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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前妻,前夫

  第258章 前妻,前夫


    一頓飯,結束在夜深的十二點,不算晚不算早。


    國賓酒樓門前,靜靜停擺著兩輛車,一輛是周湛的,另外一輛則是付闖的。


    男人在酒後間談及生意,方子芩出門透氣,再不濟她也喝下兩杯白的,許是太久不喝,有點不勝酒力。


    無多神思的麵龐上,坨坨紅暈,剩下便是幾分泛嘔。


    鼻尖聞觸到淡淡的香味,高檔香水的味道,不待她回頭,付菁的聲音隨風飄來:“方子芩,有沒有人說過你就像個禍害?”


    方子芩紅唇的唇瓣抿著,等人繼而把話說完。


    付菁看著她,一字一句:“周付兩家雖然沒有實力上太大的懸殊,但我們付家想要擴展京港的生意,迫於得跟周家合作。”


    “我跟我哥好不容易找上周湛,約了這頓飯,卻被你搞砸了,我哥努力大半年的心血付之東流,前功盡棄,你滿意了嗎?”


    說到最後,付菁早已沒了先前的憤怒,反而臉上一抹埋怨,三分無奈。


    迎著的冷風,往方子芩耳鬢吹,她的聲音也如同入耳。


    “以前隻覺得你性格不好,高傲,現在才知道你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壞女人。”付菁冷笑。


    方子芩的心砰嗵一跳,她是沒意識到這頓飯的意義,也不清楚兩人間的攀談,更不知付闖半年的心血,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煩躁陰鬱的滋味。


    “方子芩,我不恨你,也沒理由恨你,但我討厭你那副目中無人,張揚放肆又高傲的姿態,你清高無畏,從不考慮別人。”


    漸入晚秋的風,吹刮著臉,方子芩任由兩鬢淩亂的發絲吹拂拍打。


    好半晌,她隱約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不用擔心,我跟你哥絕不可能。”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猜,此刻周湛在裏邊跟你哥聊什麽?”方子芩站在台階處,說完話,她隻覺眼前有點暈,不過四五節的台階,搖搖欲墜般。


    付菁:“……”


    方子芩仰著臉,姣好冷豔的麵龐上沒淚,卻比哭了更加憂傷。


    “他一定在跟你哥聊我跟他的婚姻,那個孩子是怎麽沒的,還有我曾對他多用情至深,我都在想,他們這麽久沒出來了,你哥怎麽能忍得下這些話。”


    她唇角不自然的抿出抹笑,在這夜色中,有些詭異駭人。


    付菁看得,聽得毛骨悚然。


    方子芩自顧說著:“抱歉,沒提前跟你說,周湛是我前夫。”


    終是話落的那一瞬,付菁感覺提起的那口氣,忽地墜落,心口冰涼。


    方子芩是周湛的前妻,那麽她跟周湛在車裏聊談的那些話,又算什麽?

    薄薄的後背脊,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了下,肌膚疼又泛著涼意。


    她愣怔得說不出話來,如鯁在喉,好半天她問:“你為什麽不早說?”


    方子芩一如既往的笑著,輕輕淺淺:“我不想,我想他也不想,畢竟這種事情都過去兩年了。”


    付菁不敢想象,遍體生寒,額間都滲出微微的薄汗。


    她說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話,早已入了周湛的耳,偏偏整場飯局他還佯裝無意,不知作何感想。


    而周湛明裏暗裏,拒絕了與付家的合作,付菁也一時間分不清,是因為方子芩那杯酒沒敬到位,還是在車上她說的那些話。


    著實令他心情不暢快了。


    而此時,付闖正跟周湛往外走,兩人身後都隨著幾名隨從,皆是身穿一套黑色西服,看上去倒挺整齊不亂。


    走在前頭的他兩身高幾乎沒有相差,強大的氣質直逼臉。


    周湛又要比付闖沉下幾分,弄不清的還以為他黑了臉,實則是正稍低著頭,在攀談話語。


    付闖說了聲“再見”後,目光旦旦打在不遠的方子芩身上,他勾唇一笑,十分溫潤。


    她看得出,他是在勉強露笑,一定是洽談不如意,滿臉寫著疲倦。


    聯想到付菁先前的那一番話,方子芩心底有隱隱的什麽在觸動。


    她把目光徑直掃向周湛,但見他也正在瞅自己,這一次勇敢對視,沒絲毫退讓撇開。


    他的眼神,像極了一記鉤子,硬生生的勾著她。


    方子芩屏住呼吸,三秒,她提步上前,笑不漏齒:“周總,能否借一步說話?”


    周湛回得不快也不算慢:“上車說吧!”


    見狀,付菁一把拉住付闖:“哥,你別管,人家的家事。”


    周湛在裏間,與他談得不多,但句句誅心,直中要好,無不是想挑撥他與方子芩之間的友好關係。


    付菁揚起臉:“剛才在裏麵,你們聊什麽了?”


    付闖蹙眉抿唇不語,他是不願說。


    付菁道:“我是你親妹妹,又不是別人,難道你跟我都不肯說?”


    付闖眨巴下眼,說:“也沒什麽,就聊了些家常。”


    付菁雙眼抵著他,逼得他無法退開視線:“不管人家有沒有情分在,咱們都不該去參合,那是人家兩口子床頭床尾的事。”


    “床頭床尾”說得付闖辣心傷眼的。


    他冷不丁冒出一聲:“都離婚了,哪來的事?”


    付菁宛如隻小狐狸,眼睛瞪著:“你沒看出周湛故意刁難嘛?”


    早在方子芩全盤托出的那一刻,她心裏盤算計量個透徹。


    無論是出於她說的那些話,還是酒桌上的不痛快,周湛拒絕合作,都是因為那段不堪的婚事,包括方子芩這個人。


    而付闖接近她,明顯是危險不利己的。


    “付菁,你能不能別再為難她?”


    付菁一副不甘:“哥,你能不能別死心眼?”


    兄妹之間,四目相對,誰都沒有敗下陣仗,從小到大,向來隻有他認輸投降的份,但唯獨這一次,他說什麽不肯放手。


    方子芩跟上車,這輛邁巴赫是新車,她第一次坐,周湛又換車了。


    同等寬敞的空間,飄揚著淡淡的煙草味。


    周湛骨節修長的手指間,如常般夾了根煙,他的神緒看似很平靜。


    “你找我有事?”


    吸一口,他出聲問。


    方子芩扭頭,看向他時,男人俊美的麵孔籠在煙霧之中,看不清表情,隻透過慢慢消散的煙,看到他稍繃緊的下顎,淩厲幹淨。


    “付菁說,你刻意刁難付家,不跟他們合作?”


  第259章 要不要這麽下賤?


    “什麽算是刁難?”


    周湛說話時,眼皮都未掀開,目光淡淡下垂。


    他語氣很明顯生硬,不悅。


    動觸下唇,方子芩對自己的急促情緒表示抱歉:“付家在滬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門第,你跟他們合作有利無弊,除了刁難,我想不到別的原因。”


    一席濃煙入喉,周湛喉結滾動:“你替付闖來跟我求和的?”


    “為了我自己。”


    周湛薄唇性感,尤為是勾起,邪意加魅惑:“兩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伶俐。”


    既然上了車,方子芩滿心隻願解決事,不想多浪費半秒:“因為我沒敬酒,所以刁難,還是另有原因?”


    眸子微挑,他也不遮掩:“來的時候,付小姐在我車上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這事跟你無關,是她自己沒把嘴長好。”


    方子芩很好奇付菁說了什麽,惹得周湛這般不悅,但她沒開口多問。


    問那麽多,對她既沒好處,也解決不了問題。


    直奔主題,開門見山:“周湛,說句實話,這事還有沒有緩和的餘地?”


    “有。”


    “什麽要求條件?”


    周湛緩緩轉過頭顱,他的眼底露著片淡淡陰鬱,冷不防一句:“付闖跟你現在什麽關係?”


    方子芩怔了半秒,僅此一眼的功夫:“沒關係,勉強說,充其量就是個普通學長。”


    她不傻,知道周湛話裏有話,那絕對不能說破。


    但凡他看不透,自然有商量的餘地,方子芩這也算是在賭。


    “騙我,還是認真的?”說完,周湛抿緊唇,眼睛直勾勾往她臉上打。


    不免看得她有點慌,壓製住情緒,臉不紅心不跳:“這個時候,我沒必要大著膽子騙人吧?”


    周湛撇過臉,算是承認了她這番說辭。


    通過淺顯的交談,方子芩愈發清楚看懂,兩年過去,這個男人他又精明狡猾了不少,險些她那精湛的演技,都沒瞞天過海。


    “你幫他,拿什麽跟我換?”


    付家不缺這個項目,也照樣在滬城混得風生水起,權勢滔天。


    但付菁那句他哥半年多的心血,令方子芩無法釋懷。


    所以,她跟周湛再次處於談判桌上的局麵,眼底不是委屈無奈,揚著堅韌:“你想要什麽?”


    他稍掀眸,看她一眼,那眼神打量又夾雜不屑:“你好像沒什麽能跟我談的,還這麽傲氣?”


    很多話,不易說出口。


    周湛心底挺矛盾糾結的,當初他離去,她是隻言片語都未提,哪怕是一句挽留,他都會毅然決然留下,不至於兩年煎熬。


    如今再見,方子芩身側卻陪著別的男人,她有說有笑,還肯替人彎腰跟自己求情。


    卻偏偏,對他出奇的冷淡抗拒。


    周湛此時的心情,沒有醋意,也沒有怒火,一片冷靜祥和,像是一麵沒起波瀾的平湖。


    隻等著她開口。


    方子芩遲疑片刻,不過一秒多,她伸手掀開身上禮服裙擺,隻是一個輕淺的動作姿勢,周湛便了然她要做什麽。


    眼神戾色漸起:“方子芩,你要不要這麽下賤?”


    他不在意她在自己麵前獻媚,痛恨的是她為了付闖,甘願獻出身子,這得是多麽諷刺辣心的事。


    她不出聲,周湛問:“付闖很重要嗎?你不是說你們關係很淺薄,淺薄到你要用身體幫他了?方子芩,你可不可笑?還是覺得我很好騙啊?”


    一係列的話,鋪天蓋地卷著煙氣直衝她來。


    方子芩很靜,揚起臉,依舊不作聲,仿佛被人毒啞巴了。


    裙擺掀開至大腿處,一片白皙嫩滑的腿部肌膚坦露在空氣中,修長筆直的腿型宛如兩截白藕。


    此時,方子芩坐在車座上,雙腿微微彎曲,更顯嫵媚動人了。


    氛圍被一股名為“曖昧”的氣焰盡數裹住,周湛的胸口在跳,跳了幾下,他強製遏製。


    “付闖對我有恩。”


    她隻道有恩,不說他出國的那天早上,她追出去車禍重傷,其間是付闖盡心盡力,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兩人皆是坐在後座,周湛俯身下來,他彎腰,雙目錚錚的去看她:“什麽救命之恩,能讓你甘願跟我上床去報答他?”


    一想到當初她那般排斥,抵著他誓死不從,最終是他用了強的。


    周湛的心口,即便是過去兩年,仍舊會痛得麻木,似要滴血。


    “對,救命之恩。”方子芩淡聲,表情更淡。


    周湛不笑不怒:“我真就不懂了,我當初對你不好嗎?”


    “好啊!”


    四目相對,他又問:“對你不夠好嗎?”


    “夠。”


    周湛胸口險些爆裂開,他逼迫自己沉著冷靜,口語氣卻暴漏了他:“那你對別人都是一副大度仁慈的模樣,偏偏在我跟前,斤斤計較,恨得咬牙,是我周湛他媽的不配嗎?”


    他極少爆粗口,但一爆,渾身都是冷氣。


    車內瞬間,氣壓往下墜,冷得方子芩後背脊冒出淳淳涼氣。


    若不是有情要還,她恨不能馬上,立刻拉門下車。


    過了良久,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沒話可說,總之方子芩抿唇不言。


    周湛問她:“不說話,就下車去。”


    她探過身子,快要倚到他身上,口吻近是懇請:“周湛,這個合作付闖付出了半年多的心血,你能不能通融……”


    周湛忍無可忍,終究是在她話未吐完,出了手。


    他右手扼住她下巴,迫使話音戛然而止。


    力道很重,方子芩都能清晰聽到下巴骨頭忽地一道響聲,痛楚順下顎骨蔓延脖頸,喉嚨,以及嘴巴鼻子,耳朵太陽穴……


    最後,她甚至整個腦袋都在痛,分不清哪裏最痛了。


    周湛看著方子芩,眼底有怒,怒的是她輕易給人求情,她的麵子何時那般不重要?


    “付闖救過我的命,這份恩情不還,我都找不到時機還。”


    方子芩說著,眼眶的淚順勢而下,劃過她的臉,再墜落到他手背虎口處,沿著縫隙往下掉。


    乍聽這話,兩秒多,周湛漆黑如夜的瞳孔晃動,血氣往頭頂竄,他幾乎下意識鬆手。


    她大口大口喘氣,還不忘說話,呼哧帶喘:“我早就不恨你,也不怨你,孩子是意外不是我故意的,周湛,對不起。”


  第260章 別無選擇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滿副都是她那“對不起”三個字。


    周湛猛然偏過頭去,額間狠狠壓在車窗上,閉目咬唇,下嘴唇被他咬得泛白生疼。


    心尖尖的痛,半分不輕,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


    他揚起手,攥緊的拳頭一下一下,嘭嘭嘭地壓撞向車窗玻璃,車身也因此微微晃動。


    “周湛,你冷靜點。”


    周湛視線打著她臉,陰沉沉的說:“你別碰我。”


    “好,我不碰你。”方子芩手掌揚起,懸在半空中頓住。


    除了兩人,還有坐在駕駛位的司機,車內死一般寂靜,唯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


    他雙手撐在車玻璃上,頭下壓著,額頭緊貼車窗,印出一層白色似霧的薄膜,嘴裏的呼吸依舊沉重,與其說沉,不如說是他大口喘出的。


    好半晌,周湛翻過身來,後背平躺在車背,襯衫領口紐扣斜斜的,下擺一半別在西服褲裏,一半皺皺巴巴露在外邊。


    方子芩與他很近坐著,同坐時身高沒顯出誰的優勢,但氣場他勝了不止一籌。


    周湛抿緊唇瓣,朝她看來,饒是誰見著這種畫麵,多少都會聯想到四個字“逼良為娼”。


    他衣衫不整,忽地露笑:“你剛才跟我說什麽?”


    “對不起。”方子芩字正腔圓。


    三秒,似是醒神,周湛瞬而別過臉去,過去好一會,他才扭轉回來,問她:“什麽對不起?”


    “周湛,你應該清楚我這話裏的意思。”


    周湛一眨不眨,猩紅的雙目:“我不清楚,你說。”


    恰時,對麵一輛車從旁側呼嘯而過,車燈照亮兩人間的臉,方子芩能看出他眼中明知故問的倔強,以及神色別扭的她。


    “我聽著呢!”周湛再次出聲提醒她。


    她很討厭那種被催促的感覺,特別讓人沒安全感,沉默著,眉宇蹙了蹙:“那天我們吵架,你從我家走後,我下樓去找你,結果暈倒從台階上掉了下去。”


    “孩子就是那時沒的,當時我們在漢城鬧得情緒都不好,我一時過於激烈,說了些傷人的話。”


    周湛血往臉上湧,雙眼通紅,殺人的心都有了。


    方子芩的聲音停下,幾秒之後,他一字一句:“我憑什麽信你?”


    她往後靠,神情淡定的去掏手機,眼巴巴的盯著屏幕,手指在上邊劃拉。


    不多會兒,方子芩將手機端在他麵前:“這裏是我保存的通話記錄,當時我醒來,跟溫然的對話,你可以聽聽。”


    周湛直直的望著她的眼睛,好似在揣測她話裏真假,目光警惕又防備,沉聲說:“兩年沒見,你確定要以這樣的方式開始?”


    “我別無選擇,不是嗎?”


    他輕聲說:“那你可以選擇不幫。”


    方子芩屏住呼吸,兩秒鍾,她探過身去,單手揪住他胸前的襯衫:“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看日子就挺好的。”


    刹時間,兩人隔著太近,女人近在眼前,周湛看著看著,喉結滾動,耳邊盡是自己喉嚨吞咽的聲音。


    手指挑動她的手:“下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吧!”


    方子芩頭皮一麻,盯著周湛,露出抹勉強得不能再勉強的笑:“好。”


    他在車上候,她去車下跟人道別。


    她的手機丟落在車座上,是她故意的,周湛撿起,玩味的撥弄著,一會翻翻相冊,一會看看聊天軟件。


    方子芩的交際很單一,三層是親朋好友,剩下七層就是她那個小花場跟咖啡店的顧客。


    小群的人聊得火熱,記錄分分鍾九九加,他眼中的神情,由新奇到暗下。


    手機擱在一旁,周湛透過車窗往外看,方子芩骨架不大不小,剛剛好,一身白色綢緞的小禮服穿在身上,包裹得極致勻稱。


    什麽都沒變,她依然大氣得體,模樣也豔而漂亮。


    唯獨是氣場上,比起兩年前,又多出幾分韻味。


    他打著車窗:“這麽快?”


    方子芩拉門上車,動作熟練,嘴裏的話也剛好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再說了,我跟付闖關係止於朋友,別人有自知之明。”


    周湛掃一眼,將她從頭到腳看個遍,心中不由得感慨,不管是過去兩個月還是兩年,這個女人之於他,依舊興致滿滿。


    別開視線,他說:“去廣府國際。”


    車子緩緩啟動,繞著國賓酒樓的廣場轉了一圈,從正大門處開出去。


    車停時沒多大感受,這開一圈後,車又繞得慢,中間修建的噴水池亮起紅紅綠綠的燈,不停閃爍,映得方子芩眼睛迷糊。


    一路上,相互無話。


    廣府國際很快到達,規模大且高階,門口懸掛著頗大的牌麵。


    酒店正麵的整壁牆單單一塊玻璃,放眼望進去,一目了然,清晰可見。


    周湛率先下車,囑咐她在車上先等。


    她更不急,與其說不急,不如說是更想就此耗時間,明知今晚耗不過去的,卻有點心生僥幸。


    溫然電話打過來,摁掉連線:“怎麽了?”


    “周湛回國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方子芩下意識抬頭,臉朝外偏過去,正看到周湛跟幾個老外在酒店大廳交涉:“知道。”


    溫然說:“你要是不想見,盡量躲著他點,他如今不光上位周氏,成功拿下了掌舵權,一回國就把親大哥給撂了。”


    “而且他這次回國得很急,國外事情都沒處理好,京港幾個對頭公司也都讓他收入囊中,我真怕他記恨你,跟你較勁。”


    周湛的作風向來狠,但她沒料到,人狠到這般,以前隻說周家在京港隻手遮天。


    這下子,不光是說,真真正正做到了。


    溫然繼而在那頭說著,司機已然開門,把頭探了半分進來:“方小姐,周總讓我來請您下車。”


    司機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一張國字臉,人倒蠻高,估摸是周湛新聘用的。


    方子芩提起步子往下走,由於禮服裙擺不大,不敢跨步太寬,夜又深黑,腳下有個坑,她一腳踩空步子顛了下,扶住邁巴赫門把站穩。


    心中又不禁浮起溫然那些話,一旦腦裏產生了疑慮,便再難揮散。


    周湛回國這般急,到底國內有什麽讓他放不下的事?


  第261章 這兩年,想過我嗎?


    不知是他刻意,還是無意不留心。


    她最厭向西的套房,偏偏周湛定的是正門西北方向的,門口擺放了一盆碩大且叫不出名的樹。


    一進門,迎窗而來的風,風中帶起微微鹹而腥的海水味。


    邁步前,方子芩還緊了下神,當透過黑霧色紗窗,看到屋內景象,她更是後腦勺都繃緊。


    套房很大又寬,大到她一眼都沒掃完,頭頂懸掛的大吊燈,照得晃亮刺眼。


    麻將桌前,一溜兒坐著幾個男人,個個生得標致好看,光是那張麵皮跟娛樂圈頂流媲美,綽綽有餘,甚至還更勝一籌。


    細數看去,方子芩但認得兩人,一個朝南而坐的江家江讓,另一個則就是周湛。


    另外兩人皆是氣質不凡,倒隻是眼生麵不熟。


    聞聲,第一個扭頭的是周湛,繼而便是他旁側的江讓,眼梢一挑:“喲!嫂子來了,趕緊進門坐。”


    方子芩抿著好看的唇,不言不語,雲淡風輕往裏走。


    但見幾人,麻將正搓到一半,她問:“廣麻?”


    周湛自顧自上樓,招呼都沒給她打,叫她在車裏等著,明顯是故意捉弄,所以她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嗆意。


    在場的個個人精,沒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加上江讓那一聲嫂子,大抵明白了怎麽回事。


    此時,便有人退身了:“讓哥,湛哥,你們好好玩,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得先走一趟了。”


    一共就四個人,其間一個走掉,剩下另一個也堪堪退了出去。


    瞬間,屋內隻留下周湛,江讓跟方子芩三人。


    她自顧坐下,一副要上桌看牌的姿態,江讓撥了撥眼,看他又看她:“四哥,你跟嫂子先玩,我先過老五那邊去看看,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不待周湛回應,江讓身高腿長,早已閃到門外去了。


    不過短短一分多鍾,套房便不剩三人。


    方子芩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麻將子,臉上說不出氣,還是難過:“你答應我的事……”


    “我答應你什麽事?”


    聽他這話,再是明顯不過的捉弄了,比起明晃晃的羞辱,暗裏搞鬼的捉弄更盛。


    她也是想要掀翻麻將桌的衝動,好聲好氣:“所以,讓我在樓下等你,你是故意捉弄我嗎?”


    周湛眼裏透出笑意:“是。”


    方子芩說:“……”


    “這就沉不住氣了?”


    她不生氣,低垂視線,勾起唇角,玩弄似的用手指去挑麻將子:“很奇怪,我竟然心裏有點不舒服。”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最會騙人。”


    此時套房的門板關著,方子芩知道,沒人再會進來,氣氛到了,努力整理好表情。


    她的手本是按在麻將桌上的,慢慢遊走,修長的十指扣在禮服側身的拉鏈上,稍稍拉下一半,起身倚靠過去。


    當著周湛的麵,剩下的一半拉鏈,被方子芩再次拉完,沒了束縛力,兩邊肩頭的袖子鬆散掛著。


    但凡有一隻手指,伸過去挑開,便能看到更深層的景象。


    方子芩把唇角勾起,眼皮在灼熱跳動:“周湛。”


    她的嗓音低而柔軟,輕輕鑽進耳中,他的心都不由得顫栗。


    明明眼底有異樣在動,周湛卻裝得一副蠻無目的:“你這是幹什麽?我好像沒說要跟你做那事。”


    平生,方子芩最痛恨兩種人,一種是勸人從良的,另一種便是脫了褲子還裝大雅講矜持大義的。


    見他這般,她卻恨不起來,滿心酸楚羞辱。


    “周湛,你就是故意的。”


    周湛笑:“人家有個妹妹,妹妹都沒屈身求我,倒是你這麽急著幫忙,你說你是不是下賤?”


    一夜之間,不到幾個小時,從他嘴裏吐出兩次同樣的詞。


    他撇開眼,沒看到方子芩臉上一閃而逝的酸色:“就算付菁求你,你也不會答應她的。”


    一語中的,被看穿內心的滋味,特別的失重,周湛討厭極了那張感覺。


    他將視線重新歸位,盯在她麵龐:“方子芩,別以為這天底下,我就非你不可了。”


    方子芩仰起臉,滿副的高傲:“我沒這麽說過,自然我也知道,你想要什麽女人都有,更不缺……”


    “閉嘴。”


    周湛嘴角一扯,似笑又不像笑:“這兩年了,你有沒有想過我?”


    話音入耳的同時,方子芩在腦中認真思索,隨後她才沉沉吐聲:“有時會想,有時候忙得沒時間……”


    “想”字吐到一半,她眼前黑沉,來不及睜眼去看,一股濃烈的煙草味席卷口鼻之間,瘋狂的往裏滲。


    “唔……你,周湛……”


    周湛瘋了似的,往她身上索取,他微長的胡須紮得她皮膚微疼泛癢,以至於他的唇瓣一埋進去,親她脖頸,她就宛如隻烏龜般,使勁的縮動。


    沒關燈的空間,很亮,他抬頭看她。


    方子芩雙手抵著他胸口,霧蒙蒙的眼睛烏黑晶亮,看得人心生憐憫,又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此時的周湛,正是這般想法,與從同時他也那般做了。


    由於動作過猛,情緒太激烈,兩人唇瓣破皮流血,絲絲腥氣滲進唇齒間。


    “躺好。”


    周湛單手去扣她後腦勺,另一隻手拉住旁側的椅子,讓她平躺下去。


    方子芩那雙長腿實在長,兩根凳子根本沒法躺,他又很是急切,壓著人一個勁頭直接翻滾到地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耳邊不時響起沉重的呼吸,轉而又是撕碎布料的“撕拉”聲……


    後半夜,她被折騰得厲害,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暈厥過去。


    隱約睜眼偏頭朝屋內看,但見有人在眼前晃動,赤裸著上身,那人走了幾遍後,徹底沒了聲。


    方子芩這一覺睡到第二日下午一點,才緩緩開眼,迷迷瞪瞪起身,手機在枕頭下嗡嗡作響,跳躍著“付闖”二字。


    腦中刹時驚醒,床底與浴室門口一片狼藉,有墜落的花瓶,糾纏的衣物,還有一些被掀翻在地的書籍,可見昨晚戰況有多激烈。


    甚至,垃圾桶的邊沿,正掛著一記透明塑料物。


    才醒不到一分鍾的她,壓著太陽穴,沉沉呼出幾口氣。


    屋內除了她,便隻有床頭櫃的一紙黑字,明顯的,周湛早已走了,不知是昨夜還是今早走的。


  第262章 他向來嘴刁


    扣著那張紙展開看,上邊字跡潦草的寫了一排大字:昨晚不錯,我很滿意,付家的事我應了。


    赤裸裸的羞辱,還不忘往她臉上挨一巴掌,無形中她覺得臉疼。


    急促的鈴聲在房間不停乍響,將她拉回神,方子芩撐著身姿坐正,背靠床架接起:“喂!”


    剛出聲,嗓音沙啞得嚇了自己一跳。


    “你嗓子怎麽了?”付闖那邊明顯頓了會,低聲問道。


    腦中依稀鮮有畫麵,昨晚周湛拉著她,繞遍了整個套房,從臥室到大廳,連陽台浴室這些地方都沒放過。


    最終,自己被摁在麻將機上,解決完了事。


    中途,方子芩一致認為,那台麻將機就是周湛刻意安排準備好的,不然怎會那般巧合,他偏偏喜歡在那,還是兩次。


    她的整個後腰酸軟泛疼,渾身骨骼欲散架,像是被車從正麵碾壓過一般。


    他弄得凶了,自然她也喊得狠,嗓子沒免住沙啞。


    紅暈陣陣湧上兩側臉龐,方子芩輕咳一聲:“我沒事,可能昨晚開了一夜空調,吹著了。”


    付闖信以為真:“昨晚,周湛沒為難你吧?”


    “啊?”


    方子芩聞言,一時沒反應話裏的意思,“為難”兩字顯然表明付闖對昨晚的事不知情,那麽肯定是周湛尋了什麽借口理由,讓人信了一夜荒唐是清白。


    對於周湛掩飾的動機,她懶得去猜測,他不想人知她更不想。


    索性把話順出去:“沒,他沒為難我。”


    “你現在還在酒店嗎?”


    “嗯!”方子芩嗯了聲:“準備回去。”


    付闖說:“那我順道過去接你。”


    其實挺狼狽的,方子芩本想拒絕,豈料那頭掛電話速度比她出聲快。


    付闖來得極快,估摸著路上都沒停歇,一道兒直奔過來的,他換了身淺灰色的休閑裝,頭發不似在晚宴那般攏起,而是鬆散往下耷著。


    短短的碎發,更加融合得麵部輪廓柔軟儒雅。


    彎著唇瓣兒,衝她笑:“你跟周湛昨晚打了一宿麻將?”


    看他心情不錯,話語還帶幾分興意,方子芩猜出所以然:“嗯!贏了幾千塊錢呢!”


    付闖抵對前方的眸子,稍稍一轉,往她臉上撇:“運氣不錯啊!”


    靠著副駕座椅,方子芩但笑不語。


    餘後,付闖又禁不住往她臉上掃打,目光深沉了幾分,仔細瞧:“看你這黑眼圈都熬出來了,真心疼,早知道我一道過來陪你了。”


    他一道過來陪她?

    方子芩聽得臉紅心跳,強作鎮定把話噎回去:“他們打的廣麻,你又不會,可別攪合添亂幫倒忙,免得我到時候還輸了。”


    聞聲,付闖擺出一副“也是”的模樣,認可她這話:“今早,周湛過來跟我談攏了合作事項,往後我可能會多往京港跑。”


    “是嗎?”她刻意揚著嗓音問,免得他起什麽疑心。


    “我還一晚上沒睡,對你擔驚受怕,唯恐他刁難你,幸好是沒事。”


    一想到昨晚的情景,方子芩後腦勺都麻,腰部的酸疼仿似再次湧現,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按揉了幾下。


    可能是心理作用,居然稍有緩轉。


    “往後你別這麽冒險,這一次幫也就幫了,下回可別主動去攬事……”付闖說這話時,顯而易聽的沉著氣。


    他話還沒等說完,方子芩蹙眉打斷:“淨說這,你就講這事成了,你高不高興吧!”


    “高興。”


    付闖率先吐聲兩字,莞爾眼底浮動一片暗色:“但高興的同時,我更希望你安全無恙。”


    周湛是什麽人,圈內商界眾所周知,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狠角色。


    付闖自然是不忌憚他,可他真怕人對方子芩下手。


    她淡定如常,不以為意的說:“放心,再不濟我還是他前妻,這點麵份總不至於不給,雖然他對旁人是狠了些,但起碼我跟他曾經友情分在。”


    這話原意是說給他聽,好讓他安心的,類似一記強心穩定針。


    偏偏說者大意,聽者有了心,付闖聽進耳隻覺格外不舒暢。


    周湛未回國時,她絕不把情分放在眼裏,談吐間也甚不像眼前這般活躍,人一回國,方子芩連語氣都變得多了幾分愜意自然。


    這陣強心劑沒打好,反而是給付闖心口捅了一根針。


    他心眼兒小,又唯恐她看到。


    付闖也是佯裝得累極:“行吧!總之下次可別冒這種險。”


    “沒下次。”


    她跟周湛哪有那麽多下次,見一回怕是少一回,如今他身份搖身一變,怕是比起兒女情長,更多事等著他處理。


    方子芩說不出心裏是一陣空落,還是堵心。


    “你回漢城還是京港?”


    她還在心下思忖了瞬,說:“你順道回京港,把我兜回去唄!”


    近來離方佩生日不遠,得在京港待一陣子,平日裏宋玉容總說她不顧家事,沒少叨嘮。


    加上方俊生大學畢業,這不頂著風頭入足盛年,她得幫襯點。


    ……


    方子芩回京港那日,是兩天後,付闖去周氏,她回盛年。


    中途,跟喬東升不免碰了個照麵,如今他已然不再是周湛的私人秘書,升職成了周氏市場總監。


    且不說這派頭,對於升職這事,她倒覺得情理之中。


    不光是一個喬東升,當初跟隨周湛身後拚江山的,無不全是飛黃騰達,該升職的升職,該提拔的提拔。


    他就是這般,逆他者亡,順他者昌,一回國整個周氏,以及京港的商界都成了明顯分水嶺。


    “芩姐,你也在這?”


    喬東升打他那輛奔馳下來,笑意盈臉的跟她打招呼,一身灰白色西裝穿得風度翩翩。


    “你也來買咖啡?”


    “是啊!”喬東升說:“湛哥他喝不慣旁的,就認這家,他向來嘴刁嘛!”


    也是順這話,方子芩抬頭又仔細打量了眼咖啡店的品牌,“胡記咖啡”,名字倒是蠻怪異的,胡記加上咖啡,典型的中西結合風格。


    盯著手裏的咖啡杯,她下意識輕抿了口,打心眼裏評價,味道還不錯,不輸國際大牌。


    隻是甜度她加濃了點,旁的倒也無傷大雅。


    本來也是剛巧路過,尋到這家店,試試的心態,沒報多大期望。


  第263章 何時這般”心大“


    正值早高峰,門口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方子芩是被硬生擠出去的。


    她退身到旁側,喬東升往裏站,兩人瞬而拉開一段距離,隔著攢動的人頭,連招呼都奢侈。


    這種場麵,招呼即過,不必要刻意去迎合。


    端著咖啡杯往外走,剛邁了幾步,身後響起男聲:“芩姐,等一下。”


    方子芩聞聲回眸,但見喬東升從人群裏擠兌出來,兩隻胳膊高高舉起,人實在多,勝在他個高腿長,擠身時倒也不太費力。


    “怎麽了?”


    雙手沒空,喬東升揚起左手胳膊,蹭了下額間的汗,兩側臉頰紅通:“你現在是住京港還是漢城?”


    “漢城,偶爾回來趟。”


    她的訊息,他大抵也清楚,所以沒必要過多隱瞞。


    “京港離漢城倒不近,這來回跑不方便吧!”


    方子芩滿臉寫著“淡定從容”四字,她悠悠的道:“也還好,我在那邊開了間花店跟小咖啡館,日子倒還愜意。”


    打兩人結識以來,喬東升固執的印象中,她清冷高傲,話不多人倒是狠。


    尤為是她把周湛手紮破那次,紮紮實實讓他見識了什麽叫做“女人狠起來沒男人的事”。


    頭一回聽她語氣輕和,字句也多,喬東升倒是有些不習慣,無從適應了。


    “這麽遠天天送咖啡啊?”


    “沒辦法。”喬東升撓撓頭,頗為無奈的說:“你也知道,湛哥這人的性子,旁的人送我還真不放心。”


    她也知道。


    這四個字,無形中把方子芩跟周湛又捆綁在了一起。


    她莫名心神微跳,臉上油然生出一抹極不自然。


    見狀,喬東升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方子芩笑了笑,示作無意:“蠻幸苦吧?”


    “還行。”他說:“湛哥剛回國沒多久,我也就勉強送了半個月吧!”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她撿重點聽,原來周湛回國早已半個月,卻遲遲未現身,好看的眸色中,有星星點點的落寞泛動。


    方子芩快速斂起:“他可真矯情,哪的咖啡不是喝。”


    話雖責備,旁人難免聽出點嗔怪。


    喬東升心口一窒,他低沉的嗓音說:“芩姐,我一直覺得挺對不住你的。”


    當初若不是他一己執念,把電話攔下,何以事已至此?


    愧疚,自責在他心底盤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像根麻繩繞著他的心打圈,越勒越緊。


    “當年那個電話,我確不知情況,執意攔截,造成了你跟湛哥之間深厚的誤會。”


    光天白日,心知肚明,方子芩迅速在腦子裏把事過了一圈,而後眼皮掀開,目露釋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無論旁人怎般解釋,孩子是她跌倒流產的,怪不得人。


    “當時湛哥四麵危機,前有周康堵他的路,後有整個京港商圈虎視眈眈,那個會議對他而言舉足輕重。”


    喬東升像一個渾身是洞的篩子,風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往心底吹。


    他咬緊了牙根,說話:“我確實不該擅自做主,也挺後悔,但倘若重來一回,想必我還是會那麽做。”


    無可厚非,這便是人性,無關善惡之事。


    喬東升是周湛的人,他凡事得從上司的角度考慮,合情合理來講,做法並沒錯。


    在那麽危機的時刻,任誰想到的都是閉口不提,況且他不知她的情況。


    米多之隔,方子芩看似不動聲色,實則手上使勁,尖銳的指甲欲要鑲進肉裏,是掌心的痛感將她擊醒。


    “我不怪誰。”


    聞聲,喬東升說不上到底該如釋重負,還是背負壓力。


    餘後的幾日,方子芩都是在家度過的,大多時間陪方佩跟宋玉容,剩下閑時都用工在她那間小花鋪上。


    網上下單的人不少。


    由於付周兩家的合作,付家兄妹兩暫且也留在京港。


    疲於應付工作事務,以往活躍於她眼前的付闖,近日都極少相約。


    方子芩倒是鬧得一清淨,免去擱人跟前佯裝若無其事,說實話也挺累的,光明正大做人多好,誰樂意藏藏掩掩。


    時間如女人事業線,擠擠總會有的。


    付闖忙得兩頭奔,但不忘給她問候,倒是總選在夜深時。


    身子倚靠沙發,她彎腰正逗弄皮豆,近來它又圓潤不少,這屬方佩的功勞。


    手機在兜裏嗡嗡響,方子芩掏出看一眼,印著付闖的名字,起身走去陽台接:“付大公子,大忙人打電話有何貴幹啊?”


    她那口吻似極了調侃。


    付闖似在看車,那頭嗡嗡的有車響聲,他說:“你猜猜我現在在哪。”


    方子芩猜不出,更懶得猜,索性擺爛:“跟誰學會賣關子了。”


    “我剛到你家樓下。”


    “……”


    她幾乎是下意識,抬眸往廚房看,宋玉容在做飯,手裏正操了把韭菜,順而才揚著脖頸去掃樓底。


    付闖沒忽悠人,深黑色的保時捷隱隱綽綽匿在路旁一顆香樟樹下。


    而那正揮舞著手,朝她笑的英俊男人,可不正是嘛!


    方子芩心口猛然一跳,她第一個念頭便是:“付闖要來家裏?”


    瞬間頭皮麻了,喉嚨翻滾,做了做吞咽的動作:“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


    說話間,她一直矚目著那道身影,付闖未走動,身子斜斜倚住保時捷車頭,唇邊銜著支細煙,他聲音輕而淡:“我找人查的。”


    “至於嗎?”


    付闖抬眸,即便是看不大清人,他依舊樂此不疲的仰著:“方子芩,我發現個問題,你好像一直在躲著我。”


    被直擊內心想法,方子芩提口氣,說:“我躲你幹嘛?”


    付闖說:“那我就不清楚了。”


    這些時日,她確實有意無意的躲著,就怕在京港跟付家兄妹,外加個周湛碰個大團圓。


    尷尬不說,她屬實疲於應付,尤其是後者。


    方子芩臉跟脖子蹭紅了一陣:“我不是躲你,我是怕碰著不該碰的人。”


    “周湛?”


    “明知故問。”


    付闖不以為意:“你兩都離婚兩年了,他又不為難你,沒必要處處躲著,前兩天他還主動叫我拉你出去吃飯。”


    方子芩沒成想,周湛何時這般“心大”,忙於疑惑,便不記得憂傷。


  第264章 非奸即盜

    頓了頓,她衝著電話裏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自己說出去的話,方子芩下意識把周湛安排到了“奸”字,當然他有錢,不需要盜。


    “你這麽罵他合適嗎?”付闖在那頭,都咯咯笑出來聲。


    “要不我下來?”


    付闖問:“怕我去你家?”


    臉一拉,方子芩先發製人:“你來也行,就是不知道你做好準備沒。”


    她一句玩笑話,恰恰點撥在付闖最得意的心頭處,他當即應允:“你家裏人想要銀山還是金山,我現在去搬。”


    方子芩當即噗笑:“要天上的月亮,你擱晚上去摘吧!”


    意外的,付闖那頭沒了聲,安安靜靜過去好幾秒鍾,他問:“子芩,我說認真的,如果哪天你的心騰幹淨了,記得第一個告訴我。”


    他不強迫,而是商量跟懇求。


    方子芩不敢垂目往下看,她別開視線,目光落在自己鞋尖尖上,皮豆跑來,佝僂著頭舔弄鞋尖那團毛球,被刺得打噴嚏。


    她佯裝出一腔不善的語氣:“你真是不懂知難而退。”


    “在我付闖的字典裏,沒有知難而退兩個字。”


    ……


    周湛的車抵達周宅時,將近深夜的十二點,濃密梧桐葉下,整個雅致的宅府寂靜無聲。


    車燈暗掉,晚秋的季節,使得車頭淬起一層薄霧。


    酒精在身體流竄,頭疼得緊,他偏著頭,捂手摁住太陽穴來回輕揉。


    過了良久,車內一片死寂。


    司機扭身瞟一眼,但見車後座的人,悄然得沒有半分動靜的合眼睡著了,周湛腦袋偏靠在車門上,暗影下看不清麵目神色。


    “叩叩叩……”


    “阿湛,起來了。”


    迷迷瞪瞪之中,似有人拽拉他的胳膊,周湛近乎是給張嫂催醒的。


    他揉揉眼睜紮開,入目的便是一張親和容顏,似是緩了幾秒,撐著腰肢徹底醒轉:“張嫂。”


    張嫂蹙眉,語氣擔憂:“怎麽又喝得這麽多?”


    “應酬晚了點,近來事多。”周湛都不敢大口呼吸,怕酒氣竄得厲害,他拉門下車,腳底還算站得穩。


    張嫂看在眼裏,疼在心底,嘴邊絮叨著去攙扶他進門。


    到了大門處,燈光晃亮,乍一眼瞧去,男人白襯衫脖領子的位置,突突印著一抹豔紅唇印,不偏不倚正對左邊領葉上。


    張嫂睜著眼仔細了去看,後知後覺的:“喲!這誰印的呀?”


    周湛順眼低眸,嗆著醉意的雙目間,懶懶卷起絲煩躁。


    近乎是條件反射的,他伸手去拂了兩下,不但色澤沒掉半分,反而暈開染得到處是。


    終究,周湛有些泄氣的作罷:“剛才喝酒的時候,估計誰不小心弄上來的吧!”


    “誰啊?這麽不小心?”


    一句話問得他瞬間噎哽住。


    在腦中快速搜尋,晚上八點與華盛的顧總吃完飯,往後江讓請他賞麵鴻福樓,兩人你推我進間,神不知他就喝多了。


    差不多十一點,酒樓的人扶他去廂房歇息,過程中襯衫是幹淨的。


    實在是喝斷了片,繼而發生的事情,腦子一片混沌,半點都記不起來。


    張嫂把他扶上沙發,拎著毛巾幫他擦把臉。


    看著周湛那出神的俊臉,她說:“張嫂不是囉嗦你,你兩有緣無份,離了也就離了,今年你也快三十了吧!是該找個人成家了。”


    他好看微挑的眼,依舊盯著某處:“想起來了。”


    “啊?”張嫂手頓了下:“想起什麽了?”


    是付菁印的,當時她去鴻福樓尋他,兩人在廂房碰了個麵,至於唇印是她扶他的時候,無意間印上去的。


    周湛那會兒,醉得不省人事,連走路都打踉蹌。


    張嫂自顧說道:“不管哪家菇涼,你多少也去伸眼看看,這麽候著終究不成個事。”


    眼看著氣氛逐漸微妙,周湛靠著沙發起來,他不動聲色的開口:“爺爺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最近稍微好點,醒轉的時間大多是早上。”


    見他有意撇開話題,張嫂再往下說,便顯得有點不近人情,咄咄逼人了。


    “醫院那邊,平時麻煩你多照顧著點。”


    張嫂說:“都是應該的,老爺子待我也不薄,能照應上的有我跟老李呢!”


    至打周秉山病重後,老李被調回周宅這邊,專程負責醫院老宅兩頭跑。


    周湛滿身酒氣,稍微擦洗了下,有幾分緩轉,看他靠沙發休息,張嫂端起水盆去院裏灑花。


    付菁至打上回,在鴻福樓跟江讓打過一次照麵,兩家又帶點交情故友,她便跟周湛更熟絡了。


    付爺付震東退下來前,是東部戰區的老司令,而江讓的外公陸顯成與他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之於這個麵份上,江讓挺照顧付菁,也更是看好她接近周湛這層關係。


    那日,江讓約了周湛,付菁就在隔壁跟付闖,方子芩吃飯。


    “四哥喝茶,我特地從廣府帶來的。”


    他推杯過去,餘光打量那張俊臉上的神色,收手時,周湛吭聲說了句:“時家那個項目,你也別太為難,他這事不好做。”


    麵對麵而坐,兩人都是老狐狸,狡猾奸詐且通透。


    周湛礙於身份,還是他江讓未來的親姐夫,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不得不壓低嗓音:“既然四哥你都開口了,那我不為難他。”


    廣府江家,深城時家,兩家至始都是敵對,光明正大的仇敵,商圈誰人不知?

    “這茶還真不錯。”


    江讓喉結上下翻動,目光從周湛臉上移開,撇在茶杯處:“付菁就在隔壁。”


    但見他輕笑一聲:“你這麽替她說話,關係挺好的?”


    江讓又不瞎不聾,當然聽得出這話裏拒絕的意味,也是同等勾唇一笑:“沒,兩家長輩那代關係還不錯。”


    周湛手指擱在茶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


    好半晌了,他才說一句:“你先喝,我出去趟。”


    沒等江讓應聲,高大的身軀作勢站起,周湛往外走,一路沿著廂房至洗手間,其間他稍稍瞥眼打量隔壁屋裏的光景。


    幾人圍桌吃飯,其間一抹身影正是方子芩,她坐在付闖的右側,端著骨瓷碟埋頭吃東西。


  第265章 口紅印


    飯吃到一半,付菁擦嘴起身:“你們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間。”


    一人離場,局間僅剩下兩人,付闖夾菜往方子芩碟裏放:“多吃點,你最近又瘦了。”


    “謝謝。”她眼中閃過抹微不可察的不適應,不著痕跡斂起。


    今兒也就是吃個隨意飯,付闖穿了件淺灰色的衛衣,短發不如平日那般精致的梳理攏起,鬆鬆散散,略顯蓬鬆,幾縷碎發耷在鬢側。


    他叉了塊牛排,擱在唇邊欲吞欲止的模樣:“俊生進公司的事,你安排好了?”


    “我姑跟閔姿帶著,慢慢來吧!”


    “確實,這事急不來。”付闖點下頭,慢半拍轉臉看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漢城?”


    “這個周末。”方子芩嘴裏咀嚼著,吐聲些許含糊不清。


    “這麽著急?”


    她又繼而含了口湯,喉嚨翻動,吞咽下去:“沒辦法,花鋪那邊貨堆得太多了。”


    “咖啡店花鋪兩頭跑,確實挺忙。”付闖說:“要不請個人手吧?”


    方子芩早有想法,奈何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人選,她又不放心隨便找個人打理:“你有人推薦?”


    “打理花鋪應該不需要什麽過硬的技術知識吧?”


    “還好,就平時動手搬貨跟修剪,這些臨時教教就會。”


    付闖聞聲,勾了勾唇角,說:“我家阿姨有個侄子,最近在找工作,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讓他試試。”


    幾乎是話音落口的瞬間,她挑眉打量他,一副“你該不會套路我”的神色,問:“你這挺踴躍啊!別有什麽心思吧?”


    付闖恨不能當場挖心掏肺,坦白了給她看:“我能有什麽心思,幫你解憂。”


    “行吧!”


    方子芩嘴裏欲含了句“到時讓他來試試”,旁側桌麵嗡嗡震動響,是付菁的手機,狀似一條微信息,手機屏幕乍亮。


    她恰好扭頭無意掃一眼,但見亮起的屏幕,是一張雙人合照。


    一男一女,男人倚著女人肩膀,幾乎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女人的手則是拖在男人下巴處。


    兩人皆是無笑,甚至他合著眼,眼神都未有對視,畫麵卻出奇的曖昧。


    那張臉唰地映入眼簾時,方子芩不禁目光楞了兩秒,她甚至忘記呼吸,眼圈一下就蹭紅了。


    扭開臉去,付闖正問她:“到時要不要我送你?”


    她隱約隻感到自己張唇說了句什麽,但聽不清,視線下意識般又撇過去。


    屏幕依舊亮著,像是刻意要給她看到什麽,手機擺放的方向也正好朝對她的臉,圖片經過修剪,幾乎是整個鋪滿手機屏。


    周湛的白襯衫領口,一抹紅唇印,跟付菁的口紅唇色一模一樣。


    他們什麽時候搞在一塊的?


    腦中油然生出的問號,直至屏幕暗下,方子芩才擺正臉,收回視線。


    付菁走到門口,趕巧的看到眼前一幕,將她眼底的落寞與憂傷盡收眸中。


    她換上笑容,走進門,熱切的打招呼:“哥,晚上我還有約,就不陪你了。”


    卷起手提包跟手機,付菁轉身出去,高挑修長的背影晃動,方子芩抿著唇,咬了咬牙,心裏早已亂成一團。


    聯想到那張手機屏保,她這麽急著走,是要去跟周湛約會嗎?

    再往下,方子芩是半口都難以下咽,堪堪熬到了飯局結束,付闖親自送她回漓江山水。


    ……


    繞圈兒打聽下,付菁終是尋著了周湛在南湖的住所,她早早候在門口,想來個守株待兔。


    探子跟她說,今兒周湛也去了鴻福樓,是江家江讓請的飯局,這個點差不多也快到了。


    她心機的抹了把口紅,裝出一副淩亂宿醉感,看著鏡中的模樣不夠。


    付菁擰開水龍頭,一把握住那厚實的發尾,唰唰在水裏澆一遍,發絲濕漉漉滴著水漬,她今兒穿了件白色襯衫,下擺是米色的包臀裙。


    配上她那張姣好清豔的臉,性感且嬌柔。


    先自我欣賞了一番,付菁菁才堪堪出門,繼續堵在周湛家門前。


    都說男人是第一眼的視覺動物,不說全部,起碼九層,她偏不信周湛就是那百分之十的意外。


    此時此刻,另一邊。


    周湛喝多了,大多是給江讓灌的,但他薄淺的意識中,覺得自己指定是瘋了。


    明明方子芩在隔壁吃飯,付闖也跟他沒有過多往來,他卻淒淒跑過去敬酒。


    其間,他跟她說了聲:“南湖園還有你東西,你要方便今晚過去拿了吧!”


    這話脫口時,她絞盡腦汁思忖半天,也沒想出周湛此話何意,更沒想到她有什麽東西會落在他那,一落還是兩年。


    於是,周湛借著酒勁又說:“別誤會,單純我看得礙眼,又不好亂丟你東西。”


    在兩句簡短的慫恿下,方子芩也是賭氣,放下杯就決定過去走一趟。


    坐在車上,一路無言,周湛懶懶靠著車座,眼睛閉合,不知是醉倒了,還是睡著了,她也無意去關心。


    深夜一點,到達南湖園區。


    熟悉又陌生的區域,他動作姿態輕慢的起身,起到一半,似是想起問題來,說:“你在車裏等我,我上去給你拿下來。”


    方子芩沒多想,不冷不熱的應聲。


    緊接著,她雙目定定看著他背影,步履踉蹌的從車旁,一路沿著路燈走到樓道電梯口,直到進了門,她才收回視線。


    副駕上,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正方形黑色,外包裝是一圈暗紅色彩帶呈十字捆綁,幾顆細碎的水鑽在彩帶上裝飾點綴。


    方子芩下意識的猜想,周湛送人的吧!


    司機跟她往來不熟,加上眼下,總共見不到三次麵。


    見她瞧得久了,人淡淡出聲:“這個是江先生留下的,說是送給周小姐。”


    一路過來也挺悶,方子芩隨口聊扯:“你跟周總多久了?”


    “一年多。”


    周湛胃部翻江倒海,他麵色強作鎮定,出了電梯,扶著牆徑直朝裏邁步,邊走嘴裏沉沉呼氣。


    短短不到百來米的路程,走走停停耗費好一會。


    迷迷瞪瞪,酒意又濃,眼前似有抹身影在晃動,他努力睜眼去看,這會兒怎麽也看不清楚。


    情緒上來,他砸吧嘴不耐煩的喊:“誰啊?晃什麽晃?”


  第266章 鬧夠了嗎?


    “湛哥……”


    柔軟嬌嗔的女聲,在廊道裏響起時,周湛眨眼間,恍然才看清那張臉。


    清豔嫵媚,唇角勾了抹淺淺的笑意,她有兩邊梨渦,很是好看,但不是他喜歡的臉。


    周湛背脊下意識挺直,喉結翻滾,其間付菁已然邁步上前,眼底滿是盈盈的嗔:“你喝多了?”


    是喝多了,但有兩分意識存在,他伸著眼去看人,唇齒間淳淳吐聲:“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特意在這等你的,想跟你說個事。”


    付菁是有備而來,她臉不紅心不跳,甚至說話睫毛都未眨。


    周湛喝多好說話,但也是對人而言,有些人在他跟前,喝酒不喝酒看得不順氣,別說好說話,連人喘氣他都嫌煩。


    “什麽事?”


    嘴裏吐話,他下意識伸手進口袋,目標明確的是去摸煙。


    一手掏進去轉了好幾圈,空空如也。


    付菁將一切盡收眼底,看他的手摸動卻始終沒伸出,心下了然,她拉開手提包,拿煙遞過去:“湛哥,這個抽得習慣嗎?”


    “嗯!”


    周湛接煙時,女人長長的發絲垂在他腕處,濕濕滑滑,冰冰涼涼的,與他身體灼熱的溫度相碰撞。


    他的手忽地,不知為何就頓在那,止步不前了。


    付菁口紅撩得整張唇都是,反而沒有邋遢感,更顯嫵媚動人。


    她眼底一抹精光閃過,伸過去的手翻轉,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背,傾身而上,幾乎是挨著周湛胸口:“湛哥,我……”


    “走開。”


    周湛渾身宛如個彈簧般,瞬而將她推開,力道不大,卻足以讓她遠離。


    他眼底一片陰冷泛著戾氣:“別碰我。”


    這一係列的動作,加上他不善的麵目,付菁率先是被愣怔住,轉而臉部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定格在微弱的慌色間。


    好幾秒,她在猶豫著,要不要再次嚐試靠近。


    周湛發聲了:“付菁,把自己弄裝成這樣,你想幹什麽我心裏清楚得很。”


    他明明喝得很醉,都說酒後最容易亂,可見眼前的人,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付菁眼中盡是詫異,她抿著唇,好一會張開:“你沒喝醉?你認得我是誰?”


    其實他真喝醉了,但本能的反應促使著他身體發出反抗。


    都說時間能忘記一個人,可兩年過去,周湛心裏依舊被方子芩深深占據,心髒就像是有一部分不屬於他,而是她的。


    兩年期間,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不計其數,有些想套他錢,有些想套他的身,甚至不乏一些膽大的想上位。


    偏偏周湛是一個都不入眼,即便喝得爛醉遇著獻媚的,鼻子一聞,不是她的味道,他身體會強製性做出反抗。


    “你以為我喝多了,不認得人?”


    付菁深深與他對峙,如鯁在喉,好久她說:“我跟別人不一樣。”


    周湛目光沒有笑,全是冷:“什麽不一樣?”


    付菁莫名有種錯覺,她在他麵前就宛如透明人,心裏在尋思什麽,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壓住情緒,一再勸自己冷靜下來:“別的女人接近你,或許為的是你的錢,你的權,這些我都不缺,對你我是認真的。”


    聽完,周湛不動聲色:“男人跟女人上床時,每個都會說認真,但你以為有幾分是真的認真?”


    “我不是。”


    他嗤笑一聲:“就算你真是認真,我也不喜歡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打周湛嘴裏沉沉吐出,付菁說不出心頭氣得很,還是恨得很,花容失色,喉口發苦。


    樓下車燈久久打著,人卻去而無返。


    兩個眼皮直打盹,方子芩揉揉發沉的雙目,她沉吐口氣,迫使神情清醒點,睜著眼去看手機,離周湛上樓將近過去四十分鍾。


    拿金山銀山,哪怕是去撈月亮也該到手了吧!


    大門依舊一片安靜無波,偶爾有幾人下樓,她都會極致伸著眼去瞅,生怕是他下來。


    看了又快十分鍾,方子芩按耐不住,一是怕周湛酒喝多犯渾摔哪,二是她實在熬不住了。


    作勢去拉車門下去:“我先上去看看他。”


    一道兒上,她連打四個哈欠,困意都快鑽她腦了,股股的往她眼皮子湧,本就不算寬的雙眼皮,此時活似割了個歐式。


    上樓時,廊道有亮燈,她還疑惑了下。


    待得抬眸,眼前兩抹擁護的身影,方子芩眨巴著眼珠子,忙轉過身去。


    她剛要提步下樓,尋思著拐到旁邊,等人抱完了她再過去,女人嬌滴滴的嗓音,這會兒把她瞌睡都喊醒了。


    “周湛,我們付家哪點不如她?論背景,在滬城誰能比得過,論姿色,我也沒比她方子芩差半分,哪怕是學曆都比她高,怎麽就不入你的眼了?”


    付菁的聲音不重,但在不算太寬敞的廊道,此時又靜,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方子芩心口滯著,隨後又怦怦跳,她忍住呼吸屏氣,探出頭去。


    一麵牆壁,周湛後背脊緊緊靠著,身前是女人付菁,她不是壁咚般的站在他麵前,而是以一個主動尋抱的姿勢。


    兩人皆是側麵,看不出麵部表情,但見他下顎收緊,薄唇似是抿著。


    付菁揪住他衣服下擺,遠遠看去,都能看見那白皙的手背,根根手骨攥得突出。


    她晃動著手:“周湛,你倒是說話啊!”


    “我無話可說。”


    終是他落音,語氣帶著極致的不耐與煩躁。


    付菁不依不饒:“是我付菁配不上你嗎?”


    周湛幾乎沒過大腦想的:“付小姐,麻煩你先把手放開,我不習慣被女人這麽拽著。”


    “啪……”


    付菁也是氣極生怒,她揚手一巴掌精準無誤的打在麵前男人側臉上,掌心陣陣的餘麻,雙目比兔子眼還紅。


    站在不遠處的方子芩,狠狠吸了口氣。


    眼淚啪嗒啪嗒掉,付菁咬牙,周湛卻一臉無動於衷,甚至勾唇笑:“鬧夠了嗎?”


    “你……”


    “鬧夠了的話,直走左拐出去。”


    付菁再是傾慕於他,但畢竟身份擺在那,對她趨之若鶩的男人也不少,她實在沒必要苦苦專情一個無意之人。


    再者便是,她心底的驕傲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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