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公子身份惹人猜

  “受人錢財，為人消災。大約是我擋了誰的財路，有人想除掉我。”


  “哦。可是他們並沒有看到你的樣子，怎麽知道你是他們要找的人？”


  “我想讓他們找到，他們自然找得到。”


  “這麽說，你早便知道有人要殺你？”


  “這世上想殺我的人太多，我一直都在等，可有些時候，他們讓我等得太無聊，我便隻好指點他們一把，或者幹脆自己去找他們。”


  “呃……沉玗，你到底是什麽人？”


  桃月覺得自己本不該問這樣的話，卻沒有忍住，對方頓了頓，望著她，“我是什麽人，你很在乎嗎？”


  桃月不解其意，想了想，才道：“師父常說，君子之交，可以不問過去，不記將來，隻要一心一德；可以不問鄉裏，不記姓名，隻要相見以誠，便可謂之真交。”


  頓了頓又道，“可沉玗是君子，我是女子，想來是稱不得君子之交的。隻是，我們今日至少也算共過生死了……”由於男子高出她一頭來，她需微微仰頭，才能望到他的眼睛，她說得認真，“你是什麽人，我自然該是在乎的。”


  男子眼中好似亮著一盞燈，卻忽然被一陣風吹滅了一般，良久，才聽他道：“你方才說我是君子……”隔了一會兒才又道，“你也許是錯的。”


  那句話好似也被風給搖動了。


  桃月還沒有品出他話中的味道，就聽他有一些冷漠地道：“你該走了。”


  那時的他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是大風過後荒涼起來的土地。桃月每每想起當時他的表情，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傷感。


  那日待她回到百裏家，已是傍晚時分，天不知怎麽，忽然間落了小雨，身上衣服淋得濕淋淋——當然，由於忘記換下身上女裝，為他開門的小廝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待努力分辨出來者是前些日子被迎為百裏家上賓的“沈公子”之後，麵上表情不知是驚訝還是欣喜。


  “快，快去報告少爺，就說沈公子……不，是沈姑娘平安回來了！”小廝一邊壓低聲音吩咐另一個同僚，一邊為桃月撐傘，路上不忘詢問她道，“方才少爺回來，說公……姑娘失足落水，下落不明，已經出動多人尋找，皆無結果，沒有想到姑娘自己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又殷切道，“姑娘可有傷著，是否要請大夫看看……”


  卻聽桃月問道：“你家老爺知道此事嗎？”


  小廝拿捏著道：“少爺說怕老爺受刺激，所以應該尚未將此事……”


  桃月鬆口氣：“那便好。”以百裏晟此時的身體狀況，不宜多受刺激，百裏雲桑很明智——不管出於何種意義上。


  又問：“你家少爺方才回來的時候，是什麽表情？”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得了這麽個回答：“不瞞姑娘，小人可從未見過少爺那副樣子，好像……好像……”斟酌了一會兒，終於找到合適的詞，“好像要殺人呢。”


  桃月在心間苦笑，待會兒百裏雲桑看到自己活生生地回來，怕是會更想殺人。又望了望自己此刻裝扮，心裏的預感更加不祥——再加一個女扮男裝的罪名，怕是要更惹百裏家的少爺不快。


  天剛擦黑，百裏府上已上了燈，在雨霧裏，燈光模糊中帶著些暖意，快到墨上軒的時候，身穿玄袍的影子忽然就從前方路上跳了出來，看到自己後似乎愣了愣，隨即大步上前。


  由於百裏雲桑走上前的動作太有氣勢，以至於為桃月打傘的小廝慌忙朝一旁躲了躲。


  隻見他將雙手壓到小姑娘肩上，眉頭蹙得很緊：“沈桃月，你活著回來了？！”


  桃月剛想說“真對不住啊，活著回來”，便被對方的眼神給嚇得將到嘴邊的話給吞了下去。


  男子神情凝重，眼睛有些發紅，仔細瞅，可以看到裏麵布滿血絲。


  呃，隻半晌不見，怎麽覺得此人，有一些說不出的憔悴？

  “我……”桃月剛說出一個字，便被男子粗暴地握住手腕。


  “總之，先去換身衣服，也不要怕著涼……”又吩咐愣在一旁的小廝，“去爹房裏說一聲，就說沈公子今日遊興太高，以至於回來晚了，明日再去他老人家房裏請安。”又扭頭道，“愣著做什麽，快去！”


  “是，少爺！”


  “沈桃月，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