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誰比誰黑
眼看著扎圖和皇帝的人前去搜查,文錦繡微微垂下眸子,大皇子所說的搜查,定然不止是要搜出碧羅紗之事,碧羅紗只是一件小事,哪怕殺了卓麗公主,最多也只是處死巴晨,順帶懲罰一下大王子罷了,皇帝要搜查,定然會搜出別的什麼,看似大漠中事事都要聽從扎圖的意見,可……皇帝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文錦繡忽然抬頭看了皇帝一眼,面色冷肅,一雙眸子里閃爍著精明的光,看似很少插手大漠的事,可每一件事都在他掌握之中,若是日後他為了段祈煜一定要除去自己,那麼自己的勝算有幾分呢?
不多時,前去搜查的侍衛便趕了回來,為了公平起見,前去搜查的兩隊人馬,一隊大漠人,一隊大月人,分別由大漠貴族哈圖以及大月南昌伯長子韓崎率領,哈圖一進帳篷,整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而韓崎則是滿面怒色,但南昌伯的教養在身,他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複雜地地看了主座上的二人一眼,率先走上前去。
「陛下,臣在這女奴的帳篷中不光發現了碧羅紗與鶴頂紅等物,還有一封書信,上面詳細地列出了大月邊境的兵力,排布,糧草等重要軍情,收信方正是南離主將。」韓崎面色驟然冷了下來,眾人一聽面色都猛然一變,這可都是大月的軍情,落到一個大漠女奴手中,這還了得?
韓崎說著將手裡的書信交出去,韓忠忙雙手接了呈給皇帝看,趁這個功夫,韓崎繼續道:「除了這封書信,臣還找到了一枚腰牌,上面的花紋很是古怪,看起來像是南離之物。」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書信,面色已經陰沉的快要下雨,看到那枚腰牌的時候更是臉色冰寒,扎圖看著皇帝的臉色,心頭不由叫苦不迭,大月的軍情,他一個大漠人是沒有資格去看的,但是那枚腰牌他一眼就認得出來,大漠不是大月的附屬國,他們依附周邊許多強大的國家,以大月南離為首,南離人他也見過不少,怎麼會認不出那枚腰牌?
文錦繡快速看了那腰牌一眼,腰牌是用了上好的黑木製成,通體為巴掌大的橢圓形,上面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鷹頭下方刻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幽冥獄。
她微微詫異幾分,幽冥獄是南離皇室培養死士暗衛的地方,乃是南離皇室的重中之重,幽冥獄的腰牌居然落入一個大漠女奴的手中?而且……
她讀到巴晨的內心,她根本不認識這枚腰牌……
大皇子也沒有想到居然能搜出幽冥獄的腰牌,頓時坐直了身子,神情也不似剛剛那般隨意,幽冥獄中的人,傳聞以一敵百,懂暗殺會療傷,能潛伏能出戰,如果巴晨真的是幽冥獄的人,在場眾人要想制服她還需費一番功夫。
文錦繡目光快速從眾人身上掃過,觸到段祈煜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時,腦中頓時閃過明悟,隨即便輕輕勾了勾唇。
見過南離幽冥獄腰牌的人不多,知道那腰牌什麼材質什麼花紋的就更少了,那腰牌根本不是真的幽冥獄腰牌,不過是段祈煜命人仿造的,目的自然就是讓眾人相信,巴晨背後的人真的跟南離有牽扯。
皇帝和扎圖臉色都十分不善,皇帝攥著軍情書的手指節都隱隱發白,不同於眾人見到幽冥獄腰牌的懼怕,他眼中只是閃過一抹興味,隨即臉色便沉了下來,重重將軍情書拍到桌子上:「好大的膽子!一個女奴居然敢刺探大月的虛實,簡直是不把朕放在眼裡!」
怪不得邊疆戰事久久未平,原來竟是有人將他們的派兵部署通通送到了友軍的桌案之上!皇帝面色頓時變得青白,揮手便將手邊的茶盞打到地上,一時間茶水混著碎瓷片迸濺開來。
他一生氣,眾人連忙跪地請他息怒,扎圖目眥欲裂地盯著巴晨:「本汗的營地中居然混入了南離的人,不光殺了公主,還背著本汗刺探大月的軍情,簡直是膽大包天,來人,快將這個女奴拉下去處死!」
「是!」
大漠侍衛聽了他的話,忙走進來拉扯巴晨,文錦繡猛然蹙眉:「等等。」
拉扯巴晨的侍衛頓住動作,卻沒有放開巴晨的手,巴晨臉上滿是淚水,掙扎不休,不住地搖頭以示自己的無辜,扎圖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這裡還是大漠,她一個大月的郡主有什麼資格對他的人發號施令?
「嘉寧郡主,這女奴是大漠人,她危害的也是大漠,你就不要多管了吧。」扎圖面色不善道。
文錦繡慢慢看向他:「請大汗見諒,只是此事涉及到大月的軍情,是否應該徵求一下陛下及諸位皇子的意思?巴晨只是一個女奴,她怎麼會有能力刺探到大月的虛實呢?事情還沒有問清楚,大汗何必急著殺人?」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扎圖縱容巴晨刺探大月軍情,並且將這些軍情送到南離主將手裡了,皇帝臉色更加難看了:「扎圖,嘉寧郡主說的有道理,朕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敢縱著這個女奴為所欲為,大月的鐵騎可不是好相與的。」
最後一句就是明顯的威脅了,扎圖眼中極快閃過一絲暗光,神情變了變,最終朝那些侍衛揮了揮手,那些侍衛忙退了下去,恰在此時,一個女奴快步走了進來,稟報大王子已醒,扎圖看了看眾人,便命人去請大王子克丹,畢竟巴晨巴依都是他派去的人,出了問題自然應該找他。
皇帝轉向韓崎,問道:「除了這些,可還有別的發現?」
韓崎猶豫了一瞬,低頭道:「除此之外,再無發現。」
皇帝嗯了一聲,便讓韓崎回到座位上坐著,文錦繡看了韓崎一眼,韓崎,韓遠是南昌伯韓家的嫡出公子,韓家與謝家向來親近,可見韓家也是極受皇帝信任的,謝家代代武將,韓家卻在文臣中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並不是說韓家人不會武功,相反,韓家的兒子武功也是不差的,只不過他們懂得如何做才能保全家族,所以一般不會以武入仕,皇帝若要除去江家,謝家,韓家,蘇家,包括他們文家都是有力的臂膀,皇帝開始啟用韓家人,也就說明他這一次是有了剪除江家的想法了。
大王子克丹很快便來到了帳篷,他肩膀上受了重傷,纏著厚厚的白布,斗狼所受的傷不輕,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精神不濟,面色灰白,這副模樣一落到扎圖眼中,他頓時失望地皺起了眉頭。
克丹走進帳篷便向皇帝和扎圖行禮,然而卻沒有人叫他起來,他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安,等看到跪在那裡的巴依巴晨時,雙手迅速攥緊幾分,身子也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
這一細微的動作自然沒能逃過眾人的眼睛,皇帝冷笑一聲,開口道:「大王子,朕問你,巴依巴晨可是你的人?」
克丹低頭:「回陛下,是。」
皇帝呵呵笑了笑,又繼續道:「你指使她殺了卓麗公主,又私自探查大月軍情,妄圖將大月的軍事機密透露給南離,你好大的膽子!」
他說到最後猛然變了臉色,克丹面色震驚地抬起頭:「陛下,我冤枉啊!」
「冤枉?巴晨不是你的人?她一個女奴怎麼會有鶴頂紅,怎麼會有碧羅紗,怎麼可能有能力刺探大月的軍情?大王兄,你這麼做實在太讓人心寒了,今日可以刺探大月的軍情,明日南離皇室桌案之上是不是就是我們大漠的軍事機密了?」克鴻像是十分悲憤一般,面色帶著痛心,又有幾分不敢置信。
眾人聽了他的話,一時間都往克丹面上看去,大漠人心中都是一驚,克鴻說的他們也有些擔憂,雖然覺得克丹不是這樣的人,可萬一呢?
克丹一聽克鴻的話,一骨碌爬了起來,在他看來,斗狼的時候,若不是他將自己扔出去,自己何須受到段祈煜那一刀,顯然失了一條胳膊?這個二弟貫會裝模作樣,竟然算計到他頭上了,他想也不想便指著他道:「你閉嘴!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現在卻來指責我?」
他朝大漠貴族看了一眼,指著克鴻怒道:「你們看看,是他,他這個裝模作樣的小人,是他殺了卓麗,意圖嫁禍給我!」
他說的義憤填膺,克鴻卻像是十分傷心一般:「大王兄,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卓麗是我的親妹妹,我有什麼目的要殺她?這豈不是畜生所為?」
大漠貴族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克鴻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溫和的,從來不會指責誰,對於卓麗更是十分寵愛,任誰都不會相信是他殺了卓麗,最重要的是,克丹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是克鴻所為,現在所有的證據矛頭卻都指向克丹,哪怕軍情書有可能不是他,殺了卓麗公主這一條卻是怎麼都跑不了的。
克丹臉色變了數變,目光兇狠地落在巴晨身上,巴晨渾身不由自主抖動著,巴依見狀忙擋在她身前:「大王子,求您救救巴晨,她為您做了那麼多事,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給克丹扣上了一頂大帽子,克丹皺眉,一腳踢開巴依:「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巴依頓時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大王子,您怎麼可以這樣做!巴晨為了您做了那麼多事,您居然見死不救,奴婢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個過河拆橋的小人!大汗,陛下,奴婢有事稟報!」
皇帝饒有興趣地看著巴依自導自演,扎圖雙手攥的死緊,咬著牙說不出話來,巴依見無人理睬,心頭顫了顫,強自鎮定道:「啟稟陛下,大汗,卓麗公主是大王子命人殺死的。在大月貴客沒有到來之前,大王子不知聽誰說殺了大月的郡主便可以坐上王位,於是命我們姐妹二人服侍嘉寧郡主,並且給了巴晨鶴頂紅,讓她見機行事。」
她說著看了文錦繡一眼,試圖在那張臉上找到好奇或者憤怒害怕之色,然而那張臉卻平靜的過分,她忙低下頭繼續道:「巴晨將此事高告訴了奴婢,奴婢起初也想要毒殺郡主,但是郡主身邊的丫頭看得緊,奴婢見無法得手,便打算放棄。誰知昨晚天降大火燒傷了卓麗公主,大王子便知道機會來了,命人給巴晨遞了消息,要她殺了卓麗公主,嫁禍給嘉寧郡主,從而讓她背上謀殺大漠公主的罪名。」
克丹氣怒交加,上前一腳踹倒了她,厲聲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沒有那個必要殺卓麗!」
巴依眼中溢出淚水,克鴻連忙上前一把拉開克丹:「大王兄,你這是做什麼,好歹等她說完了再計較。」
說完了?說完了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克丹一把揮開克鴻的手,怒氣沖沖道:「克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分明是找來兩個女奴陷害我!」
克鴻滿面無辜:「大王兄這是什麼意思,巴依巴晨是你帶回營地的,這件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怎麼陷害你呢?」
他這句話一問出來,克丹像是被剪了舌頭一般,巴依巴晨的確是他從外面帶回帳篷的,當時他只是覺得這兩個女奴長相美麗而已,後來派她們到文錦繡的帳篷服侍,由於巴晨是個啞巴,讓她做許多事都會比較方便,因此他便交代她伺機毒殺文錦繡,給了她鶴頂紅,只等文錦繡死了便殺了她滅口,可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被毒殺的不是文錦繡,而是卓麗,還出了碧羅紗的漏洞,搜查碧羅紗竟然搜出了軍情書,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料。
皇帝冷眼看著克丹無話可說,淡淡看著巴依:「繼續說,膽敢有半句虛言,朕決不輕饒。」
巴依忙磕頭,道:「陛下明鑒,除了謀殺公主,大王子交給巴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傳一封信出去,由於巴晨是啞巴,行動比較方便,於是大王子便命她傳送書信,那枚腰牌也是大王子交給我們的,他說只要見到這枚腰牌,南離人就會相信我們了。大王子說,要是巴晨按照他的吩咐做事,等他繼承王位,便會許她側妃之位,若是不聽從他的吩咐,他便將她剝了皮喂狼群!巴晨與奴婢姐妹情深,原本想著事情敗露了,大王子好歹會顧念著情分救救巴晨,可沒想到大王子竟然是這麼個過河拆橋之人。巴晨說不出話,這些事奴婢樁樁件件都知道,奴婢若是不說,怎麼對得起巴晨呢!」
她說到最後竟然嗚嗚哭了起來,所有人都面色難看地盯著克丹,文錦繡淡淡看了巴依一眼,其實她這段話中有很多漏洞,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大漠人脾氣直,腦子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很容易便相信了她的話,再加上扎圖已經有了放棄克丹的想法,所以哪怕她說的是假話,也不會有人提出質疑。
克丹腦中嗡地一聲一片空白,忽而想到什麼,厲聲道:「你撒謊!我如果真的讓巴晨毒殺卓麗,為什麼要在她帳篷里留下碧羅紗,讓你們懷疑到她身上,從而引到我身上呢?」
克鴻面色微微一變,克丹平時不怎麼靈光的腦子,情急之下居然讓他抓到了這麼一個漏洞,想來他也知道,與其反駁那些話,不如直接證明自己來的容易,他唇角微微冷笑,哪有那麼容易?
巴依委屈地看了眾人一眼:「大王子,巴晨是個奴婢,更是個女子,碧羅紗那樣珍貴的料子,有誰能夠捨得丟掉呢?你把這樣的料子給了她,她一定會留著的。」
扶鸞郡主不稀罕,那是因為她從小在大月長大,這樣的料子雖然稀罕,見慣了也就沒那麼喜歡了,可是巴晨是個大漠的女奴,大漠人對於大月的布料原本就極其喜歡,何況還是這麼珍貴的料子?連卓麗公主都捨不得丟的料子,巴晨怎麼會捨得扔?恐怕不光巴晨,在座許多大月的女眷也是捨不得的。
眾人臉上很快地閃過明悟,文錦繡面色淡淡,巴依說的話不全是實話,但也不全是假話,起碼克丹給了巴晨鶴頂紅讓她謀害自己這件事是真的,只不過那鶴頂紅沒用到她身上罷了,既然敢害她,那就承擔後果吧,她不是聖母,對於敢害她性命之人絕不會寬容,即使知道克丹是冤枉的,她也不會可憐他,生在王室,連對手是誰都沒摸清楚就驟然出手,死了也是活該。
克丹氣憤不已,刷拉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刀朝巴依砍去:「胡言亂語!我殺了你!」
巴依慌忙躲避尖叫起來,眾人也沒想到克丹會突然發難,一時間都嚇懵了,大月的貴族許多都是女眷,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不住後退,而大漠貴族則因為克丹的身份不敢上前,帳篷中央頓時亂作一團。
巴晨被侍衛拉著,面色驚懼,慌忙掙紮起來,而那侍衛卻死死拉著她不讓她掙開,克丹的刀朝著巴依毫無章法地砍了過來,眼看就要砍到巴依的肩膀,她腳下卻絆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隨即傳來噗地一聲。
「巴晨!」
巴依只感到有一陣熱血噴在她身上,抬眸只見巴晨胸前已經被克丹的長刀劃開,她雙眸瞪大,帶著濃重的驚恐之色,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大王兄,你竟然想殺人滅口!」克鴻頓時氣的面色青白,不由分說抽出腰間的長刀迎上了克丹的刀,克丹原本因為不小心殺了巴晨有些怔愣,怔愣瞬間便感覺到一陣冷風從背後襲來,他慌忙轉身抵擋,原本右肩就有傷,使得他的行動遲緩了幾分,左肩頓時又多出一條血口子,他臉色驟然冷了下來,連忙回神與克鴻交戰起來。
帳篷中一片混亂,地上巴晨的屍體還流著鮮血,文錦繡看了一眼,眉頭深深擰了起來,再看向克鴻的目光便多了森然冷芒,注意到她眼中的冰寒,段祈煜眨了眨眼,隨即明白過來。
扎圖和皇帝看著眼前的鬧劇,臉色都十分複雜,扎圖是因為今日的事情連番打擊氣的,而皇帝則是唯恐天下不亂,二人一時都沒有上前阻止。
「卑鄙小人,是你陷害我!」
克丹邊躲避,邊伺機攻擊,氣的滿面青白怒吼,而克鴻唇角微微勾起,出手凌厲卻不直擊要害,在眾人看來就算他顧念兄弟情誼不忍下狠手,對比克丹招招致命的打法,眾人對克鴻的印象忽然又好了起來。
文錦繡冷笑一聲,克丹的武功比克鴻差得遠,他根本傷不到克鴻的要害,克鴻這麼做,無疑是要洗刷自己剛剛因為碧羅紗給他帶來的懷疑,克鴻這個人,只要對他有利,他什麼都可以拿來利用,哪怕是兄長的性命也無所謂。
「夠了!」
扎圖猛然拍了拍桌子,厲聲喝道,二人聽到他的話才堪堪止住手,克鴻率先上期跪倒,雙手將刀舉過頭頂:「父王恕罪,兒臣魯莽了。」
相比於他,克丹卻是兇狠地盯著他,手中緊緊握著長刀,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會再一次衝上來給他一刀,扎圖看著克丹的模樣,眸中露出殺意,皇帝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扎圖,你的兒子挑唆人嫁禍大月郡主,又命人刺探大月軍情,而且他還是殺了你女兒的兇手,你不好處理,不如就交給朕,按照大月刑罰處置如何?」
扎圖臉色猛然沉了下來,原本他是打算將克丹交出去的,但自己交出去和皇帝親口命他交出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何況皇帝還故意加了一句「按照大月刑罰處置」,克丹身份畢竟特殊,哪怕他犯了再大的罪也是大漠人,怎麼可以按照大月的刑罰處置?何況還當著這麼多大漠貴族的面,他若是真的把克丹交出去,那他大漠大汗的威嚴何在?好不容易收服的那些勢力定然會覺得他寶刀已老,再次反抗,他也會因為這件事而失去民心……
這麼想著,他眼眸眯了眯:「大月陛下,雖然是你們受了委屈,但是克丹畢竟是大漠的王子,要處置他也該由大漠處置,恕我不能交給你。」
皇帝似乎早知道他會這麼說,眉頭慢慢擰起:「扎圖,他可是刺探了我大月的軍情,軍機要事,在這之前他定然已傳過多次信息,大月在戰場上與南離僵持不下,極有可能就是這個緣故,現在在場的都是大月的貴族,在他們面前,朕若是不能嚴懲犯人,豈不是有損大月國威?日後眾人難免會步了大王子的後塵。」
聽到犯人兩個字,扎圖瞳孔驟然縮了縮:「這麼說,大月陛下是一定要克丹的性命了?」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畢竟大月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大漠若是沒有些誠心……朕怎麼好跟大月子民交代呢?」
扎圖被他一噎,手指微微發抖,沉聲道:「陛下放心,克丹做了錯事,大漠自然會為他犯的錯負責,誠心自然是有的。」
皇帝這才微微笑了起來,扎圖只覺得心頭一陣波濤洶湧,擺擺手命人將克丹帶了下去,巴晨已死,毒殺卓麗的事情就按在了她的頭上,屍體被克鴻帶下去火化以祭奠卓麗亡魂,巴依自然也被他帶了下去。
眾人見事情有了結果,紛紛告辭離開,文錦繡走到門口,餘光瞟到皇帝的臉色,心中微微一動,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巴晨毒殺大漠公主,屍體要當眾火化,文錦繡走到昨日篝火宴會的地方,斗狼的圍欄已經被拆掉,篝火的木柴也都被收拾乾淨,雖然下了一夜的雨,地面卻很快就被烤乾了,空地上很快架起了高高的火柴堆,兩頭狼一前一後守在屍體旁邊,分別從頭和腳開始啃,啃食的咯吱聲傳來,眾人不光沒有害怕,反而個個都露出興奮之色,文錦繡漠然看著這一切,胸口悶的厲害。
等兩頭狼將巴晨的頭和腳都啃食乾淨,一個身穿灰袍的巫士這才手執一柄火把上前點燃了柴堆,火勢很快燃燒起來,十二個身穿灰袍,風帽覆面的男子開始圍著屍體轉動,口中呢喃著聽不懂的喪詞,文錦繡不願再看下去,轉身離開了人群,朝著營地外的聖母河走去。
「那是大漠最殘酷的懲罰,被狼啃掉頭和腳的人無法輪迴,哪怕做孤魂野鬼也是無頭無根之鬼。」段祈煜走在她身邊,語氣里也帶著些許沉重,對於大漠這樣一個信奉神靈的國度,這樣的懲罰就算最殘酷的了。
文錦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巴晨到底有沒有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確實綉了碧羅紗的帕子,但那並不代表是她殺了卓麗,可即使不是她又怎樣?別說她不能替巴晨說話,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還有可能被誣陷是她指使的巴晨,這是第二次,她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人因為這些爭鬥而死。
段祈煜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想起了江慧,輕輕拉住她的手,溫聲道:「那些不是你的錯。」巴晨也好,江慧也罷,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的情緒。
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文錦繡不由顫了顫,抬眸便對上一雙滿是擔憂的眸子,她輕輕笑了笑:「我只是一時有些放不下罷了。」畢竟她前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害人的事情,重生以後也從不會傷及無辜,乍然想起這兩件事有些情緒低落罷了,其實想明白后也沒什麼,會難過,只能證明她不夠強大。
段祈煜微微笑了笑,握緊了她的手,二人走到聖母河畔,文錦繡忽然想起昨天的神靈預警,她轉頭看著段祈煜的側臉,輕聲道:「昨天的河面……」
段祈煜面上狡黠一笑,湊近了她的耳朵,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
卻原來,當初在漠北森林狩獵那三日,段祈煜一早便趕到了大漠,在聖母河上游選了一處地方,命人建起一道水閘,建水閘是一件麻煩的事,他帶了許多能工巧匠,又有足夠的財力人力,日夜趕工才在半個月內建起,正好在他們抵達大漠的時候建好,昨日克鴻一提出求婚,他立刻便發了信號出去,阻止了上遊河水的流動,河面自然下降。
原本建水閘很難不被扎圖發現,然而半個月內,大漠的驍騎軍卻意外被偷襲,兩百一十三名驍騎軍損傷大半,這也是如今扎圖不敢跟皇帝硬碰硬的原因之一,出了這樣的事,他自然不會再分神發現河道的不妥了。
「驍騎軍是你帶人偷襲的吧。」文錦繡微微低下頭,大漠驍騎軍乃是扎圖的一支秘密武器,她還以為他是留著以作他用,不想竟是被人偷襲了,難怪面對皇帝的氣勢低了很多。
段祈煜勾唇一笑:「說是神兵,其實不過是一群飯桶。」
大漠驍騎軍驍勇非常,扎圖正是靠著這支軍隊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服整個大漠,敢說驍騎軍是飯桶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了,文錦繡嘴角一抽,知道他這麼說是故作輕鬆怕自己擔心,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昨日克鴻求婚,篝火是大漠人搭建的,所有人都以為是神靈的指示,畢竟大月沒有人靠近篝火,更別提做手腳了,可是他們都忽視了三王子克勛,扶鸞郡主的親生兒子,扶鸞郡主既然肯對自己說那些話,定然是打算幫她的了,在篝火上動手腳,克勛正是最好人選。
「辛苦你了。」文錦繡微微嘆口氣,三天之內安排好人建水閘,又帶人偷襲驍騎軍,還趕回去幫文沐宸從毒王蜂群里脫離險境……若不是為了自己,他根本不必這麼辛苦。
段祈煜心頭一動,將熱氣噴洒在她臉上:「你若是覺得辛苦,不如補償一下。」
文錦繡清晰察覺到心跳開始加快,手指握緊了些,鎮定道:「怎麼補償?」
段祈煜看著故作鎮定的人兒,更湊近那微紅的耳朵幾分,猝不及防地在那耳垂上咬了一口:「這麼補償。」
文錦繡渾身一顫,轉頭瞪著胡作非為的人,段祈煜為了說話方便微微低著頭,她這一轉頭,他微涼的嘴唇恰好順著耳朵劃到了唇角,二人一時都愣住了。
文錦繡臉騰地紅了起來,不由分說便要伸手推開段祈煜,而太子殿下豈會給她這個機會?不等她伸手便將人猛地撈到了懷中,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薄唇緊緊貼在了她誘人的紅唇上,在那唇畔輕柔地摩挲碾壓,隨後撬開了她的貝齒,攻城略地。
不同於以往蜻蜓點水的吻,段祈煜慢慢加深這個吻,手心傳來的灼熱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文錦繡皮膚上,她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猛然瞪大眼睛,這裡是聖母河畔,營地門口,即使現在大多數人都在空地場上,可這裡畢竟來往許多人,他難道就不怕被發現嗎?
察覺到她的走神,段祈煜壞心思地在她唇畔咬了一口,文錦繡被這一口咬的有些羞惱,回報給太子殿下一口,段祈煜怕傷到她,所以咬的並不用力,而文錦繡羞惱之下下口自然重了些,剛剛咬下去,口中便傳來一陣血腥氣,她頓時一慌,慌忙就要察看段祈煜的傷勢,段祈煜知道她是害羞了,慢慢鬆開手,任由她拉著自己察看。
段祈煜下唇上滲出了點點血珠,文錦繡皺起眉頭,剛準備用帕子替他擦乾血跡,段祈煜卻無賴地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如玉般的手指放到他唇上,輕輕拂過那淡色的薄唇,這個動作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文錦繡好不容易有些緩和的臉色頓時又紅了起來,始作俑者卻還笑的滿面春色。
文錦繡憤憤抽回手,轉身就要往帳篷中走去,段祈煜芒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她紅腫的嘴唇:「你確定要這樣回去?」
文錦繡臉色頓時黑了,段祈煜趁機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無辜地看著她:「你問我怎麼補償的。」
「你……」文錦繡指著他,又不知該說什麼,臉頰不知是害羞還是氣惱,紅彤彤的煞是誘人,段祈煜忽然又覺得口乾舌燥起來,生怕嚇著她,忙咳嗽兩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江雲驍,你打算怎麼辦?」
文錦繡剛剛積起一肚子火氣還沒發泄,又被他這一句話打了回去,不由恨恨瞪他一眼,每次把自己惹火之後,這人總能最快地轉移話題,害的她一腔火氣一點都發不出來:「哥哥已經回了京城,江雲赫想必盯他也盯的很緊,若是江雲驍在大漠出了事,定然會把江雲赫的目光吸引過來,哥哥也好行事。」
段祈煜點點頭,現在不能殺江雲驍,他們需要他來吸引江雲赫的注意力,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向他討點利息,克鴻克丹他們之所以想要文錦繡的性命,對她處處為難,不就是江雲驍在背後推波助瀾嗎?
------題外話------
嘟嘟筱豬:《廢材逆天之至尊狂妻》
初次見面,沒想到他們的對白卻是這樣
慕雲煙:「靠!你有病啊!」
帝錦挑眉:「你有葯?」
慕雲煙:「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么?」
帝錦:「你這是怪我嘍?」
「……」
可是到了最後
他卻說:「如果可以,我不需要什麼未來,你,就是我的未來,有你足矣。」
他說:「你可以堅強,你可以獨自撐起一切,全天下都可以是你的,但是,你只能是我的。」
他說:「你可以向前走九十九步,卻從不回頭,但是只要你回頭,我便在你身後,你不願意後退,那麼我便前進跟上你的步伐,牽起你的手,走完剩下的路。」
男強女強,強強聯手,雙處雙潔,無誤會,無小三,一寵到底升級文。
此文不光有愛情,還會有不離不棄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