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搜查文府
「縣君莫怕,陛下只是叫你來問話,你若不是南疆反賊,陛下定然不會冤枉你,本官也會公正處置。」
馮嵐英帶著文錦繡一路走到宮門口,臉色雖然嚴肅卻也帶著幾分憐惜,在他眼裡,文錦繡只是一個孩子,卻要承受這樣的罪名,她是不是昌媛公主他不知道,但是對於江雲驍,他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若是南疆反賊,那就是死路一條了,文錦繡微微笑了笑:「多謝馮大人。」
「小心點,把門鎖好,可別讓這東西跑出來。」
「哎怎麼搞的,這門閂不牢,還不趕快拿根鐵鏈子來!」
前方突然傳來一個太監的聲音,文錦繡眉心微微一動,只見前方几十米處是一座一人多高的鐵欄,一個小太監正彎著腰在那裡搗鼓著什麼,另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旁邊一個年紀略大的太監急急說著話,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什麼動物的嘯聲,讓人心頭髮寒。
馮嵐英面色沉了沉:「怎麼回事?」
大太監看到他,忙端上笑臉:「啟稟大人,西域送過來的御獸到了,奴才正帶著他們將那東西關起來呢,不想打擾到大人了。」
御獸?文錦繡眼眸微動,西域送來的御獸實際上是兩隻巨大的白毛猛虎,因為毛色純白,所以被稱為是祥瑞的象徵,但西域御獸脾氣暴躁威猛,所以要嚴加看管。
就在這時,遠處的獸欄里突然傳來一聲長嘯,那聲音響徹雲霄,大太監的臉色猛然白了白:「御獸不好管教,奴才不能奉陪了,大人恕罪。」
馮嵐英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文錦繡:「縣君莫怕,只是兩隻老虎而已,不會傷人的。」
雖然她覺得以文錦繡的膽識不見得會被嚇到,但是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文錦繡知道馮嵐英這個人,看似冷酷實際上外冷內熱,對看不順眼的人一點好臉色都不給,對欣賞的人則會處處維護,但也是在不涉及原則問題的情況下。
文錦繡淡淡看了遠處的獸欄一眼,獸欄有一人多高,地面以下是一座圓形的深穴,足有三人高,以她的位置看不到那獸欄下面的情況,光憑御獸傳出來的聲音便可以知道,這兩隻猛虎還野性未馴,正是狂躁暴怒的時候。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隨即收回目光,跟著馮嵐英走進了盤雲殿。
盤雲殿里皇帝皇后高高坐著,眾人都屏息看著她走近,眼眸中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猜忌,懷疑,憤恨,同情……文錦繡心頭好笑,這裡還有人同情自己,也就是說明有人是不信江雲驍的話的,只不過同情歸同情,終究想看她倒霉的人多一些。
「臣女文錦繡拜見皇上皇后,恭祝吾皇萬歲聖安,皇後娘娘千歲金安。」
文錦繡禮儀周到地跪地行禮,裙擺落在地面上彷彿水面上漂浮的荷葉一般,她聲音清亮溫柔,讓人聽了十分舒服。
皇帝微微一頓,隨即眉頭慢慢擰了起來,他有些看不懂底下的女子,面對指證竟然一點都不恐懼,這真的是一個十三歲丫頭的膽識和魄力嗎?
文錦繡安靜跪著,額頭貼著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任由皇帝打量,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冰冷的聲音:「永明侯世子指證你是南疆昌媛公主,妄圖竊取我大月機密為南疆復國,你可認罪!」
「舅舅——」
蘇青箏站起身想要說什麼,皇帝抬手止住了她:「雲華,朕沒有問你!」
蘇青箏心頭一顫,皇帝與大長公主姐弟感情很好,對她也十分疼愛,很少叫她的封號,現在叫她雲華,顯然是生了大氣。
文沐宸緊緊捏著手裡的酒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論如何都要保下文錦繡。
面對皇帝的責問,文錦繡眼神平靜,微微抬起頭:「臣女並非什麼昌媛公主,也從來沒有竊取大月機密,臣女只是一介閨中女子,要那機密有何用呢?世子這樣說,可有證據?」
皇帝愣了愣,江雲驍只說了這件事,確實沒有拿出一點證據,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再加上文錦繡的確有古怪,十幾年都沒有聽說文四小姐有什麼過人之處,突然就能作箭中舞,懂醫術,會針灸,甚至還被稱為國之祥瑞,這不得不讓人多想。
江雲驍聽他問起證據,唇角微微勾了勾:「證據自然有,臣曾經畫過一張排兵布陣圖,可是就在前幾天這幅圖卻不翼而飛了,此事事關重大,臣一直私下查訪,昨日得到消息說此圖被潛藏在將軍府的南疆反賊盜取,昨日果然在將軍府見到一媽媽行蹤可疑,臣便將她抓住,正是嘉寧縣君身邊的秋媽媽,臣從她身上搜到了布陣圖,審問之下得知她是奉了四小姐的命令將布陣圖送出府去。」
大皇子面上閃過幾分不屑:「世子既然這麼說,那接頭的人是誰?」
江雲驍冷冷一笑:「那人正是昌媛公主身邊的媽媽徐氏,臣也是審問之下才得知嘉寧縣君實際上就是昌媛公主,徐氏此刻就被收押在江家別院,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傳她上殿。」
皇帝看了馮嵐英一眼,馮嵐英點點頭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將一個婦人帶了上來,那婦人一上殿,立刻撲到文錦繡身邊開始哭訴。
「公主,奴婢對不住您,對不住先王的囑託啊!」
皇帝一張臉頓時鐵青,馮嵐英見狀厲聲道:「大膽!陛下面前也敢放肆!」
那婦人立刻不哭了,瑟瑟索索跪在那裡,一雙眼睛不住地向文錦繡瞟去,文錦繡淡笑著看她,眸中一片平靜。
「你剛剛叫她什麼?」皇帝盯著徐氏看了好一會兒,聲音冰寒。
徐氏嘴唇顫抖,猶豫著不敢說話,馮嵐英見狀上前道:「還不從實交代!陛下面前若有半句謊言,立刻拉下去處死!」
「不,不,我說,我說。」徐氏打了個寒戰:「回陛下,這位小姐並不是文府四小姐,而是我們南疆的小公主昌媛,當年南疆覆滅,公主外出遊玩得以保全性命,得知全族覆滅,公主傷心欲絕,苦練多年武藝想要替父報仇,恰逢前些日子聽說將軍府四小姐不慎掉入水中,公主便藉機偷梁換柱潛入將軍府,當日從水中救上來的並不是文四小姐,而是昌媛公主……」
她後面的話越說越是小聲,皇帝越聽臉色越是難看,猛然將手裡的翡翠串珠狠狠丟到地上:「你說的可是真的?」
徐氏忙磕了幾個頭:「奴婢不敢撒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公主右手中指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小時候養蠱不小心被蠱蟲咬傷所致!」
皇帝眉心緊蹙,皇后淡淡看了一個宮女一眼,那宮女會意,走到文錦繡面前道一聲得罪,一把扯過文錦繡的右手,果然見中指上有小指蓋那麼大的一個傷疤,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眾人都是一驚,下意識離遠了幾步,韓忠一把擋到皇帝身前,高聲道:「護駕——」
大殿兩側頓時湧出兩隊侍衛將眾人隔開,皇帝面上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還帶著一絲懼怕,然而不等他開口,文錦繡卻是輕輕笑了起來:「陛下,這婦人句句指證臣女,可否容臣女問幾句話?」
皇帝心頭驚恐,可不讓她問又難免讓人覺得自己是因為害怕才這樣衝動,身為一國之君,他必須要表現的比別人更加鎮定,他警惕地看著文錦繡,微微點了點頭。
文錦繡先是磕頭叩謝皇恩,接著看了看江雲驍:「這些話臣女原本不打算說,但既然舅舅如此咄咄逼人,臣女為求自保,也不得不將事情說清楚。」
皇帝點點頭:「說。」
「啟稟陛下,臣女與永明侯世子不睦已經不是秘密了,但臣女今日才知道,舅舅竟然恨臣女恨到如此地步,自舅舅回京以來,臣女不曾有過一次違抗,實在想不通究竟為什麼,舅舅非要對臣女除之而後快呢?其實昨夜的刺客,舅舅並非是要刺殺大哥或是父親,而是沖臣女而來,幸得大哥和太子殿下相助,臣女才得以免難,本以為今日金殿會審會給臣女一個公道,不想又牽扯出南疆公主,臣女真是冤枉。」
她語氣難過,眼中帶淚,一副委屈的樣子,直看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一個在箭雨中起舞的女子,竟然在大殿上哭了出來?
眾人怎麼想文錦繡並不在意,前世她跟這位皇帝幾乎沒有打過交道,對他的脾氣秉性一概不知,但她深知一點,皇后性子驕傲,文采武藝樣樣出眾,脾氣秉性更是堅韌無比,她雖穩坐后位多年,寵愛卻不如雲妃,所以她斷定,皇帝雖然欣賞這樣的女子,但心中卻還是忌憚,所以在他面前示弱要比威武不屈好得多。
皇帝微微皺眉,文錦繡這一番話說的委屈不已,句句沒有指責江雲驍,可那帶淚的雙眼又在訴說著她的冤屈,他煩亂地一揮袖子:「你有何冤枉?」
文錦繡又磕了一個頭,再抬頭眼中已經沒有眼淚:「回陛下,這位媽媽口口聲聲說臣女是南疆公主,難道只憑一個傷疤就能斷定嗎?臣女若是南疆公主,若是制蠱之術那麼精通,若是真的想要危害大月江山復國,何須說這麼多的話,又何須潛入將軍府,直接放蠱不就是最簡單最安全的辦法嗎?」
她這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是一愣,他們剛剛只顧著害怕,竟然忘記了這麼淺顯的道理,是啊,若文錦繡真的是昌媛公主,她何須潛入將軍府,南疆蠱蟲那麼厲害,她直接用蠱不光更加簡單,而且安全,不易被發現。
皇帝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也有些猶豫,江雲驍眸中恨意沉了沉:「養蠱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若要養出最厲害的蠱蟲來,需要南疆的靈泉水,天山的雪蕊草等十幾種奇珍異寶,南疆早已覆滅,這些東西也早就被毀了,你根本就養不出蠱來,所以才不得已潛入將軍府!」
「喲,世子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莫非你養過?」
海棠公主找到機會就要刺刺江雲驍,江雲驍一噎:「臣……」
江雲澈見狀微微笑了笑,溫聲開口:「大月曾經經歷蠱災,五弟日夜憂心國家大事,對這些事情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是啊,別說臣了,征南將軍曾經討伐南疆,對蠱術想必比微臣還要了解的多。」江雲驍別有深意地看了文凜一眼,文凜只覺得後背都濕透了,他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了解南疆的人,當年是他親手毀了南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南疆的可怕……
「世子既說縣君養不出蠱來,又說她是服了變形蠱才潛入將軍府,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蘇青箏眉頭微立,語氣帶著幾分不善,大長公主伸手拉她,卻被她一把躲開:「世子身為長輩,幾次三番跟嘉寧縣君過不去,本郡主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處處針對嘉寧縣君?論尊卑,她比你高出一個等級,論親疏,她是你的外甥女,她一個深閨女子跟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要這樣害她?」
她面色帶著幾分薄怒,他是文錦繡名義上的舅舅,哪怕文錦繡冤死都不能指責他的不是,可自己作為外人,又是皇室中人,是最合適的說話對象,這些話看似沒有章法,實際上卻給了眾人無限的想象空間,定國公蘇赫忙走了出來:「陛下,小女頑劣,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原本就心煩意亂,被蘇青箏這麼一鬧更加頭疼,但他又不能指責蘇青箏的不是,只得揮了揮手:「算了。」
文錦繡微微勾唇,蘇青箏這話可是幫了她一個大忙,她看了江雲驍一眼,慢吞吞道:「舅舅既然帶了這個婦人指證錦繡是昌媛公主,那麼錦繡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這位徐媽媽。」
皇帝此時早已失去了耐性,但又不好駁了文錦繡的要求,只得點了點頭:「問吧。」
文錦繡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徐媽媽,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昌媛公主,那麼我問你,你服侍昌媛公主多少年了?」
徐氏看了她一眼:「公主不記得了嗎?從您六歲起奴婢就服侍您,如今已經三十多年了。」
「徐媽媽服侍昌媛公主這麼久了,想必知道她一些隱秘的習慣吧?」文錦繡面上帶笑,看起來溫和可親。
徐氏忙點頭:「是,奴婢知道,公主最喜歡的茶是六安瓜片,喝茶的水要八分燙,最喜歡菊花,平日最喜歡研讀的書是醫術。」
文錦繡心中冷笑,這些還真的是按照她的習慣說的,可見是有人專門告知過徐氏這些事情,而知道這些的定然是自己親近的人,秋媽媽和碧雨碧晴不會出賣自己,那麼是誰,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徐媽媽,你是南疆人嗎?」文錦繡轉了話題,聲音輕緩。
徐氏點了點頭:「公主,奴婢是南疆人啊,您不記得了嗎?」
文錦繡沒有回答她的話,卻是猛然抓住了她的右手將袖子往上拉起一截,見徐氏的皮膚光潔白皙,不由微微勾唇:「徐媽媽,你撒謊!」
徐氏一怔,文錦繡看向皇帝:「陛下可記得,南疆人信奉神靈,所以每一個南疆人生下來都會在右手手腕上以硃砂混合生蠱之血點一朵四瓣桃花,這個印記無法葯洗掉,一旦點上就無法消除,可是徐媽媽手腕上乾乾淨淨,根本沒有四瓣桃花,所以她根本不是南疆人!」
她話音剛落,徐氏連忙將自己手腕遮住,但已經為時已晚,皇帝早已看清了她手腕上並沒有什麼標記,這就說明,徐氏根本不是什麼昌媛公主的親近媽媽,那麼她說的話就不能算數了,文錦繡究竟是不是昌媛公主這件事就需要從長計議了。
江雲驍見她抓住了這一點說事,面色沉了沉:「徐媽媽是不是南疆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偷盜派兵布陣圖意欲摧毀大月江山!」只要能證明文錦繡盜取布陣圖,那麼她一個深閨女子盜取布陣圖,不是通敵叛國是什麼?到時候再有別的證據,她這南疆公主的名聲她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文錦繡好笑:「舅舅既這麼說,那麼布陣圖呢?舅舅既然說是我命秋媽媽去送布陣圖的,那麼秋媽媽呢?人證物證都沒有,舅舅就敢這樣說,難道是矇騙陛下嗎?」
「文錦繡,是不是矇騙陛下自有定論!昨日我抓到人犯,卻被你們暗算,布陣圖被你們盜了回去!」江雲驍這話說著有些底氣不足,但轉念一想,江雲澈和嫡夫人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秋媽媽已經被滅口,他們怎麼說都是死無對證,況且昨日刺客那麼多,布陣圖丟失有什麼奇怪?
海棠公主冷笑一聲:「世子為了大月真是勞心勞力,連個布陣圖都看不住還好意思說」
江雲驍冷冷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陛下,布陣圖丟失是臣的過失,但臣敢保證,布陣圖一定還在將軍府,臣懇請陛下下令搜查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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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BOSS嫡夫人,大家倒計時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