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住手,快住手!(求月票)
一千餘被拉出來的党項俘虜,盡皆倒地不起,還有不少士卒上前查看,慢慢翻看著屍體,免得有漏網活口。
鄭智示意史進把米擒真念拉到正前。
隨後大聲開口道:「此番你們已經無國無家,便是党項皇帝也把你們棄之如敝履,想要活命,便只能聽我命令,以後你們子孫,學我漢語,寫我漢字,做我漢人。若有不願者,現在便出來,過得明日就要入宋境,死在此地,也算魂在故土!」
身邊翻譯不斷大聲重複著鄭智的話語,甚至打馬圍著營寨呼喊。
等到翻譯打馬而回,鄭智喊道:「很好,既然沒有人願意死在此處,那便是要當宋人了。」
依舊有翻譯傳話。顯然此時不會有人真的站出來尋死,即便心有恨意,也只能埋在心中。真正莽撞尋死之人,也活不到今日。
鄭智指了指身邊的少女道:「此女,党項米擒族長之女,今日圖謀行刺本將,此時便在爾等面前處斬,再有後者作亂,屠一族!」
翻譯再傳。
卻是這党項米擒真念不需翻譯,已然聽懂了鄭智話語,被史進按跪在地,慢慢閉上眼睛,豆大的淚水往身下滑落。
少女慢慢揚起頭,面對天空黑夜,似乎有一種解脫,死便就是解脫了。
一個士卒手持朴刀,走向近前。
史進慢慢鬆開雙手。少女依舊跪在原地,臉面向天。
軍漢朴刀高高舉起,抬眼去看鄭智。
鄭智也往少女這邊看了一眼,再開口道:「爾等從此皆為大宋子民,只要爾等聽候差遣,不生反心作亂,將來爾等之子孫,皆與我大宋子民一般,能讀書,能寫字,能做官。」
鄭智依舊在表達著自己身為大宋代言人的仁慈,卻是話語說出。這些党項人的子孫能不能做官,也不是鄭智能決定的。
鄭智說完,等候翻譯傳話,片刻之後,鄭智看向手持朴刀的軍漢,點了點頭。
軍漢看準少女頭顱,手中朴刀高高揚起。
「住手,快住手,放過我姐姐吧。」人群中奔出一個少年,才奔幾步,便被幾個軍漢壓倒在地,口中不斷大喊。
鄭智目光看向那個少年,雖然幾個月未見,也知道這個少年是誰,擺手示意軍漢們放開這個少年。
少年沒人控制,立馬從地上爬起來,飛奔到鄭智面前跪倒在地道:「將軍,放了我姐姐吧,你要殺就殺我,是我指使他去刺殺你的。」
鄭智眉頭一擰,開口問道:「你指使的?党項男人如今卻是變成你這般模樣了?殺敵也要靠女人了?」
鄭智說的宋話,此話翻譯也就不再傳話了。
「是,是我,是我指使的,將軍你殺我吧,反正我空有男兒身,卻做不了男兒事,你便殺我吧,放了我姐姐。」少年音調已是哭腔,那日部落遇襲後幾個月,都與姐姐相依為命,此時便是有替姐姐去死的心愿。
也是少年心裡知道,自己不如這個姐姐,如今部族不過兩千多人,將來部族存續事情,靠自己是保證不了的,心中只覺得姐姐可以。
「你指使的,你便也該殺,你姐姐是兇手,更要殺。你們姐弟二人都要死。」鄭智答道。
身旁士卒聽見鄭智話語,便上前來綁這少年米擒。
「將軍,我死可以,我姐姐必然要活,將軍,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的姐姐。」少年似乎瞬間長大不少。說出這麼一番話語,也顯出了一絲男兒擔當。只是這擔當中缺少了一絲與自己姐姐一樣的勇氣。
「想活?你們犯上作亂,刺殺本將,若是不死,三萬党項在此,如何能畏懼?奔將以後哪裡還能有個安穩的夜晚?」鄭智話語一完,轉頭對軍漢們喊道:「殺了!」
被綁縛好的少年,被幾個軍漢提著往前走了幾步,隨即放在地上,一人取來朴刀,便要斬殺當場。
少年臉色痛苦,眉頭緊皺,心中思緒萬千,腦中更是飛速運轉,到底如何才能保住姐姐一命。
「將軍,將軍,只要放了我姐姐,我米擒一族從此拜將軍為主。」少年慌亂大喊,心中能想到的辦法就此一個了。
少女米擒聽言大驚,口中党項語怒斥而出。
鄭智揮手停住軍漢手中的朴刀,面色陰沉出水,心中也在思索著這少年話語。
少年聽得姐姐呵斥自己,大哭不止,口中也回了幾句。
翻譯連忙湊到鄭智面前傳話,即便是不翻譯,鄭智大概也能猜出兩人對話。不過就是少女呵斥少年忘記了仇恨之類的,少年則鐵了心要救得姐姐一命。
「你能做主?你的族人會聽你的?」鄭智問少年。
「將軍,我是米擒一族族長,我能作主。」少年連忙答話。不論女人多麼出色,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發號施令的世界。
鄭智揮了揮手,少年身邊的幾個軍漢解開了捆綁,便是少女後面持朴刀的軍漢也收起了利刃。
「把米擒一族的都帶出來!」鄭智心中已有定計。
又招來令兵,鄭智耳語幾句。
令兵奔向遠方躺滿千餘具屍體之處,士卒們還在慢慢搜查著活口。令兵與領頭軍將耳語,把鄭智命令傳達給他。
檢查屍體的士卒皆收起兵刃,躬身更是檢查仔細,一具一具去翻,便是要翻出活口來。
米擒一族,兩千婦孺,五百青壯,皆在面前。
少年脫了綁縛,走到族人面前,口中不斷說著党項言語。
鄭智也聽著翻譯傳話。
不得一會,兩千多人,慢慢低下頭顱,少年話語依舊快速,更是越來越激動,隨後更是怒斥起來。
兩千多米擒族人頭顱低得更深。
隨著少年的不斷呵斥,有婦人依舊跪倒在地,更多的婦孺慢慢跪倒。
少年手臂不斷在空中揮舞,已經瘋狂了一般,言語呵斥已經到了極致。
忽然少年暴起走向一個漢子,伸手便去拉這漢子的衣領,這米擒漢子兩眼熱淚看著自家的族長,聽著族長的呵斥,慢慢隨著族長的雙手,往下跪了下去。
更多的青壯漢子隨後跟著跪了下來,直到兩千婦孺,五百青壯,全部跪倒在地。
少年轉過身來,面對鄭智開口:「我能作主,只要你放了我姐姐,鄭智鄭將軍,從此就是我米擒一族的主人。」
鄭智冷眼看著少年,並不答話,只是伸出右手,往少年前方的地面一指。
少年哪裡不知鄭智的意思,便是要自己這個米擒族長也跪倒在地。
少年看了看後面的族人,看了看不遠的姐姐,淚水又低落下來,此跪不同之前了,這一跪下去,便是臣服。少年心中那一份姐姐認為有些畏縮的勇氣,就蕩然無存了。
少年慢慢跪倒下來,似乎學會了一個詞語,忍辱負重。
不管是真的忍辱負重,還是臣服在了屠刀之下。這個詞語也是少年跪下來的借口。
遠處檢查屍體的士卒,果真抓出了三個滿身血污的活口。
三個活口被帶到少年米擒面前。地上還扔了一把手刀。
鄭智冰冷的話語已經開口:「殺一人,此事便完結了,你與你姐姐都能活命。米擒一族都能活命,以後食物清水,與我西軍士卒一樣。」
少年慢慢伸出雙手,去拿地上那柄手刀。
人的原則底線,只要被打破了,那便從此就沒有了底線。人性既是如此,不分種族。
少年低頭撿起手刀,頭都不敢抬起,滿臉俱是兇狠,兇狠中卻也帶著難以察覺的無奈與不忍。
低著頭的少年手持利刃,不敢抬頭去看前方党項活口的臉面。只盯著那人的雙腳。
幾步走上前,手刀已經捅入了那人腹部,伴隨著慘叫與鮮血迸濺。
少年不敢多看,拔刀轉頭就走。
鄭智此時表情才稍微輕鬆一點,示意了一下翻譯,又開口道:「所有米擒男人,撿起地上的刀,每人上前砍刺一刀。」
翻譯話語傳出,少年米擒也開口吩咐。
一個一個男人撿起刀慢慢往前,沒有一人敢抬頭去看。
一刀一刀,三個活口,早已死得透透,卻是屍體依然還在受著這一刀一刀的砍刺。
一切完結,少女眼中再也沒有了神采。真真正正的靈魂脫殼,行屍走肉。
兩千五百米擒,換到另外地方看押。雖然依舊是看押。卻是好酒好肉無數,已經擺滿在眾人身邊。
卻是沒有一人動手去吃。
唯有少年米擒,拿起一塊肉,遞到身邊的姐姐面前,開口道:「姐姐,你吃,快吃。」
少女木訥呆坐,並不答話。
少年手臂在空中停得片刻,悻悻收了回來,道:「姐姐,只要你在,我米擒一族,總有一日還能崛起。」
少女似乎聽不見一般,完全一點反應也沒有。似是這少女剛才心中就知曉,今日這番事情過後,看似保住了米擒。實則米擒已然滅亡。
面對這已經滅亡的米擒,少女的米擒靈魂就已經沒有了,少女就沒有了靈魂。
少年似乎覺得自己想得有理,拿起手中的羊肉,大口大口往嘴裡送去,還有好酒,喝上一口,辣味直衝口鼻。
旁邊也慢慢有人開始拿起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