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親
第44章 求親
南枝自與周念儀道別後, 回府的一路便想著封辰問的那個問題。
自回京以來,她多少也聽說了些關於這位皇後的親弟弟的傳言。
聽說當年東宮被囚禁,封家也受了不少的牽連, 一夜之間,大廈將頹。正是這位封家長子撐起了門庭, 後來一步步, 助東宮扭轉頹勢, 如今更是得陛下信重。眾人都言, 國舅爺年少有為, 人品貴重, 又有人言在陛下心中, 能與大都督齊敬堂比肩的, 怕也隻有這位國舅爺了。
南枝回想這幾次的接觸,與其相處起來很舒服,並沒有什麽不妥。宮宴那日, 周念儀的話她多少也聽進了心裏, 如果真要找一個依靠,封辰想來是極合適的。
隻是也隻是合適,好像從沒有多餘的激動和波瀾,又或許隻是尚不熟稔……南枝想著想著便覺心亂如麻,索性止了思緒。
馬車停在縣主府前,南枝剛下了車, 便有守門的仆役上前來, 遞給她一盞花燈, 南枝低頭一瞧, 竟正是她與周念儀欲贏下來的那盞狸貓撲蝶燈。
“縣主, 方才有一老者來, 自稱是套摩合羅的攤主,又說見縣主您和另一位姑娘很是中意這盞燈,又正好並沒有人贏去,便打聽了,特意送過來。”
南枝接過那盞燈來,暗夜下燈火澄明,映得那燈上的一筆一墨,盡皆栩栩如生,隻是她卻不信這副說辭,那攤販想必就是以此燈來吸引遊人,去投擲那摩合羅,又怎舍得輕易相送。
想起街巷中,她無意瞥見的那抹身影,眸色黯然幾分,又將那燈盞遞回給仆役道:“你將這盞燈送還到定遠侯府上,並幫我帶一句話。”
***
夜深如潑墨,齊敬堂走在侯府的庭院中,凋零的金桂鋪了滿地,隻是夜色下仍顯黯淡。
圓石正同齊敬堂稟著安順堂裏的事,此時有小廝趕上來,齊敬堂瞧見他手上提著的那盞燈,腳步一頓。
那小廝走到前,行了一禮道:“侯爺,方才嘉寧縣主府派了人來,說要將這燈歸還給侯爺,還說縣主讓他給侯爺帶句話。”
齊敬堂並不接那盞燈,神情有些晦暗,隻問道:“什麽話?”
“縣主說:‘侯爺當初說的不逼迫,可包括婚嫁由己,絕不幹涉?’”
庭院中驀地凝寂起來,忽而又是一陣夜風,吹起幹癟的桂花來,像一場轉瞬即逝的雨。
許久未曾聽到回答,仆役覺察出不對勁來,正進退兩難間,卻聞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夜中顯得微不可聞。
“自然。”
***
次日午後,日光明盛,德妃親自捧著一盅甜湯,急急往乾清宮趕來,待到了近前,反倒慢下步子,稍理了理妝容。隻是才欲上前,卻有小太監攔道:“娘娘,陛下政務繁忙,說了不讓人打攪,您這替陛下做的膳食,不如奴才一會兒轉交進去,您也好輕鬆些。”
天並不熱,德妃卻急出了一身的汗,說:“公公且行個方便,我進去端盞甜湯,一會兒便走,想來陛下不會怪罪。”
說著要給那小太監塞賞錢,小太監忙擺擺手,垂下頭來歎了口氣,德妃便明白了,這哪裏是政務繁忙,不讓人打擾,分明是不想讓她打擾,可眼見著自己的女兒便要被送去和親,她如何能不急。
待回了自己宮裏,德妃便氣惱地猛地將手中的甜湯摜到地上,糖水灑了一地,濕淋淋的,貼身伺候的侍女忙在一旁安慰:“娘娘別著急,總有辦法,不如咱們去求求皇後娘娘,讓她幫忙在陛下跟前周旋,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皇後也有女兒,不過比寶珠小上幾歲才尚且能躲了這禍事,她如今怎麽可能為了我而往陛下跟前湊!”
兩人正說著,此時寶珠公主從門外跑進來,扯住德妃的袖子:“母妃,母妃我聽說父王要把我嫁去北戎和親,此事可是真的?我不去!一定是假的,父皇怎會這般狠心,怎會就這般不要我了!”
德妃見女兒竟然得知了消息,忙質問身邊的婢女:“你們怎麽做的事?不是說了瞞著公主嗎!”
待訓斥完也知此時再說這些無用,又忙變著說辭去哄女兒。
正在此時,有宮女進來稟道:“娘娘,定遠侯老夫人給您遞來了個物件,說是……”
“都什麽時候了!還管什麽定遠侯府,忠遠侯府,還不滾出去!”
見德妃發火,那宮女嚇了一跳,卻還是囁嚅著將後麵的話說完:“那遞物件的人說,娘娘見了此物,或許可解眼前困厄。”
德妃聞聽此言,倒是稍稍冷靜了些,命人將物件遞上來,打開竟是一幅畫。
畫中的女子容色絕美,清麗出塵,隻是德妃卻一時認不出這是誰,隻覺得有幾分熟悉,一旁的寶珠公主瞧見了,卻道:“嘉寧縣主?”
“她送嘉寧縣主的畫來幹什麽,都什麽時候了,母妃,你快替珠兒想想辦法!”
經女兒這一提醒,德妃這才漸漸想了起來嘉寧縣主是誰,又將畫中的人兒上下打量,拿著畫軸的手也漸漸收緊。
***
十月二十五這日,皇帝擺了宴席,招待北戎的使節索羅小王子,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商討與北戎合作攻打韃靼之事。
===第39節===
宴飲過半,雙方漸漸談到正軌上來,此時索羅小王子卻道:“陛下,我來京之時,父王特意囑咐我,說早向往大端風華,可惜不能親來,頗是遺憾,不過如今我兩國即要歃血為盟,父王便想著先與大端結個秦晉之好,再訂立盟約,不知陛下意向如何?”
皇帝聞聽此言,知道是要和親的意思,一時心緒複雜,卻也隻得問道:“不知北戎是想求娶我朝哪位公主?”
孰料那北戎小王子卻道:“天家之女貴重,北戎心向往之,隻是也知陛下不舍愛女,倒不如擇一宗室女,封為公主,嫁往我北戎,如此豈不兩全?”
皇帝鬆下一口氣來,隻問:“不知索羅小王子看中的是哪位宗室女?”
“我有幸見得嘉寧縣主一麵,驚為天人!想必父王定然歡喜。”
他話音剛落,齊敬堂便如耳畔一聲驚雷,已容不得他多做思考,稍一猶豫間便是再無回旋餘地,他不等皇帝回答,便已率先開了口:“小王子有所不知,這嘉寧縣主並非是宗室之女,隻怕不妥,並無聯姻之效。”
此時封辰也道:“既是兩國聯姻,無王室血脈則可,不如小王子另擇一宗室貴女。”
“無妨。”,索羅小王子道,“既非宗師王女亦封了縣主,想必此女頗有福運,將此等福運帶回北戎,想必日後北戎與貴朝必長久牢固,我北戎亦能興盛繁榮。”
北戎小王子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疑,隻因他那日見過畫像後,又著人打探,親自悄悄見了一麵,見那女子果真絕色,知道父王定然歡喜,日後待自己繼承了王位,亦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們北戎不似中原那般重視親緣血脈,隻要陪嫁的珠寶賞賜不少,是否有天家血脈又有何妨。
齊敬堂卻從酒案後走出,跪地同皇帝行禮:“陛下恕罪,臣今日想向陛下求取嘉寧縣主,望陛下允準!”
一語落,滿座皆驚。
索羅小王子一拍酒案,高聲道:“大都督這是什麽意思?你早不求娶,晚不求娶,偏我北戎向陛下求親之時,便要求娶,可是貴朝不把我們北戎放在眼裏,無意締結這合約?”
皇帝也沉了臉色同身旁侍候的太監道:“大都督喝醉了酒,還不扶下去休息。”
齊敬堂卻明白今若真下了這殿堂,便再無回轉的餘地,他直起身,聲音在殿內顯得尤為嘹亮清晰:“陛下,臣未喝醉,臣求陛下下旨替臣與嘉寧縣主賜婚,臣有罪,在嘉寧縣主落難時與其早有夫妻之實,不何能和親?臣隱瞞於陛下,甘願受責,臣願以往日之功,求陛下一道賜婚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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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正在園中替新種下的茶花修剪著枝葉,她前些日子上街,總覺得似有人窺視,心中不安,這些日子便都窩在府裏,索性無聊時,便命人種了一小片花圃,她親自打理。
她正修剪得專注,此時丁香卻氣喘籲籲地匆匆跑過來:“縣主!縣主出事了!”
南枝一驚,指尖被利剪劃破。
丁香已跑到近前,不敢耽擱,忙道:“今日北戎小王子忽然向陛下求娶縣主!孰料定遠侯爺卻當庭求陛下回絕北戎的求親,還請陛下下旨,給您和他賜了婚,聽說北戎的使團怒而離席,陛下也震怒不已,當場便褫奪了定遠侯爺大都督的官職,並罰下四十脊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