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虛與委蛇
第9章虛與委蛇
她眼底滑過一絲深色,目光沉沉的盯著那朵雍容貴氣的紫色花朵,唇邊揚起好看的弧度,瑩白中帶著嫩粉的指尖探進深綠色的葉片中,毫不猶豫的掐斷那朵唯一盛開的牡丹。
修剪的圓潤的指尖沾染著褐色的汁液,眼見的綠流忙不迭的遞上素色錦帕擦拭。
就著擦拭過的錦帕包裹著花枝,旋身走到離她略近的肖清兒,捏著花柄把這朵難得一見的魏紫牡丹插入她的發中。
李夫人連忙掛上慈善大度的麵孔,瞳孔觸及肖清兒頭上的那朵魏紫牡丹,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清渺,你這是?”
“這朵牡丹開得著實好看,想著清兒妹妹一貫打扮素雅,以此花簪於妹妹發中,到是更添幾分顏色。”
顧清渺嗓音柔和,帶著些驕矜的意味。
李夫人眼神晦澀的看了她一眼,態度親昵道:“時日尚早,清渺不如陪我在府中走走,清兒身子弱就留在這歇息一番。”
說著,便攜著顧清渺出了院子,想跟上去的肖清兒被不知不覺出現在她身後的侍女按住,她緊咬著唇瓣,手撫著發中的牡丹,一雙眸子染著恨意。
她深知牡丹是姑母好不容易尋來的,顧清渺如此隨意的摘下給她,摘花的人不會有任何損害,而她將會麵對姑母的責罰。
侍女的手重重的按在她的肩上,心中的怨恨與嫉妒噴湧而出,好在,她做了一次重要且正確的選擇——同蕭爍有了肌膚之親。
在靈安寺遭眾人圍觀,她有那麽一瞬間感到後悔,隨即便是欣喜,知道的人越多她入二皇子府的機會越大。
行至亭中的顧清渺與李夫人,氣氛融洽的喝茶賞景,周圍的侍女接連退下,心中便知李夫人有話要單獨對她說,恐怕她要說的內容就是此行的目的。
她端坐在鋪著墊子的石凳上,神色淡然,李夫人臉上微變帶著一絲難色,嘴唇囁囁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言語。
久久未能等到她開口詢問,李夫人狀若苦惱,語氣帶著歉意道:“靈安寺清兒的行為,是伯母對她疏於管教才會讓她做出如此有辱門楣的行徑,辭言去侯府是伯母示意的,你可是因此惱了他。”
“伯母,我何時惱了他,那日我身子不適,就未與他見麵。”
顧清渺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樣,淡聲回答。
她心裏如明鏡似的,那會不知這是她的托詞,不過是怕出了醜事,影響了兩家的婚約,暗搓搓的打探她的心思。
後麵的交談中,她迎合著李夫人的話頭順著講了下去。
李夫人看著言談間一如往日的顧清渺,放下心來,這門婚約算是她主動攀附的,她雖與鎮遠侯夫人張梅雪是閨閣密友,二人家世相當,自己嫁給了當時還是吏部侍郎的李鬆年,而她卻成為了戰功赫赫的鎮遠侯之妻。
自覺矮人一頭的李夫人,就漸漸斷了聯係,直至聽聞她誕下女嬰,也就是顧清渺,方才主動的邀約,正是如此顧清渺自小同辭言相識,婚約便自然而然的定了下來。
聊了半晌,顧清渺推脫著離開了李府,盛情難卻之下順便帶走了李夫人的那三盆牡丹。
目光掃過一臉肉痛的李夫人,心中難免好笑,真是一脈相承的小家子氣。
前世自己真是識人不清,端是這麽巧,侯府遇難,與之定有婚約的李府當即迎娶五公主,顧清渺眸中狠色畢現。
李府若是摻和其中,她可不會……
顧清渺眼簾半闔,以手撐著額角,綠流動作輕柔的往案上精致小巧的鏤空瑞獸香爐裏添了些平心靜氣的香料。
香氣侵染彌漫在顧清渺四周的空氣,呼吸間充盈著鼻腔,她輕微的聳動了下鼻翼,掀起眼皮,淡淡道:“去觀雲閣。”
正是晌午,觀雲閣的大堂裏坐滿了客人,顧清渺戴著一頂白紗帷帽遮蓋容貌,掌櫃的殷勤的在前方引路,大堂裏的客人習以為常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看掌櫃的模樣便知道戴著帷帽的女子非富即貴。
“顧小姐,這是為您留下的雅間。”
掌櫃的推開門,站在一旁,顧清渺眼眸微掃,徐步行到窗邊,綠流一等人退出房門,門外她依著小姐的口味,點了些菜肴。
街上的一眾景象皆在她的眼底,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眼中,瞳孔微縮,視線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上。
顧楓溪麵色無波無瀾,腳下的步伐邁得極快,腰間係著的玉佩也隨之晃蕩,他轉身進入一道巷口,身影便消失在顧清渺的眼底。
她微蹙的眉頭,臉上滿是疑惑,喃喃道:“兄長,他獨自一人怎會出現在這,連從小跟在他身邊的竹硯都未帶上。”
顧清渺心底疑惑漸起,但也沒有深究的念頭,兄長行事必是有他自己的緣由,她相信自己兄長的品性不會做出什麽影響侯府的事情。
她聽見門被打開的響動,轉過身來,一盤盤精致的菜肴點心一一放置在桌上,她簡單用了些,便放下手中的箸,用清茶漱口。
大堂中傳來說書先生的聲音,顧清渺細細聽了內容,不僅莞爾一笑,消息竟傳得如此迅速,連這京中屈指可數的觀雲閣都在講蕭爍和肖清兒的風流韻事了。
當然,說書先生沒有直言二人的名諱,出入觀雲閣的大有朝中大臣的家眷,凡是耳聞過這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也不難猜出他二人。
綠流臉色微變,俯身在顧清渺耳邊輕語:“小姐,不是輕霧安排的。”
她神色未變,自綠流稟報還有一撥人時,便猜到對方或許比她更為大膽,她隻是讓人散布蕭爍和肖清兒早有糾纏,對方卻另辟蹊徑把肖清兒塑造成頗受寵愛的貴女,蕭爍則成了誘騙純真少女的浪子。
模糊了事情的真相,美化抬高了肖清兒的身份地位,顧清渺半垂著眼簾,晦暗的神色一閃而過,也無妨,最後達到的成效不會改變。
在顧清渺垂眸深思,眼前出現卷著的一小張紙條,耳邊隨之傳來綠流的嗓音:“小姐,紅鏽傳回消息。”
她打開紙條,視線在受傷二字上久久未能移開。
“去郊外的十裏亭。”
字條在她手中揉捏得不成樣子,上麵的字跡手心細密的水霧的侵染下微微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