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邀來先生奏慶歌
宋竹庭笑道：“那都是石主任從他家裏帶來的。石主任的朋友給他帶了一大堆好吃的，他家裏隻有一個小孩，也吃不了那麽多，就隻好帶到我們家來了。”
宋竹庭一邊說，一邊往回走，芙蓉和清蘭跟在宋竹庭的後麵，高高興興地向宋竹庭家走去。
剛一進門，宋母就迎上來，笑喊道：“芙蓉和清蘭啊，快進去吧，家裏有很多好吃的！”
清蘭笑嘻嘻地回道：“好的，阿姨！我們就是來吃的！”
宋母道：“哈哈！那吃的都放在堂屋的桌上，自己隨便挑著吃吧。”
清蘭快步走進堂屋，芙蓉也跟在後麵，兩人到了堂屋後一看桌上都堆滿了食物——玉白色的蜜仁糕、蠟黃色的桂花香糕、淡白色的鬆子糕、黑黃色的臭豆腐、蛋白色的奶油小攀……這些都是紹興的特產小吃，平時也就隻有在過節的時候才有可能吃到，萬沒想到今天竟有滿滿一堆放在桌上。
石主任隻有一個兒子，才八九歲的年齡，妻子患病去世，這麽多年下來，石主任也沒有續弦，仍舊孤身一人。他一個久未碰麵的老友，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他來，還專門買了許多吃的來看望石主任。兩人見了麵，那人才打開天窗說起了亮話，原來他有個親戚家的女兒也是獨身一人久了，於是自己便打算做個月老，撮合撮合他們。
誰承想這石主任聽到了隻是連連擺手，以沒有想過再娶為由婉拒了老友的好意。那老友帶來的一堆食物，自己和兒子也吃不下這麽多，於是就帶到清水鎮來送給宋先生家吃。宋竹庭想到芙蓉和清蘭也少有機會吃到這麽多好的，就在青石橋那等著放學回來的芙蓉和清蘭。
清蘭吃了幾塊鬆子糕後，舔著手指道：“這鬆子糕真好吃，很甜。”
芙蓉手裏捏著一塊桂花香糕，看到清蘭的嘴角邊上都是些鬆子糕屑，就邊點頭邊笑了起來。
芙蓉和清蘭都分別吃了十幾塊，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
倆人要走的時候，被正在洗碗的宋母叫住了：“你們倆再拿點回去。”
芙蓉和清蘭都齊道：“阿姨，不要了。”
宋母道：“沒事的，你們再拿點吧，給你們家裏人帶去。哦，對了，清蘭，你別忘了帶給你奶奶吃，她最愛吃這蜜仁糕了。放在這裏吃不完也是浪費。”
芙蓉和清蘭都不好意思拿了，隻好拒絕宋母的好意。
這個時候，宋竹庭卻突然提著兩個袋子從堂屋裏走出來，說道：“芙蓉，清蘭，來，你們拿走吧，都給你們裝好了！”
芙蓉和清蘭看著宋竹庭都給她們把食物都裝好了，再抬頭看看宋竹庭，便再也不好意思拒絕了。清蘭走向前去，輕輕地從宋竹庭手裏接過袋子，給了清蘭一隻。兩人笑嘻嘻地提著袋子走回家去了。
清水女中創校十五周年的校慶日這天終於來了，一大早門口就擠滿了人，裏麵花團錦簇，張燈結彩，可就是不讓圍在外麵的人進去。學堂旁邊的黃包車齊齊地排成了兩排，那車夫們都等著要乘車的主子。
時值中午，一輛黃包車從側門駛了進去。一會兒過去了，大門才徐徐打開，這次首先進入學堂的是些年邁的老先生們、還有一些婦女也跟隨其後，斷斷續續地總共來了數十上百人，這些要麽是曾經在清水女中教過書的國文先生，要麽是在這裏讀過書的學生。
清水女中的門口漸漸清靜了下來，聚在門口的人們也不再那麽熙熙攘攘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這次大門就完全打開了，擠在門口的那群人魚貫而入，爭先恐後地要看看這次校慶盛典究竟是什麽樣子。
清水女中校慶的原計劃就是邀請當地相關的官員領導，在清水女中教過書的先生，以及在清水女中讀過書的學生們前來，再加上在在校的學生們，粗略地算了下能來到的也就上百人左右。
後來一想到或許能夠邀請到蔡元培先生前來，那麽這區區上百人的人數也實在辜負了蔡先生的大名和學問，就想讓附近所有有興趣前來觀看的人都過來，就算廣場上沒有那麽多的椅子，幹脆就讓他們站著得了，所謂“兼容並包”，如是而已啊！
這天中午，圍在門口的一大群人終於進去了，剛一進去就看到廣場上的座位上幾乎坐滿了人。
除了方才首先進去的一大群人，裏麵坐著的都是在清水女中讀書的學生們。
芙蓉和清蘭從教室裏出來，坐在了一起，根據宋竹庭事先的吩咐，她們也留了個位置給宋竹庭，宋竹庭早就進來坐到了座位上。
宋竹庭昨日聽賀野渡說學校和教育廳有可能邀請蔡元培先生前來，隻是不知道蔡先生能否被打動而願意前來。
宋竹庭也知清水女中正是蔡先生一手督建的，心中暗自相信蔡先生定會前來。宋竹庭欽慕蔡元培先生已經很久了，在北平上學時從未有機會能當麵傾聽蔡學生的講演，卻沒想到在今天卻有機會能聽到蔡先生的講演。
眾人在場下或站著，或坐著，都群情激昂，欣然傾聽台上領導的講演和致辭，言辭中都紛紛感慨這十五年的時光竟如梭如箭般飛速駛過，十五年前創校時的情景宛若眼前。
台下的聽眾聽了，心中想到在不久前的大清國，莫說女子讀書了，男子讀書也是件很難的事情，今天清水女中的存在，說明將來的中國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去學堂裏讀書。
台上的致辭終於結束了，眾人在台下都伸著頭，默默地等待著。
一會兒過後，一個身穿藍黑長衫，戴著眼鏡的人忽然走上講台，台下開始騷動起來，紛紛議論著這位先生是誰。
宋竹庭這時候也看到這個人，連忙站起來喊道道：“蔡先生果然來了！”
周圍的人聽到了，也並不知道這位青年口中所喊出來的“蔡先生”究竟是誰。芙蓉和清蘭坐在旁邊，也在暗地揣摩這位“蔡先生”是何方高人。
那人走上講台，大聲道：“在下姓蔡，名元培，字鶴卿。清水女中正是在下一手操辦的，沒想到十五年的時間匆匆而過，自己也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
眾人這時才知道眼前這位瘦削的先生正是鼎鼎大名的蔡元培。前麵坐在凳子上的學生和先生們一陣驚呼，有幾個甚至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蔡元培繼續講道：“餘到校視事至多僅半個時辰，方才正乘著一輛黃包車從側門進來，實在事務繁忙，難以早至，煩請諸位切莫怪罪。校事雖多未詳悉，然蔡某對教育之摯愛與十五年前相較卻未失半分。諸君既研究高深學問，這清水女中自與其它諸校所不同。然不同之處，亦有大同，不惟恃教員講授，尤賴一己潛修。學有心得，能裨實用，實乃吾輩心之大願……”
眾人傾耳細聽，隻覺得蔡元培先生才高蓋世，謙恭有禮，而講演所言又實在是微言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