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沒想過當魔術師
玉蘭市的高考和全國都不一樣，採用的是三門主科加一門選科，總分600分。今年的分數已經出來，一本分數線是457分，二本401分。但各學校的分數線和錄取通知還沒下來。
571分絕對是一個堪稱恐怖的高分。陸凡的成績排名全班第二，年級第四，全市第十五。
孤兒的性格很容易走極端，一種是自暴自棄，一種是自強不息。陸凡兩種都經歷過，父親死後，他曾一度淪落到在街頭當混混，儘管當混混也當出了一點名堂，但終究還是回頭了，而既然回頭了，那就要做得比別人更好。
陸凡自問不算聰明，每天還要花三個小時出去打工，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咬著牙，擠出比別人更多的學習時間，因為考一個好大學在他看來是唯一的出路，他不像其他人還有退路。
孔盈鼓起嘴，像一隻充了氣的青蛙，只是依然可愛。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我考570，你就偏偏比我多一分？」
自從認識陸凡以來，孔盈幾次三番深受打擊，明明是個業餘的傢伙，搞出的魔術竟然連爺爺都無法看透，明明是個看上去笨笨的打工窮小子，高考成績卻比自己這個花大錢請了名師家教的天才美少女還要高。從來都是天之驕女的孔盈哪裡受過這種打擊。
陸凡正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美女，聽了這話才恍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以她的家世，仍然願意花那麼大精力在學習上，看來這丫頭也是個不肯服輸的性格。
「你報的哪個大學，南大還是北大。」孔盈又問。
「南大，離家近些。」
南大，便是玉蘭市的南清大學，北大則是首都的北榮大學。
兩所大學代表著國內最頂尖的高等教育，卻是南北對峙，誰也不服誰。
對於考生而言，只要能進這兩個大學，是哪一所並不重要，當然，陸凡是土生土長的玉蘭本地人，自然會優先考慮南大。
「我也報的南大，看來以後就是校友了。」孔盈說道。
陸凡有些猶豫道：「分數線還沒下來，錄取通知書也沒到，還不一定吧。」
他雖然也覺得頗有把握，但卻不敢把話說死。
「你的意思是我考不上？還是我們都考不上？」孔盈攥著小拳頭，氣鼓鼓地道：「今年的試卷比去年還難一些，去年這個分數都夠去南大了，今年自然更沒問題。」
陸凡舉手投降，笑道：「我也希望如此。」
孔文仲在一旁看著兩人鬥嘴，拈鬚微笑。
這時三碗麵條端上來，陸凡聞著雞湯麵的香味，心道雖然價格有些離譜，但果然比八塊錢的路邊攤要好很多，唯一不足的就是面太少，但別人請客，總不能再挑三揀四。
孔盈雖然性格外向，吃飯的時候卻一下看出了家教，動作優雅，卻又不做作，側著螓首含住麵條，再貝齒輕咬。說不出的好看。
陸凡看得呆了一呆，趕緊低頭吃自己的面，生怕被人看出**絲習性。
孔文仲吃了兩口，放下筷子，問道：「小凡，你的魔術是跟誰學的？」
陸凡動作一頓，知道今晚的主戲上場了，孔文仲雖然不會直接問他懸浮茶杯的原理，但特意請他來吃飯，當然不可能只是純粹表達一下仰慕之情。
「跟我父親。」陸凡含著一口麵條。
「令尊也是魔術師？」孔文仲大喜，問道：「敢問他叫……？」
陸凡說了父親的名字，又道：「他沒什麼名氣，孔老估計沒聽過。」
孔文仲的確沒聽過，他對於國內稍有名氣的魔術師都能如數家珍，此時卻連一句久仰的客套話都沒辦法說出來。
「沒關係，等有空你給引見下，相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孔文仲話里明顯有提攜他父親的意思，以老人在業內的輩分威望，如果父親真能得他照顧，不說大紅大紫，至少不會過得如此之苦。陸凡頓時悲從中來，想著若是能早幾年遇到孔文仲，他一家也許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他輕輕搖搖頭，說道：「爸爸死了。」
頓了頓又道：「幾年前表演逃脫魔術的時候出了意外。」
孔盈持筷子的手一頓。
孔文仲也是一驚，嘆了一口氣：「天妒英才。那你現在是和母親一起過？」
陸凡眼神中露出一絲掙扎，旋即又恢復平靜，說道：「母親也死了，比父親還早。」
「哐嘡。」
孔盈手裡的筷子掉在地上。她趕忙道了聲抱歉，彎腰去撿筷子，眼睛里卻已有些氤氳。她沒想到陸凡竟是這種身世，怪不得他要自己打工掙錢養家，年幼喪親，這些年吃的苦可想而知。
女人的感性說起來沒什麼道理，今天為了小鹿被獅子吃掉哭泣，明天為了母獅找不到食物讓小獅子挨餓而著急，這世上苦命之人比比皆是，平常也不見她們傷春悲秋，但真放到眼前，卻又忍不住難過。
陸凡不希望用這種方式博人同情，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現在不是也挺好嗎？」
孔文仲畢竟年紀大，見過的苦難也多，傷感了片刻也就過去了，點頭道：「是的，你如今能考上南大，以後的道路至少也是一片坦蕩。」
老人又道：「陸凡，不瞞你說，老夫我鑽研了一輩子魔術，見過的新創魔術也不計其數，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毫無頭緒，小盈這丫頭總想找你問個明白，我一開始也不服氣，想我堂堂孔文仲，卻被一個簡單的小戲法給難住，這不是丟人嗎？但是後來我卻想通了，這是件好事啊，不管是對魔術還是對我自己，都是件好事。」
陸凡有些不明白。
孔文仲又道：「魔術雖然如今看上去又有復興的希望，但其實只是在包裝上更光鮮而已，手法和技巧，包括道具都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進步，我這些年沒碰到過看不透的魔術，說起來好像挺驕傲，但其實何嘗不是一種心酸，魔術沒有進步，沒有創新，對我們這些老傢伙來說是何等的悲哀。」
陸凡肅然起敬，卻又有些為難，魔術需要進步，需要創新，但自己這個能算進步嗎？進得也太過了，進步到別人根本無法模仿的地步，那又有什麼意義。
陸凡說道：「孔老需要我做什麼呢，這個魔術是父親的心血，我不能自作主張透露……」
孔文仲打斷道：「陸凡，你先回答我，你父親發明了幾個魔術？」
陸凡想了想，答道：「沒辦法說是幾個，應該算是幾種魔術的手法，每一種都能演變出無數個魔術。」
陸凡倒是沒說謊，光是把【操控】的異能用到魔術里，就能表演出千變萬化的節目。而他也只能把鍋甩給死去的父親，要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能自己琢磨出這麼精巧的魔術手法。
孔文仲只覺得一股滿滿的幸福感衝到胸口，大喜道：「那你會用幾種？」
陸凡有些羞愧道：「只會一種，其他都還沒練過。」
孔文仲愕然道：「為什麼不練？」
陸凡被問得楞了一下，想了想，然後很誠懇地說道：「因為我沒想過當魔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