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婚禮
轎夫抬著花轎從城南走到城北,走了大半個京城。徐之風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白色「喜服」,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白色是徐之風要求的,這白色的「喜服」上面綉著鴛鴦戲水,袖口和裙擺刺著一小串麥桿菊。看著詭異的喜服,濃重又不失端莊,麥桿菊有深刻意義,它的花語是永恆的記憶,他希望以這種方式來記憶三娘。
街道兩旁涌滿了百姓,交頭接耳,甚有人指指點點,那些嘴碎的老婆子直呼作孽,有大膽的姑娘說「要是能嫁給徐少將軍就好了。」
今日是徐之風娶三娘的日子。因為這是一場特殊的「婚禮」,所以格外的引人注目。
夜色如水,繁星眾聚,下弦月掛空,能清晰看見凡物。花轎停在將軍府大門口。吉時已到,大紅鞭炮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
喜婆高喊:「迎新娘,踢轎——」
徐之風踢了三下花轎,動作輕柔的撩開帷簾,那白色嫁衣被疊放整齊在座位上,把瓷白骨灰盒襯得安靜祥和。
「華兒,我來接你了。」徐之風雙手捧起嫁衣和骨灰盒,「別害羞,從今晚開始你就是我的妻了。」
「跨火盆——」喜婆想說於理不合,徐之風已經跨了過去,只好把話咽了下去。
雖然這是一場「冥婚」,平時在朝中將軍府一直保持中立態度,免得不少有人想來拉攏。而且這次「冥婚」皇上也是同意了的,眾位大臣摸不清皇上是怎麼想的,但是也看得出皇上對將軍府的看重。
不管是為了想拉攏將軍府,還是迎著陛下的心意,看似荒誕的婚禮,朝中大臣也來了不少的人,沒能來的也派了家丁前來送了厚禮。不管怎麼樣,倒是不會讓這場「冥婚」顯得冷清。
小豆包接過徐之風遞過來的骨灰罈,她將代替三娘拜堂。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是總會有人嘴碎,哪有一個女兒跟父親拜堂的,卻也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迎著高堂向徐老將軍拜下去,沒想到看見之風的婚禮會是這樣子的。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喜婆剛說完話,徐老將軍示意她停下。
徐之風抱著骨灰罈,朗朗道:「我知道大家心裡是怎麼想的,這是很荒誕的一個婚禮,我不管天下人怎麼看待我,可是我不想委屈了我的妻子,很感謝各位大人前來見證我和顧青華的婚禮,之風在這裡謝過——這是我和顧青華的女兒,徐念卿。」
周遭的大人都客氣迎合著徐之風,黎傾城覺得看得可笑,她在這些大人臉上上看著了虛假。一旁的帝子悅看著她諷刺的眼神,竟然一陣刺痛。
她沉默不語,沒想到徐之風給小豆包的名字是念卿,念有唯卿意,念卿,念「青」。小豆包是他和三娘的延續,他想用這種方式來記憶三娘吧。
「我以後叫你卿卿吧。」帝子臨悄悄的對小豆包耳邊說著,想著小豆包心情應該不怎麼好,拉著她走出大廳。
他很羨慕小豆包,她能有這麼一個專情的父親,念念不忘。不像他的父皇,後宮有那麼多女人,總會惹他母妃掉眼淚。
亥時已過,客人三三兩兩的散去,徐老將軍也陪著客人喝了不少,一個大臣喝得神志不清,竟然跟徐老將軍互懟。
「咬不洗的,瞎詞寄客擱(老不死的,下次繼續喝)……」那個大臣臉上皮子褶皺堆的老高,頭髮灰撲撲的,因為喝了酒的原因,眼睛很是迷離,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死老皮的,該快果活去,炎想就溫一燉了(趕快滾回去,臉上皺紋一堆了)……」徐老將軍也顯得醉意,話語哆嗦。
「呢砍呢逗成老擱噠了(你看你都成老疙瘩了)……」
黎傾城瞧著他們仔細,這兩人應該挺好的,不然也不會這樣互黑互懟了。
帝子悅跟她解釋道:「那是岳將軍,徐老將軍和岳將軍從二十歲就一起出征,到現在已經四十年了,兩人感情很好卻也互不謙讓,兩人經常約在一起喝酒,倒是也有不少趣事。」
當兵的人向來都是出生入死的感情,又是四十年的交情,難怪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你也喝了些酒,早些回去休息吧。」剛剛看見帝子悅獨自喝了幾杯,也不知道是有什麼心事。
「傾城,我很開心。」帝子悅半帶輕笑。
「恩?」黎傾城一時沒有聽清楚。
「傾城,你在關心我,我很開心。」帝子悅眼睛格外的明亮,寫滿了認真。
「是啊,你是我朋友嘛,關心你很正常」黎傾城點點頭,其實她只是作為一個朋友普通的問候而已啊。「你快回去吧。」
府里的人早已忙完睡去,黎傾城想著事情並睡不著。半夜有些許涼意,披著一件外衣,亂逛居然來到了煙雨閣,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
「華兒,你還記得八年前的今天嗎,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笑得眉眼彎彎,你意氣風發,肆意洒脫,那時就被你吸引了,我聽見了心跳的聲音,我想我是對你一見鍾情了吧。後來你在黑風涯給我擋的那一劍……」
徐之風絮絮叨叨的說著,像是嘮叨家常一樣:「我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叫念卿,你喜歡嗎?」黎傾城躲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可是華兒,你怎麼捨得丟下我一個人……」徐之風居然嗚嗚的哭了出來,那一顆眼淚在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胸口發出微熱,那是桃花鏈掛著的位置。而黎傾城看見徐之風流下來的那顆眼淚竟然飛了過來,鑽進了桃花鏈。
黎傾城把桃花鏈掏出來,桃花鏈發出粉色光芒,那個顏色好像比以前的顏色深了一點。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桃花鏈遇見徐之風的眼淚會發生反應。
黎傾城按捺著好奇,不動聲色的離開,她想要弄清楚桃花鏈有什麼玄機,後面徐之風斷斷續續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見。