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開殺戒
正喜滋滋的胡思亂想間,忽然一聲銳響掠來,杜懷抬起頭,只見一枝利箭筆直射中馬頭,只留了半截箭羽露在外面,在馬骨間「嗡嗡」顫動。
一箭能射透健馬的頭骨,箭上的力道可想而知。杜懷滿腔喜意都化為烏有,耳聽著又一枝利箭急速射來,他大喝一聲,從跪到的坐騎上躍起,一邊探臂往鞍下摸去。按照武館的規矩,長刀都掛在鞍側,動手時隨時都能拔出。然而此時伸手卻摸了個空,杜懷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才想起今日自己結親,平日慣用的長刀是兇器,早就收了起來。
十幾匹健馬前後馳出,馬上的漢子面露獰色,不由分說便大開殺戒。杜懷叫道:「哪裡來的好漢?在下杜懷……」
「噗」的一聲,杜懷請來吹笙的樂手被人斬掉頭顱,溫熱的鮮血潑濺出來,濺了杜懷一身一臉。
帶血的長刀順勢劈來,杜懷竭力往旁邊一滾,才勉強避開。不過片刻,十餘人的迎親隊伍就被殺戮一空。杜懷也被刺穿大腿,被人按著跪倒在地。他右肩挨了一刀,整條手臂幾乎被砍斷,此時拖在地上,鮮血像泉水一樣湧出。
一名兇惡的大漢策馬過來,揮刀一劈,牛車上鮮紅的喜簾被齊齊斬下,露出裡面一個俊俏的女子。
她顫聲道:「你是誰?」
大漢一刀斬去,鮮血頓時飛濺起來。
「嗷——」瀕死的杜懷像餓狼一樣嚎叫起來,「是你們!是你們!呂——」
大漢長刀一揮,杜懷頭顱驀然飛起,沾滿血污的面孔上,那隻僅剩的獨眼大睜著,充滿了驚愕和恐懼。
偃師在洛都以東,緊鄰洛水。中秋在漢國雖然只是不起眼的平常節日,但正逢望日,城中熙熙攘攘,儘是趕集的人群。
程宗揚擠了一身的汗,用袖子扇著風道:「都擠成這樣了,怎麼找?」
「先找客棧。」
程宗揚上下打量著盧景。
「看什麼?」
「我看你這回扮成什麼身份。」
盧景把外衣翻過來,變成一身綠色的吏服,然後挑開袖口的絲線,把袖口一翻,放開來,變成公服的寬袖,接著取出一條衣帶系在腰間。
「追拿逃奴的。」
盧景一邊說一邊拿出一隻革囊,像模像樣的系在衣帶上,露出囊中的黃色綬帶,又整了整頭上的方巾,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東西,折了幾下,變成一頂進賢冠,戴在頭頂,最後臉色一板,不多不少流露出幾分官威。
盧景拿出一支嶄新的毛筆,簪在冠側,然後遞給程宗揚一頂便帽,讓他扮成隸役。
眼看著盧景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食祿二百石的低級官吏,連跟班都有了,程宗揚不由笑道:「好主意,好手段!」
「還差了點。」
?
「差什麼?」
「狗。」盧景道:「你要帶條狗就更像了。」
程宗揚倒是見過漢國隸役帶狗的,問題小賤狗被小紫帶走了,即使沒帶走,自己也不能帶條哈巴狗上街巡邏。
程宗揚道:「湊合點吧,這模樣我瞧著已經很能矇事了。」
程宗揚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這身打扮矇事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兩人原本打算到客棧雲集的區域,從頭開始一家一家找,誰知找到的第一家,外面就聚著一堆人。
看到兩人過來,那些人像潮水一樣朝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一邊鼓噪道:「來了!來了!」
什麼來了?說我們自投羅網來了嗎?程宗揚心裡打鼓,但這會兒已經騎虎難下,盧五哥在前面昂然而行,自己實在不好意思掉頭就走,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面,心裡納悶這是怎麼回事?
剛走到客棧大門前,店中就連滾帶爬撲出一個錦服胖子,他哆嗦著嘴角慘叫道:「官爺終於來了!不關小人的事啊官爺!」
盧景擺足派頭,凝聲道:「慢慢說話。」
那胖子帶著哭腔道:「他們租了個小院,說好不讓人打擾。誰知道……誰知道方才小廝去送餐,拍了半天門都沒人應,開門進去才知道出了禍事……官爺,小人是清白的啊!」
「住的是什麼人?」
「一個外地的商家,還帶了個妾。」
「前面帶路。」
看到現場,程宗揚才知道自己來得還真巧,客房內一具男屍身首異處,竟然是發生了血案。難怪店主和圍觀的眾人對兩人的身份信之不疑,多半他們已經派人往縣裡報案,正碰上兩人上門。
縣裡的隸役隨時會來,時間半點也耽誤不得。程宗揚向盧景使了個眼色,提醒他胡謅幾句,趕緊溜之大吉,免得被真正的縣尉和隸役堵個正著。
盧景心下會意,開口道:「他是什麼時候住店的?」
「四日前。八月十一。」
「平常與外人有何來往?」
「沒有。一直都沒什麼事。也沒見有人來找。」
盧景裝模作樣的問著,畢竟自己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查案的,裝裝樣子也就夠了。
「昨晚可聽到有何異動?」
「未曾。壓根兒就沒動靜啊官爺!」
盧景又問了幾句,轉身準備離開,店裡的小二捧著簿冊進來,店主趕緊接過來翻開,指著上面道:「這是他們落宿時留的。」
程宗揚一眼看去,只見上面寫著:義陽陳鳳,延玉。
盧景半隻腳已經踏上門檻,這時不動聲色地停下來,接過簿冊,仔細看了幾眼,然後道:「本官要勘驗現場,你們先出去。」
店主一點也不肯在死了人的屋裡多待,聞言趕忙出去,連院內也沒敢留,還體貼的把院門關上。
程宗揚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我幹!這也太巧了吧!」
盧景也沉下臉,確實是太巧了,兩人作好了尋遍偃師的準備,誰知不費半點功夫就找到正主,更沒想到找到的會是個死人。
程宗揚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就出事了呢?」
盧景也不禁長吁短嘆,「五百金銖啊,這可打了水漂了。」
「行了五哥,咱們就先別說金銖的事了。」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