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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隻要她好就行

  第247章 隻要她好就行

    不得不說,周湛反應能力極好。


    對於周循接踵而來的提問,他一一作答:“我欠她的,這份情算是還債,不管是出於哪種身份。”


    “鬧成這樣的局麵,我的責任重大,負責理應該做,你跟爺爺打小教育我,做人做事要對得起良心。”


    說到此處,他稍有遲疑,坦然而理正的說:“倘若這件事我放任不管,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理得。”


    周循儼然平靜了三分,關詠晴嘴不說,但臉色足以表明,她很在意。


    周湛一眨不眨:“時間不能倒流,我隻能以此彌補,希望你們理解。”


    看得出他深情意切,心疼的同時,關詠晴也難忍:“我當初真不應該讓她進周家大門。”


    整個空間都遊蕩回響著這句話,周循與周湛心思各異。


    前者想的是曾經那段荒唐私情,世界說大又很小,京港那麽多人,偏偏他的兒媳是情人的女兒。


    再看周湛,他麵不動色,削薄的唇緊抿成線。


    明麵上是一家三口吃飯,實則各自內心有著小算計跟秘密。


    他一眼看得出,周循的不語,是實實在在被關詠晴這話戳著了心窩子,理虧心虛自然不說話,說多了怕露端倪。


    不待其間再有聲,關詠晴出口補刀:“即便沒有閔宜的事,就她父親那德性,陳家也遲早得看不下眼。”


    “她方子芩嫁進來,都是高攀了我們周家。”


    起先,周循是打著讓關詠晴勸說周湛的主意,可眼下哽得他難以下咽的人,也是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堵心多,還是鬧心多。


    他攥緊摁在桌上的手指骨節發白:“好了,沒必要翻舊賬。”


    被駁話,關詠晴登時挺直了背。


    稍稍側過頭,周循看向周湛,不鹹不淡的說:“跟我說句實話,你是真想借機彌補她,還是試圖用這種方式打動人家的心。”


    一語中的,這話把他心思都說透了,兩種他都占。


    周湛神情微僵住,半秒後,不著痕跡的斂起恢複如常。


    人又不是眼瞎,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意圖。


    周循說:“沒什麽不好說的,一家子關起門來說話,旁的人聽不著,也笑話不到外邊去。”


    他不動怒時,溫文爾雅,屬於那種沉穩氣質,周湛跟他形似:“兩個原因都有。”


    關詠晴本是靠著椅子坐,聞言她瞬間身子繃直,往前傾了半分。


    “你忘了當時婚宴,她是怎麽對付你的?那顆心都是一塊捂不熱的冰。”


    這時,周循也悠悠然表態:“阿湛,你可以彌補,但絕不能是想著打動,周氏目前更離不開你,因情失責是男人的大忌。”


    旁人眼中,周湛從來是果決,雷厲風行的代名詞,在商場生意上他下手精準狠。


    也慣謹慎,為人處事不留任何把柄隱患。


    殊不知,方子芩卻成了他如今最大,也最為難纏的一個軟肋。


    又或者說,他對她的情誼與深情,超出了能控製的範疇。


    坐在那,心思紊亂,周湛勉強維持住麵不改色,盡量不太失態。


    像是認真又堅定的下過決心,他說:“別人都隻道我精明,在生意場上做得如魚得水,玩得遊刃有餘,做什麽事都得想了又想,生怕踏錯半步。”


    “可偏偏我想得越多,顧慮越大,對她,我也總在思考,到底能做到什麽份上?這段感情值不值得?她有難我到底幫不幫?”


    周湛很肯定:“事實證明,我能做到放棄自己,我也覺得值得,我更會幫。”


    他的語氣鎮定得不容半分辯駁:“在我能控製的範圍內,沒倒下的情況下,不容許她傷及分毫,麵子權財也不過如此。”


    遲疑了片刻,周湛勾唇一笑,欣慰且解脫:“至於她如何想我,如何待我,又或是恨,這些我可以不在乎,隻要她好就行。”


    隻要她好就行,六個字貫穿內心所有的想法與真情。


    周循久久沉默,不是接不上話,而是什麽話說出來,都顯得蒼白無力。


    關詠晴還想說,被他一個眼神打斷。


    ……


    方子芩在漢城的第十天,陳少臣遠道而來。


    兩人就站在街頭的夕陽下,互視而笑,那風景別有一番酸楚。


    黑白相間的休閑外套,不低的脖領遮過半多脖頸,多月不見,似有膚白了不少,乍眼看著倒很是顯嫩。


    咧開嘴,她壓低聲線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天,聽溫然說你在漢城,過來看看。”陳少臣一如既往,儒雅溫潤,眼神中總是嗆著極致的柔。


    以往時,方子芩能擺出一副指責,現如今,她卻不知用怎樣的情緒麵對。


    沉默間,她隱隱嗅到種微妙的氣息:“岑小姐她沒跟你一塊回來?”


    “她一直沒跟我一塊。”


    等他出聲,方子芩半晌功夫沒眨眼,睜得雙眼又紅又澀,視線也跟著模糊,她一笑,仿似那眼角的淚都要擠出來了。


    “家裏人都還好吧?”


    陳少臣說:“都還不錯,你呢?”


    被問得心口一突,她還怔了半秒,極快的反應:“挺好的。”


    他眼中,莫名間閃過一抹即逝的複雜神情,唇瓣輕啟,他盯著她問:“聽說你跟周湛離婚了?”


    方子芩深呼吸,以此來維持麵部的自然:“嗯!”


    她跟周湛的事動靜鬧得這般大,想必是個人都能輕易關注得到,更何況是一個圈層內的陳少臣。


    他之所以說“聽說”二字,無非也是考慮到她的麵子上,向來他都很會顧及旁人的感受。


    方子芩有意識感覺到,陳少臣目光徑直勾勾的盯著她,他戴了副銀絲邊框的眼鏡,斯斯文文,眸色間透著幾分懶散。


    “子芩!”


    他好半天喃喃的喚一聲,說:“不要去在意別人,自己開心就好。”


    隔層冰涼的玻璃,她扭頭,與之四目相對,方子芩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揚起的視線又再而低垂下。


    目不轉睛盯住自己的鞋頭,不知過去多久,耳邊隱約聽到她的聲音:“我跟他有條無法橫跨的坎,這輩子怕都不可能了。”


    “他呢?”陳少臣問:“也這麽想嗎?”


  第248章 周家沒有一個吃素的

    “不管他怎麽想,都已經沒可能了。”


    說這話時,她明顯感覺到,眼眶有濕潤的東西在湧動,千萬根鋼針紮她的心。


    十月的天漸漸起了薄霧,晚間暗得早,不過六點多已是一片蒙蒙墨色,兩人吃了頓飯,前後腳跟的打映月樓下來。


    絲毫未覺察到,此時樹蔭處一抹暗影浮動,注視著這一切。


    年輕人眉目英姿,他身高,一隻單腳頂地撐著輛重型川崎,姿態懶懶望住不遠處交談的兩人。


    紀嘉城目光幽深,凝視著陳少臣,直至他鑽入駕駛座,再馳車離去,馬路邊留下一道寂寥的身形,纖細高挑。


    方子芩轉身時,一抹強光投向而來,她揚手去擋,待眯縫著眼看清幾米開外的人臉,神色有一秒鍾的遲鈍。


    此時,他雙腳頂地,左手抱了個紅黑色的頭盔,挑著眉眼衝她笑。


    “怎麽,不認識我了?”


    喉嚨憋著口唾沫,她做了個吞咽動作:“你怎麽會在這?”


    頭盔置在機車上,紀嘉城長腿一越,從車上跨下來:“家裏讓我回來上班。”


    他說得理所應得,十分坦蕩,唇角還抵著深而不張揚的笑意。


    算時間,他今年剛好大學畢業,倘若不再送研,回周氏上班屬於正常程序。


    眼下,方子芩倒也沒了多少疑問,隻是再見他,心頭免不了有幾分不自在。


    紀嘉城長得很是俊俏,是那種貴胄子弟的氣質,窮人花再多錢都包裝不來的。


    尤為是他一顰一笑時,彎彎的唇瓣,比起以往多生出三分溫和:“小嬸嬸,看樣子見到我,你確實很難為情。”


    何止難為情。


    抵上他一眨不眨的眼,方子芩鎮定自若:“我現在已經不是周家人了。”


    她明顯在撇清關係,紀嘉城不聾也不傻,他是聽得懂的。


    頭頂一片濃鬱的樹蔭,陰影投下壓在他臉上,表情看不清,隻聽聲音忽地拉低:“方子芩!”


    喃喃三字,紀嘉城說:“我不代表周家人。”


    話裏有話,深度解讀是:傷你的是周家人,我姓紀不姓周。


    兩人曾經鬧過不大愉快,方子芩忌憚他:“你也代表不了周家。”


    隔著不到兩米遠的距離,紀嘉承揚腿往前邁動,離米多開外時,他頓住。


    兜頭而罩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打他的方向有股淡淡清香,鑽入她鼻尖,很是好聞。


    方子芩眼睛豎著,再明顯不過的防備,紀嘉城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又不是那個傷你的人。”


    他的笑聲軟軟的,嗓音也是低沉帶著幾分溫和。


    頓了幾秒,她的目光才逐漸鬆懈,卻依舊沒少警惕:“你來幹什麽?”


    紀嘉城挑起眼:“就路過,正好碰見。”


    看他的模樣,不像是路過,倒更像是有意而為之。


    “然後呢?”


    紀嘉城隱約勾起唇角,嗓音裏嗆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爭辯:“我又不是小叔,對你幹不了什麽,沒必要這麽緊張。”


    方子芩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道路本就不算寬敞,他的機車架在那,她得繞兩顆樹,才能回到行人道上,她拔腿剛要走,身前橫擋住一道高大的影子。


    紀嘉城的臉沉沉壓下,方子芩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這麽高,下意識腳步往後退去。


    卻不想,後腳跟一下踏空,踩在了樹根上。


    紀嘉城眼疾手更快的,長臂伸過去,攬住她腰肢,將人拉回來:“你沒事吧?”


    他唇角似是有一抹得意的笑,看得她頭皮發麻。


    方子芩幾乎是本能反應,伸手去扒開他,這一扒不要緊,他的掌心脫離腰杆,沒支撐點的她再次跌落,她險些雙手去抱樹。


    可眼前更快的一抹人影閃過,還是紀嘉城,這次他徑直摟住她整個身子。


    而她,以一個被環抱的姿態,倒在他身上。


    那種感覺,說不出,總之很是曖昧。


    “放手。”


    兩人互相對視,眼抵著眼,約莫靜了四五秒的樣子,方子芩充血脹紅的臉收起,她強力抿住一張麵不改色的神情,翻起站直身體。


    紀嘉城則不然,情緒穩定淡然,一副饒有興致的看她慌張。


    待她佯裝好,他不鹹不淡的說:“現如今你又不是我小嬸嬸,再者我也比你小不到兩三歲,叫聲姐我都嫌你不夠歲,咱兩待一塊……”


    “紀嘉城!”


    怕他繼而說點什麽,方子芩冷聲叫住他:“我不待見周家,也不待見你。”


    紀嘉城不意外,隻是不輕不重的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老話真是沒錯。”


    本就羞得厲害,加上他嘴皮子好,她心口堵得難受,眼圈紅紅的:“沒錯,我就是殃及池魚,誰讓你是周湛的親侄子。”


    一瞬,紀嘉城沒了話說,嚅囁著的唇瓣,幾次欲言又止。


    頭一回,他那麽想把這個身份摘幹淨。


    紀嘉城臉色有點黑沉。


    方子芩關注到他嘴角神情的變化,出聲道:“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隻是單純不想生活被打擾。”


    在京港,她呆不下去,所以來了漢城,這裏沒有人會指點她,更不會看到周家人。


    兩人離得近,方子芩一瞬屏氣凝神,被他全然看在眼裏。


    紀嘉城睨了睨她,把目光又懶懶收回去:“你總不能一輩子呆在漢城的。”


    “我待在哪,用不著你們管。”她揚起臉,笑得很是諷刺:“不在這裏,難不成你要帶我回京港?”


    這個想法,他從未想過。


    之於方子芩,紀嘉城確實是有歡心在的,大抵是她真的長得太過美豔,沒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人嘛!愛美之人都有,但礙於周湛那層關係,他也僅止於此,沒再敢多越身份。


    他乍聽這句話,難得俊美的麵孔微楞。


    不待紀嘉城琢磨透徹,方子芩再次開口:“你是周湛的侄子,親親的,不管是出於情麵理麵,你都做不了也不該做。”


    他是氣性大的人,更是禁不住人激。


    這句話,仿佛是在紀嘉城頭頂上懸了一把火,滾滾燃燒,燒得他心焦煩躁。


    氣氛烘托到這,他竟然有些沒壓製住情緒:“周家沒有一個吃素的,包括我。”


  第249章 做媒

    紀嘉城的膽大妄為,出乎她意料。


    知道這火不能玩大,方子芩收斂住:“我開個玩笑……”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隻要你敢,我沒什麽不敢的。”


    紀嘉城瞪著她,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他的認真深切盡收她眼底,甚至其間還有三分較勁。


    “周湛是你叔。”


    “我知道。”他眉目很平淡,語氣更平。


    看著紀嘉城,方子芩口吻說不上唏噓還是埋怨:“真這麽做,他不會饒了你。”


    他站的位置光線不算亮,隱約中,紀嘉城似是一瞬勾起唇角,嗓音低又淬著幾分輕快:“我不在乎。”


    她繃著臉:“我在乎。”


    紀嘉城看穿她:“你是在乎他不饒我,還是在乎他看到你跟我一塊?”


    方子芩沒說,但顯然是後者。


    她把臉拉下,瞬而又咧嘴,兩個動作間隔不到兩秒,屬實有點別扭。


    方子芩說:“我不會再踏入你們周家半步。”


    話由口出,此刻她摸不清,到底是對周湛的恨意多,還是不甘多。


    漢城的地段,房價不貴,方子芩在市中心買下一套兩居室,公寓型的複式,房屋還不到百平米。


    一樓是一家咖啡廳,原先的老板做不下去,被她盤進手。


    也算是,在漢城暫且落下了腳跟,她打定了主意不回京港,那便是沒人勉強得了的。


    環城國際。


    聽說她在漢城,有人組織同學聚會,地點就定在悅城大廈的旁邊,她對這帶倒不算挺熟,環城是廣府江家的產業。


    剛走到門口,口袋電話嗡嗡作響,方子芩掏起摁在耳邊。


    “子芩,你趕緊的,人都到齊了,就差你……”


    背景音十分嘈雜,電話那頭,朗朗響徹秦如沒完沒了的叨嘮。


    除了周妗,溫然以外,大學時期就屬秦如跟她關係且算得上不錯。


    “我到樓下了,馬上上來。”


    掐了電話,方子芩提包往裏走,一路上廊道的玻璃照著她麵目妝容,豔紅色的口紅,將她本就白皙的肌膚襯托得更加冷白。


    她那雙精致的眉眼,更是濃得有點駭人。


    為了看得順眼,方子芩捏出口紅,再往微翹的唇瓣上疊塗一層,淡淡的橘粉色,恰好中和掉那抹妖豔,柔和了幾分。


    旁側包間時而進出幾人,皆是側目看她,眼神無不是佻與釁之間的曖昧。


    進門時,眾人玩得正嗨,有人蜷在暗處聊談,有人搖色子拚酒,秦如正捏著話筒,站中間吆喝唱歌。


    他身旁還有個人,眉目清俊,短短的發絲理得很是利落幹淨,一席深灰色的休閑裝穿得十分得體。


    方子芩認出那人,大學時期的學長,至於名字她記憶有些模糊了。


    門被拉開的瞬間,外邊的光束往裏打,他是最先反應,看見方子芩的。


    緊接著,秦如連擱了手裏話筒,來迎:“方大小姐,你總算是到了。”


    人一靠近,她敏銳的鼻息便聞觸到,秦如渾身酒氣,還喝得不少,身體是有些抗拒她靠近的,索性往旁挪了幾步。


    “來,坐坐坐……”


    待方子芩往裏走,這才察覺,在坐的人有很多都是麵生,頭回見的。


    秦如似是看出端倪,忙笑道:“這幾位都是當年廈大的學長,你應該少見,所以不大認得。”


    幾人跟她招呼,出於禮貌素養,她也是淺淺揮手,但沒過多交談。


    往裏坐下,旁邊都是一些熟知的女同學,方子芩這才放下戒備。


    秦如端上來兩個不高不低,小巧精致的酒杯,她左手是一瓶泛著殷紅色的洋酒,在她顛兒顛兒的步子下,晃動不止,險些都要溢出瓶口。


    “子芩,咱們也有快一年多沒見著了吧?”


    嘴裏吐聲,酒杯已然湊到了她麵前。


    “快兩年了。”


    秦如屬實有點暈乎醉意,眼神渙散得厲害,端酒的手在晃。


    方子芩生怕那酒順勢淌在她裙身上,連接住:“我來我來。”


    秦如卻不肯,死勁掰著酒杯:“我敬你,這杯酒我得敬你。”


    她一口氣咕嚕喝個杯見底,含含糊糊的說:“剛才那學長你認得吧?”


    見她沒聲,秦如唇角乍露抹神秘的笑,自顧自說起:“付闖啊!滬城付家的二公子,付老市長的親孫子。”


    方子芩無動於衷,她是真一瞬沒想起來。


    秦如在她跟前,瞪著大眼珠子:“付菁她哥,你總認得吧?”


    她如茅舍頓開般,眼底一抹亮光直射,腦中似是想起了件事。


    付菁跟方子芩同班同學,兩人水火不容,鮮有一次事鬧大,前者頭破血流,她則是身負輕傷,付菁誓死要弄她,最終還是付闖從中調解。


    多年過去,沒成想在這般聚會相遇。


    “是他呀!”


    方子芩順勢目光往那撇,但見男人正沉默著端酒在喝,動作姿態很是儒雅。


    秦如說:“子芩說實話,你跟周家這麽鬧翻臉,往後日子指定是不好混,不如找個不錯的人家,趁著現在年輕有資本。”


    再者說著,秦如目光朝她身上遊走:“你條件這麽好,付闖指定看得上,付家門楣可不低於周家。”


    腦中一股血氣湧上頭。


    方子芩精明的悟到什麽,感情今天不是同學聚會,是來給她說媒的。


    許是她神經敏感,莫名有種被人背後一刺的難受。


    她臉色瞬間就耷拉了下來,不是很好看:“你擱這跟我做媒呢?”


    秦如不料她動靜這般大,也是怔一瞬,壓著她浮躁的胳膊:“子芩,你聽我說,咱這不是為了你著想嘛!你看付闖一表人才,而且人對待感情也忠貞。”


    “你怎麽知道人家忠貞?指不定人家背後三四五個,人家也不會讓你見著。”


    為了掩飾聲音,她壓著杯酒輕輕抿在唇邊。


    有些人知人知麵不知心,看著一本正經,斯斯文文,實則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這般的事,她方子芩見得還少嗎?


    秦如偏頭示意:“那我去問問?”


    方子芩趕忙拿手壓著她:“秦如,你擱這喝多了吧?”


    秦如確實喝多了,但鮮有那麽幾分神智,她齜著牙湊近:“其實我看付闖跟你真蠻般配,剛才進門那會,他還跟我問你來著。”


  第250章 他來了


    跟周湛的周旋,身心俱乏,方子芩對待感情,早就沒有起初的那種熱情。


    在秦如的強意慫恿之下,聚會尾聲,是付闖送的她。


    其間她喝了點酒,這會頭發沉暈乎,灌了幾口涼風,更是渾身瑟縮,窩在副駕駛她身子收了收。


    付闖已經打好車,慢悠悠往外開,抬眼往她看:“你家在哪?”


    “陳園。”


    聞言,他麵色露出幾分意外:“漢城跟京港隔著挺遠,你在漢城定居?”


    “嗯!”車窗敞著,風往裏吹,將她說話的語氣也順得很是輕快:“秦如沒告訴你,我離婚的事?”


    說話間,方子芩睜眼抬起側目去看,男人穩重不亂,不如說是毫無神情,對此仿如聽了句旁人的家常。


    稍有的動靜,怕是他語氣的歉意:“不好意思,多問了。”


    收回視線,她往車座陷了幾分,酒勁催人懶,微微合上眼:“她一直想撮合我兩,卻沒把這種重要信息跟你說。”


    付闖是精明人,話入耳中,他瞬間明白。


    聽似一句無意的閑聊,實則方子芩滿心警醒。


    不多一會,到了陳園,方子芩扶著車門下去,腦中的酒勁也消退得差不多。


    駕駛位的車窗開下半多,露出付闖那張極致俊美的臉,夜色漸濃下,一笑更是溫潤矜貴。


    “謝謝。”


    她站在路邊,與他揮手道別。


    付闖並未啟動車離場,反而是一副欲說欲罷的模樣,他抬了抬眸,說:“方小姐,我暫且會在漢城待很長一段時間,有空一起吃個飯。”


    方子芩嘴角也是禮貌的一揚,她沒拒絕:“好。”


    跟付闖道別,離大樓將近十幾米的位置,身後猛然傳來道冷冷的聲線。


    “原來是有人了,怪不得。”


    是紀嘉城,他身側停泊一輛白色的阿爾法,打量她的眼神,嗆著極致的諷意跟不屑。


    方子芩無心與他鬥氣貧嘴,將臉下壓。


    “付闖。”他繼而說起:“方子芩,你果真是不缺人愛啊!”


    “紀嘉城,你到底想幹嘛?”


    至打頭回見麵,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專程跑來漢城挑釁攔她了。


    “沒想幹嘛,你跟我叔離了,我想追你,就這麽簡單。”


    紀嘉城說得稀鬆平常,語氣更不帶任何蓄意的曖昧:“還有,別再跟我扯什麽道德,我向來不聽這些。”


    如今,再是驚詫的事,都不足以撥動她心弦,方子芩一動不動,甚至唇瓣都未蠕動一下。


    以不變應萬變,她倒真想看看,眼前這個花花公子,到底能在她跟前玩出什麽花樣。


    紀嘉城也沒靜默片刻,大抵也就兩三秒,出聲:“你跟我,不比跟那個姓付的差,他能給你的,我同樣能翻倍給。”


    不免有些無語,話術也老套。


    這般說辭,方子芩大學時期,都不知聽了多少遍,早就厭倦。


    麵對麵,四目相交,她不辨喜怒:“跟你,能好過跟周湛嗎?”


    一句話,紀嘉城似有被噎住,半秒鍾的停頓,他挑著俊眉:“看來,你還是沒忘掉我小叔,不過也是,像他那樣的男人確實很難忘記。”


    提及周湛,方子芩莫名還是會咬牙心疼,但隻要不見,情緒心神也勉強能維持。


    “對,我就是忘不掉他。”


    紀嘉城由挑眉,再到蹙眉,好半天想說又未說。


    半晌,他開口,人看著不怒,實則周身都是壓迫:“那你還跟剛才那姓付的搞一塊?”


    麵對公然挑釁,方子芩有些不忍,她更是煩躁:“忘不掉,總不能讓我一輩子孤寡吧!”


    “心裏沒騰空,你怎麽裝別人?”


    這回,徹底換成她噎住無語,她覺眼眶發熱,這話深深被紀嘉城戳中了她心窩子,那塊軟肉發麻發疼。


    好不容易修補的傷疤,也似給人揭開,揉了坨鹽。


    猩紅的雙眼,她抬起:“周湛讓你來當說客的?”


    紀嘉城咬牙眯眼:“我自己樂意的。”


    “那你還說追我?”


    “追你是事實,以前礙於輩分,現在無所顧忌。”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說得快,回得更快,幾乎沒帶停頓,直逼得雙雙眼睛通紅,他也亦是。


    方子芩穩住心氣:“紀嘉城,我跟周湛不可能了,跟你更沒可能。”


    “為什麽?”


    “問就是不愛,往後你別再跑來煩我。”說完,她背過身去:“見著你,我總能看到他的影子。”


    紀嘉城高挺的身形立著,眼看她一步步遠去,腳底如灌鉛般,再是挪不動半步。


    他眼眶灼熱,像是被人拿火星子在裏邊燃。


    方子芩在前邊走,她的步子跨得一下比一下大,最後幹脆直接用小跑的,鑽進電梯的前一刻,聽到紀嘉城在外邊喊她。


    至於是什麽,她聽不大清,耳邊嗡嗡的,眼睛又像是要落淚,仰頭憋回去。


    那點兒酒,此刻真是全給她折騰醒了,半點兒都沒剩。


    這一夜,她睡得半夢半醒,淩晨五點多,起了個早。


    開門時,隔著對門不遠的樓道處,堆積著幾隻煙頭,有一隻還有星星點火,像是剛被人碾滅的。


    整層樓不過三戶人,對麵沒人住,煙頭顯然不是同層的鄰居。


    方子芩驚奇的同時,腦中不免憶起昨晚紀嘉城的臉。


    試探性,她越過走廊,邁步到對門樓道口去看,十幾階的水泥台階下,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隻是一個背脊,看不到正麵。


    她亦能精準認出那人,精致鋒利的下顎,那頭烏發梳理得一絲不亂,黑色西服筆直,鋥亮黑皮鞋上撣著絲絲煙灰。


    他看似又清瘦了不少,雖然依舊寬肩身高。


    以為是幻覺,方子芩伸手抹了抹眼,直到那人動作輕慢的轉過身來。


    兩人麵對麵,視線在無形無色無味的空氣中,遲遲交匯,他眼神嗆著落寞與幾分頹敗,是她從未見過的。


    腳底生根般,前進不能,後退不動,喉嚨也被水泥封住般,長不出聲。


    唯有的知覺,就是那雙滾燙無比的眼。


    好艱難的眨了眨,方子芩深呼吸:“你怎麽在這?”


    周湛沒聽著般,幽深不見底的眼愣愣望她,沒笑也沒怒,久久不移。


  第251章 你不認識的他

    煙頭燃著的星火燒到他指尖,眉宇蹙起,湧出幾道淺褶。


    緊接是周湛沉而不壓的嗓音,吐出一句:“路過,順道來看看。”


    為了平穩情緒,方子芩伸手,繞著耳廓將發絲縷順,勾起眼角的笑笑:“真巧,紀嘉城也剛路過。”


    她不得不懷疑,兩人是否串通好的。


    他站在矮了將近米多的台階上,走廊有燈,敞亮的環境下,方子芩能清晰瞄到他眼底的陰鬱,其間夾雜三分不知從何而來的欣喜。


    “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請他進門這事,她壓根沒想,更沒打算。


    方子芩伸著好看的眸子,說:“家裏很亂……”


    “我不介意。”


    四個字,他還拖起尾音,說得意味深長。


    打第一眼,方子芩看得出周湛眼神間的疲倦困澀,聯想到門口那堆煙頭,莫非他在這幹候了一個晚上?

    這般念頭,在腦中遊轉三秒,她偏身讓出條道。


    周湛提著步子往上走,姿態調子一如既往的沉穩,擦肩而過時,那股濃烈的煙草味,熏得她鼻息難受。


    眼睛順勢撇過去,盯住那幾隻掐滅的煙頭,她想問,話卡在喉頭吐不出。


    繃住臉,跟在他身後,為避免目光相觸,方子芩眼皮稍稍下垂。


    複式的兩居室設計簡潔,一樓客廳占了總麵積一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周湛幾乎是進門的幾眼,便將整體結構掃視得清楚。


    房子不大,勝在環境布置溫馨。


    方子芩端茶,語氣倒也不冷淡:“家裏沒別的,就隻有茶了。”


    周湛一進門,他個又高,原本還不覺窄小的空間,此時瞬覺有幾分擁擠。


    尤其是他肩寬腿長,坐在小沙發上,他還得挺直背脊,不敢下靠:“房子你自己布置的?”


    “嗯!”


    方子芩整個人神經緊繃,始終抿著唇,不是笑也不是厭,好似要以此來維持麵部表情。


    周湛掛起淤青的眼底,突地又多生出三分心疼:“我沒想做什麽,你別這麽緊張。”


    倒不是緊張,也不是惶恐,隻是見著他,她心會本能的收緊。


    換上張輕鬆臉,方子芩有一問一:“你在門口抽了一夜的煙?”


    昨晚她跟紀嘉城周旋完,十點到的家,如果周湛緊隨她而上,那麽就是七個多小時。


    漢城的中秋,尤為是夜間,不說有多涼,但還是容易凍得人瑟縮。


    她有些不敢想,周湛在門外傻傻杵一夜的情景,說不上多心疼,但也蠻堵心。


    “幾個小時吧!”


    周湛端起茶杯的手指,在亮堂的燈光下,被打得嶄白,指節微微泛著青。


    把臉撇了一下,方子芩問:“那你怎麽不敲門?”


    “本來也沒什麽事,再說那會估計你已經睡下了。”


    向來邏輯思維精明的男人,卻在淺淺一句話中,透出了情緒的紛亂,他這話回得真就不怎麽樣。


    即便是她沒揣摩,也能瞬間聽出端倪。


    沒什麽事,會在門口待一夜?

    “爺爺他怎麽樣?”


    “不太好。”


    周湛安安靜靜,說完話唇瓣抿起,臉上沒有過多表情,這沉悶的屋間,反倒是方子芩胸口慌悶,不光那處,心也是給人狠狠提起。


    死一般的寂靜,他沒看她,她視線抵著地板。


    仿似再不鬧出點動靜,既能憋死人。


    終究,是方子芩砸吧唇,她問:“澄清的事,是你做的吧?”


    周湛笑了下,淺淺的勾唇:“我說過,有機會一定會彌補,算起來也是應該的。”


    坐在那,他的驕傲底氣依舊在,卻是不像往日那般咄咄逼人,而是顯得令人心疼。


    方子芩不知那抹心疼從何而來,她自嘲的在心底冷笑。


    她啊!終究是心軟太善。


    稍稍偏過頭,她捂了下胸口,又恐他發覺,快速收回手掩在腿側。


    周湛看到什麽,灼熱的目光在某處頓住,約莫好一會,他莞爾斂住眸中跳躍的落寞,問她一聲:“家裏還有人?”


    玄關處,壁燈下的鞋架上,除了她的鞋,還掛著雙男式皮鞋,穩穩正正,擺得很好。


    這般款式的,他雖沒有,但能一眼認出是手工高訂,因為同品牌的他倒是有一雙。


    周湛隱約聽到自己的問聲,嗆了些許微不可察的低落與顫栗。


    酸澀湧上心頭,也就一瞬間的事,太陽穴騰跳著,隻覺那處辣得他眼睛發澀。


    於是,出聲問起時,周湛的眼已然挪撥開。


    麵對他的提問,方子芩不知如何回應。


    那雙鞋是她刻意買來擱置的,獨居女性安全防備,她張了張唇,想說明緣由,卻又覺解釋太刻意。


    到嘴邊的話,退回:“嗯!”


    周湛聞聲,餘光打著她,她嗓音軟糯,正仰起白淨的巴掌小臉,心驀然疼痛難忍。


    “是嗎!”他苦澀的勾唇,黯然的瞳孔裏,布滿不被人察覺的傷痛:“是圈內的?”


    “不是。”


    話音落地的下一秒,方子芩後悔了,她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吐出的兩字。


    但見周湛的臉,瞬間拉下,不是黑也不是沉,那種寡淡得沒半點色彩的清冷。


    他似是想揚唇撐笑,然而沒成功,那動作比不笑還別扭:“我……認識嗎?”


    方子芩辣心,仿佛塞進肚裏一袋辣椒:“不認識。”


    “挺好的。”


    望向她,周湛的目光溫和了些,但少了以往的親昵,語氣口吻頗為官方。


    她不出聲,不大的客廳內陷入極度安靜,針落聞聲。


    其間,周湛又往門口撇幾眼,下顎微微繃緊,留下抹筆順的線條:“我過來,沒打擾到你們吧?”


    “周湛……”


    方子芩唯恐掉淚,她閉眼又睜開,努力維持住心神,發了狠般咬牙:“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不管是刻意還是路過,我們已經結束了。”


    看她的決絕,他心險些窒息,她就這般厭惡他,對他避之不及?


    曾經無話不談的夫妻,眼下竟是無話可說般的仇人。


    窗外的飄風往裏打,吹亂她一頭散發,發尾盈在她臉上,襯得那張美豔的臉更是嫵媚,眼底的晶瑩欲墜,周湛心疼難擋。


    良久的沉默,他壓了又壓胸口的起伏:“好。”


    簡短一個好字,何時那般沉重,差點讓他沒法脫口。


  第252章 出國

    離著話語聲過去半分鍾,沙發一角的身形,作勢起來。


    方子芩尚且微低著頭,眼前的光束被遮擋半多,沉重的男聲兜頭而下:“那我先走了?”


    “嗯!”


    “方子芩!”


    他總是習慣忽然喚她名字,像是刻意勾起她出神的思緒,臉很淡然平靜的揚起:“還有事?”


    “照顧好自己。”周湛眼角紅紅的,鼻尖也暈開一片淡紅,交觸的目光中有點破碎。


    “你也是。”


    他長而綿密的眼睫動了動,思忖片刻:“我打算去國外。”


    聞聲,方子芩的心猶如瞬間墜落,“嘭”地一聲掉在地板上,她雙目怔住不動,好幾下才遊移轉了轉。


    周湛繼而再說:“如果那邊運轉得好,可能就不考慮回來了。”


    眼前朦朧一片,有些看不清,她強忍住,至打兩人鬧開,眼淚就像是不值錢的東西,說來便來,不分時刻。


    方子芩咬牙,心底挺恨自己不爭氣的。


    他出他的國,奔他的前程,她憑什麽哭,還這麽傷懷。


    她攥緊垂在腿邊的雙手,渾身宛如篩糠,恨不能揚起扇自己一巴掌來得痛快。


    滿腦子充斥這個信息,後邊周湛跟她說了幾句什麽,方子芩隻隱約的聽到,她似張了張唇,還勉強笑著回幾個“嗯”字。


    “吱嘎”一道輕聲的開門響,將她拉回。


    此時,周湛已站在她家門口,笑容薄淺客套:“外邊風大,不用送了,你先進去吧!”


    方子芩固執的立著,紋絲不動,仿似根本沒聽到。


    眼前的身形轉動,背對她,男人的步子輕慢往前邁,她怔怔的問了句:“你什麽時候走?”


    周湛沒回身看她,語氣淡淡:“今天上午八點多。”


    她忽覺得,這般的他太過陌生,以往的霸道蠻橫,不受控製全無,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無瀾。


    兩個人都未再開口,廊道一片寂靜,唯有電梯上升的“轟轟”聲響。


    不多時,“叮……”


    周湛看著眼前敞開的電梯門,他適時走了進去,彼此間的目光還未及時交匯,那扇門再次閉合上。


    忍了一道,隨著電梯不緊不慢的下降,眼眶一抹溫熱順勢奪眶而出。


    啪嗒落在周湛胸前的衣服上,他揚起手,摁在眼角,半仰著頭抹淨,再從電梯門出來時,儼然一副若無其事樣。


    即便佯裝得極好,但那鮮紅破碎的眸子,一眼看得出。


    喬東升看在眼中,記在心底,他無多話,將後車座門拉開。


    隨而看了眼腕表,說:“現在過去機場一個小時。”


    “走吧!”


    他將門合上,轉到駕駛座位上去,啟動車子。


    至此道別,周湛再無音訊,他從方子芩生活徹底消失,新聞報刊上也淡去了身影。


    周氏的執掌權,最終托付在周循手中。


    京港一致傳聞,周湛自願退出周家的繼承權,為的是擁護紀嘉城這個新太子上位登基,而他不過是一個幌子。


    ……兩年後。


    幾個冬去春又來,今年堪堪過了冬季,這兩年中,方子芩做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事”。


    盛年蒸蒸日上,她捐款修建希望小學,轉手拿取頂尖設計資格證。


    人生像是尋到了該有的方向,一路順風順水。


    付闖進門時,桌上的茶水還熱著,他輕輕抿一口。


    店裏打掃得一塵不染,女人穿了件黑色高齡的修身毛衣,下身是暗藍色寬鬆牛仔褲,不施粉黛,她懷裏正抱著兩盆綠蘿,巴掌臉蛋透著紅暈。


    她身姿體態極好,瘦而不柴,盈盈一握的腰肢。


    付闖的目光順她的步子遊走晃動,見不得女人忙前忙後,擱他眼前晃來晃去:“你先歇會,待會我來弄。”


    “公司的事處理完了?”


    方子芩手腳麻利,掛好綠蘿,她又徑直端了幾盆蘭花,其間回眸撇一眼坐在藤椅上的俊逸男人。


    “嗯,本來昨天過來看了一圈,你店沒開門。”


    付闖幫她遞,她就負責往上掛,兩人搭配倒也輕鬆不少。


    方子芩一笑:“家裏姑姑生日,前幾天回了趟京港,昨晚才回來。”


    付闖一副意外,隨而眼神暗淡低落,三分埋怨:“你怎麽沒跟我提,好歹我也去給長輩慶個生。”


    “她不愛熱鬧,就自家人吃了頓飯。”


    “家裏沒催你?”


    一臉認真思忖樣,兩秒後,她提聲:“好像催了吧!”


    付闖苦笑無奈:“那你可以帶我回去敷衍敷衍。”


    方子芩扭頭,正兒八經盯著他看,最終話音落下:“你不行,她們看了指定不信。”


    “怎麽就不行了?”


    “你一看就不是缺對象那塊料。”嘴裏吐聲,她手在他麵前比劃:“要顏有顏,要錢有錢,身材又好,家世顯赫不說,自身地位還高。”


    說完,方子芩又勾著脖頸問他:“追你的女人,都排到法國去了吧?”


    她誇得真切,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詞都往他身上堆疊。


    可隻有付闖心裏清楚,她這是故意推開他。


    兩年時間,苦水也該熬幹了,三尺冰寒也總能溶解幾分,可眼前付闖實屬無奈,心疼自己的同時,也不免得心疼她那份固執。


    女人有幾個兩年,可她甘願這麽耗著,即便身邊不缺優質男性,更不缺一眾追求者。


    付闖沒理會她的調侃,不答反問:“你倒是說說,你喜歡啥樣的?老的少的,還是大狼狗小奶狗,年上大叔還是年下小弟,暖男還是霸道總裁。”


    這些類型,不管他有的沒的,裝都能為她裝個樣子。


    皺了下眉,方子芩搖頭答否:“我覺得一個人挺好。”


    這般言辭,付闖聽得不下幾十次了,他也不跟她急,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人家是一片冰心在玉壺,你是一片芳心瞎浪費,人總該有個伴兒的。”


    “我有皮豆就行,它能陪著我。”


    付闖氣得生笑:“它頂多能再陪你個五六年。”


    方子芩不死心:“那不還有它的孩子,孫子跟重孫。”


    她愈是油鹽不進,刀槍不入,付闖越是憐惜到心都揪得疼,終究也隻是落下幾個字:“幫我個忙。”


    “什麽忙?”


    “明晚上,廣府那邊有個晚宴會,我暫時……”


  第253章 坐懷不亂

    言出一半,方子芩了然於胸,打住他:“找不到女伴是借口,你就是想故意套路我陪你去。”


    “那你應不應?”付闖目光幽深的盯著她。


    “你打算拿什麽報答我?”


    付闖聲音沉下幾分:“以身相許怎麽樣?”


    方子芩微不可聞的打鼻息出口氣,不鹹不淡:“報恩就免了,禮服你提前備好。”


    ……第二日,廣府江遠大夏。


    宴江南門口,排排矗立著幾尊迎賓雄獅,威武霸氣,江家信奉獅子,周年慶典上少不了石獅的撐場。


    賓客堪堪入席,來往流走的無不都是官商兩屆的巨頭,權貴富賈們。


    顧及到周秉山病重的緣故,周江兩家又是結親,宴會倒不算多鋪張隆重,場麵卻是半點不輸氣勢。


    江家大氣簡樸的洋宅,半邊掩在濃葉茂密的梧桐葉下,天上是烏黑如墨,低下是燈火通亮,從大路一直延申至廳內。


    大院裏,人來人往,走走停停,推杯換盞,其間不乏一些光鮮亮麗的女明星,內斂低調的高官。


    付闖那輛黑色保時捷開到門前,有人上來領道:“付先生,請往這邊開。”


    副駕上坐著方子芩,一席落地修身長禮服,小V領設計盡顯優越的天鵝頸,腰間稍微往裏收,更是突出盈盈一握的纖腰。


    精致的妝麵,看著實在美豔動人,尤其是她微挑起眉梢,冷豔氣場全開。


    比起那些全場濃妝,穿貂鑲寶石的女腕,氣質碾壓可不止“億”點點。


    “小心點。”


    付闖右手替她拉門,左手幫她扶擺裙身。


    其實她的裙擺不算大,看看裏間爭妍鬥豔的女星們,恨不能穿個大擺墜地紅毯裙,她身上的小禮服,也就普普通通。


    方子芩胳膊輕搭在付闖肘彎間,繞著往裏走。


    付家本就權高位重,加上這些年來,付闖的母親跟江家又有係列生意往來,更是受人趨之若鶩。


    他不缺錢,其間便有不少人想過給他送女人,美人計這一招使得是樂此不疲。


    坊間有傳聞,說是隻要付闖出門,前一刻下榻酒店,下一秒定有美女出現。


    奈何付闖身比心更正,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做現世版的坐懷不亂柳下惠,他是軟硬不吃,刀槍不入,惹急了直接報警抓人。


    後來,事情鬧得凶了,更有人連夜給他強塞,被付家一紙訴狀告上了法庭。


    一出殺雞儆猴的戲碼,當即成了整個滬城,以及商界轟動一時的新聞,往後便再鮮少有人敢。


    但見付闖身旁的女人,不少雙眼中,露出驚詫的同時,還有幾分探究。


    有人,從上到下打量著方子芩,笑裏藏物的說:“外麵流言都說付總不近女色,原來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早心有所屬了。”


    實在是她太出挑,打兩人進門起,旁側的目光便沒少過。


    付闖眼底含笑:“李總說笑了。”


    酒宴一道兒上,若不是碰到迫不得已的時刻,方子芩一律但笑不語,這般的宴會,那是男人用來談資拉勢的,女人少說多看便是。


    以往她跟周湛出席過不少,道上的交流規矩都懂。


    付闖年歲不大,但權位身份擺在那,短短半小時,身邊縈繞滿了一小群人。


    其間幾位,方子芩倒也認得,是滬城廣府幾處的商賈大亨,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在廣府做酒業的,跟付闖鬧得最親近。


    兩人有說有笑,還時而扭頭往她這邊看,那眼神還挺曖昧。


    倒不是人曖昧她,大抵是曖昧她跟付闖這層關係。


    方子芩倒也坦蕩,半分不拘束,付闖應付人時,她就乖乖呆在一邊吃點喝點。


    一個人安安靜靜,低低調調,不吭不鬧,也不四處張揚顯擺。


    付闖人挺不錯,即便是喝得多,他也會偶爾竄過來,跟她談談問問:“剛跟京港一家談完,晚點說是去過去吃點東西,你要不要一塊?”


    “我不去了,想先回酒店。”


    方子芩委婉拒絕,倒不是她不幫忙幫到底,實則是旁人的目光太過刺眼。


    若不是關係到宴會,她早想抽身撤退。


    付闖蠕了蠕唇:“行,待會我送你回酒店。”


    “沒事,我可以打車,你先忙著。”


    付闖看樣子喝了不少的酒,一張嘴那股濃香醇厚的酒氣往她臉上撲,兩人又坐得近,他腦袋懶懶偏偏的靠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今天,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場麵不太舒服?”


    冷不丁的,他問她道。


    方子芩不瞞不藏,心口一致:“確實有點,我向來不太適應這種矚目的場合。”


    付闖扭過頭來,看她:“那是因為你太漂亮耀眼了。”


    他嘴裏有酒氣,酒精作祟的緣故,口吻語氣更是彰顯得迷離慵懶。


    她眼底的不適被羞意所替,聲音平靜的說:“要比漂亮,我可比不上屋裏那些。”


    “在我眼裏,你比她們好看得多……”


    “那個,我去趟洗手間。”


    不知為何,方子芩生怕他說出點什麽,付闖嘴裏的話未吐完,她話畢蹭地站起,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去看他,徑直往洗手間的方向去。


    隻留他一人,目光冷冷清清的盯著她的背影發楞。


    唇角的苦笑浮動,付闖莫名心塞。


    他不是沒追過女人,但唯獨眼前這個,特別的難以搞定,當真是百毒不侵,刀槍不入,一過還是兩年。


    搞得他終是分不清,到底是他不夠真誠,還是她毅力強大。


    收拾好情緒,方子芩洗把手,又疊塗好口紅,她提著包往回走。


    宴會正廳,熱鬧非凡,有人敬酒,有人離場,各有各的忙碌。


    付闖此時依舊站在原先的角落,正麵對著她的位置,似跟人聊談什麽,唇瓣張合,俊臉露笑。


    他身側還有兩人,一男一女,身高差不過十公分,看上去特別符合郎才女貌四個字。


    男的穿著一套深色西服,女的則是小黑裙,外披了件灰白相間的貂,懶懶散散的掛在香肩上,性感又嫵媚。


    兩人是背對她的,以至於方子芩走到了麵前,她才看清那人的麵目。


    刹時間,她徹底怔住,那熟悉到印刻進心底的臉龐,近在眼前。


    對方亦是在看到她時,同等驚詫愣怔。


  第254章 挺有情


    方子芩心口繃緊,連呼吸都透著一股濃烈的急促。


    周湛與她不到兩米遠,那頭碎發不如兩年前的長度,更是修剪得利幹淨了幾分,短短的。


    視線交匯,時間分秒消逝,立在他身側的女人,也似是察覺到男人的異樣。


    她身不動轉頭看過來,付菁好看的麵容神色複雜,止於平靜,紅唇揚起:“子芩,好久不見。”


    恢複如常,收住情緒,方子芩笑:“好久不見。”


    周湛的目光很淡,且在她臉上稍微一掃:“付總,這位是?”


    在場一共四個人,除了她與他心知肚明,旁的都不清楚兩人關係。


    “這位是周氏的周總。”這時,付闖主動繞到她身前,做起介紹:“方子芩,我的……舞伴。”


    ‘舞伴’兩字落定,周湛綿密的睫輕顫,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速度太快根本不容人捕捉。


    他抬眸間,早已換好副再平常不過的表情:“你好方小姐,周湛。”


    心口怦怦跳,方子芩一如既往,一緊張激動臉就格外泛紅,此時她脖子都紅如兩個熟透的西紅柿,喉間翻滾吐不出聲。


    她笑意作為應答,隨而低頭掩住麵色。


    而周湛,也未有再偏頭看她,兩年後的彼此之間,冷淡疏遠得宛如陌生人。


    許是佯裝得好,沒人發現異常,尤其是付闖與付菁。


    會場間,周湛忽地話鋒一轉:“付總,我覺得廣府這單生意,咱們有必要好好談談,晚上可有空?”


    聞言,付菁倒是歡喜,她看向男人的眼神都透著幾分按耐不住。


    忙附和道:“哥,反正老同學多年不見,順道你領上子芩,我們跟周總一塊吃個飯。”


    付闖是最了解方子芩的,他不徑直應聲,索性將視線投給她,再明顯不過的詢問之意。


    夾在中間,她進退兩難,一想到跟周湛同桌吃飯,心口驀然隱隱作疼,可不應,卻又顯得有些刻意裝腔。


    漂亮的唇上下一翻:“我有空。”


    在宴會上,除了先前那句招呼,周湛再未與她說過半字,真正做到了形同陌路。


    晚宴結束時,將近晚上十一點,賓客陸陸續續退身。


    方子芩是四個人中,最先出門的,她站在大門柱子旁等付闖領代駕開車上來,耳畔響起高跟鞋蹬地的“咯噔”聲。


    她沒回頭,猜到是誰,除了付菁再無旁人。


    聲音緩緩至她身側停住,付菁聳肩攏攏身上的貂毛大衣,飲過烈酒的紅唇更為豔麗,她偏頭看著方子芩,似是審視的眸光。


    “方子芩,你什麽時候跟我哥搞一塊的?”


    語氣不善,表情更是肆意。


    她本覺得沒什麽好解釋,實在是那話刺耳,心疼了,不答反問:“你跟周湛什麽時候搞一塊的?”


    語氣同等的不善,張揚的麵目,半寸不讓。


    付菁臉色登時一沉,口吻也是冷淡參雜鋒利:“我先問的你。”


    方子芩抿唇不語,兩秒後,她說:“我跟付闖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付菁明顯不信,勾起的眼角是諷刺:“你不知道吧!我哥他從不私下帶舞伴,江遠集團這麽大的晚宴,他居然能帶你來,你怎麽跟我證明清白?”


    臉轉向她,方子芩冷聲問:“我回了你,你是不是也得先回我的問題?”


    她本就是一張冷豔麵龐,加上妝容的加持,氣場十足,眼下她還雙目圓睜著,付菁多少有點慌色從眸中閃過。


    “我跟周……”


    “付小姐,上車吧!”


    幾乎是同一時刻,方子芩與付菁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周湛那張極度俊逸的臉,他坐在邁巴赫後車座上,眼神嗆著酒後的懶倦。


    嶄白襯衫敞開領口,開到第二顆紐扣,隱隱綽綽露出幾分胸前的光景。


    他肌膚有點微白,夜色路燈下,竟卷起些許曖昧。


    出聲時,他的目光是越過方子芩觸及付菁的,與其說越過,不如說他壓根沒往旁側的她那撇。


    “好。”


    付菁笑得很是得意,恨不能馬上一腳踏過去。


    方子芩一人立在那,身影顯得孤單寂寥。


    待人上了車,周湛這才輕慢的扭頭,看向她,無波無瀾的嗓音說一聲:“方小姐,付總的車馬上就上來,你再等會。”


    極力控製著狂跳的眼皮,方子芩麵部勉強算平穩:“周總,付小姐,你們先走一步。”


    她刻意這般稱呼,狀似跟兩人都不熟。


    聽她此話,周湛神情紋絲不亂,像是早就提前排練演習過千萬次,穩得一批。


    離前車走後,付闖那輛黑色保時捷也很快到達,他下車特意幫她拉門,掌心抵著她頭頂:“小心點。”


    一個輕巧平常的動作,周湛透過後視鏡,盡收眼底。


    沒有過多表情,甚是唇瓣動觸都不曾。


    他宛如尊冰雕,坐在那,雙目合上:“付小姐,那位方小姐跟你是同學?”


    付菁被這冷不丁,沒由來的話問得楞了瞬,又快速恢複如常:“對,大學同學。”


    “她人怎麽樣?”


    付菁對兩人的關係,幾乎是毫無了解,鮮有的知曉,怕就是秦如跟張閔真曾在她耳畔說過幾句,講起方子芩嫁了個京港有錢人。


    談及色變,她不屑的說:“她啊!性格挺不好的,還愛裝。”


    “是嗎?”周湛問,車內燈光不足,昏暗中看不太清他麵部表情是喜是怒。


    付菁堪堪掃了幾眼,但又怕發現,不敢看太多:“聽說前幾年她嫁了個京港的有錢人,結婚沒多久,人家就提了離婚,所以我說她這人不太行。”


    話音落下,孰不住身側的男人,麵龐悄悄然抿起一抹危險。


    “我看她跟付總倒是挺默契。”


    一提付闖,付菁狠狠咽不下那口氣,她打心眼裏瞧不上方子芩,更別說付闖還待她那般好。


    “周總,我哥不會跟她好的,且不說門第不搭,就她這個人,我們付家也不入眼。”


    隨著付菁的話,周湛的呼吸逐漸清淺,有那麽幾秒鍾,他似屏住呼吸。


    勾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這種事不好說,我看付總對方小姐也挺有情。”


    付菁一口氣哽在喉嚨,吐不出咽不下,哽得她難受至極,卻又沒話反駁,明眼人都看得出付闖在討好方子芩。


  第255章 不夠了解

    “周總,你說笑了。”


    付菁的臉色不好,話怎麽駁辯都覺得別扭。


    周湛興致缺缺的轉移話題,語氣很輕,逼近從容:“付小姐,那個項目你們壓得太死了。”


    比起他,付菁的精明半分不差,她極會察言觀色,當聽出這話裏話外的暗示,壓低聲音:“我們可以讓出兩個點。”


    “這話是付總的意思,還是付小姐自己的意思?”


    先前談話,付菁總覺麵子上被駁了,眼下她挺直背板,話脫口而出:“跟周總你談生意,當然是我本人的意思。”


    “那就好。”


    周湛摸根煙,壓在手指間,又頓住:“介不介意抽煙?”


    男人的氣場很強,加上他那從容不迫的口吻,即便付菁也不差,但總是氛圍有些她輕他重的滋味。


    就算是在生意場上,她都極少賠笑,此刻硬是露笑寬容:“不介意。”


    “哢噠”,火機打響的清脆聲,點燃周湛唇上銜著的煙,他用右手輕輕支下,昏暗的空間,瞬而被那抹星亮照燃又熄滅。


    付菁後脊挺腰酸背痛,脖頸緊繃難受,可周湛至始至終沒開口的打算,她又不好鬆懈。


    直到那支細煙抽到一半,他深吸口呼氣,話順勢而出:“付小姐,你這麽坐著不難受嗎?”


    原來他早先就看出,付菁腰背鬆弛下去,臉色是難堪加尷尬。


    她假笑,緩解氣氛:“小時候家裏管教嚴,含胸駝背這些小毛病,我爸容不得。”


    人家的家常,周湛無趣,但也聽著沒打斷。


    “女兒多在怕父親。”


    他嘴裏吐聲,莫名的心口湧動一抹悲痛,緊接著往他喉嚨擠,眼圈也泛濕了。


    幸好在夜間,車裏沒開燈,任旁人是看不出端倪。


    倘若不是意外,那個孩子如今兩歲了,他連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就這麽在他生命中悄然離去。


    周湛輕輕的咽下口氣,呼吸很是清淺,微不可聞。


    付菁不是刻意打探,實在是圈子那麽大,周家的事態不小,當初周氏的事在商界那是幾乎無人不知。


    方子芩流產的事,雖然沒被爆出來,但私下鮮有人知。


    不過,後頭風大了,被周湛扼製,媒體隻能報道事情,不能牽扯她個人隱私信息,否則上一家告一家。


    那時付菁還未涉入付家公司,又關注得晚,所以她並不清楚周湛與方子芩之間的關係。


    “周總,剛才話裏有點冒昧了……”


    周湛隱在暗處的眉目湧動,隻聽唇齒間有微弱的低笑聲:“沒什麽冒昧的,那都是個意外。”


    付菁砸吧下唇,問:“當年聽說,因為這個事周總才跟周太太離婚的?”


    “算是,也不全算,是她執意要離的,我們之間本身也有很多問題。”


    那一刻,付菁竟生出一種敬佩之意,她佩服且羨慕那個隻聞未見的周太太,麵對周湛這麽優秀的男人,能果斷拒絕,任旁人都惋惜。


    人大多時候真就是視覺動物,好看的事物總能稍微影響判斷。


    正如常說的那句:三觀跟著五官走。


    起碼在付菁眼中,周湛算得上頂尖優質男之上,他有錢有權,身材模樣那是自不用多提。


    “她一定是個很不錯的人吧!”


    周湛腦中不由得浮現方子芩在宴會時的場景,她沉穩不亂,鮮有的驚愕,也不過是兩人麵對麵,四目相對時的一霎,餘後再無。


    冷靜得真就如徹底失憶般,他在她心裏沒了痕。


    但見周湛下顎收緊,眸子瞬間沒了色,語氣也透著幾分慎:“其實想起來,我還真不夠了解她的。”


    ……另一邊,方子芩剛上車沒多久,她額頭滾燙,喉口甘苦。


    明明喝了不到兩杯香檳的量,整個胃底都是翻騰,像是有東西隨時湧出來,靠著車座,她壓住胸口,深呼吸幾下。


    付闖瞥眼間,見狀:“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方子芩抵著喉口,輕咳兩聲:“有點想吐。”


    付闖趕忙叫停代駕,把車靠在路邊,他扶人下車。


    “嘔嘔……”


    在晚宴上,她吃的東西雜亂,此時一股腦全數吐出,胃底瞬間空蕩蕩隻留下一腔胃水,盡往上湧反酸得厲害。


    方子芩屁股一坐,趴著地麵吐,那模樣有幾分狼狽。


    付闖也不嫌棄,俯身把手放在她後背處,一下一下輕緩的拍打:“來,喝口水漱漱口。”


    “咕嚕咕嚕”,她仰頭喝水,漱幾下吐出。


    折騰了好久,那股子難受勁方才勉強舒緩幾分,方子芩坐在路邊吹風,付闖隔了她半米遠,手裏捏著的水瓶抵在路麵沙石上。


    環境悠然,路燈昏暗,時而還有幾隻蚊子打耳畔嗡鳴,吵得人心躁神亂。


    “子芩,在我麵前你可以放鬆,沒必要那麽累的去演。”


    方子芩提起口氣,久久不能咽下:“……”


    她的神情別扭,處在一個半掩飾,又想攤開之間的局麵。


    約莫等了四五秒,付闖似是沉了沉鼻息的氣,勾著唇角,笑意大度:“我早就知道你跟周湛的關係,之前沒說,是怕你尷尬,所以一路陪你演下去。”


    看著眼帶笑容的他,方子芩後知後覺。


    她也隨之一笑,咧開唇:“謝謝你啊!”


    付闖收起目光:“謝什麽,本來就是我叫你來的,這事怎麽著也得幫你圓。”


    “付菁她……”


    付闖一副安撫樣:“放心,她不知道這事,當年你們鬧得凶時,人在國外讀書,很少留意國內的媒體。”


    一想到,剛才付菁跟上周湛那輛邁巴赫,再聽這席話,方子芩心底瞬有了幾分底氣。


    倘若付菁不主動提,周湛該是不會開口自主去問她的吧!


    畢竟,兩人在晚宴上,神情與招呼之間,早已表明了態度。


    正尋思著,頭頂響起付闖悅耳低沉的嗓音,幹脆利落:“快起來,這中秋的風也不輕,蹲著待會更難受了。”


    方子芩想靠自身力量,雙掌撐地起身,豈料她蹲得太久,腳底一陣觸電般的麻痹,瞬間席卷兩根腿肚子。


    她眉目緊蹙,站起的半截身子不動了。


    看不出究竟的付闖伸手過去,方子芩麵部難忍,打住他:“別動,我腿麻了。”


  第256章 敬酒

    她宛如個老太太般,佝僂著身軀,待那麻勁消退,好半會才站直。


    付闖看得生笑:“再喝口水緩緩。”


    到達江遠集團旗下的國賓酒店時,兩車前後相差十幾分鍾,付闖這邊算是開得快,一路追趕,唯恐周湛等得久了。


    高聳入雲的樓前,栽種成排的樹,按照廣府深城的季節,這些樹即便入了秋冬,也是不會葉黃,依舊一片茂密蔥鬱。


    像門前的捍衛,巍峨不動。


    暗自吸了口氣,沉穩住情緒,方子芩邁步進門,付闖在她身側,兩人步調不緊不慢。


    晃亮的電梯玻璃照得她臉色煞白,許是先前嘔吐的緣故,收回視線,努力讓麵色看上去更加穩定。


    付闖將她細微的動作,絲毫不落的盡收眼底,晶亮的瞳孔有一抹幽深掠過。


    電梯的樓層燈一直在不斷閃爍變換,數字越往上,她的心仿佛被人揪起般,透不過氣。


    一隻手掌撫在她肩頭,掌心帶著絲絲溫熱,耳邊隻聽付闖的聲音:“要是覺得不舒服,你可以在樓下等我。”


    此時離頂層還有十樓,她若反悔退身,明顯有足夠的時間。


    方子芩權衡利弊不過三四秒,鎮定的神情再次浮上好看的麵孔,她說:“我沒事。”


    比起先前的情緒紊亂,眼下要好很多,付闖一時間分不清,那是佯裝掩飾,還是發自內心。


    很快來到頂層,樓層廊道站著一排溜兒待侍生,其間一個帶了耳麥,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看上去似他們的領頭。


    見電梯敞開,走出人來,他快步迎上前:“請問兩位是周先生的客人嗎?”


    “嗯!”付闖淡淡應聲。


    “兩位跟我來。”


    穿過寬敞不長的廊道,近乎走到了盡頭,一處麵湖而設的廂房。


    待侍生先是朝兩人頷首,隨而揚手扣門:“付先生到了。”


    不多時,僅此兩秒,裏間傳出一道熟悉的男聲:“進來。”


    門開了,方子芩抬眸間,第一瞬撇到坐在麵窗位置的周湛,付菁離他有一米遠,兩人形勢看去正常,且又有點旁人瞎想的意味。


    她不露怯,也不露慎,跟在付闖身側進去,目光掃過屋內時,隻是淡淡一眼。


    付闖替她拉了椅子,方子芩適應的坐下,說句:“謝謝。”


    打二人進門起,付菁那雙冷冷的眼,分毫未挪,直勾勾的盯在方子芩身上,她氣不過更心塞。


    若不是顧及有周湛在,她一定衝過去,掰開付闖的手,給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方子芩的靠近,就好似玷汙了她們付家的清白。


    礙於周湛,與家門的素養,她忍氣吞聲,可語氣間還是不免聽出點風聲:“子芩,今天這局上也就你跟周總算是麵生,要不你先敬周總一杯。”


    與此同時,不光是付菁,付闖的目光也同時定在她臉上,話已出口,他想阻攔也徒勞無力,隻能去看她的麵目神色。


    付菁存心跟她過不去,斟酒滿杯,徑直往她跟前端,酒水順著杯沿漫出,滴落在她禮服上,白色綢緞的料子被暈染開。


    見狀,方子芩蹙眉,後知後覺的想要起身,腿立到一半她忽而又坐下。


    是付闖伸著左手攥緊她的胳膊,用一種不輕不重的力道壓著她,而此時他的右手,正橫在付菁捏著酒杯的腕上,似是阻止她欲要更往前的勢頭。


    眼底有隱隱的慍怒在浮動,眼皮壓著。


    他本就屬於那種微內雙,平日不笑時,便顯得嚴肅,尤為是眼睛不全睜開,眼皮下壓,那股冷漠的氣息更加明顯。


    麵對他的舉止,付菁有一瞬的不解,轉而麵容神色被驚詫取而代之:“哥?”


    付闖繃著臉,說不上怒,還是不怒,總之情緒不大好。


    他說:“她剛剛吐過,身體不舒服,這酒怕是喝不了,我先代他敬。”


    明白人都聽得出,這話表麵上是回給付菁的,實則是說給旁側不言,一副觀望姿態的周湛聽的。


    從付菁手中端過酒杯,他勾起唇角,目光徑直看向周湛的方向。


    但見男人麵無表情,好整以暇,坐在那就好似等著付闖給自己敬那杯酒。


    兩人身份都不低,談不上看人臉色。


    付闖自然說出敬酒詞:“周總,女人嘛!多少有點酒桌小毛病,你大人不計,原諒一下,這酒我替她敬你。”


    端著酒杯的手極好看,骨節分明且修長白皙,說完,他不待遲疑,輕輕的一揚,酒水順勢灌入喉中。


    付闖幫方子芩的意圖與態度,顯而易見,明顯到就差在臉寫上“幫忙”兩字了。


    進場後,一直不聞不問,一聲不吭的周湛,終是眼皮懶懶掀開。


    不辨喜怒的嗓音,低沉磁烈:“看來付總對方小姐還挺維護有情,這杯酒我要是不喝都說不過去了。”


    周湛同等爽快,把酒入喉。


    旁的人聽不出異樣,但付闖跟方子芩聽得真切。


    與其說是諷刺,不如說是嗤之以鼻,還有三分強烈的嫌惡。


    她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那杯酒明明沒有入她的喉嚨,卻覺得整個喉嚨像被烈酒封喉般,窒息又辣嗆,眼眶隱隱有些什麽在浮動。


    方子芩攥緊禮服的裙擺,嘴角生硬揚起抹笑:“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間。”


    付闖就站她身側,哪能看不出異常。


    他把酒杯擱下,便要與她同行。


    方子芩扭頭,星星晶亮的眼看向他,說:“付闖,你先留在這陪陪周總吧!我很快就回來。”


    她的這句很快,付闖以及在坐的人,足足等了半小時。


    其間,付菁耐不住性子,借著也去洗手間的由頭,想打探情況。


    門板微微敞開著,透過不大的縫隙,能瞧著洗手池前那抹修長高挑的白色身形。


    方子芩倚著池前的台麵,仔細觀察,才知她在發呆,雙目有點滯。


    聞見外邊拉門的“吱嘎”聲響,她眼中快速閃過一記正色,抹掉眼角的異物,扭過頭來。


    看付菁那明顯不過的打量審視,不怒反笑,扯動咧開紅豔豔的唇瓣:“付小姐,不在裏邊吃飯,怎麽跑來看我了?”


    兩人都是狐狸,誰也沒比誰再精明半分,所以大可不必的掩藏鋒利。


  第257章 禍不及親人


    付菁沒很快出聲。


    悠悠然的繼續看她,眼神緩慢收起,她問:“你還說跟我哥是清白,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這般角度,這般語氣,像極了長輩質問晚輩,且是那種十分不善的。


    本就堵心的方子芩,雙目豎起:“你這麽擔心,不妨直接去問問你哥,大可不必在我麵前吼。”


    “方子芩。”


    見她無動於衷,佛係無畏的模樣,付菁氣極生笑,她大喊一句。


    整個洗手間靜謐的空間裏,全是她尖銳喉嗓的回音:“你算個什麽東西?真以為勾搭上我哥,你就能麻雀飛躍成鳳凰了嗎?”


    付家的家門,她永遠都進不了,她這隻麻雀,也終究隻是不起眼的麻雀。


    後半句更難聽的,付菁稍有收斂沒說,但麵子不是給的方子芩,是顧及付闖。


    方子芩心如止水,聽而不聞,臉上甚至沒有半分波瀾。


    她低低的問:“說完了嗎?”


    付菁牙關緊咬,恨意在眼中四溢而出:“是不是跟有錢男人離婚了,現在窮得揭不開鍋,沒關係,你離開我哥,要多少錢,我給你。”


    對於方子芩,她是有尊嚴在的,所以這般說很能刺激她。


    四年大學同窗,付菁了如指掌。


    果不其然,她神情說不上好,有一絲冷冷的怒意,打瞳孔閃過。


    “付小姐,你說完了嗎?”方子芩再次問起,這回比前一次的口吻冷幾個度。


    付菁是聽得出來的,她有點得逞的意味:“你開個價,要多少錢。”


    開個價?


    好似在她眼中,自己就是個隨可買賣的商品貨物。


    正常人的邏輯,都是在這個時刻極力辯駁,洗清兩人關係,既然大家是清白的。


    許是方子芩被話裏的語氣刺激,她腳底沉頓著,一本正經的問付菁:“十億,我想這個數字對於你們付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事吧!”


    開了個天價,還偏偏在後麵說句不痛不癢的話,明顯眼界高看不起人了。


    付菁又不傻,這話不是調侃,就是訛詐。


    “方子芩,你在跟我開什麽玩笑?”她更想說“你不配”三字。


    方子芩不苟言笑,比先前的正經更正經了:“既然你這麽踴躍的想要我抽身,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付菁聞言,勾起唇角,不知是怒笑還是氣笑,總之很別扭。


    她說:“一開口就是十億,你真當自己金鑽鑲的?”


    “是你自己讓我開價的。”


    一句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付菁狠狠咽氣,可怎麽咽都覺難受,於是她不顧情麵的說了句:“方子芩,你可真賤,為了錢就出賣自己,跟你那個不知廉恥的爸媽一個德性……”


    “啪……”


    一巴掌揚過去,方子芩狠狠打在付菁妝容精致,細嫩白皙的左臉上,肉眼可見的速度浮出一片紅指印。


    她的掌心也麻了,泛起刺辣辣的疼。


    付菁捂住臉,好半天愣怔無法回神,她狠抽幾口涼氣,以此來反應這猝不及防的動靜。


    猩紅的雙眼,由於素養,付菁沒徑直還手,但她罵人不帶髒:“賤人,我就罵……”


    “啪……”


    又是一耳光,這回打在付菁右邊臉上,她原本消瘦棱角分明的臉,此刻已然浮腫,像是塞了兩顆棗進嘴,鼓鼓囊囊的。


    方子芩視線抵著她,陰陰冷冷,還冒著狠氣:“還罵不罵了?”


    付菁到底是個嬌氣千金小姐,她見過大世麵,但沒遇著過這種火辣的場麵。


    即便當年兩人在大學鬧得不可開交,也是她輸人一籌。


    加上眼下,對麵人那副勢必要豁出去的勁頭,她有點泛悚了,喉嚨滾動,做了個下咽口水的動作:“方子芩,你居然敢打我?”


    “我沒還口,不代表我軟糯可欺,打你是你自己嘴欠,但我有素質不罵人。”


    “這麽多年,你真是一點沒變,大學時候是個潑婦,現在還這樣,動不動就動手。”


    付菁的諷刺,恨不能溢出那張好看的臉。


    方子芩不以為意,打疼了她的手,攤著掌心擱到水龍頭洗洗,她不擦,水漬順指尖滴滴往下淌,無形中露狠。


    打得過人就行,潑不潑婦的由人說去,反正她的嘴不髒。


    她往前走,付菁嚇得連退開幾步,身子靠住牆壁,麵目驚恐,唯恐她再伸手打過來。


    再打,她是真的不知道疼哪邊了,兩邊臉跟腮幫子都難受。


    走到門口,欲要離去的檔口上,方子芩扭頭瞪她一眼:“我再說一次,跟你哥付闖沒事,別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針對。”


    話畢,她徑直走開,轉眼間看到洗手間廊道的人影。


    是付闖,他微紅的唇瓣抿著,目露深沉,兩人目光交匯時,那抹複雜的神緒徒然收得一幹二淨。


    見到來者,付菁也不矯情的上前去打小報告,而是盡力掩藏浮腫的臉。


    “哥!”


    付闖顯然已經看出端倪,他不作聲,朝她偏下頭,示意離開。


    付菁很聽話,轉身往外走。


    跟付闖,方子芩尚且有好臉色,不瞞徑說:“付菁的臉是我打的,我也不瞞著你,她剛才罵了我家人,都說禍不及家人……”


    “我沒有來興師問罪的意思。”付闖的臉色緩得差不多,他說:“付菁罵人是我們付家沒管好,我隻是來看看情況的。”


    不得不說,付家這兄妹兩個,完全是極端化,一個性格囂張跋扈,一個溫潤儒雅。


    知道的是付菁打小被寵壞,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不是一個媽生。


    提起的那口氣咽下,方子芩不笑,抬起臉,盡露的臉上無多神色:“她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想讓我離開你。”


    付闖沉默片刻:“付菁她……”


    她知道他想說什麽:“我不怪她,任誰都不想讓我這樣的女人,跟自己最親近的兄長靠近,結過婚,流過孩子,還性情不好。”


    用自己的不堪,來成全諒解別人的過錯。


    付闖精明,知道方子芩在承他,且還他這一年多的照拂與幫助。


    他心疼得吐不出半個字,心口的難受,逼得他眼睛通紅:“子芩,你別這麽說自己,其實你比誰都好。”


    隻是旁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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