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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19章】天真世外仙

  第41章 【第19章】天真世外仙

    望凝青回到擂台時, 高行遠已經在台上等她了。


    一身白衣的劍客佇立在高台之上,身如玉樹,脊梁挺拔。即是隻有一個背影, 都透著一股不動聲色、好似飽含信仰一般的端莊儼然。


    “上來吧。”高行遠神情疏淡, 並朝她伸出了手,“你我終有一戰。”


    宿命是一種難解的羈絆,其中往往藏著他人難以理解的因緣。劍客之於劍客, 就像黑夜之於白晝,再如何南轅北轍, 二者之間終有相互交匯的地方。望凝青在第一次遇見高行遠時便聽見了長劍嗡鳴的聲音, 高行遠亦然。


    “讓我看看你的劍吧。”


    高行遠拔劍出鞘,正如望凝青曾經評價過的那般, 他的劍非常幹淨,幹淨得塵埃不染。沒有多餘駁雜的思索, 沒有花哨龐雜的動作。純粹、直白、發乎自然,仿佛出鞘就是為了斬斷一樣。這樣鋒芒過盛的劍技往往有著難以匹敵的刃光,帶著將身前之物盡數切斷的決意, 令直麵這份戰意的人心生恐慌。因此高行遠一劍斬出,便有人目不忍睹地移開了視線,甚至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原因無他,隻因高行遠的劍速太快,那滿帶壓迫力的劍刃不閃不避、直劈而來, 快得隻剩一道雪亮的劍光, 隻讓人疑心是否下一瞬便會血濺三尺、刃落人亡。但高行遠的劍很快, 望凝青的反應也不慢, 幾乎是電光石火的刹那, 一聲刀刃交接之時的鏗鏘之響, 望凝青已經架住了高行遠的劍刃,兩人目光交錯了一瞬,彼此眼中都倒映著劍光。


    “咦?”一旁觀戰的月時祭輕喃了一聲,掩藏在銀狐麵具下的神情略有變化,不得不說,她有些小覷了這些名門正道了。


    驚詫的人不僅僅是月時祭,還有那些江湖輩分極高的名士,因為幾乎是有眼界的人都看得出來,麵對上一屆武道大會的魁首,那籍籍無名的白衣少女居然應對得遊刃有餘。兩人看似旗鼓相當,但高行遠到底已經過了弱冠之年,而雲出岫,實在是太過年輕了。


    “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啊。”有人這般感慨著。


    眾人的驚歎和讚美並沒有落入交戰中的兩人耳中,擂台之上,望凝青和高行遠的身法幾乎都提拉到了極致,兩道雪色的影子仿佛化為了交錯的流光。一人蜿如遊龍,一人翩如白鶴,眾人目不暇接之際,耳邊隻能聽得他們劍刃交接之時爆發而出的“叮當”之響。


    望凝青一劍刺出,帶出浮冰碎雪一樣細碎的刃光。明明沒有任何的異象,但高行遠卻仿佛看到了凜冬將至,冰雪凝在她的劍刃上。


    高行遠側身避過,劍尖上挑,一招行雲流水的“撩塵式”直刺她的眉宇。這一招全力施為,毫無留手,若是被砍中隻怕能直接從下巴劈至額頭。望凝青迅速判斷出這一招的力道硬接不得,她腳尖一點,整個人倒飛騰空,憑借著向上的力道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少女的身影停滯於半空,仿佛淩空虛渡的白鶴,持劍的手高高揚起,卻不知為何停頓了一瞬。


    “……小凝青?!”


    啊,這裏很適合用這一招——腦海中飛速演練一切所知劍法的望凝青來不及多想,手腕已經下意識地翻轉,借助下墜的力道,猛然斬出了一道清皎的月弧。這一式一出,立刻便有人失控地自席位上站起,他們看著那白衣少女攜帶著熾熾華彩自空中墜落,那曉風殘月一般淒清的月色破空而來,溫柔卻又凝著孤涼的冷。明明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動作,卻不知為何難以閃躲。


    高行遠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豔,他幾乎有月亮奔他而來的錯覺。這一瞬的遲疑便錯失了閃躲的良機,他舉劍格擋,淩厲卻又霜冷的風瞬息刮過他的臉側。被利風割斷的鬢發如草屑般飛揚,少女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雙手用力地壓低劍柄,微微有些氣喘。


    沒有知道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


    那一道殘月般清皎的月弧似乎從遙遠的蒼穹而來,人們見到了光,卻已經是遲來了許久的光。


    高行遠覺得脖頸很涼,他抬手,伸出兩根手指往頸側一抹,卻見鮮血染紅了指腹。痛倒是不痛的,但似乎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冷意在傷口處縈繞不散。方才那一瞬,若不是少女在最後關頭別開了劍鋒,隻怕他已經倒在了她的劍下,就像曾經被他殺死的那些劍客一樣。


    “你贏了。”高行遠罕見地露出了一抹笑。


    望凝青輕咳了一聲,神情似有困頓,她不明白方才一瞬為何會福至心靈般地使出了那一劍。


    場中鴉雀無聲,望凝青跟高行遠靜默地對視,耳邊卻聽見了靈貓竭嘶底裏的尖叫聲:“啊啊啊啊——!”


    “……靈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的,靈貓大概是一時半刻停不下來了。望凝青遞出了自己的手帕給高行遠止血,正想說些什麽,卻聽見一道聲音從旁響起。


    “雲小姐。”望凝青偏頭望去,說話的人對她而言並不陌生,正是她即將下手的另一個目標燕回,“雲小姐,請問……”


    “您、您……”燕回瞳孔擴張,目光渙散,那是驚懼和畏怖的表現,“您是從何習得的,我師父的劍法呢?”


    望凝青偏了偏頭。


    她沒有回答,台下卻已經掀起了流言蜚語,不少人都曾經目睹過十年前燕川的輝煌,也知道燕回是燕川最為親近的弟子。眾人雖然都看見了那一輪清皎的殘月,但一時半刻也隻是懷疑而非篤定。可這事若是由燕回親口說來,那可就是蓋棺定論、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失傳已久的望月劍重現江湖,眾人立刻便坐不住了。


    望凝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依舊用略帶困惑的眼神望著燕回,似乎對他的問話感到不解,但實際上她是在以傳音的方式跟靈貓交流。


    “你什麽時候學會燕川的劍的……?不對!你什麽時候見過燕川的?”


    “就前些天。”


    “前幾天?”


    “就有刺客來刺殺祁臨澈那天。”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靈貓忍不住了,它覺得事情在它不知道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脫離了掌控,這次輪回開始,它故意隻給望凝青看了雲出岫的命書而沒有給她看氣運之子的命書,為的就是減少反角與主角的牽連,避免雲出岫被主角的氣運帶離了命軌——沒錯,別以為它不知道,尊上容華公主那一世的失敗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她跟氣運之子有了感情的牽扯,氣運之子“不想她死”,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種種。


    氣運之子終究是氣運之子,他們生來就被世界所鍾愛,哪怕會遭遇常人難以跨越的坎坷,最後往往也會得償所願。


    望凝青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靈貓為何如此激動。她隻是回頭看著燕回,心裏盤算著今夜去抹了他的脖子。她知道,一個初出茅廬尚未站穩跟腳的江湖俠客此時是應該為自己辯解一下的,但望凝青知道自己不能,如果她說自己見過燕川,那為了解釋自己並不是燕川的弟子就必須說出自己和燕川交手的經曆。而提到她和燕川交手的經過,就難免要將祁臨澈牽扯進來。


    這會暴露她跟祁臨澈之間的聯係。


    但望凝青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其實也不錯,這時候埋下惡意的種子,日後被質疑起來自然更加有理有據。所以她沒有回答燕回的問題,哪怕她知道燕回心中那種隱含期盼以及忐忑的驚懼,她知道他在期待什麽,也知道他在害怕什麽,但那些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


    望凝青將劍收回琴鞘,轉身往外走,目中無人至極。但是他人還來不及追問,用手帕捂著傷口的高行遠卻是出聲了。


    “你說,她方才用的那一式是燕川的望月劍?”


    燕回想要攔住望凝青,卻又不能無視高行遠的問話,隻能神情艱澀地點了點頭。


    “哈?”高行遠發出了一聲近乎嘲諷的氣音,他也歸劍還鞘,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回蕩在所有人的心裏,“如果她方才用的那一式就是所謂的望月劍,那你們這天下第一宗‘失傳’的秘籍就是一個笑話。可歎燕川一生磊落,到頭來卻是舉目四望,盡是瘡痍。”


    眼看著兩人相繼離去,燕回終於忍不住急了:“侯爺,這是何意?!”


    “何意?自己想去吧。”高行遠道,“他早已將秘籍放在了你們的眼前,可這偌大的‘望月門’,居然沒人能參透望月劍的奧秘。”


    “簡直可笑至極。”


    ……


    這一屆的武道大會,最終還是草草地落下了帷幕。


    望月劍重出江湖,琴劍雙絕的少女憑空出世,如同東邊刮來的邪風一般轉瞬壓倒了西風,無論是遠山侯還是拜月壇聖女,最終都隻能淪為一人的陪襯。對於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打敗了江湖第一劍客遠山侯這件事,大部分江湖人士對此都感到難以置信,那些將遠山侯視為榜樣的少年俠客們更是無法接受他敗在了一個女子的手裏。


    因為傳聞中的“白衣少女”除去琴劍雙絕的美談以外,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她清透到不染俗世塵濁的容顏,因此有人惡意揣測遠山侯是不是也難逃溫柔鄉、英雄塚,為了給心愛的女人鋪路而特意謀劃了武道大會上的一切?

    這樣的流言蜚語,在數月之後銷聲匿跡了。


    因為那傳言中繼承了望月劍法的白衣少女,在武道大會結束後於昆侖山上設下擂台,劍挑各大宗門,斬落名士無數,以獨步天下的輕功以及劍技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並被江湖人士恭敬地冠以了“劍仙”之名。這場擂台賽持續了數日之久,不少江湖名士都舍下了臉麵,親自下場向少女“討教”一二,但那個不眠不休站立了全場的少女,卻始終沒再使出擊敗遠山侯的那一劍。


    “就好像這世上除去她的知己以外,再沒有人值得她使出那一劍一樣。”有人這麽說了。


    在參加武道大會的江湖人士返回宗門之後,她目下無塵的名聲和謫仙般縹緲的風采也取締了原本滿懷惡意的攻殲,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屆武道大會之上,繼劍試群雄的“遠山侯”之後,又多出了一個世外而來的仙。


    但隻有望凝青和靈貓知道這前前後後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武道大會結束後的那天夜裏,燕回死了,是望凝青親自下手的。


    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望凝青在深夜潛入燕回的院落時,再次聽見了那個沙啞的、男女不辨的聲音。為了避免悲劇重演,望凝青選擇了先下手為強。燕回似乎被望月劍重出江湖之事打擊得心不在焉,因此望凝青非常輕易就得手了。


    燕回死後,望凝青用山間隨手摘下的一簇六月雪裝點了他的屍體。


    望凝青的這一舉動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她隻是單純地在暗示所有人“是雲出岫殺了人”。這是為了避免有些人暗自揣測,又擅自將她殺掉的人按在了別人的頭上,害得她白做無用功或是擔負了並不想要的因果。所以望凝青並不知道,自己插在兩具屍體上的白花被無數人過度解讀,甚至喚醒了某些人心中深藏的惡鬼,讓他們在不安與忐忑中漸漸瘋狂。


    燕回的屍體很快就被發現了,“白花”在正道魁首的宗門內殺死了他們的太上長老,這一事實足夠讓整個江湖產生動蕩。


    “梔子、六月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關聯?還是說,凶手想要暗示什麽?”


    “能夠輕易殺死慧遲大師和燕回長老的人,怎麽想都並非泛泛之輩?望月門到底在搞什麽鬼……”


    “竟然在望月門內直接動手!凶手真是膽大包天!應該早日處置了這個惡徒,他再強也抵不過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望月門出了這等醜事,被人質疑是在所難免的,為了穩固自身的地位,拿出強硬的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在燕回的屍體被發現後不久,那些參加武道大會的江湖人士都被望月門以一種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態度扣留了下來,甚至遠山侯都沒有例外。


    望凝青和月時祭都被算在了嫌疑人裏,月時祭是因為其自身身份所限,而望凝青則是因為那一式望月劍法。


    “那是師祖二十三月相劍法中的‘殘月’一式。”望月門掌門楚賢親自找上了門來,“師叔死得蹊蹺,在找出凶手之前,還請諸位稍待。”


    望凝青無動於衷,她兀自撥弄著自己的琴弦,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知山外紅塵發生了多大的動蕩之事。楚賢見此,心中疑慮頓消,態度也變得友好了不少。離開廂房之後,楚賢還忍不住地想,那種仿佛衣袂都不曾沾染塵埃的女子,手中怎麽可能染上血汙呢?


    實際上,望月門是疑心這位名叫雲出岫的姑娘繼承了燕川的不傳之秘,無意間使出了望月劍卻被燕回點破,因此心生憤懣和殺意。當然,更深一層的懷疑不可對外人道也,知道當年之事的人都在懷疑,是不是燕川的親傳弟子回來手刃叛徒,為燕川的妻子報仇了?

    可是當年的事情並非一人之過,法不責眾,燕回和慧遲已經死了,那背後的人還想殺多少人……?

    如果說望凝青被扣押是因為有據可循,那月時祭被扣留純粹就是正道對魔道的惡意揣測了。隻是望月門有著身為正道魁首的強勢,月時祭本人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她嘴毒,又帶了那麽多武功一流的好手,因此望月門也無法輕易將她留下。最終免於幹戈,是因為月時祭決定暫時留下看戲,並且尋找那個名叫“張晟”的賊子。


    而望凝青雖然就是凶手,但她也不想被他人視為好捏的柿子,因此在被望月門扣留後,她直接在昆侖山上插了奪擂的旗子。


    說是大殺四方有些太過,但是望凝青的確用不容置疑的實力證明了她並非能被他人隨意主宰生死的螞蟻。如果說他人對遠山侯的敬重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憚他背後的官方勢力,那望凝青則是用自己的劍徹底穩固了自己的地位以及尊嚴,一如當年的燕川。


    “我並非燕川的弟子。”望凝青說出這句話,比先前籍籍無名之時更有說服力。因為如今的她已經足夠讓他人相信,她的劍術絕不在燕川之下,說她堪比鼎盛時期的燕川都不為過——她沒有必要、也沒有那個理由為了望月劍法的秘密而痛下殺手。


    “那些已經觸及劍道門檻的劍客之間都有一種玄而又玄的牽係,她或許是站在昆侖山巔,看見了燕川前輩曾經見過的風景。”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有人喊出了“劍仙”之名。


    正如遠山侯劍試群雄之後,江湖上多出了許多白衣佩劍的少年俠客一樣,在“劍仙”出世之後,昆侖山上同樣也多出了許多大半夜不睡覺、仰著腦袋看月亮的江湖人。望凝青很想解釋一下劍法不精看月亮也沒用,但要解釋清楚劍道為何物就與開壇布道沒有區別。不想白費口舌的望凝青選擇了放任自如,畢竟在這種事情上錙銖必較,隻會讓人疑心你是否暗藏了不傳之秘,害怕別人超越了你。


    劍試群雄後,望凝青以當之無愧的實力拿到了屬於魁首的彩頭,沒有人發現裝著紫靈芝的盒子被人撬開過,除了高行遠。


    望凝青將歐陽大師的劍贈予了高行遠,於是當天夜裏,望凝青就看見了被高行遠押到她麵前的氣運之子。


    “疼疼疼。”被擒拿了雙手臉朝下摁在桌子上的少年因為痛楚而露出了齜牙咧嘴的神情,他還維持著十二歲少年的身高,麵上如假換真的卻已經被人暴力地撕下,露出一張幹淨俊秀的容顏,“混蛋!力氣小點,我還在縮骨中啊好疼!”


    “把紫靈芝還給她。”高行遠沒有鬆手,他神情冷酷得仿佛沒有感情。


    “我去,到底我是你發小還是她是你發小啊?真是偏……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鬆手!快鬆手!”燕拂衣幾乎要痛哭流涕。


    沒過一會兒,望凝青就拿到了那一團紫黑色的靈芝,而終於站起身來的燕拂衣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一邊發出了嘟嘟囔囔的抱怨:“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紫靈芝來做什麽的!說好你拿了魁首之後把紫靈芝分我的呢?!居然幫著別人來揍我!真是見色忘義!”


    燕拂衣撇了撇嘴,忍不住朝著高行遠揮了揮拳。他轉來轉去的眼珠子透著一股機靈氣,換一個男人來做這樣的行為隻會顯得做作而又滑稽,但燕拂衣做來卻自然無比,讓人心中生不出惡感。這大概是因為他的眉眼過於幹淨,像個不知人事險惡的少年。不僅長相如此,他的氣質也是如此,像夏天拂過樹蔭的風,像橘子爆開的瞬間濺出的汁水,他像世間一切清爽而不黏膩的事物。


    “道歉。”高行遠不容置喙地道,“魁首不是我,所以你的行為是盜竊,東西還給她,然後誠心誠意地請求她,如果她不同意,你也不能強求。要麽拿她喜歡的東西來做交換,要麽你想辦法打動她。”


    打不過高行遠的燕拂衣一臉憋屈地被發小壓製,隻能向望凝青低頭道:“對不起,我錯了,這是你的紫靈芝……”


    少年交出東西時磨磨蹭蹭滿臉不舍,但望凝青看不懂暗示一樣,滿臉淡定地將紫靈芝接過收進了衣袖的暗袋裏,沒有半點猶豫。


    少年見狀忍不住呆了呆,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鐵石心腸的女孩,隻能不抱希望地道:“……我爺爺得了癔症所以需要紫靈芝,你可不可以……”話說到一半,燕拂衣就有些說不下去了,雖然他自詡不要臉皮,但剛偷走別人的東西又來請求別人給他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望凝青一直維持著淡然的神情,聞言又是一頷首,從袖袋中重新掏出了紫靈芝,“可以。”


    燕拂衣一時噎住,半晌都說不出話:“……”


    “誠於待人,他人才會誠於待你。”高行遠似乎對這個場景並不感到意外,一本正經地教導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白?”


    燕拂衣呆呆地看著望凝青,許久,他才像木頭人一樣僵滯地探手入懷,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另一團一模一樣的紫靈芝。


    望凝青:“……”


    高行遠:“……”


    手持茶杯的高行遠沉默半晌,突然放下了茶杯,起身,拔出了自己的劍。


    ……


    “嗷!我錯了!爹!我真的錯了!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啊!兒子給您跪這兒了啊爹!”


    “你這人簡直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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