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落胎

  「陸家如此欺辱二姐姐,當初母后沒有回來,這鞭笞公主之事,那也是生生壓了下來。可是此樁事情,卻也是沒那麼能干休。如今母后回來了,太子哥哥的位置穩固,陸家又豈會不擔心此事?鞭笞那金枝玉葉,卻也是冒犯皇族的重罪。只恐怕今日陸家,會留難二姐姐。」


  陳后不覺嗔怒:「陸家既知曉不是,還敢為難溪兒?」


  王珠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嘆了口氣:「二姐姐不告發陸家,是因為她秉性柔弱。陸家必定要徹底拿捏住她,讓她處處順著陸家。咱們大夏皇族,方才不會知曉陸家那些腌臢之事。母后,女兒明天就去瞧瞧二姐姐。你只說為二皇姐保胎,挑幾個厲害的嬤嬤去服侍,先好生震懾陸家。」


  雖然已經認定必須要讓王溪離開了陸家,可是王珠也絕不會如此魯莽,徐徐圖之。


  便在此刻,那安神茶送上來了,王珠服侍陳后喝了,再勸慰了陳後幾句,服侍陳后安寢。


  陸家,天色已深,陸家的人卻仍然是未曾安寢。


  蔣氏死死的捏住了手指,她人到中年,卻仍然是風姿猶存。


  遙想當初,自己也不過是拿捏婆婆的架子,將王溪壓一壓。王溪身為公主,卻不肯聽從自己言語,在王曦面前美言幾句。


  更要緊的是,彼時陳后被流放兗州,陸家雖不好退親,可是到底也是頗有怨懟之意。


  在蔣氏想來,連皇后都已經被逐出宮中,太子之位也必定不保。


  她愛惜兒子,實在不想讓陸明卿因為此事被連累。


  也許陸明卿並不知曉,自己是為何同意納了薛嬌瑛,還不是想兒子不被這公主牽涉太深。


  陸明卿行事就算是荒唐了一些,蔣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蔣氏內心之中,卻也是不由得覺得十分後悔。


  誰能想得到,如今太子之位穩固,陳后卻也是已經回來。


  陳後走了這麼一遭,還能回宮,可見皇后之位必定是穩穩噹噹的。


  如今蔣氏只生怕陸家那些事情,被生生翻了出來。


  陸明卿如此等待王溪,面頰之上卻隱隱有些惱怒之色。


  在他瞧來,王溪遲遲未歸,就是刻意落陸家面子。


  陸明卿心裡冷哼一聲,他並不覺得自己如此待王溪,有什麼不是。


  他原本就是睚眥必報,恩怨分明的人。薛嬌瑛雖不過只是個妾,卻是他心尖之人,腹中骨肉更是他期待的孩子。


  王溪仗著規矩,卻也是理直氣壯弄死薛嬌瑛腹中孩兒,在陸明卿瞧來就是鐵石心腸,心思狠辣。


  而薛嬌瑛則柔順的站在了陸明卿的身邊,心中一陣子的煩惱。


  陳后回來了,必定是要給王溪撐腰。更不必提前些日子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也是讓薛嬌瑛一陣子的心煩意亂了。


  陸明卿像個大孩子,可是卻十分想要子嗣。就是蔣氏,如果有了嫡出孫兒,指不定還會怎麼樣。


  那王溪歲數比自己小些,又是年輕秀雅,薛嬌瑛竟有些惱恨。


  正在此刻,王溪的軟轎卻也是回到了陸家。


  王溪手掌輕輕拂過了自己的小腹,心思卻也是晦暗不明。


  前幾日自己雖知曉自己有了身孕,卻不知如何啟齒。陸明卿寵愛薛嬌瑛,卻是對自己冷冷淡淡的,實在是讓人心中微涼。


  蔣氏假意向前:「今日入宮,公主想來是十分歡喜,可是也應當早些回來。」


  王溪眼見等著自己的人也不少,隱約明白陸家之意:「今日與母后說話兒,難免晚些回來了。這陸家腌臢之事,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大可不必擔心。」


  蔣氏鬆了口氣,然而陸明卿卻也是不覺惱怒之極。他頓時向前,冷冷淡淡的說道:「公主此言可是差了。我們陸家光明磊落,又有什麼腌臢之事。反而是公主,雖然是皇族女子,這些事情扯出去,也是不知道是誰沒臉。你嫁入了陸家,就應當知曉孝順父母,打理后宅,寬容大度,當自己是陸家的媳婦兒,別仍然端起你那公主的架子!」


  陸明卿這些言語,蔣氏也是為之心驚。


  今日王溪隱忍,已經是陸家的福氣了,想不到陸明卿卻也仍然是咄咄逼人。自己對這個兒子嬌寵太過了,陸明卿從來也不如何懂內宅之事,所以是方才說出這樣子糊塗的話兒。


  蔣氏原本想要呵斥,可話兒到了唇邊,卻也是生生咽下去。


  王溪身為公主,這性子也是難免倨傲一些。若是壓一壓,以後也更好拿捏一些。蔣氏原本是填房,內心深處一直隱隱有些自卑,覺得身為填房難免讓人瞧低了。如今蔣氏更是擔心王溪鄙夷自己這填房身份,心中瞧不上自己。


  在蔣氏瞧來,若要王溪乖順聽話,那就應噹噹真將王溪壓一壓了,去去這傲氣。


  若是陸明卿當真惹惱了王溪,自己再假意呵斥兒子幾句,也是能圓場。


  正因為如此,蔣氏身為婆母,此時此刻竟然是袖手旁觀了。


  王溪本來就不是伶牙俐齒的人,此時此刻只覺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更覺得說不出話來。


  「陸明卿,你,你簡直是無可救藥,我,我當真不知道你居然是說出這種話。我自從來到了陸家,又哪裡沒有乖順聽話?我已經是諸多隱忍了,你居然還不依不饒。」


  王溪因為動怒生氣的緣故,面頰之上頓時也是冉冉升起了一縷紅暈了。


  王溪越生氣,陸明卿卻也是越發氣定神閑:「若公主乖順聽話就是這個樣子,卻也是不知曉公主要是發起脾氣,又會是如何?」


  陸明卿冷笑,瞧著王溪動怒的樣兒。


  薛嬌瑛眼尖,卻瞧見那宮婢紅萼此刻並未在王溪身邊。


  她匆匆向前,跪於王溪跟前,卻也是那一副委屈之態:「公主,陸郎就是說錯了什麼,只盼你不要見怪。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陸郎他年少有為,妾身也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陸郎的前程。」


  說到了此處,薛嬌瑛卻一臉委屈之態:「若公主心中有氣,卻也是無妨出在了妾身身上,妾身絕無怨言了。」


  陸明卿怒道:「王溪你身為公主,若是有些本事,就沖著我來,不必跟個小妾如此的計較。」


  王溪惱恨,陸明卿不喜歡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今日自己一句話都是沒有跟薛嬌瑛說,居然是成了自己在欺辱薛嬌瑛了。


  一個男人這心若是偏了,怎麼瞧都是不對了。


  惱怒之間,王溪袖子一緊,竟然被薛嬌瑛手掌扯住了。


  薛嬌瑛面色楚楚可憐,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流轉了幾分決絕之色:「公主若不肯放過陸郎,不如,不如就殺了我吧。」


  薛嬌瑛嘴裡這樣子說話兒,腦袋卻猛然向著王溪的肚子重重的撞了過去了。


  就是王溪落胎,那也是自己沒穩住身子。


  更何況公主有孕,她又沒與府中人說,自己又如何知曉?


  轉念之間,薛嬌瑛的腦海之中,這些念頭頓時也是轉了一遍了。


  她卻沒見遲疑,便是狠狠撞過去。


  便是獲了重罪,那又如何?陸明卿必定是會護住自己,就算是陸明卿被逐出陸家,那也是跟自己長相廝守,而不必忍痛瞧著自己男人呵護別的女人肚子。


  薛嬌瑛眼睛里頓時流轉了幾許的污黑。


  不錯,她就是已然瘋了。


  王溪留意到薛嬌瑛面頰之上的瘋狂之色,卻也是頓時不覺一怔!

  她忽而一陣子的恐懼,更是萬分擔心自己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女人就是如此,一旦為了自己的孩子,再柔順的女子就是會變成母獸,拚命的護住自己腹中的骨肉。


  眼見薛嬌瑛跌跌撞撞的撞了過來,王溪後退了一步,運足了全部的力氣,狠狠的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清脆耳光響聲,薛嬌瑛被這一巴掌抽打得耳朵嗡嗡作響。薛嬌瑛只覺得自己面頰生疼,怎麼也是沒想到平時溫順的王溪下手居然是這樣子的狠。


  薛嬌瑛在薛家雖然也是吃了些掛落,不過藍氏倒是不會明著動粗。


  這一巴掌,只恐怕也要將薛嬌瑛臉頰生生打腫了,當真是要將薛嬌瑛打得暈頭轉向。


  王溪瞧著薛嬌瑛,心中忽而湧起了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憎惡之情。


  她實在也是不明白,眼前的女子為何竟是這樣子的可恨!


  自己當初嫁入了陸家,並沒有怪陸明卿和薛嬌瑛。兩人的婚事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陸明卿另有所愛,她也是可以體諒的。她和薛嬌瑛說過,願意與她好生相處,更會好好待她。可是為什麼,薛嬌瑛卻不依不饒?


  一次又一次,卻也是踐踏自己的尊嚴,挑戰自己的極限。


  一次又一次,卻也是詆毀自己的名聲,剝去了自己的正妻尊榮。


  這世上的女子,沒一個比薛嬌瑛更為可恨了。


  王溪按捺不住自己內心之中的恨意,狠狠一推,將薛嬌瑛的身子推到了地上。


  薛嬌瑛不是說了,自己處處欺辱於她?那麼自己就當真欺辱了。


  陸明卿不是說了自己是個毒婦?那麼自己就是個毒婦。


  她王溪既然沒機會做個賢惠純善的人,就做個惡毒的婦人又如何?

  王溪手掌這樣子一用力,薛嬌瑛額頭頓時磕在了尖銳的石頭上,不覺髮髻散亂,鮮血直流了。


  正因為如此,薛嬌瑛內心之中也是不覺充滿了惶恐之意。


  但凡女子,無不是愛惜容貌,薛嬌瑛也是如此。


  她雖無絕色之姿,卻也是樣貌俊俏,艷麗可人。如今被王溪弄壞了額頭,那又如何是好?


  而王溪瞧到了眼前的薛嬌瑛,她內心竟似有些快意了。


  原來自己也是沒那麼純善,自己內心之狠意,竟然是如此之深。


  然而就在此刻,王溪卻忽而頭皮一麻,竟似被人狠狠拽住了。


  入目,則是陸明卿充滿了怒火的眼睛。


  陸明卿怒火盈盈,更是氣到了極點了。王溪平時苛待薛嬌瑛,還會在自己面前故作無辜。可沒曾想到,陳后歸來之後,王溪卻也是更加變本加厲!

  薛嬌瑛算計王溪的肚子,未能成功,原本暗暗惱恨。此刻薛嬌瑛卻內心砰砰一跳,竟似有一種別樣期待。


  陸明卿自幼學武,原本就是就個魯莽的人,有時候下手卻也是不知曉輕重了。


  薛嬌瑛這樣琢磨著,只覺得有什麼意外之喜,讓自己歡喜。而自己所受到了什麼苦楚,也是絕不會白白經受的。


  也不過這片刻之間,就是那一旁的蔣氏也是沒來得及反應,甚至連王溪也是沒來級的說些什麼。


  陸明卿就眼睛微微發紅,狠狠一腳,向著王溪踹了去!

  王溪跌跌撞撞的退後了幾步,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了不可置信之色。


  只不過更大的恐懼卻也是不覺陣陣的湧來,一股子劇痛之意更是涌遍了王溪的身軀。


  眼前一陣子的昏黑,王溪只覺得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仿若自己什麼苦苦珍愛的珍寶,卻也是被人狠狠踐踏。


  王溪哇的嘔出了一口鮮血,小腹如刀攪一般十分疼痛。


  一股子濕熱的液體,順著自己身軀緩緩滑落,卻帶著溫熱潤透之意了。


  耳邊卻聽到了那些陸家下人驚叫連連,也不知道是誰,竟然不覺尖聲說道:「公主,公主下邊見紅了。」


  空氣之中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道,王溪腦子裡卻也是一片暈黑。


  暈沉沉之間,她內心只急切盼望,陸家之人快些請個大夫,為自己抱住這個孩子。


  這世上的女子,均是十分奇怪的。她們也許厭惡這個男人,痛恨這個男人,可是有時候卻是會對腹中的孩子生出說不出的感情。


  眼前的王溪也是如此。


  無論如何,她只想要保住這個孩子的。


  可她渾身無力,便是要張口說話,也是說不出來。


  蔣氏目瞪口呆,瞧著眼前這一幕,卻也是實在說不出話兒來了。


  這一切發生這樣子的快,就算蔣氏想要阻止,卻也是全然沒這個機會。


  蔣氏到底后宅呆了多年,又生了好幾個孩子,心中也是隱隱知曉發生何事。


  可縱然是如此,蔣氏一顆心砰砰亂跳,卻也是被眼前之事弄得心煩意亂了。


  別說王溪是公主,就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嫡出女兒,懷孕的身子被踹得落了胎,也是極為不堪的。


  陸明卿求助的目光,頓時也是向著蔣氏望過去了。


  他對王溪動粗,也是氣暈頭了。此時此刻,陸明卿也是發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兒,心中卻也是不覺砰砰亂跳。


  蔣氏壓下了心中的煩躁,讓自己鎮定了幾許。


  無論如何,陸明卿是蔣氏的心尖子肉,蔣氏也是決不允許陸明卿有什麼事兒。


  「卿兒,我瞧你是糊塗了,公主是你的正妻,哪裡能如此相待?」


  蔣氏喋喋不休,訓斥陸明卿,卻也是並沒有立刻為王溪請個大夫。


  陸明卿內心之中,卻也不平。他雖動手粗魯,卻也是王溪狠毒在先。當著自己的面,就要將薛嬌瑛生生打死。他身為男子,難免出手不知輕重。


  只不過蔣氏如此訓斥,陸明卿也只能聽著,不好說出什麼反駁的話兒。


  蔣氏略緩了緩,這片刻之間,她已經想到了如何應付,更是知曉如何處置。


  只要為了自己的愛兒,就算公主又如何?

  蔣氏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幾許堅決。


  「你瞧公主,如今小日子來了,脾氣難免差些。薛氏也不過是個妾,何至於如何?你如此動粗,弄得血淋淋的,當真是十分難看。」


  蔣氏已經是認定了這樁事情,那是王溪脾氣太壞,先對薛嬌瑛動手。再來王溪身子流血,是因為王溪小日子來了,並不是因為落了胎。


  這片刻之間,蔣氏已經是決意將此事給隱瞞下來。


  陸明卿卻並不知道蔣氏的算計,他目光輕輕的從王溪身上滑開,卻不覺落在了薛嬌瑛的身上。


  王溪受傷了,薛嬌瑛傷得也是不輕。


  眼前的薛嬌瑛額頭被磕破了,還不覺鮮血淋淋,一張臉兒都花了,瞧著當真也是說不出的可憐。


  陸明卿內心對王溪淡淡的愧疚消散了,反而是對薛嬌瑛充滿了憐愛之意。


  「母親,薛氏傷得不輕,不如給她瞧一瞧。」


  瞧著蔣氏陰沉的面色,陸明卿不得不很不甘願的加了一句:「公主既然身子不適,也該請個大夫。」


  蔣氏恨鐵不成鋼:「還要請個大夫?卿兒,你可知曉,家醜不可外揚。陸家的名聲,莫非你都是不那麼放在心上了?」


  若當真請了大夫,莫非瞧了薛嬌瑛,偏偏不去瞧王溪?若是瞧了王溪,莫非還能不知道王溪是小產?如此醜事,當真是遮掩不住了。


  陸明卿啞口無言,只覺得蔣氏果真是冷漠無情。


  薛嬌瑛雖然只是個妾室,可卻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既然是如此,母親怎麼就不將薛嬌瑛的身子放在心上?

  莫非身為庶出,作為妾室,那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只不過一個孝字壓過來,陸明卿也實在不能對蔣氏頂嘴了。


  薛嬌瑛此刻心中卻也是痛快之極,不但自己心意順遂,而且還是陸明卿動的手。既然是如此,蔣氏這個婆母也得遮掩一二。她佔盡了便宜,此刻卻也是委曲求全模樣,柔柔說道:「陸郎,我身子還好,其實也是沒什麼要緊的。可不必為了我這個妾室,大晚上的興師動眾。」


  陸明卿瞧著薛嬌瑛,眼底更是添了幾許憐愛之色。


  薛嬌瑛不過是個妾,卻也是如此能識大體,實在難得。而王溪雖然是身為公主,卻全無半點賢惠之意。


  蔣氏不敢請大夫,卻命婢女將王溪抬回去,換上了衣衫,又命人弄些溫補的湯藥給王溪服下。


  此時此刻,蔣氏眼睛之中甚至有些惡毒之意了。


  王溪如此受辱,讓蔣氏心煩意亂。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就在蔣氏的心頭湧起,將蔣氏自己也是嚇了一跳。


  不過如今陳后已經歸來,那九公主更不是省油的燈。蔣氏內心之中,也是不敢造次了。


  這一日蔣氏心煩意亂,連睡也沒睡得如何安沉。


  早晨醒來,蔣氏命人打發去問王溪的消息。


  王溪到底年輕,卻也是醒了。只不過王溪醒來之後,似乎樣子有些不對,話兒也是不說。那小廚房裡燉煮了人蔘粥,又做了幾般小菜,王溪也是一口都沒有動。


  蔣氏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自己那濃綠色的鐲子,卻也是不覺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孩子到底年紀輕,心思又重,一時難耐,也是可以知曉的。等那紅萼回來陸家,就讓她好生侍候。公主身子本有些不是,若是有些什麼宴會,非得要公主前去,也是將這些事兒盡數給推了去吧。」


  一邊的陸嬤嬤也是應了一聲是。


  蔣氏言下之意,就是要將王溪先行軟禁起來了。


  陸嬤嬤雖頗有懼意,卻也是不覺輕輕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除了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麼辦法?

  蔣氏還不想將這樁事情做絕。王溪本來秉性軟弱,若是用些水磨功夫,說不定是會乖順聽話,願意將這樁事情給隱瞞起來了。


  到時候,說不定還是自己親兒的一樁助力。


  這勸慰妻子之事,當然是夫君在做。蔣氏心煩意亂,只前去詢問陸明卿去向。得知昨夜陸明卿果真是膩在了薛嬌瑛的房中,蔣氏也是為之氣結。


  自己這個兒子,果真是不夠通透。


  那個薛嬌瑛,再如何又怎麼比得上公主的身份尊貴?若今日陸明卿和王溪恩恩愛愛的,太子和皇后都是陸明卿仕途上的莫大助力。


  卻也是全然忘記了,當初就是因為陳后離宮,所以薛嬌瑛才被蔣氏鬆口弄進門來。


  可正在此刻,這宮中內侍卻也是不覺來了陸府之中。


  陳后昨日就命內務府備好了諸般物件兒,又一大清早命人將東西送入陸家。


  知曉陸家待王溪並不是十分之好,陳后卻也是不覺頗為關切。


  這些東西送過來,這也是代表陳后的一種態度,也是對陸家一種示威之意。


  蔣氏心煩意亂,壓下了心中一縷縷的煩躁,卻也是不覺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位公公,公主有孕之事,我怎麼居然半點不知?」


  她大起膽子,如此試探,那內侍面上有淡淡的高傲之色:「昨日二公主與皇后相聚,提及此事,至於為何沒告訴陸家,陸夫人無妨好生想想。過了陣子,宮中會派來嬤嬤,料理二公主的身子。」


  聽到了此處,蔣氏更是一震!一股子懼意,頓時湧上了蔣氏的心頭。


  蔣氏不覺假笑:「這又是何必,二公主有孕,在陸家也是一樁喜事。陸家上下,自然是會對公主千依百順,好生照顧。若是宮中派人前來,只恐外邊反而有些閑言碎語。知道的只說皇后憐惜公主,不知道的還道陸家有些不是,公主性子嬌氣。」


  蔣氏言下之意,若是宮中派人前來,那就是有損王溪的名聲,讓王溪落個不是。


  那內侍卻是死里活氣的,面色淡淡的:「這是皇后旨意,咱們家也是管不著。若是有人議論,陸夫人告訴皇后,想來皇后必定是會處置這些亂嚼舌根的。處置了幾個,料來也是沒人敢議論了。」


  蔣氏不敢說話,可是一顆心兒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發苦。


  從前陳后給人感覺,溫溫柔柔的,如今從兗州回來,那卻是霸道了許多。


  如今許妃之事還未傳出皇宮,若是蔣氏知曉了,只恐怕會更加驚心。


  送走那宮中內侍,也不多時,陸明卿與薛嬌瑛得了消息匆匆趕來。


  薛嬌瑛額頭上雖有個傷口,可昨日得了陸明卿的滋潤,卻也是越發嬌艷明潤。


  反而陸明卿卻也是微微有些恍惚。


  他不覺有些發狠:「公主,公主她當真有孕?莫不是,莫不是借題發揮?」


  昨日的場景浮現在陸明卿的腦海之中,之前他雖並不如何放在心上,如今陸明卿卻不覺有些微微恍惚了。


  陸明卿內心之中,卻也是一陣子的不是滋味了。


  蔣氏只覺得胸口發疼,一陣的鬱悶:「昨日你不知曉輕重,我便瞧出來了。陸明卿,你就是不在意我這個娘,是否整個陸家你都不在乎?陳后回到了京城,二公主早就今非昔比,你居然還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陸明卿欲言又止,也許正是因為陳后回來,王溪才越發肆無忌憚?

  回想起昨日王溪那蒼白面頰,陸明卿心口卻也是微微刺痛。


  薛嬌瑛不覺眸子垂淚:「這都是我的錯,為了陸郎,若有責罰,我便一力承擔。」


  實則薛嬌瑛也是知曉,她越是這樣子說,陸明卿就越發憐愛於她。


  果然陸明卿說道:「母親,便是上面有什麼怪罪之意,這些個錯處,我都是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別的人。」


  蔣氏恨聲說道:「罷了,事到如今,你只知道維護小妾。你若半分在意陸家,在意你父親官聲,你母親的性命,就決不該此刻想你的妾室,而應當想想陸家。」


  陸明卿聽到蔣氏聲聲控訴,卻也是不覺隱隱有些愧疚之意了。


  他一咬牙:「罷了,我向王溪認錯,求她饒了陸家這一遭。從今以後,她在陸家就是祖宗,我是不敢對她不客氣。」


  薛嬌瑛卻也是趕緊說道:「我也向夫人賠罪,只求她能饒了我。」


  薛嬌瑛內心卻並不如何的甘願,王溪落了個孩子,若能在陸家站穩腳跟,自己也是不樂意的。


  想到此處,薛嬌瑛也一陣子的自憐自傷,畢竟自己出身卑微,也沒什麼皇后的親娘撐腰。


  蔣氏手指輕輕的揉著額頭,卻也是壓住了胸中那一縷焦躁之意。


  「事到如今,卻也是只能如此了。」


  王溪雖是公主之軀,尊貴無比,可到底是陸家兒媳。若當真得罪陸家,王溪自己也是沒趣。如今王溪雖是落了胎,可這世上的女子又有哪個生下孩子就十分順利?這二公主畢竟年紀尚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給陸明卿生孩子。


  蔣氏細細想來,卻也是覺得王溪應當也是會順從。大不了,自己就發落薛嬌瑛,給王溪出氣。


  而蔣氏內心之中,卻也是不由得覺得意難平。她手上套著指甲套兒,如今卻不覺壓在了薛嬌瑛的臉上。稍稍用力,一股子銳痛卻也是不覺涌了過來了。


  薛嬌瑛面上頓時流轉了委屈之色,卻也是不敢叫疼。


  蔣氏冷聲說道:「若卿兒被你連累,我是必定饒不得你。收拾你這個妾,我還是有些手段的。薛氏,你也該知曉,如今你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夫君。若他有事,你也是沒什麼好處。過一會兒,見到公主,她將你怎麼樣,你也是要聽話一些。」


  薛嬌瑛不但額頭有傷,昨日被王溪打了,面頰也是仍然微微有些腫脹了。


  此時此刻,她聽到了蔣氏這樣子說話,驀然讓薛嬌瑛內心之中流轉了一縷不甘之意。


  可是面上,薛嬌瑛卻也還是溫溫柔柔的,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待陸明卿和薛嬌瑛走了出去,蔣氏卻也是不覺沉吟。


  雖然認定王溪性子柔弱,並且也能夠拿捏,蔣氏內心卻也總是不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一次王溪被欺辱狠了,也不知道會如何。如今王溪氣頭之上,做出什麼事情,都是一點兒都不奇怪的。


  方才從前,王溪也是絕不會對薛嬌瑛動手。


  「公主如今心中有氣,只恐怕,倒是會說出些不該說的話兒出來。陸嬤嬤,今日公主身體不適,滴水未沾,你就兌點蜜水過去,讓公主吃了這蜜水,就能好好休息,睡上一陣。她睡著時候,任誰說話,也是叫不醒。」


  蔣氏話兒說得含蓄,可陸嬤嬤也是頓時明白了蔣氏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讓王溪睡一陣,見到了宮裡面的人,也是不能告狀。


  陸嬤嬤略略猶豫,卻又知曉沒有法子,只得輕輕的應了。


  蔣氏心中也是有所盤算,今日應付過去,想些法子將宮裡之人打發走了。等勸服了王溪,再尋個借口,過幾日說孩子沒了。若是那些宮中之人不依不饒,將孩子落胎之事再栽贓在這些宮人身上。反正無論用什麼計策,也是要為陸明卿遮掩這樁醜事。


  蔣氏再次悔青了腸子,若這孩子還在,陸家也可修復關係,就是為了這個孩子,皇后也是會幫襯陸明卿一二的。可這樣子一樁好事情,如今卻變成了一樁禍事了。若昨日自己不拿喬,趁機勸一勸,這樁事情也是絕不會如此。


  房間之中,雖然點了一支夢香甜,這空氣之中卻也是仍然是有些個血腥味道。


  陸明卿雖不忌諱這些,踏入房中時候,卻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床上的王溪,眼神隱隱是有些空洞,肌膚蒼白,瞧著卻也是沒什麼精神。


  就算陸明卿和薛嬌瑛踏入房中,王溪卻也是沒多瞧一眼。


  陸明卿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王溪這般不理不睬的模樣,倒是讓陸明卿不覺有些尷尬起來了。


  陸明卿從小就被蔣氏慣著長大,如今他卻也是不覺有些惱怒不平起來。


  自己就算是有些錯處,可是王溪難道就盡了做妻子的本分?難道,王溪就一點兒錯都沒有了。


  「昨日之事,雖是你自己惡毒先行傷人,雖我不知曉你有了身孕了。可如今害的你沒了孩子,我心中也是,也是覺得對不住你。公主,咱們以前的事情,也都不計較了吧,以後我們好生相處——」


  陸明卿卻也是嗓音漸漸低了:「孩子,我們總還是會有的。我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魯莽了。以後咱們有了孩子,我自會教他武功,好生教導。」


  也許是因為內心湧起了憐憫之意,陸明卿卻也是不覺說了些軟和的話兒。


  可是他無論說什麼,王溪眼睛都是空蕩蕩的,似乎是什麼都沒聽到。


  陸明卿忽而有些心驚,更有些不是滋味了。


  遙想當初,眼前的少女盈盈而來,容貌清雅。新婚之夜,自己撩開了蓋頭,這女子更是不覺微微一笑,隱隱有些羞澀的味道。


  可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眼前的大夏公主卻再無活人氣息,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彷彿無論自己說什麼,王溪都是不會聽進去了。


  而他們成婚,卻也是不過小半年。


  薛嬌瑛在一邊聽了,內心之中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幾分酸意!


  陸明卿那些許諾,就好似一把刀子,一刀刀的插在薛嬌瑛的心口上。


  雖然有自己在,陸明卿這些許諾也是絕不會兌現的。


  可是此時此刻,陸明卿居然是會這樣子想,居然會興起這樣子的念頭,這已經是讓薛嬌瑛無法忍受。


  陸明卿是屬於她的!從頭到腳,里裡外外的都是她的。


  薛嬌瑛不覺跪下來,哭泣說著:「姐姐,姐姐,你不要這樣子,我瞧在眼裡,當真是害怕。你彆氣著自己,若是心中不快,就乾脆將氣出在了我的身上,又何苦折磨自己呢?求你也不要怪陸郎,要怪就怪我吧。」


  一邊這樣子說著,薛嬌瑛一邊伸手握住了王溪的手掌。


  說來也十分可笑,陸明卿說什麼,王溪都是沒什麼感覺。可是薛嬌瑛如今言語,卻讓王溪空洞的眼眸之中多了幾分仇恨厭惡之色。


  她冷冷瞧著薛嬌瑛那握著自己手的手掌,只覺得接觸之處令她說不出的厭惡。


  王溪嗓音也是不覺微微有些沙啞:「給我放手!」


  薛嬌瑛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了一縷涼意,心中更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蔣氏千方百計,就要遮掩此事,她以為自己也是會十分在乎?


  可實則自己,心裡並沒有覺得多在乎的。


  王溪若是隱忍此事,薛嬌瑛反而不肯干休。


  想到了這兒,薛嬌瑛面頰之上,更不覺一派溫柔楚楚之色:「公主,只盼你饒了陸家,放過我了。」


  她一邊這樣子說話,手指卻狠狠一劃,竟狠狠劃了王溪肌膚,生生疼痛。


  王溪抽氣了一下,卻不可置信!

  薛嬌瑛卻是冷笑,眼眸之中,更是不覺一縷冷光流轉,面上只有那一派柔順。


  自己是抵不過王溪權勢滔天,可是得不到陸明卿的人,自己卻可得到陸明卿的心。


  便是在這時候,刷的一聲,似什麼破風之聲傳了過去。


  刷的一記,卻見一道赤紅色的鞭子狠狠抽打過來。


  啪的一記,竟狠狠抽打在薛嬌瑛身上。


  薛嬌瑛尖叫了一聲,竟被這鞭子狠狠抽打在地!

  那鞭子抽得極重,薛嬌瑛細皮嫩肉,痛得也是眼前陣陣發黑。


  她那張嬌美的面頰微微扭曲,淚水卻也是不覺嘩啦啦的垂落下來。


  耳邊,卻是聽到了一道十分冷漠的聲音:「二姐姐既然讓你放手,身為妾室,莫非竟然聽不懂人話?既然是聽不懂人話,那就該好生學一學,什麼是妾室應該有的態度。」


  薛嬌瑛雖不認識王珠,卻也是早就聽聞了這個九公主的大名。


  王珠原本是京中的花痴,性子也是肆無忌憚,隨身有那麼一條鞭子,經常是隨隨便便的鞭笞別人。


  陸明卿猝不及防,居然讓王珠打著了薛嬌瑛了,一時也是目瞪口呆。


  這內侍方才送了些東西過來,這宮中之人不是待會兒才到?既然是如此,這個九公主又是幾時來的?


  王溪眼見薛嬌瑛挨了一鞭子,在地上掙扎,十分痛楚。瞧見了這一切,王溪眼底卻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痛快!


  自己身子孱弱,一根手指頭都是動不了。這個妾室欺辱上來,她居然也是無可奈何。


  彼時自己心中悲涼,是何等濃重,卻沒曾想得到九妹妹居然來了。


  從前王溪並不願意見到王珠手執鞭子,恣意行事,總覺得就算這樣子雖然痛快了一些,可是卻也是有損自己的名聲。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是如今,王溪忽而有些明白了,為何會有人禁不住動了手。


  只因為,只因為忍不可忍!

  瞧見薛嬌瑛痛苦的樣子,王溪竟然不覺微微一笑。


  可沒想到就在此刻,卻見陸明卿過去,輕輕扶住了薛嬌瑛。


  眼見薛嬌瑛受傷,陸明卿面上卻也是流轉了幾許心疼之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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