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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藥

  第168章 藥


  我帶著年邁的奶奶,低調處理了父親的後事。


  追悼會也很簡單。因為父親是個自由攝影師,來送他的隻是零星幾個圈內好友,以前的同事和朋友。


  甚至在我去撿骨灰的時候,都沒有哭。


  後來,我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我偷偷留下了父親的幾塊骨頭,沒有入殮下葬,而是保存在一個小小的罐子裏,一直伴隨身邊多年。


  再後來,奶奶一病不起。


  同樣是沒有什麽病症,突然摔了一下,人就不行了。


  我白天上學,晚上陪夜。


  直到後來,油盡燈枯的奶奶攥著我的手,說——


  你媽是個白眼狼,但她終究是你媽。


  奶奶走了,你回媽媽那去吧。


  之前奶奶從來不讓我跟我媽聯係,提到這個女人就罵罵咧咧。


  可是臨走哪天,她回光返照,背著我讓護士打了個越洋電話。


  她那麽討厭我媽,可是為了我,終究還是放下了一輩子的驕傲。


  “媽,你別哭,我沒事。真的,都過去了。丫丫是因為於秀的疏忽才墮樓的,現在於秀也受到了懲罰。我跟徐斌離婚,實在是因為這樣的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我不想跟我媽說那些細節,什麽私生子,小三,更不願意去提徐斌意圖騙我錢的事。


  沒有意義,圖添那些仇恨和妄念。


  我身邊的人很多,值得愛與期待的東西更多。


  我說,媽,你還不知道,我戀愛了。


  我……有了一個比徐斌好幾百倍的男人,他嗬護我,寶貝我,比我爸和張叔對你都好。


  等你回來,羨慕嫉妒恨去吧。


  我媽說:“等天暖和一點,我們回趟國。跟你張叔一起,回來看看你。”


  我趕緊說,不用不用。


  “我挺好的,真的。”


  “我要去看看姓徐的那個老不死的媽,你告訴她,最好在我回去之前咽氣兒,否則我弄死她!”


  我媽放狠道。


  後來,我又安撫了她一陣,才掛斷了視頻。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回到來的。


  原本我是想等過年的時候去一趟美國,當麵跟我媽說一下的。


  這種事,還是要當麵說才好。


  可是沒想到……


  唉,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不過,等她要是真的來了也好。


  以她那個尿性,估計能拿把刀直接架在於秀脖子上,到時候,說不定能把過去所有的隱情一股腦問出來。


  隻是,我真的還在意麽……


  我歎口氣,把丫丫的鞋子放進抽屜。


  拿了兩件換洗的衣服,開車來到陳望家。


  按開指紋鎖,我聽到他似乎在洗手間裏。


  水龍頭嘩啦啦的響。


  我把包放在沙發上,他才推門走出來。


  臉上下頜上,全是水,領口袖口也是。


  “開車了麽?”


  他隨口問我。


  我點點頭,有點納悶地看著他:“你這是,洗臉呢?”


  他走到茶幾處,抽紙巾擦臉。


  我眉頭一皺,心下覺得有些不妙。


  我問他,你是不是又出鼻血了?

  他愣了一下,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我很是擔憂:“陳望,你沒有去醫院檢查下麽?”


  他把紙巾揉了團,直接丟在旁邊的紙簍裏。


  “你真當我絕症了?”


  他笑著走過來,扳著我的肩膀,俯身親我臉頰。


  然後倏然沉了沉眼神,曖昧地擦著我的耳畔,低聲語:“你見過哪個得了絕症的男人,昨晚……嗯?”


  我實在沒心情開玩笑:“哎呀,你別這樣,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跟你說正經的。”


  陳望笑了笑,“你沒死,我不會死那麽快。我還要跟你糾纏很久呢。”


  我說,這話聽著仿佛是情話,可為什麽你嘴裏說出來讓人毛骨悚然的。


  陳望沒理我。他側身往沙發上瞄了一眼,看到我隻帶過來的一個小包。


  他愣了一下:“我以為你會收拾一個大箱子過來。”


  話題進行到這個程度,氣氛似乎有點怪異了。


  我在陳望這裏住了半個多月,但主要是為了養傷,也是為了照顧他。


  我們……


  其實並沒有談到過要正式同居的話題。


  所以我今天回去,也隻是帶了一點簡單的換洗衣物。


  或許是看到了我臉上的一點異樣,陳望立刻回轉了話題:“哦,也不用帶太多。過完元旦,我要去國外一趟。你要是覺得這邊住著不習慣,回你自己的家也方便。”


  我晃了晃神:“你,去看格格麽?”


  “順便,但主要還是公事。”


  陳望以前倒是提過一次,華西在境外也有一些度假村產業。


  之前陳禦在管的,就是馬來西亞那邊的一個度假島。


  我沒多想,私以為他在跟我溝通的技巧上還是很拿捏的。


  我把東西拿到臥室,隨口問他:“晚上幾點過去?”


  “六點半。”


  陳望說,“不過今天有dress,code,畢竟是聖誕節麽,你有準備麽?”


  我想了想,搖頭。


  “要麽一會兒吃完午飯,去街上買一下衣服?我倒是無所謂,我有一件毛衣上麵是麋鹿。”


  陳望說,是他妹妹給他織的。


  不是子衿,是他堂妹,二叔陳崎峻的女兒,叫陳書影。


  “我聽你們提過,但是好像沒見過她唉。”


  “她讀醫學博士,平時很忙。”


  陳望說,不過,今年過年的時候你要是願意去我二叔家,應該能見到她。


  我本來想說,是不是有點早。


  但是轉念一想,陳媽媽和杜叔我都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也是時候去正式拜訪一下陳望的二叔。


  走進臥室,我翻開衣櫃,幫陳望找那件麋鹿的毛衣。


  墨綠色的,胸前是麋鹿的頭。


  有點像我在動物園裏給他找出來過的那件熊貓的卡通T恤。


  我記得那次,他好像也是在上班路上突然出鼻血,弄的滿衣襟都是,不得已到了單位幫他找了宣傳T恤換上的。


  我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鋪整毛衣的時候,我發現袖子那裏好像有一塊開線。


  我想找針線,幫他縫一下。


  於是我拉開了床頭的抽屜,翻了翻,沒看到針線包,卻在最裏麵發現了一瓶藥。


  草酸艾司西酞普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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