她手掌貼上額間探了探,一片滾燙發熱。
“咳咳……”
門口的動靜又重了幾分,幾乎是貼著門板在喊:“再不開門我直接撞了。”
方子芩已然顧不上旁的,她壓著胸口,狠狠喘口氣,爬到茶幾前掏住手機,兩個渾圓的膝蓋摁在冰涼地板上,手指顫顫巍巍點擊屏幕。
“哐哐哐……”
這次她聽了個真切,是有人拿鐵錘在砸門,硬實的門板顯然被砸得發震。
捧在掌心的手機,不停發出急促的嗡鳴聲,卻始終未被人接起。
高燒加上驚恐,方子芩麵目嶄白,心都在嗓子眼蹦躂,眼眶含淚:“周湛,你快接電話啊!”
門外的人,仿佛有雙透視眼,狠狠朝門板踹一腳,冷聲極力嘶吼:“再打電話,我進來直接弄死你。”
那道嗡鳴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腔公式女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方子芩徹底慌了神,灼熱的淚順眼角滑下,落在她滾燙無比的臉龐。
兩邊眼眶如火燒般難受,她強忍著咳意,從地上爬起來,惶亂之間絆倒桌邊的椅子,連人帶椅翻滾在地。
“給老子開門……”
身子如癱軟泥,椅子砸下時撞到她腿,整個大腿往下疼痛麻木。
眼看那道厚重的木板門,欲要被撞出個洞,千鈞一發之際摔在沙發角的手機響起,滿屋子瞬間充斥著音樂鈴聲,顯得異常刺耳。
她頭愈發沉甸,呼吸急喘,顧不得是誰,摁在手邊喊:“救命,有人要害我。”
那頭顯然被無厘頭的一句話,搞得怔了秒多鍾。
隨即傳出葉承新張揚不羈的喉音:“救命?救誰的命?”
門口又連續哐哐砸了四五下,方子芩動彈不得,竭力低喊:“我現在病了,有人要害我,地址是濱海公寓2616。”
動靜過大,這回葉承新聽真切了,談吐間的語氣也由之轉為嚴肅急促交加:“你別掛電話,我馬上過去。”
也就不到半分鍾,葉承新那頭傳出悉悉索索出門的動靜,旋即他問道:“方子芩,你能不能撐十分鍾?”
她情緒身體都極為糟糕,眼皮燒得如在火爐裏打滾。
連睜眼都極為困難,更別提扯嗓發聲。
方子芩強撐著最後的薄弱意識:“你盡快吧!我怕他闖進來。”
耳邊是啟車的轟鳴聲,葉承新一改往日的灑脫勁,卻有幾分灼急:“我就在附近,差不多十分鍾到,你別睡過去。”
“嗯!”
她努力睜著眼去看,模糊間看到門板裂了個洞,一塊木料滋出來,“啪嗒”掉在地上。
“救命……”
車一停,鑰匙都未拔走,葉承新翻門跳下車,大步衝進小區電梯。
電梯一路上升,且到十五樓時,有人拉貨卡在那頓了半分多鍾,他竄出去往樓道跑。
長腿一步跨三梯往上爬,到達26層時,整個人汗流浹背,麵目虛得不成樣子。
葉承新扶著牆根快步靠近,廊道間不時響徹砸門聲,他心口起伏,不是怕,是爬樓喘得。
咽了咽嗓子眼的幹澀勁,提步竄出去,朝前麵猛然一吼:“你幹嘛呢?”
他聲音大且厲,但見一個黑衣黑帽的高大男人,手揚斧子,聞聲他扭頭來看,兩人四目相對間,對方明顯眼色一橫,衝過來便要朝他砍。
葉承新也是一個猝不及防,下意識往後躲退了幾步。
那人瞧他腳後是硬實的白牆,唇角咧開露笑:“小子,當好人來找死是吧?”
幾乎是半秒有餘,葉承新恢複那副玩味樣:“誰找死還不一定呢!”
見他氣焰囂張放肆,男人唇角抿起,麵部緊繃,攥住斧子的手掌一旋,鋒利的刀刃朝他一個橫掃而去。
換成別人早嚇尿了,偏偏葉承新不當回事,他側身閃開不偏不倚避掉偷襲。
第156章 明明是個大情種
“還敢躲,我看你能躲我幾刀。”
黑衣男邁步而下,人在上他在下,形勢明顯吃虧,葉承新不跟他硬鬥,而是將人巧妙的引入到平地處。
如此一來,他便能強勢出手。
對方有勇無謀,隻顧著攻擊,卻忘了防守,待他一個不注意,葉承新長腿飛過去,一腳踹掉他手間的斧子。
“哐當”聲響,斧刃先落地,在地板鑿出處缺口。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葉承新雙手捏住對方雙手,膝蓋往他後背頂,吃了狠的低吼:“說,誰指使你來的?”
那人嘴硬不說,他一巴掌炫過去,打得人口吐血水。
收拾完,將人移交給警察,葉承新轉身往屋裏走,門板已經砸得稀巴爛,電子鎖鬆鬆垮垮搭在上邊。
但凡再晚半分鍾,歹徒都能奪門殺人。
心底莫名捏了把冷汗,他提步進去:“方子芩?”
由於天氣陰沉,窗簾隻敞了半多,透著屋外光晃蕩的虛影下,葉承新且看清沙發角的身形,沒多想跑上去:“你怎麽了?”
昏昏沉沉間,方子芩隻覺有人在晃她,晃得腦袋生疼,啞著嗓音低呼:“頭……頭疼。”
葉承新挽住襯衫袖子,露出手背探向她額頭,滾燙的肌膚險些燙傷他:“這麽燙,我送你去醫院。”
周氏。
昨晚一夜未睡,連天又開整個上午的會。
周湛滿副疲倦不堪,那副好看的內雙向下耷著,頗有幾分俯視眾生的囂張。
從會議室出來時,喬東升都不敢搭半句話,一路隨身跟著。
陷入真皮軟椅間,他陰沉的眸子微撐著,稍能看到些許眼白,右手抬起,拇指食指摁住太陽穴,輕緩來回打轉,揉捏了十幾次頭疼勁才稍得緩解。
見周湛臉色漸回暖,喬東升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周總,剛才方小姐給你來電話。”
男人臉隱在電腦屏後,隻聽他輕嗯聲,似是從疲倦中緩神:“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湛哥……”喬東升伸脖朝他側顏看去:“爆你如也流言那人,浩子下手狠了點,把人給弄醫院裏去了。”
“不稀奇,浩子出手向來重,再者說這等人不打痛了,他怎麽長記性?”
周湛吐聲的語速有些慢條斯理,但你仔細聽,便能聽出全是殺伐果決。
“聽說前幾日,那人弟弟跑去盤古世家鬧過事,險些把周妗打著。”喬東升眨巴眼,琢磨尋思著:“咱們這邊人多倒是不怕,就怕他轉身去尋方小姐的麻煩。”
聞言,周湛麵色不起波瀾,心頭實則是思量了通。
這些話無疑打落在心,回想起海城之旅,被葉以南暗算,他無不是脊背發涼,一陣後怕。
方子芩沒事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心中思及此,周湛手抖了瞬,摸過手機撥過去。
鈴聲叮叮當當響了半會,那邊接通,他心剛落地,緊接著又被傳播而來的男聲墜入冰窖。
“周老四,你這是把婚一離,真不管人死活了呀!”
即便是見不著人臉,周湛也能從葉承新那囂張狂妄的語氣間,聽出他此時的猖獗得意。
就差一巴掌直接打在他臉上。
喬東升隔著兩米遠,亦能察覺到他眼底劃過的那抹戾色,狠得要殺人。
周湛身形未動,隻稍稍抬頭,挑了下眉梢,低壓的嗓音令人發悚:“你敢把她怎麽著,我讓你們葉家陪葬。”
喬東升見過他狠起來,殺人不眨眼的時刻,唯獨頭一回見他狠得臉都寡黑無色,無亞於觸了龍王的逆鱗般。
“想讓她死的,可不是我。”
葉承新在那頭扯嗓,話語說得輕飄自然,卻隱約中透著兩人都懂的挑釁。
眸子跳動危險,他抿了抿唇瓣,盡量口吻低和幾分:“她人現在在哪?”
“市人民……”
周湛半分都不願多聽這人的嗓音,摁掉電話,他作勢站起來,由於動作過急,腦袋忽地一陣眩暈,險些沒讓他跌坐下去。
喬東升將其看在眼底,打量了眼說:“湛哥,你一天一夜沒休息了,方小姐那邊要不我去。”
他半分不遲疑,取衣披上:“別廢話,幫我把車開上來。”
見周湛執意如此,即便是他臉色差到極致,喬東升也不敢多加阻攔。
“那我開車送你過去。”
“嗯!”
半小時後,黑色大奔掉了個頭,往醫院門口的香樟樹下停靠,油光鋥亮的黑窗緩緩打下。
露出喬東升那張細嫩標致的臉,他扭頭往後看,但見周湛人早已下車,大步進門。
望著那抹高挺的背影,他嘖嘖兩聲,無奈的搖頭擺腦:“明明是個大情種,偏偏愛裝拒人千裏的貴公子。”
這話他不敢當周湛的麵講,隻能在背地裏暗自打趣。
一路進門,周湛腳步未停過,臉上除了呼吸的動靜,幾乎沒有旁的了,尤其是那張格外有型的唇,緊抿得略顯泛白。
任誰都覺察得出,他眼底跳動的每一根汗毛,都是危險。
唯有葉承新,將其視而不見。
病床門微敞三分之一,他姿態慵懶倚著門框,遠遠看周湛從廊道進口走過來,唇角的弧度漸深:“過來得挺快。”
不去看那張妖豔的臉,也能知道他臉上此時的神采有多得瑟。
周湛立在門前,嫌他身子礙事:“麻煩讓一下。”
葉承新多伶俐,眼尖一人,他怎能看不出此時對方情緒的急迫與怒火,稍稍後退兩步:“人沒事,在我眼皮子底下,任他也不敢亂來。”
這話,若是換成沈召清,或者梁政南來說,那都是兄弟之情,感激不盡。
可偏偏到了葉承新嘴裏,徹底變了味。
明明是救命之恩,周湛卻半個謝字吐不出,甚至還心口躁亂添怒。
薄薄的床單中,方子芩麵色泛紅,倒是睡得安靜溫和,一根透明的輸液管,從頭頂延申至她手背,纖細的針頭嵌在手背皮膚。
許是高燒的緣故,她脖頸處浮出大片紅塊。
周湛靜靜望著一切,看似平穩的表麵,實則內裏早波浪洶湧。
筆挺立在門外的葉承新,半垂眼睫,眸底的促狹半分不掩,薄唇起開,不冷不熱:“那人是尋你來的,誤打誤撞你不在家。”
第157章 都是狐狸
周湛極輕的“嗬”了一聲:“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
葉承新抱著手臂,一張跟他同等俊美的臉孔上,連隱隱浮動的冷意都相差不大。
嘴唇張合之間,他懶聲道:“對你我還真沒這麽好心,隻是看她一個女人可憐。”
周湛心裏頭不爽,說不出滋味,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搶走了東西,結果人還上臉給你啪啪兩巴掌,告訴你說“誰讓你自己沒保管好”。
事實確實是他過於疏忽大意,他明顯的吸了口氣:“葉承新,這個時候你出現在濱海,別跟我說是巧合。”
“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做事隻講目的利用。”
葉承新長而綿密的睫毛輕輕忽閃著,麵目冷靜,口吻並未任何嗆意挑釁,隻是足夠冷。
周湛依舊端著身形,聞聲,幾秒之後回道:“都是狐狸,沒必要說好聽話。”
聽他這話,似沒打算遮掩,既然話已說開,他也無需隱瞞。
葉承新一臉的波瀾不驚:“我是來找閔二的,恰好在你家附近喝酒。”
他這句“恰好”又不偏不倚的,刺進了周湛的心口。
“最好是如此。”
麵上不見喜怒,但隻有周湛自己心裏清楚,葉承新的出現到底是惹惱了他,到底也是因此害怕惶恐了。
兩人正一裏一外對站著,不多時,隻聽得門外響起串腳步聲。
周妗聽聞方子芩出事,火急火燎趕來,但見眼前形勢,她率先掃過周湛的臉:“四哥,要是心裏有氣出去發,別當著子芩的麵。”
葉承新好說歹說救了方子芩一命,她若醒轉,見到這一幕著實難為。
話音落下,結果周湛眼皮都未眨下,徑直道:“不至於置氣。”
話雖這般說,可他的臉表現得很誠實。
葉承新抖了抖腳,掀著那雙好看又妖嬈的桃花眼,道:“沒事我就不叨擾你們聊扯家常了,免得嫌我礙事。”
他在,事態隻會更複雜難解。
周妗挺直了腰板,目光堅毅,淡笑著揮手:“葉三少慢走不送。”
周家人如何看待他,葉承新是萬分清醒的,自然也知曉她這話裏攆人的意味,唇角是抹嘲諷的淺笑。
周家不待見他沒關係,他也不稀罕,但方子芩定會記這次情,便足以。
待人走遠,沒了聲氣兒,周妗喉口咽了下,試探性的說:“四哥,人我幫你查清楚了,確是爆料那人的弟弟,濱海小區的保安說看他蹲好幾天了。”
周湛坐在沙發裏,神情不太樂觀,尤其是那雙陰眸,眯得死緊。
想對付他的人數不勝數,但鮮少有這般臉貼臉,闖到家門口的。
熬紅了一雙眼,周湛一眨不眨瞅著病床方向:“上回隻是個小教訓,看來不吃痛,這回隻能讓他徹底痛。”
周妗心領神會:“你打算怎麽做?”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禮賢最近在鄴城幹什麽?”
周禮賢是周妗的同胞親弟,若說葉承新的囂張跋扈,是建立在眾星捧月的優越家世下,那麽周禮賢便恰好相反。
由於父輩不受重用,長期壓迫的家庭環境,不僅沒養成他忍辱負重的性格,反而讓他猖獗囂張。
周妗聞言,微怔了下,言中帶苦:“跟些不著調的人混日子。”
“泉叔沒管他?”
“管不著,便由著他去。”
十九二十出頭的男生,正值青春冒尖,脾性也是最剛的年紀,老天第一他第二,不服天不服地。
周湛語氣慢悠悠的問了嘴:“你能叫他回來嗎?”
周妗望向他的眼神中,略顯詫異。
“我想著要是他沒事幹,在你四嫂身邊做點事也好,順道護看她。”
此話一出,周妗心頭一時間說不上該喜還是該失望,喜於周湛處處幫襯她一家,失望於他的幫助是看在方子芩的麵份上。
大抵也是看清了她眼底那絲複雜糾結。
周湛聲線溫和:“小時候泉叔對我不錯,倒也不是完全因為你四嫂。”
周妗頗為受寵若驚,微笑著頷首:“四哥,謝謝你。”
方子芩這一燒,睡了個長覺,昏昏沉沉間十幾個小時才稍有緩轉,她眼皮耷拉著,隻覺模糊不堪的視線中,隱約有抹高挺的身形在晃動。
想說話,一張嘴發出的聲音極度粗噶:“周湛!”
“嗓子怎麽這麽啞?”
她後背覆著男人溫熱的掌心,周湛稍稍抬動胳膊,將她扶靠在床架上。
雖退燒,但方子芩臉色不好,一陣白一陣紅,鬢角額間時而冒虛汗,咳氣間更是臉部發燙。
他不說話,麵目陰沉得可怖。
有那麽一瞬的衝動,周湛想捏碎那人,可垂眸之間看到她有氣無力,憔悴虛弱的模樣,他又強忍住戾氣。
盡量努力的將眉目舒展,問她:“餓不餓?”
躺在病床上,方子芩人都燒得有些恍惚:“不餓。”
“想不想喝水?”
她搖頭。
周湛吸口氣,又問:“有沒有不舒服?”
“還好,就是尿急。”
男人臉色在錯愕與愣怔之間來回轉換,長達五秒之久,他喉結滾動,終是說:“我扶你去。”
方子芩大病一場,渾身沒勁,軟趴趴倚在周湛身上,他兩隻胳膊扶著她,活似馱了隻大葫蘆。
很明顯的感覺,周湛不是伺候人的那塊料,攙住她的手力道收得她都泛疼。
“你輕點,我手疼。”
看她齜著嘴,蹙著眉,一臉憤懣不敢多言的委屈樣,周湛心頭好氣又好笑,更多的還是心疼難擋。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方子芩抬眸看,明晃晃女廁二字,她實在是不好為難他:“你在門口等著吧!”
周湛滿臉的半信半疑:“你確定你能行?”
“這是女廁,你不方便進。”
“那你小心點。”
說罷,周湛將手中的鹽水瓶遞給她。
方子芩接手時,右手都在發顫抖動,他終是破裂出心疼與不忍,喉間輕輕滾了滾,什麽都不想說,腦中隻有唯一一個念頭:抱她進去。
思想與行動同步,周湛連瓶帶人抱起,下巴揚了下示意她舉住吊瓶。
周妗兜了兩碗豬肺粥進門,但見他橫抱方子芩進門,眼底的關切瞬轉為識趣:“粥給你們打好了,公司有事我先回去一趟。”
她剛欲開口留人,豈料周湛奪聲說道:“把門帶上。”
周妗意味深長:“知道,這點事我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