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路上,這位莫大人對胡二爺十分恭敬客氣,還主動讓過半個身子,讓他走在前面,我們猜他應該是沒有一開始自己「表現」的那麼位高權重的。


  果然,經過胡二爺的介紹,我們知道了其所謂官職,說起來就是監市,雖然平時在市集也不常見到他們,但大小商販確乎無疑是被其管著的。


  這是一種專責理市治商、監察市集治安、掌管開市過程中一應大小事務的官職,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城管,還是沒有正式公職編製的。


  他們雖隸屬於衙門掌管,卻都是由民間招募而來的,只是這些人又多少跟公家有點關係,普通百姓還是得敬著遠著,我們要做生意的更是如此。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不指望有事時能得到多大幫助,不主動找我們麻煩就行了。


  他們跟胡二爺看上去還挺熟悉,席間說說笑笑的,對我們也客氣起來,提到剛才的「誤會」,我們也識趣的說全不放在心上,也讓為首的莫大人更高興起來。


  等到三五盞酒下肚,他就拍著胸脯,說以後必定要多照應我們了。


  士農工商地位分明,幾千年的封建王朝都信奉這條鐵令,我們要想真正在這裡活得更好,看來以後也不得不想辦法提高身份地位了。


  這麼胡吃海塞一頓,老爸又拿了香腸給他們分了,才把這幾位醉醺醺的大人滿意的送走。


  胡二爺非要搶著付賬,老爸推辭半天爭不過,最後也只好讓了他來。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今日也做不得生意了,大叔和兄弟們不如跟我回宅子喝杯茶去歇歇,三兄弟的傷也要好生看看才是。」胡二爺說到。


  我身上有幾處傷確實開始隱隱作痛,齊景輝讓我去車上坐著,我也沒再拒絕,爬上去讓他拉著,其餘人都慢慢跟著。


  到了胡二爺家裡,他先給我們讓了座,又趕緊招呼婦人們端茶拿葯,又詢問我的傷勢。


  胡二爺解釋,「我雖不在場,卻聽說梁琪小兄弟以一敵二,也沒叫那惡漢佔了上風,委實厲害,看來是我胡某又看走了眼,你們梁氏子弟果然個個都身手不凡。」


  「哎呦,說什麼身手不凡,」胡二嫂在旁邊大呼小叫,「這是哪個該殺的打的呦,這麼白嫩的小臉竟也捨得下手!」


  說著又抬起我下巴查看,「不礙事,待我拿家裡最好的藥膏給你,絕不叫它留一點兒痕迹。」


  我尷尬的偏偏頭,「謝過嫂子了,不過就一點點小傷,我回去隨便抹點葯就行了,不用麻煩的。」


  「這話說的,傷在兒身,疼在娘心,你不為自己,也該為父母保養好自己身體,在這兒就當在自己家裡,別跟兄嫂們客氣了!」


  老爸也開口謝過,又叫我不用推辭了,等到藥膏拿來,胡二嫂還要親自給我上藥,被齊景輝三兩句話要了過去。


  「嫂子,還是我來吧,還要請您行個方便,找一間適宜的屋子給我們才好。」


  她便帶我們到了自家小兒子的房間,留了水盆、毛巾才出去。


  打開上衣,讓齊景輝關好門,我才把裡面的毛衣和t恤小心脫掉,傷處主要在肩膀和手臂,下巴只是蹭到了一小塊。


  他用溫水給我擦過一遍,才開始小心塗藥,塗完又開始用力搓揉。


  現在還只是比較紅,過一段時間可能才會變青紫。我一直強調沒傷到骨頭,齊景輝仍不放心,皺著眉讓我把胳膊轉了一圈才作罷。


  「有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不行就去醫館看看。」


  「知道啦,我自己有分寸的,打的時候我也躲了,沒硬碰硬。」


  他板著臉使勁給我搓揉傷處,疼的我忍不住嗷嗷叫。


  「不使勁明天會更受罪,七八天都好不了,乖,忍著點吧。」


  我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天生皮膚比較敏感,從小就怕疼,卻也只能忍著淚任他搓揉了。


  等我們上完葯,他又幫我穿好衣服,出來后就發現老爸他們已經和胡二爺談好了,正準備告辭。我依舊爬到車裡坐好,大哥在前面趕車,其他幾人也都上車坐著了。


  老爸仔細看了我的臉和小臂,都被搓紅了,但他對齊景輝的做法還挺認可,「回去問你媽要紅花油和雲南白藥,讓景輝再給你好好揉揉,不然淤血在你身上總好不了。」


  「還揉?疼死了啊。」


  「還知道疼,你不知道跑嗎,當時我和你哥他們離得有多遠?你自己逞什麼強啊?你爹是老到幫不了你了嗎,還需要你擋著?萬一他們拿著刀槍呢,你也用身體去扛?」


  一連串質問說的我抬不起頭來,「呃……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忘了跑了……對不起,老爸下次不敢了。」


  我淚流滿面,二哥還說風涼話,也被老爸迎頭訓了一頓,我一看,怕戰火再燒到自己身上,趕緊岔開話題。


  「對了,胡二爺都說了啥啊,這次是誰幹的,是不是他那個對頭派人來找的事?」


  「差不多吧,」二哥回答,「我們在胡二的幫忙和默許下把生意做起來了,他還時而來捧場,給我們介紹生意……」


  二哥換了個坐姿,「最關鍵的是,我聽說他們在城北搶地盤,是胡二勝了一籌,那邊就想要報復他了。又不能拿胡二直接下手,就找了人來砸咱們的攤子,他們還和那幾個差役說好了,要他們直接去現場拿咱們,說要咱們再吃點苦頭。」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那可真夠陰險的。」


  「沒錯,但胡二的關係也不比對方弱,要是你不受傷,咱們就是徹底贏了呢,不過放心吧,哥記住了那群人的長相,以後絕對給你報仇。」


  「報不報仇我倒不在意,讓他們不敢再來惹咱們才最重要。」


  「來才好呢,打的他們滿地找牙!」


  「別逞能,琪琪說的對,看來還是要早些盤個店面了。」老爸說。


  這次只我一個受傷還好,就怕以後有婦孺在的時候碰上他們,即使不受傷,也難免受到驚嚇。


  慢悠悠的到了家裡,老媽看到我們這樣自然要問,但被老爸幾句話略過去了,只說是有小混混鬧事,讓她們不要擔心。


  表叔帶著雙胞胎和思穎他們去王家讀書,現在還沒有回來,梁玥、梁玥幾人也去了林子里,家裡倒有些安靜。


  我直接上了樓休息,老媽把藥油送上來,讓齊景輝再幫我搽一遍,我懶得再折騰,讓他等晚上洗完澡再弄。


  其後眾人也不讓我乾重活了,養了十來天,淤青便消的差不多了。


  生活依然順著軌道,平淡的進行著,年底開市頻繁,香腸和米花糖、爆米花都賣的不錯,再有大生意,也不會讓我們太過激動、興奮了。


  直到有一天,我們聽說了北街盡頭也出現了一個肉鋪——那店家開始售賣與我們十分類似的「香腸」。


  據說雖然口味較單一,價錢卻比我們的低很多,所以便受了許多人的歡迎。


  這是出現仿冒品了。


  我們當然不會奇怪,香腸的做法並不需要多高深的技術,也沒什麼獨特的工藝,這些「業內人士」應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我們所用的材料,只要稍加試驗,相信不久就能琢磨出做法來了。


  且他們的原料自產,又不用特意採購,成本或許比我們還要低些。只是低到現在的程度就過了——才賣不到十文——我們便懷疑,他們很可能是用了劣質的剩肉或者下水。


  這當然更會影響口味,也不知道吃了是否健康。


  但百姓們只會在乎價錢,他們看不出原料如何,也多半不會去追究,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健康的概念。


  我們的生意自然受到了影響。


  來攤子的人還有,卻多是買米花糖的,除了幾個相熟的還稍有過問,其他生客問過價后,便都不再有後續了。


  不遠處那家布莊的老闆娘還站在自家門口,不酸不甜的諷刺我們:「都沒人買了還不趕快降價,是要掙多少黑心錢哦。」


  她是嫌便宜沒有占夠,我們一幫大男人也不願理會一個潑婦,只叫她當家的出來說話,她見識過我們的武力,自然乖乖閉嘴了。


  說到正題,我們既然猜到會有仿冒品出現,就不會什麼也不做,自然要想辦法止損或者反擊。


  不過我們本來給產品的定位,就是高端的客戶群體,現在廣撒網只是為了打出名氣,被他們搶走的普通百姓倒沒太在意。


  現在正逢盛世,本地又離東都不遠,還處在南北通商的路線一個旁,城裡的有錢人不算少,路過的商戶和富人也有很多。


  我們既不能被個山寨貨壓制,便打算再開始新一輪的宣傳活動,降價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要挫挫他們的勢頭。


  一開始,我們掛的牌子是「梁氏香腸」,在產品本身和包裝上也都有講究,力求與眾不同,現在我們仍可接著做文章——更好的利用品牌效應,製作商標,強調原料的高品質,抬高香腸的身價。


  要設計一個獨一無二的商標,印製到每一份包裝上,宣傳時著重強調正宗、高端,即使賣不出去也不自降身價,讓客戶們不只買到產品,還要買到面子。


  我們有美術生,有企業創始人,還有各行各業的人才,設計個商標簡直是手到擒來,不說大材小用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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