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桃花最美
「小竹姑娘，你先扶你家夫人進屋子休息，我要準備一些東西明天用！」
小竹理了理亂糟糟的髮絲有些尷尬，大概是她怕被將軍夫人責怪。
「大人若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這府中下人，不必客氣！」將軍夫人咳嗽了一聲，臉上的黑氣卻比剛才更甚，甚至是泛著一股子紫色，「請大人活捉了那妖怪交給我，我要親自處理！」
阿琉眯了眯眼睛揣測，這渡邊將軍和將軍夫人都要求活捉了那妖怪就有些奇怪，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根本不會提這樣的要求，再加上這對夫妻貌合神離更加深了他的疑惑，他們兩人肯定還有事情隱瞞。
看著將軍夫人進了屋子，酒吞童子才從樹上跳了下來，他靠近阿琉說道：「我只對這個女人下了一點點葯不會有損她身體沒想到她反應這麼誇張，不過我總覺得她不簡單！以妖怪的角度來說，這個人類不是個善茬！」
「你說得對！一個女人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又怎麼會是個簡單的人物，這件事太棘手了！藤原老頭子這次給我出了大難題！」
「以後不要再讓我做在別人的雞湯里下巴豆這種沒品的事了，我可是你的式神，我的責任不應該是和你並肩作戰？」
「上次藤原府帶回來的酒味道如何？」阿琉插話道。
酒吞童子咽了一口口水看向阿琉，氣勢一下子焉了，「主人！」
阿琉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雖然此時酒吞童子的形象是個高大的男人但依舊掩藏不了他幼稚的一面。
天羽鳳曜看到阿琉準備的東西實在忍不住了，他問道：「昨兒個你沒有折騰完今兒個要繼續折騰，你確定是來捉妖的？」
「我什麼時候說來捉妖的，我是來將軍府做客的！」阿琉抖了抖一張剛剛畫完的符紙面向太陽，昨兒個渡邊真木特地留他過了夜，這房間環境不錯，後面池塘前面朝陽，到了下午還可以晒晒太陽，這樣的日子愜意無比，「是渡邊將軍將我抬回來的，我理應是客人！」
「因你是我的侄兒，我才給你一個忠告，渡邊將軍嗜血成性，他殺人無數，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
「我倒奇怪你居然會關心我，你的侄子可不只有我一個，你還有一個侄女，哦，差點忘了，我還有一個哥哥叫天羽星宿很早就死了，他也是你的侄子！」
天羽星宿是天羽家族族長的兒子不過死得早，據說是個天分極其不錯的孩子，也真可惜了，當初天羽朱雀可哭了好久。
天羽鳳曜抿了抿唇不悅，他總覺得這個少年很熟悉，全身包裹著一層刺不讓人靠近，就像……就像他死去的哥哥一樣，小時候他總不明白為什麼哥哥會不喜歡他，直到接手離魂劍的那天他才明白有時候天分代表的卻是災難，他和哥哥之間始終有道橫溝，若他是個普通人肯定會不一樣。
回了思緒，天羽鳳曜道：「小琉，你要清楚，我不是你的敵人，以前不是以後更不是！沒有天分不代表一無所有！」
在天羽鳳曜眼中阿琉還是那個沒用的天羽琉璃，天羽家族的恥辱，說這話只不過是在安慰他，但阿琉並不想接受這施捨一般的憐憫，從沒有渴望得到或是失去過的人怎麼會明白一無所有的人是如何痛苦？就如安倍晴明，他擁有的東西太多了，而他只不過是渴望那麼一點點卻被摧毀得殘渣也不剩。
入夜，今晚的星星比往常更加多，幾乎堆滿了整個天空，從將軍府院子里往上看去，一閃一閃的，璀璨奪目，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這樣的美景。
「將軍大人，一切就緒，你和將軍夫人就待在一旁，若是那妖物想要接近你們不必驚慌，我已經布置好了陣法，你們不要走出這個六芒星的陣法圖就可！」
「琉璃大人，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將軍不必擔心，我自是不會忘記！」
阿琉這次並未繼續裝神弄鬼，而是將一桶子煤油澆灌在桃花樹上，那股濃烈的煤油子味道飄散在院子里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夫人，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桃花樹？」小竹在一旁說道，將軍夫人的臉色變了變，她的確愛桃花如命，雖然有些不舍……
「燒掉重新種過就可！」渡邊真木的眼神堅定，望向那一片火光，那棵前段時間還開滿花的桃花樹此刻被熊熊烈火包圍散發出焦味。
「啊！」
凄慘的聲音在夜空中尖銳刺耳，不過令阿琉想不到的是這並不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漸漸的，焦黑的桃花樹上浮現出一個身影，若隱若現。
粉面桃花、眼波流轉，這是一個極其好看的男人，卻被濃濃烈火燒得半邊臉出現了一道裂紋，可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的美麗。
「快住手！」
渡邊真木喊道。
同時還有他的夫人也出口阻止，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去桃花樹不遠處的那口水井處提起木桶打水，來來回回好不容易將桃花樹上的大火撲滅，但桃花樹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那男子黑長的秀髮都被燒掉了一半，他眼中含淚泣不成聲，看到他這般模樣，將軍夫人首先哭了出來，就連那殺人無數的渡邊真木都紅了眼眶。
「戈零，你還好嗎？我不知道你躲在桃花樹里！」
「我本就是桃花妖，這桃花樹是我的根本，若是它被毀掉我怕也就不行了！」戈零虛弱地笑了笑，望向將軍夫人的眼神是那麼溫柔，他本就長得極其漂亮，被那雙眼睛望著該有多幸福，一旁的渡邊真木不禁有些嫉妒，但這嫉妒並不是針對叫戈零的桃花妖而是將軍夫人的，阿琉身為過來人當然明白，這渡邊真木喜歡的估摸是這個戈零。
可看情形將軍夫人也喜歡戈零，這夫妻二人算是情敵？
「接下來你們可以說實情了，至於是渡邊將軍說還是將軍夫人說就由你們自己做主！」
將軍夫人拿出手絹擦淚，她看了一眼阿琉又望了一旁自己的丈夫終是點了點頭。
「戈零本是我的青梅竹馬，當年我父親貪戀權勢逼迫我和戈零分開嫁給了將軍，但我不愛將軍，婚後我一直想念戈零，沒想到為了我戈零男扮女裝入了將軍府成為了我的侍女，我心中自然高興，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也心滿意足，但有一次，將軍晚上經過花園時看到在桃花樹下吹笛子的戈零就愛上了他，將軍向我討要戈零我自是不願意，但沒想到……」說到這兒她泣不成聲，而渡邊真木恰恰相反，古銅色的皮膚上泛起一層紅潤，顯然是有點害羞。
「那晚我喝醉了酒就……我沒想到戈零是個男兒身，但我不在乎，我愛戈零！我本想休妻娶戈零，但戈零說女兒家若是被休掉這輩子就毀了，他不讓我這麼做，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他們兩個給我戴了綠帽子！」
「明明是你拆散了我和戈零！」
將軍夫人當然不承認，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戈零的心不在她身上了，而她才是那個第三者，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情人相愛，這有違天道！
「戈零愛的是我！」渡邊真木抬起頭高傲地說道，看向戈零的眼神卻十分溫柔，戈零對他笑了笑，他忍不住又紅了臉。
阿琉才明白，原來渡邊真木當時的眼神是溫柔，他愛著戈零，只可惜他是人，戈零是妖。
「戈零，你選誰？」
將軍夫人問道，她揪住手絹的手指甲都快掰斷了，她在害怕，害怕戈零的答案不是她希望的那一個。
「你們二人切莫再為我起爭執，戈零是妖，妖和人註定不能在一起！」他摸了摸臉上的傷痕，那塊黑漆漆的燒傷漸漸沒了，他早就沒了真正的形態，此時的他只不過是一縷魂，「你們既然已經成了夫妻就好好過日子，你們過得幸福就是戈零此生最大的心愿！若真有機會，戈零希望可以與你們重逢！」
「戈零……」
渡邊真木大喊，「我不許，今生我只愛你，我怎麼可能跟一個不愛的女人過一生！」
「戈零……」
戈零的身形漸漸變淡，很快他就會消散於天地之間。
阿琉彷彿看見了當初的阿冰，她就是這樣離開的，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可以令他緬懷的東西，想到這兒他有點難受。
「大人，求你救救戈零，如果你能救他，我什麼都願意做！」此刻的渡邊真木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大人，他不過是個為愛所困的可憐男人。
「小琉璃，你莫不是真要救他？」在幽溟眼中這隻不過是個低道行的桃花妖，妖愛上凡人本就是違背天道，魂飛魄散不過是他的宿命。
「我想試試看！」
阿琉雙手合十閉眼念咒，這往生咒他聽安倍晴明念過幾百次，度惡向善、度鬼往生、度妖為靈，十二字真訣是往生咒的最大含義。
念完后，戈零還是沒有回來。
天羽鳳曜伸手拍了拍阿琉的肩膀安慰道：「並非你的錯，他是妖，是他選擇了讓自己沒有退路！」
「我發現你總喜歡講一些大道理！」
「你聽進去就是道理，你不願意聽就是廢話！言盡於此！」天羽鳳曜留給他一個背影，他腰間的離魂劍又發出了錚錚的響聲。
戈零走了，滿院子的桃花樹突然開花，花瓣雨下滿了整個渡邊府，可沒有人因此高興，此刻空氣中的桃花香氣若隱若現，可卻摻雜著一股腐臭味，這樣味道阿琉極其熟悉，因為上次在藤原府中就聞到過類似的味道，那時候是阿丑附在了藤原翡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