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命運的饋贈,卻將她推向深淵
第139章命運的饋贈,卻將她推向深淵
“洗不脫。”蕭琰斷然道。
“崔平的老家也在洛州。這些時日,我的人在洛州尋到崔平的祖宅,竟從他家前院的地板下,足足翻出兩大框黃金,三大框白銀。這些銀錢,光是他的俸祿,再算上陛下對崔氏一族的賞賜,也怕是填不平的。”
蕭琰沉沉說道,似乎早已料到崔平貪墨案會如此發展。
若雪揉揉下巴,“還有什麽證據?”
“還有這兩年,崔平中飽私囊的賬本,以及往來書信。”
若雪發出“嘶”的一聲,這種板上釘釘的鐵錘證據,哪怕是太子親自審理,也翻不了案。
綿州大水,殃及百姓,影響甚為惡劣。崔平定然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三司會審、淩遲處死也難以抵罪。
“他一個好好的國丈不做,偏偏貪這些碎銀做什麽?”若雪痛斥道。
倏然,她靈光一閃,會不會是蕭琰順勢推舟,要將太子拉下馬?
若雪深深地看進蕭琰的眸子,“這些證據都去哪兒了?”
“原件暫時都還在我這裏,但已經讓人抄錄一份,送回京都了。怎麽,夫人不信我?”蕭琰慘然一笑。
“我還不至於為了那位置,構陷清官,羅織冤案。”
若雪收回了審慎的目光,隨意找了個借口:“我隻是怕,這些證據都被人搶了吧。”
蕭琰自嘲般冷笑了一下。
“我不知為何,從認識你的第一日起,至眼下,你對太子黨倒是一片赤誠。是太傅的關係嗎?”
還是因為厭惡他的關係?
蕭琰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下一句話,是萬萬不敢問的。他怕聽到若雪肯定的答案。
“自古以來,儲君之路,便是由血肉鋪就的路,要坐上至高無上的位置,就必須踩踏萬千螻蟻。這還隻是東宮順利繼承大統,最最好的情況。若是廢除太子,皇子奪權,豈不是朝堂上滿是腥風血雨?苦的難道不還是百姓嗎?”
“你說我為何希望太子繼承大統,不就是因為,這可能是死人最最少的道路。”若雪凝眉輕道。
這是她真實的想法。另外的私心,則是為了改變原主的淒慘命運。
說完,蕭琰伸出手,一手攬過若雪的脖頸,細膩的手指在她的耳後摩挲,表情甚為迷離地看著她。
“夫人,你錯了。”
“死人最少的路徑,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來繼承大統。無論他,是誰。”
須臾,蕭琰收回手指,笑著看向若雪,“你看太子蕭鞅,他多麽無能,明知崔平在綿州橫征暴斂,甚至貪墨修理河道的銀兩,依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是寬厚,這不是重情義,這是愚蠢!”
“蠢不可及!”蕭琰低喝一聲,驚走了窗台上的兩隻倦鳥。
若雪怔了一下,她喉頭苦澀,隻覺得胸口煩悶,心湖不停翻湧。
蕭琰接著說,“按太子妃的出身來說,她是萬萬無法入主東宮的,可太子對她情有獨鍾,陛下竟也默許了。十年東宮的生活,看似令人豔羨,往來皆是世家豪富,她出入打賞用的紋銀,隻怕早就掏空了自己的嫁妝。”
“崔平也是一個庸人。見女兒沒有家資的支撐,他竟然動起了歪腦筋,打起了不該打的主意。這便是所有事情的始末原委。德不配位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即便看上去是命運的饋贈,都隻會將你推入深淵。”
若雪啞然,深深歎了一口氣。
蕭琰落寞地扯了一下嘴角,“他恐怕也是僥幸,畢竟貪墨修理河道的銀兩,後果一時又顯現不出來。綿州河道可是二十餘年,沒有發過大水了……”
若雪不安地兩手交疊,互相摩挲著。
“可如果事情是這麽簡單的話,那為何綿州雨官隻是偷藏了些水文記錄,便招來全家滅口之禍?”若雪抬眸看向他。
蕭琰眸光微閃,“這才是,綿州此行,最大的目的。”
若雪摁著快要挑起的太陽穴青筋,揉了揉,“你要做什麽?”
蕭琰站起身,走到若雪的身後,兩手按著她的太陽穴,“我說,我要為民除惡,你信嗎?”
若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蕭琰總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一道又高又長的圍牆。
他推不動那堵圍牆,亦翻不過來。
他隻能靠著愚公移山般的毅力,一點一點地敲碎那牆麵,哪怕牆麵出現一絲裂紋,他都有些希冀。
眼下,那堵牆光滑得很。
她固守著她的心牆。
鎏金香爐燃起的輕煙,從蕭琰的眼前飄過。兩人靜靜的,享受著一瞬的沉默。
不多時,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葉七輕聲說:“有新消息。”
他一進來,蕭琰便撤回了放在若雪太陽穴的手指,“什麽事兒?”
“羅知州夜裏偷偷派人,去殺河道監察官。我們的人,救下了李公公。眼下,人正在城裏昏迷著呢。”
大周的河道督查署,官員一般都是宮裏派出去的太監。這李鵲,是綿州出了名的不好對付的宦官。
一是因為他從不找對食,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性子孤僻。
二是因他進宮之前,讀過幾年書,心懷士大夫的理想,與宦官群體格格不入,又不為讀書人所容,反而一直孤身一人,兢兢業業做著自己的活兒。
這樣的人,怎麽惹了羅知州?
若雪沉吟,恐怕因為李鵲掌握了綿州大水一案的關鍵證據。她連忙起身,“他人在哪裏?我去瞧瞧!”
蕭琰拉住若雪的衣袖,“先別去。”
葉七瞅著蕭琰的眼色,很快出門,又咿呀一聲掩上木門。
“他隻是昏迷,性命無憂。夫人,你先別著急。你這一去,容易打草驚蛇。”
若雪定在原地,也是,蕭琰想得周到。
綿州大水一案的邏輯閉環還有漏洞,此刻她們一現身,不就是給了對方警覺的機會。
蕭琰默契地點點頭,“不如,我們就先假裝受他們的指引,將此案算在崔平的頭上。至於李鵲,最好上京都,親自在刑部的堂前陳情。”
“也好。也隻能先這樣了。”若雪想了想,點點頭。
兩人靜靜地看著彼此的眼眸。
白月又來扣門:“江大人,在外頭站著,問候王妃的身子是否安好。”
若雪略一抬眸,正對上蕭琰冷如寒霜的眸子,他冷哼一聲:“就說,王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