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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謂我心憂

  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我不知道遇見你是對是錯,我隻知道遇見你我開心過。


  姬誦大概也正是這麽想的吧。但是他和溫宿的相遇與相知,也僅僅是限於兄弟之情罷了。


  宮中的日子在還未遇見溫宿之前的他看來,是枯燥乏味的。遇到溫宿之後,不知為何,總覺得像是人生當中忽然被誰增添上了一抹色彩。


  這一日,姬誦又來到了溫宿的小院子裏,遠遠地便看見溫宿在擦試著他那把珍貴的桐木琴。


  有那麽一瞬,他居然覺得那把桐木琴比自己還要幸福。


  “你來了。”看到姬誦,溫宿又露出平日裏那輕鬆自在的笑容。


  “嗯。”姬誦回他一個微笑,而後徑自坐在溫宿旁邊,“我這幾日,都睡得不太安穩,你可否撫琴讓我入眠?”


  “當然。”溫宿反倒抱著桐木琴站起身,而後一把拉起了姬誦,“不過外麵風大,你還是去我屋裏睡覺吧。”


  溫宿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床,而後替姬誦除去外衣與鞋子,推著他躺在床上,最後輕輕地為他蓋上被子,自己則抱著琴坐在床邊。


  修長的手指在桐木琴上輕撫著,一陣悠然動聽的曲調也恰到好處地響起在屋內。姬誦漸漸地閉上眼睛,幾日都沒睡好導致他的疲勞一個勁兒地湧上來,瞬間將他推入深度睡眠的幽穀。


  姬誦沒有告訴溫宿,他這幾日睡得不好是因為朝中總是有人勸諫他不要與逆賊之子溫宿太過接近,還有的人甚至懷疑他與溫宿有著不可告人的那層關係。


  姬誦白日裏要應對那群人,晚上則絞盡腦汁想方法查清楚溫宿的爹到底是否決心反周,所以這幾日他的腦袋是疼了一遍又一遍。隻有在溫宿這裏,他才會什麽都不想,放空心。


  身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溫宿放下桐木琴,轉身靜靜地凝視著熟睡中的姬誦。


  他俯下身子,不由得抬手輕輕地描繪起姬誦好看的眉眼來。


  明明還是一個少年,你卻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痛苦與責任。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幫幫你,哪怕是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


  “姬誦,我其實很想讓你一輩子都記住我的。但是……”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溫宿輕輕地搖頭,笑了笑。


  一整天都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倆,溫宿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姬誦的睡姿,直到姬誦輾轉醒來。


  “什麽時辰了?”姬誦坐起身打著哈欠問道。


  溫宿抬頭望了一眼窗外,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約摸已經是半夜了。”


  姬誦一愣,這才恍然反應過來窗外早已經漆黑一片,而房內則是被燭火的光照得透亮。


  “這下,我與你之間的關係怕是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了……”姬誦嘟噥了一聲。


  誰想溫宿卻完完全全地聽清楚了。


  “那就不要解釋了,自己不要累著便好。”說罷又將姬誦推著躺下去,“你繼續睡吧。”


  “也罷,那群老頭子是怎麽解釋都不會相信我的。”姬誦輕笑了一聲,而後往床的裏頭挪了挪,“你也上來睡覺吧,一起。總不能讓你熬著夜。”


  “……嗯。”溫宿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將桐木琴移放至床邊,而後熄了燭火,解了外衣躺在姬誦身邊。


  “溫宿,若是我查清了你父親並無反周之舉,然後釋放他回家,到時候你也不再是罪臣之子,那麽那個時候你會不會也離開我?”姬誦輾轉了一下,還是將心中壓了好久的話說出口。


  “我會回家的。畢竟父親還需要我養老,還需要我……傳宗接代。”溫宿故作輕鬆地回應姬誦,卻暗地裏捏緊了拳頭。


  不是的,他心中並不是這樣想的。他一點都不想離開姬誦。


  可是他什麽都不會,隻知道彈琴。留下來,對姬誦沒有一點好處,還會讓他備受輿論的譴責。


  “哦……想來也是。畢竟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你不去傳宗接代,那讓誰去呢?”姬誦輕笑一聲,卻不知為何,心中,悶悶的,“我已經著手調查此事,若你父親是清白的,那麽不日,你們便可一同回家去了。”


  “謝謝你。”所有的言語,都在一瞬間蒼白,隻剩了這三個字。


  但是姬誦卻覺得,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聽到溫宿說這三個字。


  身旁安靜下來,姬誦將身子探過去,借著月光仔細瞟了瞧溫宿的臉。


  “我知道你一直都將我當成了最好的兄弟,並且認為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有些我沒有弄明白的事情,和一些我沒有理清楚的感情,就此埋在我心底吧。”


  姬誦重新躺回去,閉上眼睛,卻發現自己又失眠了。


  又過去好幾天,姬誦終於將溫宿父親反周一事調查得水落石出。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少年眼中漸漸彌漫上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傷與釋然。


  另一頭,溫宿仍舊像往常一般在輕輕擦拭著他那把珍貴的桐木琴,原本毫無波瀾的桐木琴,卻在這個時候微微顫抖,緊接著散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耀眼得讓溫宿一時半會兒睜不開眼睛。


  待到光芒終於完全消散之後,溫宿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得傻了眼。


  他麵前,桐木琴不知何時已經悄然無蹤,與此同時,一個未著寸縷的男子正一臉深情地凝視著他。


  此人溫潤俊秀,一雙墨黑的眼睛渾然天成,他身材比溫宿高大上不止一些。


  “主人。”他輕聲道,“我是你每天擦拭的桐木琴。原本很久以前我就能化為人形的,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日,我才下定決心化為人形來見你。”


  “是麽。”溫宿轉震驚為淡然,他解下外衣披到桐木琴妖身上,“你叫什麽。”


  “我沒有名字。”


  “那麽……便叫你澤普吧。”


  澤被萬物,普度眾生。就像那個少年一樣。


  那個少年在他眼中,便是這樣的一個存在。他雖年紀尚小,但卻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君王。


  “澤普謝謝主人賜名。”桐木琴妖完全不知曉溫宿為他取這個名字背後的意義,他隻是很高興,自己終於以人的形態見到了陪伴了他這麽久的主人,而且這個主人還為自己取了名字。


  這是不是代表著,以後的以後,他都可以與這個一襲白衣的主人待在一起了呢。


  “溫宿,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門外,姬誦一邊興奮地說著話,一邊踏進溫宿的房門,卻在見到溫宿與一個陌生男子麵對麵站著的時候呆愣在了原地。


  況且,這個男子身上僅披了一件溫宿的衣服。


  “這位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姬誦笑著走近兩人,而後奇怪地打量了一番澤普。


  “桐木琴妖。”溫宿慌忙開口解釋,“今日忽然化為人形,我也才知道我日日撫著的不是一把普通的桐木琴。”


  “我就知道,能夠被溫宿你如此對待的,果然不是一把普通的桐木琴。”姬誦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澤普,“下次現身的時候,記得穿上衣服,不然會嚇到你的主人的。”


  “是。”澤普低頭沉默。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雖然自己以前一直保持著桐木琴的模樣,但還是有意識的。主人總是喜歡撫琴給這個少年聽,每次這個少年和主人在一塊的時候,主人也總是非常開心。


  要說主人是將這個少年當成了好兄弟,澤普覺得,遠遠不止。


  “澤普,你先變回去吧。我跟姬誦有些話要講。”溫宿忽道一聲,將澤普的思緒拉回,澤普點點頭,白光一現,瞬間化為桐木琴。


  房裏終於隻剩了兩人,溫宿這才道:“你方才,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


  “是啊。”姬誦一轉臉色,繼而笑道:“我已經查明了,你父親與反周沒有任何關係,他是清白的,所以我已經將他無罪釋放。明日……你打理好你自己的行李,同他一道回家吧,不用再繼續待在這乏味的宮中了。”


  隻是,這往後沒有了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度過呢。


  “我知道了。”溫宿也輕輕一笑,“我沒有什麽行李可以打理的,當初帶來的,也隻有這一把桐木琴罷了。”


  “你以後,還會想起我來嗎?”姬誦垂眸,眼神閃爍,溫宿沉默了很久,姬誦這才意識到剛才話中之意,慌忙改口道:“我是說,未來的某一天,你在家撫琴給妻兒聽的時候,會不會偶然間想起,自己也曾撫過琴給一個孤獨的君王聽。”


  這個人很獨孤,孤獨到連生命中隻出現過一小段時間的琴師離開自己,心裏都會覺得痛痛的。


  姬誦不由得抬手撫上自己的心口,摸著這顆尚且還微微跳動著的心髒。


  “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就算不在你身邊,我也會時常望著首都的方向,告訴自己,那裏有一個親切可人的明君,姬誦。”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會來送你的。”姬誦朝溫宿擺擺手,轉身狼狽逃離。


  他已經忍不住了,一出溫宿的房門便沿著牆壁靠坐下來,仰頭望著毫無星光的夜空,眼淚就那麽毫無防備地順著兩頰流了下來。


  隻是厭倦了一個人的日子。他這麽對自己說道,好不容易認識的一個好兄弟要離開自己了,覺得有些傷感罷了。


  溫宿的家鄉離這裏很遠,遠到讓自己完全抽不出時間去看看他。


  自然,傷感的不止姬誦一人。


  房內的溫宿也是在姬誦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一瞬跌跌撞撞地坐到地上,望著門口發愣。


  明日一別,真的……再也不能相見了呢。大周的所謂忠臣們,沒有一個是不反對自己接近姬誦的。他不怨他們,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姬誦。所以,遠遠地離開吧,再也不要接近姬誦了。


  次日,一身白衣的琴師如往常般抱著他的桐木琴,他推開房門準備去找父親一同回家,卻不想先見到的人是姬誦。


  他穿著他倆第一次見麵時的青黑色衣袍,站在不遠處開得灼灼的桃花樹下,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眼望著溫宿,帶著淺淺的笑。


  他也望著他,掛起風淡雲輕的微笑。


  對望了一會兒,姬誦終於朝溫宿揮了揮手,轉身準備離開。也正是在這一瞬間,溫宿如發了瘋一般丟下桐木琴,朝姬誦飛奔而去,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姬誦……再見。”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溫宿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姬誦。


  “嗯。”姬誦淡淡應了聲,繼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給溫宿一個背影。


  很久以後,溫宿都還能清晰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描繪出這個背影,孤獨卻又倔強,瘦弱並且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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