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年輕死神
nhu地下基地里空蕩蕩的，在所有戰鬥人員都前往別墅那邊支援之後，唯一還剩下的就只有蝕心一個人。
空氣里的死寂像是無底洞般吞噬了一切，蝕心忐忑不安的坐在主控大廳里，前面的大屏幕上是閃爍不停的信息洪流，愛麗絲沉默不語，氣氛詭異而安靜，彷彿世界上所有人都死去了，活下來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和一個數字生命，她像末日之後的倖存者，等待著救援團隊把她挖出來。
「愛麗絲，別墅那邊……怎麼樣了？」蝕心忍不住問道。
愛麗絲沒有回答，她忽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屏幕上閃爍的數字洪流唰得一下黯淡了下去，留下來的是空無一物的黑色屏幕，什麼都沒有，這不是電腦死機，這是自動關機。
「愛麗絲？」蝕心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又問了一句。
愛麗絲始終沒有回答，但是另一個沉悶的響聲卻從她的身後傳來，就像是討債的債主們憤怒的敲著門，隨時準備一擁而入，這些沉悶的響聲如同雨點一般，急促得回蕩在蝕心的腦海里。
「誰？」蝕心回過頭去。
李轅撕開地下研究所的門，面帶笑意的走了進來，他的面孔在黯淡的光線中呈現出一種恐怖蒼白的色彩，他是一個隨時準備變成蝙蝠的吸血鬼貴族，他需要飲用新鮮的血液。
「首腦大人？」蝕心吃了一驚，她仔細得打量了一下，意識到了不同，「不對……你是首腦的那個弟弟？」
李轅邪氣的笑容像是一個永遠不會變化的假面具一樣掛在臉上，他的目光掃過了地下研究所內的一切，恍惚間看到了李迦南在這裡與其他新人類們制定計劃，交流成果的畫面，他的嘴角揚起，似乎是嘲笑。
蝕心看著他的出現，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露易絲他們呢……？他們怎麼了？」
「你就是那個叫蝕心的新人類吧？」李轅笑眯眯的問道。
「是的。」蝕心警惕得看著他，她的心中翻滾著像海水漲潮般的恐懼感，她覺得這個面容和李迦南有九分神似的年輕人笑容看起來實在是太過詭異嚇人，比板起面孔的李迦南要恐怖了幾百倍。
「我代表rmh的新成員，克里斯丁，向你表示感謝。」李轅一本正經的說道，「沒有你的出手相助，克里斯丁絕對沒法從nhu逃出來，當然也沒有辦法把你們的一切都轉述給我。」
他說話的動作很平靜，宛如在陳述「今晚吃咖喱飯」這樣普通的事情，可是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黑暗死神高高舉起的鐮刀。
「什麼？」蝕心愣住了。
她的面孔逐漸攀爬上了一層雪白色，就像剛剛刷上了白漆的牆壁一樣，看不到任何血色，或者是那些玩偶店裡的恐怖玩偶，每一個的面孔上都慘白的嚇人，即便白雪公主也都無法與她媲美。
「他……」蝕心眼中是不可置信，像是那些對自己丈夫無比信任，結果某天回家卻捉姦在床的妻子，她顫抖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死神的鐮刀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把她的心靈收割成了血淋淋的麥穗。
李轅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她渙散無神的眼眸，笑了笑，然後掐住蝕心的脖子，把她舉了起來：「鑒於你對rmh做出的偉大貢獻，我決定給你一個痛快。」
被掐住脖子的蝕心清醒了過來，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被掐住了脖子后連呼吸都無比沉重，更不要提說話了，她掙扎著抓緊了李轅的手臂，卻無法逃走，只能等待著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斷絕。
蝕心像一條被人從魚竿上取下來的魚一樣拚命掙扎著，她眼中有對死亡的恐懼和巨大的求勝慾望，然而在那隻無可匹敵的修長手掌中，她能夠清晰得聽到自己脖子逐漸斷裂的聲音，裂帛般，將恐怖得種子向四面八方播撒著。
和克里斯丁在地下研究所生活的六個月的種種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來回閃爍，那是一張張生動形象的相片。照片中克里斯丁溫和的笑臉像水波一樣柔軟，照片中克里斯丁將速溶咖啡泡好遞給她的時候，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幾乎讓每一個少女的心都瞬間如熱巧克力般融化開來，照片不斷被一隻無形的手翻開，最下面的一張，是他在麥當勞里喜極而泣的模樣。
「叛徒……」蝕心的喉嚨中模糊不清的發出這兩個音節。
然後她的脖子一歪，斷了氣。
將蝕心的屍體丟到一邊，李轅目光眼前的大屏幕上。
「跑了？」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智能生命就是麻煩啊，鬼知道這玩意逃到哪裡去了，要物理摧毀真不容易。」
他向前揮出一拳，像打太極一樣，空氣中出現了一圈一圈的螺旋波紋，這些波紋組成風暴，將整個地下研究所全部都攪碎成了末日之後的廢墟。
滿目瘡痍。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離去。
變成廢墟的nhu地下研究所中充滿了蕭索，從通風管中吹進來的微風捲起了一片碎屑，碎屑飄飄蕩蕩，最終落在廢墟中露出的那半截蝕心的手掌上。
……
……
李迦南做了一個夢。
在夢境里，他回到了武者之塔所在的那個小小蓬萊島上，那個名叫塞西莉亞的小姑娘依然是那一頭醒目的金色長發，像流淌的金水一樣耀眼，李迦南坐在咖啡廳里，將手放在了塞西莉亞可愛的面孔上，看著她微微羞澀的緋紅面頰，看著她面帶期許的眼神，然後說道：「我也喜歡你。」
然後畫面一轉，是無數年後的情景，在破舊的出租屋中，住著一對生活拮据卻幸福美滿的年輕夫婦，每天李迦南早上會在塞西莉亞溫柔的道別聲中出去上班，每天晚上會在無盡疲憊中拎著公文包回來，然後和塞西莉亞相擁著躺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看晚上八點檔的狗血連續劇，然後看到感人的鏡頭，李迦南會幫妻子抹去眼淚，看到搞笑的鏡頭，塞西莉亞會模仿著電視里的樣子問自己丈夫像不像，他們就那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著，遠離了一切的戰鬥與紛爭，遠離了所有的痛苦與陰謀，他們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
在那些甜蜜得讓人靈魂都忍不住陶醉的夢境里，李迦南睜開了眼睛，他躺在生命古木一截向上拱起，像橋樑一樣的樹根上，而小女孩海蛇皇正蹲在一旁望著他。
「你的睡眠質量不錯。」海蛇皇面無表情的說道，她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幾乎都沒有動，聲音也很輕，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李迦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從樹根上爬了起來，說道：「差不多。」
他忽然看到了站在一旁，身上穿著白色裙子的塞西莉亞，渾身一震，這才想起眼前的並不是夢境里那個可愛的妻子，而是來自星空彼岸的樹神，是生命古木的意識載體。
他無聲的笑了笑，笑容看起來有些悲涼。
「你現在感覺如何？」樹神問道。
「很強大……我現在。」李迦南感受著體內差不多有20000的能量值，心中有著些許的震撼，他試圖切換異獸形態，然而他的異獸形態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從額頭突然拔地而起的兩根金角，以及身後的一條尾巴。
雖然切換形態后並沒有任何能量值變化，可是20000的能量值已經足夠恐怖了，而且李迦南隱約感覺到，那兩根金角對能量有著極大的匯聚作用。
他閉上眼睛，一套以純能量凝聚出來的衣服覆蓋在了他的身體表面，是簡單的黑短袖和牛仔褲——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他穿衣服的品味始終沒有變過。
「我還有很多麻煩事，我要回一趟人類世界。」李迦南對樹神說道。
「行，有妮娜守護我暫時也足夠了。」樹神點點頭。
「妮娜？」李迦南看了一眼海蛇皇，「你的名字？」
海蛇皇點點頭，沒有多提。
「你現在足夠強大，但是依然有一個存在你必須要提防一下。」樹神說道。
「還有什麼要小心的人嗎？我覺得現在就算傳奇強者陳秋河站在我面前，我也能一拳頭打爆他腦袋。」李迦南挑了挑眉毛。
「赤瞳狼王。」樹神說道，「赤瞳狼王是我最初孕育出來的守護者，他與妮娜不同，他是直接被我無中生有製造出來的守護者，實力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很多。」
「你的守護者？」李迦南皺眉道，「那為什麼我要小心他？」
「因為他背叛了我。」樹神說道，「他是我製造出來的最強生命，在這個星球上沒有生物可以限制住他，於是他試圖吸收我，將我的力量吸納過去。不過他失敗了，他是我製造出來的生命，他體內的基因被我早早的上了枷鎖，如果不突破這一層鎖鏈，他根本沒法對我做任何事情，他的實力在很早以前就一直維持在巔峰狀態而無法更進一步，你如果遇到他，一定不要和他糾纏。」
李迦南有些吃驚，居然還有這檔事。
「你的誕生，可能與他的某些計劃有關，不然，人類不可能得到赤瞳狼王的基因，也許你是他製造出來的一枚解開基因枷鎖的鑰匙，也說不定。」樹神看著他，「從我意識剛剛開始孕育，他就已經很久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了，我也不清楚他現在是什麼狀態，你如果遇到他，盡量避而不戰，雖然你很強大，但你體內的基因還是赤瞳狼王的變異基因，他或許會想要吸收你。」
李迦南點點頭：「行。」
……
……
威海市異獸研究中心地面二樓的一個房間內，李轅抱著葉玲玲，像一個抱著自己妹妹的大哥哥，溫和的笑問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玲玲？」
葉玲玲看著穿著白色囚服，四肢無力的露易絲，火綾，幽影三人，輕輕點了點頭。
「行，我知道了。那先把他們押下去吧。」李轅揮了揮手，等rmh的人把三個四肢無力的新人類扣押離開后，輕輕把懷中的葉玲玲放了下來，「去找你爸爸去。」
葉玲玲點點頭，離開了房間，離去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被帶著離開的三個nhu新人類，眼中蘊藏著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複雜。
李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咖啡，等那杯咖啡喝完后，他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接受了「李迦南死亡」或者「李迦南失蹤」這個事實。
他走到牆壁邊上，推開一個巨大的書櫃，書櫃後面藏著一個小房間的入口。
這是一個密封的房間，沒有窗戶，四周都是白色的牆壁，把門一關就是個密封罐頭，這是一個牢房。
被手銬限制住四肢的克里斯丁像古代戰場上被俘虜的密探間諜，被關在了這裡，他那一頭炫目的藍發蓬亂而油膩，臉上帶著麻木不仁的神色，似乎連靈魂都沒有留下，徒留在這裡的只是個獃滯的肉皮囊而已。
看到李轅走進來，克里斯丁的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他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對李轅視而不見。
「感謝你對rmh做出的偉大貢獻，克里斯丁先生。」李轅巧笑盈盈的說道，房間里亮著的是昏暗的橘黃色燈光，這個場景容易讓人聯想起地下牢房裡燃燒的火把，被嚴刑拷打的囚犯和握著皮鞭的典獄官。
克里斯丁的臉上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我說了，我不會撒謊。」
「托你的福，我們打了nhu一個出其不意，基本把他們全部殺死或俘虜了，這些都是克里斯丁先生的功勞。」李轅認真的說道，「我真想對你立正敬禮。」
「他們都死了嗎？」克里斯丁抬起頭，散亂的頭髮下面，深邃的眼窩裡散發著像厲鬼一樣恐怖的目光，「全部？」
李轅點了點頭，笑道：「你滿意嗎？」
克里斯丁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響，他是那些大仇得報的復仇武神，在勝利之後丟掉了手上的刀刃，站在無數屍骸中沐浴著陰沉的暴雨放聲大笑，然後在暴雨里笑聲愈來愈癲狂，最後如瘋子一般哭嚎起來，一邊笑一邊在雨中掉眼淚。
「現在，你沒什麼用了。」李轅一邊掏出匕首往他的心臟刺去，一邊說道，「反正你也大仇得報了，死得其所，我也看到了我想要的，兩全其美不挺好。」
冰涼的匕首寒光四射，順著克里斯丁的胸口的肌膚扎入了他的心臟內，冰藍色的鮮血從他的體內泊泊流出，像一條清澈的溪水河流，奔騰不息，而在這個過程中，克里斯丁始終猙獰著他的笑臉，對於那柄刺入自己心臟的匕首視而不見。
空氣中都是他癲狂的笑聲，瘋狂而又悲涼，他是大仇得報的復仇武士，他是精神病院里最讓人感到詭異的瘋子，他的笑聲，讓李轅的眉頭皺了起來。
克里斯丁在狂笑中死去，誰也看不懂，他此刻的心情是快意的還是悲傷的，而作為唯一的觀眾，李轅並不好奇，他看著克里斯丁死後凝固在臉上的悲傷笑臉，厭惡的吐了一口唾沫。
「該讓所有的故事完結了。」李轅自言自語。
他離開了房間，順著走廊緩緩步行下去。
十分鐘后，他離開了異獸研究中心。
他向著自己的學校威海大學的方向走去，夜色里他的背影恍若一個外出打工晚歸的高校學生，但是如果仔細看，會覺得他更加像手握鐮刀的年輕死神，握著別人看不到的巨大鐮刀，逐漸隱沒在市區喧鬧的人群中，去往不知道的地方收割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