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在叫「小野獸」這個詞的時候, 希珀的心情是相當複雜的。@樂@文@小@說|  「『她』?提烏斯, 女孩子?」


  「對。」希珀僥倖地想:如果塞隆被提烏斯轉移了注意力, 也許就不會往室外跑了。然而塞隆試圖把提烏斯抱起來,還看著狹長的窗子問:「她會跟我們一起出去,是嗎?」


  希珀略略失望地點點頭,「會的。」她讓塞隆把提烏斯放下, 然後又把小女孩抱起來——免得她一個人偷偷地玩元素,而把法師塔給炸了。


  提烏斯在門口的玄關里變回了一隻沙漠色的魔狼, 陡然間變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這個相對狹小的空間, 塞隆的身軀忽然僵硬,深深吸了口氣, 希珀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蠢蠢欲動的小嘴, 「別怕,提烏斯不會傷害你的。」


  看到提烏斯晃起尾巴,塞隆緊繃的身軀慢慢放鬆,希珀空出手來推開門, 風一下子把門撞到一邊, 她讓提烏斯走出去, 自己把門關上, 疾風甚至突入環繞艾梅科特斯的風牆, 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在艾梅科特斯, 外面的狂風總是緩慢地滲進風牆內部,現在風已經這麼大了,可想而知風牆之外是什麼樣子。


  希珀喃喃念著「微風繚繞」, 手上的空書也不曾停止,逸散的魔力在空中留下金色的痕迹,微風環繞在周圍,吹在身上的風,巨大的土之子隆隆地從被潮汐力撕開的裂口裡出現,沉默地伸出一隻圓手,等希珀踩著走到它肩膀上。


  土之子都有小小的腦袋,因此寬厚的肩膀上有許多可以坐的地方,她抱著塞隆坐下,土之子開始向前快速行走,魔狼提烏斯走在後面,巨大的頭顱就在希珀後方,塞隆一伸手就能摸到它潮濕的鼻頭。


  變身成了巨大的原形,提烏斯本質上仍然是一隻淘氣的小狗,它歡快地看著塞隆,嗓子里發出細細的嗚嗚聲,甚至還準備伸舌頭去舔小姑娘的小手。


  「提烏斯。」**師彷彿身後長了眼睛,及時制止了它把口水弄得到處都是。她們已經走到了風牆附近,一個圓形的法陣上,隨著**師的邁入,周圍的符文一個個被點亮了,提烏斯快步跟上來,蜷縮在對它來說相對狹小的法陣里,一陣波動之後,她們出現在了風牆之外。


  「根須纏繞」的法術把她們兩個固定在了土之子身上,沉重的岩石身軀保證了狂風沒有一瞬間把這個單薄瘦削的元素使者捲走,魔狼提烏斯本能地趴在地上,用前爪護住了鼻子,接著才試著慢慢站起來,小心翼翼匍匐跟在**師身後。


  小型龍捲的保護力被風壓大大地削弱了,狂風吹著沙子和雨滴,高速讓這些細小無害的顆粒變成了可怕的飛刀,割在臉上都會生疼,但風和雨夾雜的氣味太棒了,它們充塞心胸,讓人整個彷彿和偉大的自然融為一體,又讓人忍不住跪拜這樣的神技。


  塞隆開心極了,扭過身大大地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什麼一樣。希珀想了想,把她安放在一旁,提烏斯負責任地湊到她們兩個面前,用尖尖的吻部托著塞隆的腳,免得她掉下來。


  希珀開始念一個冗長的咒語,那詞語的順序有點像升騰法術,然而在現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中想要升騰風元素幾乎是不可能的,魔能在指尖積壓,在黑暗中逸散出耀眼的光芒,威嚴的**師命令狂歡的風和水聽從自己的請求,減慢腳步,聽從她的號令,在她身邊環繞,形成安靜的壁障。狂歡的元素們很少答應這樣的請求,在元素之門——和許多人想象的並不一樣——元素法師的能力常常是被削弱的,因為元素總是在狂歡,它們不怎麼會聽從法師們的調遣。


  也只有元素的君王能讓桀驁不馴的元素們稍微聽話一點,塞隆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歡呼地叫著「ho——」的元素們漸漸降低了聲音,在希珀身旁環繞,風和雨減弱了,而在此之前,快要把手吹起來的狂風與打在臉上發疼的雨滴讓她稍稍明白了一些為什麼希珀不准她出來。


  元素們就算環繞在希珀身邊,也仍然想要掙脫束縛,這張盾時強時弱,總有狂風漏進來,吹得小姑娘的頭髮亂糟糟的。


  在她們腳下是一片沙礫,但是不一會兒,沙子就在風盾附近堆積起來,像是把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掩埋住一樣,很快地,風盾支持不起沙殼的重力,沙子落了進來。


  **師扭過頭,向著塞隆伸出一隻手。


  女孩只顧仰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黑沉的天空,若隱若現的元素之子,宛若蟒蛇纏繞著厚重的黑雲,身軀時不時在扭動中點亮。


  它們的體積都太龐大了,龐大得讓人彷彿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景象的塞隆,連**師都忍不住注視著這場災難一樣蔓延的風暴。


  閃電彷彿就在頭頂上蜿蜒,而雷聲就在腳下滾動,連最穩重的土元素都被活化了,大地也跟著一起顫抖。


  **師十年來多半只是遠遠地從塔中看著這一切,有岩石和結界的保護,這一切不過都是裝點法師塔的風景,然而當直面這一切的時候,她還是從心底被震撼了。


  震耳欲聾的咆哮,她清晰地聽見了所有奔騰的元素都大聲喊著:

  「ho——」


  心臟鼓盪得快要跳出來了,她也忍不住舉起手,想跟著一起咆哮,想加入其中,想捨棄性命,融入一場狂歡之中。流風從她身邊經過,調皮地撩起了厚重罩氅的下擺。風很涼,可**師幾乎已經注意不到了。


  希珀只好說:「明天我會幫你加被子,但你要安靜點睡,不許亂動。」她把被子掀開一個角,把塞隆裹了進來,考慮到她覺得冷,於是把自己睡暖的部分讓給了她。塞隆受寵若驚地躺下來,緊緊閉著眼睛,手腳直挺挺地放著。


  因為繁重的腦力勞動,希珀的睡眠質量一向不低,然而忽然被人吵醒,她反而一時睡不著了。


  **師對自己的生活邊界還是有十分執著的堅持的,她扭頭看了一眼塞隆,準備明天早上起來對她聲明一下自己的習慣,不過看到塞隆睡著之後蜷縮成一團,又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她自覺無法過這樣的生活,流離失所,每天活得擔驚受怕。她的人生里並沒有很多苦難,因此對從苦難中成功挺過來的人一直抱有敬意。


  慶幸的是,她的清醒沒有維持多久,又再一次地睡了過去,早上她給塞隆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並允許她使用了自己的浴室,然後向她強調了刷牙和洗臉的重要性,最後說:「我……不是特別喜歡和別人有身體接觸,你不能……」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塞隆閃閃的眼睛已經極大地打擾了她往下接著說,**師忍受著這種壓力,咬咬牙接著說:「你不能隨便爬到我床上,這樣不禮貌,好嗎?今晚你應該回到客房去睡,考慮到塔里不是很暖和,我會幫你加被子。」


  說完她又泄氣地覺得自己太嚴厲,說話也太快了,但是又不是很有勇氣去承擔一個孩子充滿希冀的目光。


  「禮貌……好。」她難過地低下頭,然而卻還是答應了。希珀非常慶幸塞隆有一個非常好的媽媽,她真的把孩子教得太乖了。


  要知道講道理常常是一件十分費勁的事情。


  希珀略帶歉意地摸著塞隆的頭,黑髮是完全不一樣的手感,摸起來十分硬質,而她自己則完全不同,白金色的頭髮似乎沒有一點重量,細得像是鳥類初生的絨毛。


  「維吉爾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不來,我讓海克特拉在樓上陪你。」


  然而塞隆小心翼翼地捏著她法袍的一角,她只好拉著塞隆一起到了起居室。


  早餐很豐盛,火焰炙烤的燕麥麵包、一根香腸、半個小番茄、奶油雞蛋茸、幾片培根、一勺茄汁豆、一個烤香菇,最後還有半杯奶。


  很標準的「研究員早餐」,「我挺喜歡這種吃法的,足夠提供整個上午的能量,」維吉爾舉起杯子,向著桌子另一頭的**師致敬。


  「當然,我也喜歡,希望你的旅途順利。行李都檢查過了?」


  「是的,我已經拿下樓了,看來你帶孩子很有一套啊。嘿,小野獸,維吉爾叔叔要走了,沒有人嚇唬你了哦~~~~」


  「維吉爾,你這樣更嚇人了。」


  維吉爾咳嗽了兩聲,專心地消滅盤子里的東西。現在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他需要趁太陽升到頭頂之前趕一段路,到達沙漠中間一片稱為「石堡」的地方——一個戰爭遺迹——躲一下中午毒辣的日頭,所以他吃得也特別的快。


  飯後,希珀帶著塞隆和管家一起下樓送維吉爾,提烏斯也跟在後面,然而因為走不快,最後還是被塞隆抱著下樓的。


  「不覺得它重嗎?」希珀向提烏斯施展了漂浮術,老實說就算它瘦了,也有五十多磅的重量,孩子抱著它實在是太吃力了。


  維吉爾背上了自己的弓,行李被掛在了天馬背上,他跳上馬背,走入法陣,從風牆外往裡揮手。歡快的口哨聲從他厚重的面巾下面透出來,他摸了摸天馬,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天馬說:「你瞧她啊,咱們第一次從這裡走的時候她背後才只有一個水領主呢。」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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