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而救
安蕎默默地看了顧惜之一會兒,從腰那裡抽出一捆繩子扔過去,說道:「我的確不知道什麼叫千金不換,把這個拴在脖子上,我把你牽到大街上看看,到底是你說的千金不換,還是我想像中的一文不值,又或者說你根本就是個賠錢貨。」
顧惜之就不幹了,說道:「你說我一文不值也就罷了,可為什麼會是賠錢貨?」
安蕎一臉認真地說道:「長得太難看,往大街那裡一站,誰知道會不會把人給嚇出毛病來。要真那樣的話,人家不得找我討要醫藥費?你這賣不出去,還得倒貼別人醫藥費,不是賠錢貨,那是什麼?」
顧惜之聽著嘴角直抽抽,摸了一把臉,又看了看自己難看的手,說道:「你不是說你能把我治好?我可告訴你,我以前的皮相,敢認天下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你要有那個能耐把我治好,你就賺大發了。」
安蕎看了黑丫頭一眼,見黑丫頭在祠堂里老老實實地擦著靈牌,就懶得跟顧惜之廢話,扭頭就朝後山走去。
「哎,你這是幾個意思?」
「……」
「你要不吭聲也行啊,把東西先給我唄。」
「……」
「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好歹也看在大牛的面上唄,怎麼說昨兒個也幫你的大忙不是?」
「……」
「拜託了,只要你把復明果給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安蕎停了下來,扭頭狐疑地看向顧惜之,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復明果?」
顧惜之笑得一臉賤兮兮地,小聲說道:「其實我跟大牛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有復明果這個東西,都是大牛的外公無意中得到一本古醫術,剛好抄寫到好一頁,才發現了復明果的記載,才知道昨兒個那蟲子跟復明果有關。」
「古醫書?」安蕎愣了一下,又琢磨了一下,把剩下的最後一顆藥丸取了出來,朝顧惜之扔了過去,說道:「這藥丸是以百年蛇膽與復明果為主葯煉製而成的,只要大牛爹不是壞了眼珠子,一般情況下都能治好。不過有一點就是,眼珠子的情況越嚴重,服藥以後就越痛苦,短則半個時辰,長則三十六個時辰。服藥之前最好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到時候痛死。」
顧惜之疑惑:「伯母可是沒跟我說過,吃這葯會痛苦啊!」
安蕎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有病,連被人打成豬頭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吃藥感覺不到難受也很正常。」
顧惜之:「……」
這話好像說得沒錯,可聽著怎麼就感覺怪怪的呢?
不管如何,這葯是得到手了,顧惜之也顧不得那麼多,趕緊扭頭往回跑去找大牛,一邊跑一邊叫道:「你先在這裡等我會,我把葯拿給大牛,回頭就陪你上山。」
安蕎只當沒有聽到,扭頭就往後山去,一點等人的意思都沒有。
大牛就在老安家二房屋門口那裡坐著,瞧著老安家人進進出出的,不管老的少的都仔細地瞧上一眼。說起來老安家人長得都挺周整的,可一個個瞅著怪裡怪氣的不說,還老在背後說人壞話。
特別是那個叫蘭兒的姑娘,不過是見她長得有那麼點秀氣,多看了幾眼,結果就說自個心眼不正,一看就是個登徒子,肯定是想要非禮她。
開玩笑呢,俺老牛可是練著童子功,再過個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會稀罕女人呢。
那老太婆不是一般的嘴碎,啥話都能說出來,真是難聽。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令人討厭的,最讓大牛不痛快的是左邊房子里的那一家子,一個比一個陰險。一會說要想辦法讓二房凈身出戶,一會說要想法子讓二房不提小谷贖身一事,一會說最好就讓楊氏一病不已,一會又說把胖丫黑丫都賣人牙子……反正沒一句好話,聽著就可怕。
還血肉至親呢,哪怕是仇人也不至於如此。
大牛第一次覺得聽力太好也不是件挺好的事情,有些糟心事不是你不想聽它就會不存在,就坐在這裡一刻多鐘就聽到了一籮筐那麼多。
為防找不到人,他與少爺兵分兩路,一個守在這裡一個去祠堂。
也不知道少爺找到人沒有,拿沒拿到那復明果。想到自家老爹吃了復明果就能好起來,大牛別提有多激動,就後悔昨兒個沒有留下來。
要是能把自家老爹治好,別說是給那黑丫頭當半個月的三陪了,就算是當一輩子的,他老牛也是願意的。
左看看右看看,沒多久就看到顧惜之從門口沖了進去,一臉興沖沖的樣子。
「少爺,怎麼樣了?」大牛立馬迎了上去。
顧惜之將裝葯的瓷瓶一把塞到大牛的手裡,說道:「你拿回去以後告訴你外公,這裡頭是百年蛇膽加復明果製成的葯,對你爹的眼睛大有好處。我已經把自己賣給那個胖女人了,就不陪你回去了,你自己一路小心。」
顧惜之說完就跑,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大牛。
大牛愣愣地站在那裡,張口想要問點什麼,可剛張開嘴巴人就已經跑到了宅門那裡,好速度就是想要說點什麼,估計顧惜之也是聽不到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回過神來的大牛小心翼翼地把瓷瓶藏進懷裡,急吼吼地往鎮上跑,打算把葯送回去以後再趕過來。在大牛看來,只要這葯是真的,不管對自家老爹有沒有用,都有必要在這段時間裡好好照顧這孤兒寡母不受欺負。
以顧惜之的速度,來回跑了這一圈也沒有花上半刻鐘,以為自己說過以後安蕎會留在原地等著,沒想過回來以後會看不到安蕎。
「人變醜了以後就不值錢了?這胖女人,就連一會兒的功夫都不等,還真是可惡!」顧惜之扭頭就想要回去的,可走了兩步還是又轉了回去,往後山方向眯眼瞅了起來。
一會兒後顧惜之眼睛一亮,趕緊往山上爬了去。
就知道這胖女人體型大,到哪裡都是亮點,進了林子也別想藏住。
安蕎正采著蘑菇,身後就傳來腳步聲,起先還以為來了什麼大型野獸,驚得回頭一瞅,發現竟然是只兩腳獸,便沒再理會。
「你個胖女人,不是讓你等我,竟然就自己跑了!難道你不知道這山上危險,像你這樣肉多骨頭少的,一個人在山上逛多危險啊!」顧惜之對這片林子的也算是有點熟悉了,之前來找大牛外公的時候,無意中聽人說這山裡頭有條活了幾百年的妖蛇。
那人吹牛的時候,誰也不信,偏偏顧惜之無聊跑來尋了。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尋了整整三天,最後想要放棄的時候無意中發現蛇爬行的痕迹。順著痕迹找到了那個山洞,確定那條蛇出去以後才進的山洞,沒想到剛採到東西那條蛇就回來了。
想起那條蛇至今還心有餘悸,才過了不到三招就被吞進了肚子。
那種在狹窄的通道中被蠕動,還有被惡臭包裹的感覺,至今都不願意回想,實在是太噁心了。
正想著事情就發現安蕎手上的匕首好眼熟,越看就眼睛就瞪得越大,忍不住怪叫:「胖女人,你手上那把匕首是我的吧?原來被你撿去了,怪不得找不到了。」
安蕎斜目:「什麼叫撿?」將剛吹了棍子的匕首往棍子上蹭了蹭,收回刀鞘裡頭,才繼續說道:「我這是明目張胆是從你身上拿走的,我記得當時你還瞅了一眼來著,怎麼?想搶回去?」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只是當時頭腦發沉,根本記不得多少事情。
反正等顧惜之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除了那根玉簪子以外,其餘的東西都被扒了精光。再加上長劍都被蛇的胃液給腐蝕了大半,回去山洞找不到匕首以後就以為東西已經毀掉了,就不再找了。
「不,我一點都不想,你撿到了那就是你的了!」顧惜之摸了摸腰間的匕首,雖然比不上安蕎的那把,可好歹也是精鐵打造的,勉強能使了。
很明顯的,跟這胖女人搶東西,實屬不明智的行為。
安蕎挑挑眉,把砍來的棍子扔給顧惜之一根,說道:「這根棍子給你,我要到大山裡頭看看,你要跟著的話就小心點。打草驚蛇懂不?我身上可沒有帶解毒藥,到時候讓毒蛇給咬著了,會很要命。」
「沒事,上次那條蛇那麼毒都沒毒死我,再來一條我也不怕。」
「再來一條你就真成醜八怪,沒得救了。」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還有得救?」
「一千兩銀子,我包你三個月內變回美男子。」
「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跟我算銀子,會不會太那啥了點?你看看,是不是什麼時候找個時間,幫我治治?」
「你都不要臉了,還治來幹啥?」
「這都沒臉了,我想要也不行啊,好歹你得讓我有個臉是吧?」
「……」
論耍嘴皮子,顧惜之未必會輸給安蕎,特別是開啟死不要臉的模式的時候。不過安蕎嘴裡頭說著懶得理會顧惜之,每次進山都會多留意,一旦發現用來製作煥膚膏的藥材,都會盡量採集。
因為顧惜之是全身被腐蝕傷,所覆蓋的面積極大,治療的時間至少長達一個月,需要的煥膚膏量自然就特別的大。最近所採集到的藥草,相對來說只是杯水車薪,還要採集很長時間才能採集得夠。
畢竟這草藥不是大白菜,隨便就能採到,比一般藥草要珍貴一些。
說實在話,收一千兩銀子,算是便宜了。
嘩啦!嘶嘶!
「我去,有蛇!」
顧惜之跟在安蕎身後,不甚在意,見身旁的那一片草叢挺茂密的,閑著無聊就打了一棍子,沒想到一棍子打出一條手腕粗的灰蛇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不怕蛇那是騙安蕎的,這會看到蛇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趕緊躲到安蕎的身後。
這條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棍子打中,不但沒有跑,還立起身子盯著顧惜之,開始了攻擊狀態。
「怎麼辦,我腿軟了!」顧惜之不似裝假,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安蕎撥開顧惜之的手,上前盯著那條灰蛇看,與之對望了有三息那樣,抬手就一棍子敲了下去。
灰蛇被棍子敲中,蛇頭『啪』地一聲砸到地上,頓時就嚇破了膽,哪裡還敢立起來叫板,扭頭就想要遊走。
「挑釁完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安蕎追上去又敲了幾棍子,直到把灰蛇給打死了才停下,彎身將灰蛇撿起來打了幾個卷,拔幾根韌草一捆,往簍子里一丟,又繼續往林子走。
這過程如行雲流水,給的的感覺那是繩子不是蛇,看得顧惜之眼角直抽抽,突然就覺得這蛇一點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眼前的這個胖女人。
安蕎沒去注意顧惜之的表情,一邊走一邊說道:「回頭看著野雞的話,記得打上一兩隻,合著蛇一塊燉了,味道可是不錯。」
顧惜之立馬就道:「打野雞這種小事情包我的身上。」
正走著安蕎突然就停了下來,跟在後頭的顧惜之一不小心撞了上去,把安蕎撞得往前踉了幾步,撐住一棵樹才停了下來。不過儘管被撞了,安蕎卻沒有生氣,而是愣愣地看著手撐著的這棵樹,伸手指往樹榦受傷處流出來的那一層厚厚的樹脂戳了戳,又摁了摁。
顧惜之還等著挨罵,沒想安蕎並沒有罵人,而是專註地看著一棵還沒有一人抱粗的樹,湊近問道:「這棵樹怎麼了?有不對的地方么?」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橡膠樹。」安蕎說著把匕首拿了出來,在樹身上劃了划,果然流出來濃稠的白色液體。
「橡膠樹?有什麼用?」
「流出來的樹脂能做很多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這裡應該是一片小的橡膠樹林,我看你也是有武功的人,你幫我個忙。咱剛路過的地方好像有一片小竹林,你去砍幾棵竹子,做一百個竹筒給我,不需要蓋子,也不用多深,做好了就趕緊拿過來給我。」
「你要做什麼?」
「你把竹筒做好就知道了。」
安蕎說完就朝距離這裡十多米的一棵樹走去,盯著這棵樹看了一會兒,又上手去敲了敲,這才把匕首拿出來在樹身上比劃了一下。
顧惜之原本還想要問點什麼,見安蕎已經忙了起來,想了想就轉身往回走,記得那片小竹林離這裡不到半里遠,為了防止迷路,剛路過的時候還在其中一棵竹子上做了記號。
「等一下。」
才走幾步,身後傳來安蕎的叫聲,疑惑道:「怎麼?」
安蕎指了指身前水桶粗的樹,問道:「你應該有內力吧?用你的內力,能一劍把這樹給劈斷嗎?」
顧惜之搖頭:「要是跟你胳膊那麼粗的,用盡全力的話勉強還行。這棵太粗了,起碼要劈上三十劍才行。」
「那就劈吧!」
「……」
原本安蕎是想要自己動手,用匕首一點一點砍下來的,可那樣要的時間會很長。突然間就想起顧惜之好像有武功在身,就試探了一下,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厲害,不過總比她一點一點地砍的快。
顧惜之聞言嘴角直抽搐,這胖女人把他當成伐木工了不成?明明就懊惱得不行,一點都不想劈,可偏偏這胖女人連瞅都不曾瞅他一眼,就只顧著瞅這片橡膠樹林子。
「真不知道你想幹嘛。」顧惜之滿心鬱悶,可到底還是砍了起來。
自顧惜之開砍,安蕎就將視線從橡膠林收回來,轉而落到顧惜之的身上,凝眉仔細觀察著。
這是……氣功?非內力,非靈力,幾乎全是動功。
為求證心中猜測,安蕎開口問道:「你這功夫是怎麼練成的?」
顧惜之道:「從七歲開始,不管酷暑寒冬,每日堅持練劍,到現在已經練了十三個年頭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厲害?」
「是不是每個人都這麼練的?」
「這倒不是,有些人練的是拳法,有人練的是棍法,有人是槍。怎麼?你也想練?別做夢了你,就你那一身肥膘,一被子都別想練出勁力來。」
「沒有,我就是在書上看到,說盤著腿就能修鍊出內力什麼的。書上說有內力可是相當厲害,可以飛檐走壁水上漂,甚至還有排山倒海之力。」
「書上說的你也信,還真是幼稚,那都是騙人的。」
「也是,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
「……」
顧惜之頓住,扭頭看了安蕎一眼,以為安蕎很是失望,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你要是能把這一身肥膘減掉,說不準也能練武的。」
「減肥是一件萬分痛苦之事,我還是不打算減了,你快劈罷,劈完趕緊去做竹筒,到時候還有別的事情。」安蕎才沒有心思去練什麼氣功,又或說是勁力,就如顧惜之所說的,真要練成的話就成了金剛芭比了。
顧惜之點頭:「不減也好,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肉肉的,軟軟的,一點都不胳人。」
安蕎:「……」
低頭地看了一眼自己肥碩的身體,又看了看顧惜之那線條優美的身體,默默地舉起了棍子,頓了足足十息有餘,又緩緩地放了下來。人家不過是說了個大實話,自己就是肉肉的軟軟的,不服氣就減肥,揍人算什麼本事?
於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幽幽道:「我也覺得挺好的,人家穿衣服我穿一床單,兩條裙子正好給我當褲子,肚子三個游泳圈,臉盆有人家四個大。我可警告你,千萬不要惹我,我這一巴掌頂得上人家五個巴掌,一下就能把你抽死了。」
話音剛落,水桶粗的樹傳來『咔嚓』一聲,轟然倒地。
顧惜之頓住,一臉獃滯,眼珠子轉了轉,悄悄斜目看去,感覺安蕎這話充滿了暴戾氣息。不禁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相反還誇了幾句。
「我去給你做竹筒!」為防這胖女人討要銀子,顧惜之撒丫子就跑,就怕慢上一點會被喊住。
安蕎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的確是挺肥碩的,可也沒有人家五個大,頂多就比人家的爪子圓點,倒是一個肚子可能有人家五個肚子大,一條腿怎麼也頂得上人家三條腿粗,算起來武力值並沒有多少。
從剛才某人砍樹可以分晰得出來,真要幹上一架,不使陰招的話那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算了,還是做木桶吧!
之前安蕎就發現這棵樹有些奇怪,上前敲了了敲后發現中間那截是空的,確定位置才讓顧惜之砍。到底是練過武的,刀刀砍的都是同一個地方,砍出來的口很是平整,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
安蕎拿著匕首往上插了進去,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使勁砍割了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把空心的那截分離出來。
一米多高的木桶,底是靠樹根那塊,有五公分厚,除開樹皮后桶壁只有一公分多點厚,看起來像是人為造成的。
砍開以後看到的樹心因為經過的時間太長,早已氧化,碰上去軟軟的,輕輕一挖就能挖掉,沒費多大的勁就清理乾淨。沒有蛀蟲也沒有爛掉,如同被強行分離了一般,得不到樹的養分而乾枯氧化。
儘管很奇怪這樹為什麼會變得這樣,也沒去多想,趁著顧惜之還沒有回來,將簡單做好的柱型木桶打磨了一下。
剛打磨了一會兒,顧惜之就回來了,帶回來一百個出頭竹筒。
安蕎見狀將柱型桶放下,拿起一個竹筒走到最近的一棵橡膠樹那裡,固定在橡膠樹上,拿出匕首在橡膠樹上,踮起腳尖在竹筒的上方劃了一條直直的痕下來,之後又補了一次,將劃開的樹皮撕掉,形成一條小溝,只留下一截將樹溝里溢出的乳膠引到竹筒里。
之後又在樹身上一道又一道地划著,溢出來的乳膠通通引到同一個竹筒里去。
「看到沒有,像我這樣割,不能割太深,要不然會傷了樹的根本。我數過了,這裡有一百多棵樹,你挑大的來割,這一百個竹筒勉強夠用。」安蕎說完就不管了,坐回原地繼續打磨柱型桶。
看了看地上堆積著的竹筒,又看了看橡膠樹,顧惜之瞬間無語。
最可恨的是那胖女人打磨完柱型桶就背著簍子在附近逛了起來,一點要來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好在開始的時候有些麻煩,後來找著方法,習慣了速度就快了。
可儘管如此也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搞定,等停下來再尋安蕎的時候,卻不見了安蕎的蹤影,趕緊跑出橡膠林處四下張望起來。這一片到處都是樹木,就算沒有樹木也有荊棘叢,甚至連普通的雜草叢也長得很高。
「這胖女人到底上哪去了?不會讓野獸給叼走了吧?」顧惜之踮起腳尖也找不到半個人影,乾脆找了棵大樹爬上去,幾乎爬到樹頂才停下來,掰開樹枝四下張望起來。
體型大到底是不方便,連走路都嫌累,才走過一片荊棘叢安蕎就走不動了,正好這裡長了一大片野生蘆薈,而蘆薈也是她要採集的之一,乾脆就不走了,撅著屁股在那裡挖蘆薈。
這蘆薈一時半會也用不上,砍回去放久了就廢了,連根挖走雖然麻煩了點,但種著以後也能用。
剛挖了兩棵,正要挖第三棵的時候,身後傳來野獸奔跑的聲音,安蕎心中一突,趕緊扭頭看了過去。只見一隻梅花鹿莽莽撞撞地朝這邊沖了過來,頓時就鬆了口氣,心想這梅花鹿也太慌不擇道了。
可很快安蕎又感覺不對,沒事這梅花鹿幹啥慌成這樣,分明後頭有追的。
踮起腳尖往梅花鹿後頭一看,頓時渾身寒毛都炸了起來,趕緊找地方躲了起來。可偏偏這一片地方的草叢不是很高,荊棘叢也不是很多,根本就藏不住安蕎這肥碩的身子,眼瞅著梅花鹿都衝到了根前,安蕎尋了個最傻的辦法,撒丫子跑了起來。
這年頭不止人會坑人,連野生動物也知道坑人,安蕎明明就選了一條與梅花鹿岔開的路來跑,誰曾想還沒跑出去二十米遠,那頭梅花鹿就掉了個方向朝安蕎追了上來,然後越過安蕎繼續奔跑。
「我去,想拉老娘墊背,沒門!」安蕎黑了臉,猛地一下朝梅花鹿撲了過去,緊緊抱住梅花鹿那肥碩的屁股,死活不撒手了。
砰!
到底安蕎還是太胖了點,梅花鹿拖不住安蕎的重量,連帶著安蕎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然後就一動不動地躺著了。
安蕎哪裡顧得上去看梅花鹿是怎麼一會事,爬起來就想跑,剛立起來身後傳來一道破風聲,安蕎嚇得趕緊又趴了下去。趴下去的瞬間,一龐然大物從頭頂飛過,『啪』地一聲落到前方,颳起了一陣狂風。
那是一隻吊睛大白虎,估計是伙食太好的原因,長得又肥又壯。
你丫的長得比本姑娘還要壯實,好意思么你?安蕎臉都綠了,趁著吊睛大白虎轉身的時間,趕緊把簍子從背後拿了下來,擋在自個前面。到了這種時候,想要跑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頂多就盼一下這位虎爺胃口不要那麼大,把這頭昏死過去的梅花鹿拖走了事。
如果能商量的話,安蕎一定會勸這位虎爺一下,自己身上的脂肪太多,虎爺已經夠肥壯的了,再吃那麼多脂肪的話,肯定會影響健康。
可偏偏人家虎爺不會說話,也不滿足一隻梅花鹿,還對這隻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兩腳獸起了興趣。好不好吃的且不說,咬死了嘗嘗再說,好吃就吃掉,不好吃就扔掉。
獵物被東西擋住,大白虎試圖繞過去攻擊獵物,繞開昏死過去的梅花鹿想要繞到安蕎的身後去。安蕎一手拿著匕首,一手緊緊拽著簍子,繞著梅花鹿跟著轉了起來,死活不把腦袋露出去。
站在樹頂上找人的顧惜之看到這一幕驚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最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看到大白虎追梅花鹿,可顧惜之萬萬沒有想到那胖女人會那麼倒霉,明明就隔得老遠,甚至都試圖躲開了,卻還是趕上了。
那一瞬間顧惜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想的,明知道不敵大白虎,還迅速從樹上滑了下去,提劍朝安蕎方向飛奔過去。
一人一虎以梅花鹿為中心轉了整整三圈,大白虎終於不耐煩地停了下來,喉嚨發出低沉的威脅聲。要開始了,安蕎心中一寒,抓住匕首的手又緊了緊,哪怕是以過去的身材與身手都沒有把握拿下這隻大白虎,如今拖著這肥碩的身體,安蕎感覺自己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吼!
大白虎不再猶豫,一聲虎嘯,朝安蕎撲了過來。
乍聞虎嘯聲,昏迷中的梅花鹿猛然驚醒,一下子蹦了起來。
砰!
大白虎本是越過梅花鹿朝安蕎朝口撲來,不料梅花鹿突然蹦跳起來,已然躲閃不及,瞬間撞到了一起。
巨力衝撞,將梅花鹿一下子撞飛出去,朝安蕎方向砸了過來,好死不死地砸中了簍子,把簍子一下子砸扁了去,脖子一歪,當場氣絕。
「卧槽!」安蕎禁不住爆粗。
大白虎撞得太猛,腦袋也有些懵,可憑著身姿矯健,只是歪了歪腿,連跤都不曾摔一個。安蕎還想趁著大白虎發懵的時候上前給一刀的,見狀哪裡還敢跑去,趕緊撅著屁股躲到一半人高的雜草叢後頭。
合該安蕎倒霉,還沒躲好大白虎就撲了上來,就地打了個滾才堪堪避開。然而這一滾,直接就將自己暴露了出來,而且還是完全暴露的那種,眼瞅著著大白虎又撲了過來,已然躲無可躲。
完了,今兒個這命就交待這了,安蕎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千均一發間,大白虎屁股後面衝來一個人,在大白虎將要咬到安蕎的瞬間,利用衝擊力飛起一腳踹中大白虎屁股。大白虎身軀越過安蕎,朝前狠狠地摔了出去。
「還躺在那裡做什麼,快跑!」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安蕎猛地睜開眼睛,『哧溜』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聲不吭地躲到顧惜之身後去。
那種虎毛從臉上掃過的感覺,太特么的可怕了!
「英雄,你可算來了!」安蕎感動得想要以身相許,要不是時機不對,真想抱住這醜男人一陣狂親,來得太特么及時了。
「你快走,這吊睛大虎太利害,我很有可能不是它的對手。」對上這頭無比碩壯的大白虎,哪怕是自小習武的顧惜之也是沒有多少勝算,握著劍的手都冒了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那就太謝謝你了!」安蕎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叫喊:「醜男人,你要是不幸死了,欠下的銀子就算了,我保證不找你要了。」
沒良心的胖女人,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惦記著銀子。
安蕎剛跑出十多米遠,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虎嘯聲,腳步不自覺地頓了頓,扭頭往回看了一眼,頓時瞳孔放大,心中不知被什麼狠狠地震了一下。沒來由地就犯了傻,管不住自己的腳步,扭頭就跑了回去。
眼看著顧惜之被利爪按住,就要喪命於獠牙之下,安蕎腦中一片空白,無意識間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利用自己肥碩的身軀狠狠地朝大白虎撞了過去,連帶著大白虎狠狠地摔到地上。
正巧摔下去的地方有塊凸起的石頭,大白虎腦袋磕中石頭,一下子就磕懵了去。
安蕎摔得七葷八素,一時間也爬不起來,就連腿也是發軟的。
顧惜之原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安蕎又沖了回來,並且發揮了自己的優勢,一下子把大白虎撞了出去。儘管受了傷,可事不宜遲,趕緊提劍沖了過去,將壓在大白虎身上的安蕎推開,趁著大白虎正懵著的時候,一劍刺入大白虎的心臟。
吼!
大白虎渾身一震,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沒多久就黯淡了下去。
呼!
終於死了!
劫後餘生,二人『咣當』躺到地上,渾身都發軟了。
似乎直到現在顧惜之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腦子裡了水了,要不然怎麼會不好好獃在樹上,偏要跑到這裡來尋死。
最可恨的是這死女人剛才竟然真的想跑,幸好她良心過意不去又跑了回來,否則做鬼也不放過她,纏死她。
顧惜之本以為休息一會兒安蕎就會起來替他處理傷口的,可躺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的血都快要流幹了都不見安蕎起來,頓時就不痛快了,嗷嗷叫道:「胖女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沒看到我正在流血嗎?再不幫我止血,我就要死了。」
安蕎扭頭看了一眼,說道:「就一邊肩膀流血而已,你自己來吧!我手軟腿也軟,到現在還在顫抖著,都快要嚇死了。」
顧惜之一臉憤憤之色,內心是奔潰的,如果現在還有力氣的話,真的很有可能會掐死安蕎,艱難地掙紮起來:「沒良心的,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現在連幫個止個血都不肯。你給我等著,再有下次,我肯定不救你。」
安蕎這才看清醜男人的傷口,一下子就怔住了,三道爪痕深入皮肉當中,幾乎深可見骨。倘若不是為了救她,這個醜男人也不用遭受這罪。眼見著醜男人連取葯都十分艱難,安蕎心臟又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自覺地朝醜男人伸出了手。
「你幹嘛?」顧惜蒼白著臉,疑惑地看著安蕎。
安蕎默不作聲,將止血藥拿出來放到身旁地上,再將本就無力支撐著的醜男人輕輕按倒躺在地上,小心將傷口上的衣服挑開,把葯撒在傷口上面。之後又拿出銀針在自己左右手扎了幾針,待到手不再發抖,再去扎醜男人。
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顧惜之一下子有些愣神,獃獃地看著安蕎。
這算不算是受寵若驚?顧惜之下意識就在想,這胖女人長得肉肉的,軟軟的,要剛把自己摁倒的時候,是倒她的腿上而不是躺在冰涼的地上,那感覺就會更完美一點,說不定傷口就不疼了,腰不酸了,腿也不軟了。
可惜這胖女人給上完葯后就發獃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了半天也不見吱聲,顧惜之就忍不住問:「喂,胖女人,你在想什麼?」
安蕎愣愣道:「我在想怎麼才能把這大白虎還有梅花鹿給帶回去,不管是大白虎還是梅花鹿,都全身上下是寶,丟了未免就太可惜了。隨便一隻都能賣到不少銀子,夠花好久的了。」
提起銀子,顧惜之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道:「胖女人你看,我為了救你可是差點連命都豁出去了,欠你的銀子,是不是就不用還了?」
「你是為了銀子才救我的?」安蕎扭頭問。
顧惜之愣住,不知該怎麼回答,無端端地心裡有些難受,說不清為什麼要去救這胖女人,但能夠肯定的是,絕非是為了這銀子。
安蕎喜歡銀子沒錯,可也不是那種見著銀子就找不著北的人,剛問的那句話說的時候不經大腦,才問完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很是愚蠢的問題。真要為了銀子就不會救她了,當時那種情況可是要命的,若不是運氣,兩人都要交待在這裡。
錢沒了可以賺,人沒了可就真的什麼的都沒了。
「想想該怎麼把這兩隻弄回去吧!」安蕎不想承認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乾脆就轉移了話題。「要是能把它們弄回去,你欠我的銀子,我可以少你點。」
顧惜之頓時就不幹了,叫道:「胖女人,我記得你之前有說過的,銀子不用我還了的?」
安蕎愣愣地摸了摸鼻子,努力回憶了一下,義正辭嚴地說道:「醜男人,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剛是有說過不用你還銀子了,可前提是你死了。現在你還活著,所以這銀子肯定是要還的,懂不?」
「……」
一陣涼風刮過,某人只剩下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