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主
一雷驚起,
有人晉級,有人發誓,當然還有人裝逼,有人無所謂……
龍國以西,巫山鎮峰巒上入霄漢,山腳直插江中,終年雲霧繚繞,目極魂斷望不見,猿啼三聲淚沾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誰曾想在這雲霧繚繞的深處,有一處流水淙淙,環佩叮咚的福地。
神無月目光凝視著東天邊,雷光湧動。膚光勝雪,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烏黑的頭發半披半束。束發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金色絲質冠帶。複在額前係著一輪水晶月,下顎係著一個流花結。一般天然一股華貴而優雅的氣質,如神祗一般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白色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
一兩片雪花在肩頭飄落,輕輕轉身,雪花飄入他的手中。他輕笑,原來不是雪,雪裏更泣血。輕輕吻著手中的扶桑流蘇。他低喃,“天鉞星,為南鬥助星,廣協陰貴,主夜貴成就。”如果天鉞回歸,是不是意味著“她”的命數,會有改變了呢?把天配送給天鉞,而不是紫薇,但願他能夠幫到她吧。
“醒了?”
“多謝聖子大人相助。”看著精美到極致的絕色容顏,即使是這段時間的相處,慕容清還是時不時的為之沉迷。
“族長不必客氣,天鉞回歸本是自然。我不過是延續了十二年前未盡之事罷了。”神無月將他從瓊玉床上扶起。一雙瀲灩翦水的雙瞳,觀透世情,光風霽月,超凡脫俗,清華自守。依萬象而生,卻又看破紅塵,如有似無,萬物歸空。
“不論如何,召魂得以實現,多虧了大人你剛剛您和聖地庇護。老臣代犬子及整個巫族向您拜謝。”
“你因施法靈力耗盡,不宜多動。”神無月衣袖一動,一股神力就將欲行禮的慕容清扶回了床。
“在這裏多歇幾日也無妨。”多歇幾日?慕容清一愣,這是要扣押自己以觀後效?自己確實衝動了,皇宮那邊有雪兒照料。眼下恢複靈力,聖地再好不過,所以還是應下了。
恭送聖子離開石室,他也不知道召魂究竟是對是錯,不論天兒是否真的能重振巫族,他隻是不想再蹉跎下去了。十二年了,妻死子散的滋味日夜煎熬。
“眾裏尋他千百度,天兒,你是獨一無二的。”
——
龍國國都,安城。
禁門宮樹月痕過,忽的腳底一聲雷。天外黑風吹海立,滿座頑雲撥不開。鍾樓、鼓樓,被狂風吹的轟鳴,尚未來得及關上的宮門窗戶在風雨中啪啪甩著,可惜滿園春色,昨日千朵萬朵壓枝低,今日必是要紅錦碎珠落滿地,淩虐不堪。
“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一雙堪比白玉杯還白如凝脂的手,男子把玩著手中的銀簪子,對著啪啪燃燒的燈燭,細細地挑揀著。
古代的燈芯燒焦後,導油性能下降,燃油供應不足,燈就會越來越暗,所以需要不斷地挑剔。指尖流轉間,風雨中燭光搖曳,細碎的光滴灑在他細長的指尖,給他指尖染上透明的光澤。銀簪子被燒得軟軟的,散發著淡淡白光,柔和中透著清冷,一如麵前的男子,玉樹臨風,風華絕代。
他的桌前,半跪著一個全身都被黑色鎧甲包裹的人,一身殺氣,全部掩在黑色鎧甲之中,仿佛是一件凶器,一旦開封,銳不可當。凜凜身軀長八尺,能揮利劍斬霜鋒,能衝波躍浪立奇功。他的頭深深地埋進了黑甲裏,根本辨不清容貌。
半晌,仿佛才注意到麵前跪著的人,龍披星放下銀簪子,“怎麽樣了。”
他一身大紅交領直裾深衣,黑色緞裏,鑲以黃色邊。對襟大氅,紫貂毛領,左右垂黃色宮絛各二,下廣而銳,色與裏同。袖端及兩肩前後各繡有石青色四爪蟒,間以五色雲。移步窗前,振繡衣,被袿裳,穠不短,纖不長,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遊龍乘雲翔。因尚未及冠,頭發末梢隻鬆鬆地係了根暗紅色絲帶,流蘇直垂下地,似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也擊起了細小的波蕩。
而半跪著的男子此時已經汗濕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僅武功修為,皆入化境,可當以神人稱之,更是有著一張殊絕無雙的豔媚之容,一顆通殺四方的巧詐之心。
盡管頂著極大的壓力,他還是不得不說:“屬下追蹤蘇先生去了秦國,隻是月宮設有陣法,我等不敢向前……”看著男子微微上挑的眉頭,又是一陣冷汗,“而且今日秦國皇宮裏來了刺客,似與巡月公主有關。”天鉞星,為南鬥助星,廣協陰貴,
“哦,刺客麽?”龍披星輕歎了口氣,緩緩踱至窗前,看向鏤空花窗外。雷聲已銷,雨勢未收。
“不必管。那邊呢?”他一隻玉手扶在窗沿,伴隨著門外刷刷的雨聲,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
跪在地上的男子不禁擦了把冷汗,跟在殿下身邊多年,他很清楚殿下這種敲打的動作的含義,要麽就是心情極好,要麽,就是極壞。“我等追到興安嶺,突然有火屬性的高階靈師接應,伴星殿下已經逃走。主子,他們似往桐城方向去了。”
拍啦一聲,那隻忽明忽滅的燭台被徹底打翻,一室油光突然暗了下來。滾燙的燭油有幾滴滴在銀甲男子的臉上,剩下的則沿著紅木花桌淌下。白淨麵皮被燙出了紅泡,可是他知道主子已經留情了。
“借口托詞,判斷失誤。我就是這麽教你的?罰回門裏一個月,換鬼二來。”黑甲不敢遲疑,衣袂翻飛,消失在雨幕中。
黑甲消失後,陰影裏剝出一道若有似無的身形。“桐城與青城正在交戰,相比之下帝城雖然路遠些,卻更接近萬壽山。蘇伴星若是回獸族,必定會走帝城,而非桐城。這點你不說明白,以鬼一的性子,反而會庸人自擾。這麽做,不是禦下之道。”
“暗衛和殺手,從來隻做不問。若是庸人,留他何用?”
“哼。剛剛的雷,你明知蘇夜將天配給了天鉞,為何不管?”
“不必管,”龍披星走到大理石屏風前,用手輕輕一扯,便扯掉了蓋在上麵的孔雀綢,黑夜裏用夜明珠點綴而成的江山圖和桌上一副同等材質的棋泛著幽幽藍光,遙相輝映,清晰可見。
這幅江山圖繪得好生精密細致。地圖依據一定的數學法則,使用符號係統、文字注記等製圖語言,具有嚴格的數學基礎,能科學地反映出自然和社會經濟現象的分布特征及其相互關係。其實在古代隻要能大體上標注出那座城池在哪個方向、相距大致多遠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眼前的這幅江山圖,不僅標注了比例尺,甚至還有等高線等數字化的標記!夜明珠繪製的脈絡更是讓它具有立體感,即使不說夜明珠的價格,光是這幅地圖的內容本身就是無價之寶!
他夾起一顆棋子,指了指屏風東北角的一座城池,旁邊端端正正地刻著兩個正楷字——帝城。“帝城地震,若再加上瘟疫,縱是天配之主又能如何?”
“哼,帝城根本不可能陷落。你當四大家族都是吃素的?”
“不必陷落,我所要的不過一個‘亂’字。光玄大陸平靜了太久,第一步便是要打破它。”
隻是他沒有說,眼下帝城和萬壽山出事,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如果她不在寧城,那又何必管呢。天鉞星,廣協陰貴,主夜貴成就。既是她,那他又何必阻止。
亂世出英雄,想要崛起隻有製造際遇。他與她都不是平凡的人,如果她還是那樣天真爛漫、沒心沒肺,那麽亂世就會撕下她的偽裝。他要在親手開辟的疆土上,與她攜手,睥睨萬世!
萬壽山麽,月兒,真期待與你再見啊。雨色照在他清冷白皙的麵龐上,一貌傾城,般般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